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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正午時刻,沈品諾像往常一樣來到東區分店。

    卻見店門口異常冷清,他走近一看,只見玻璃門深鎖,門內的白色羅馬簾緊閉。

    怪了,已經到了用餐時間,店門怎還沒開?

    這女人八成是睡死了!

    沈品諾打了電話進去,可是響了許久也沒人接。

    會不會發生什麼事?這個念頭一晃入他的腦袋,焦慮瞬間漫進心底。

    快速繞到咖啡館後園,沈品諾奮力的撞擊後門。

    “可薇!可薇!”

    得不到回應,沈品諾更加焦慮心急,抬眸,望著後園一道約七尺高的紅磚圍牆,他決定翻牆越入。

    俐落進入後園,沈品諾正打算走進廚房,卻見她穿著寬鬆的T恤和短褲,悠哉悠哉的端著一盤熱騰騰的-烤,從廚房走出來。

    “來來來,咖啡、牛奶,這些是媽媽為你們準備的豐盛午餐,快吃哦!”她蹲在兩隻約莫三、四個月大,棕色和白色的小幼犬前。

    看著它們滿足的吃著她料理的食物,她嘴角不禁浮現甜笑,眼神流露出母性的光輝。

    這個畫面看來柔美又温馨,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慢慢吃,媽媽再去準備蛋糕和點心給你們吃噢!”

    不對!營業時間她不開店門,怎麼反而精心烹調Pino的招牌美食,端去招呼兩隻嗷嗷待哺的小流浪犬?

    滿腔的焦慮瞬間化為怒意,惹得他不禁大吼:“你在幹什麼!?”

    “啊!”專心餵食小狗的羅可薇,乍見沈品諾站在庭園,嚇了一跳。“你是怎麼進來的?”

    小白狗似受到驚嚇般,嗚嗚的躲在牆角不敢進食;小棕狗則像餓死鬼投胎,趁機想將盤內的美食掃空。

    沈品諾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逕自問著:“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店門沒開,為什麼你還有時間在這裏喂小狗?”

    “大哥,是這樣的,昨晚打烊的時候,我聽見這兩隻小狗在後園哀傷低吠,所以才帶它們進來的。它們好可憐……”羅可薇不禁伸手安撫它們。

    “你知道加盟契約書第十三條的規定嗎?”他猛地打斷她的話。

    羅可薇搖頭,兩眼無辜的盯著他。

    “嚴禁在店內養寵物。你難道不知道經營餐廳最忌諱有動物走動嗎?那將給客人不衞生的評價和聯想。”他嚴厲的提點她。

    她不捨的盯著那對可愛的小土狗。“我不會讓它們進去餐廳的……”

    “它們的叫聲會引來客人的反感和打擾到客人用餐的心情。”他惱怒地打斷她。

    羅可薇低著頭,看著兩隻可憐的小狗,眼眶不禁泛紅。

    “昨天我看到它們的時候,發現它們身上有咬痕,看起來好可憐。我想它們可能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時間,肚子餓慌了,所以才會聞香而來。”

    沈品諾凝著她泛紅的眼睛,怒火稍降。再盯著這對眼神無辜,似在嗚咽的小土狗,心裏竟沒來由的也泛起了同情。

    “大哥,你行行好,就讓它們先住在這裏一陣子,它們雖小,可是很乖的。我早上已經幫它們洗過澡,擦過藥,它們身上乾淨許多了哦。”羅可薇耐心勸説,對流浪狗坎坷的命運彷彿能感同身受。

    沈品諾別過頭,心卻因感受到她收容小狗的那份温情和愛心,開始動搖。

    “我會想辦法幫它們找一個主人的。”羅可薇保證道。

    “最好是如此。”

    “但是在還沒找到主人之前,它們可以留在這裏嗎?我擔心它們繼續流浪會遭到不測,求求你!”

    沈品諾不發一語的瞅著她,想貫徹一直以來的原則,但在羅可薇的央求眼神下,那原本堅定不已的原則,卻逐漸在崩解中……

    “營業時間我會幫它們戴上口罩,絕對不會吵到客人的。”

    沈品諾轉過身,逕自走進廚房,以沉默同意她的決定。

    “太好了!咖啡、牛奶,你們可以在這裏安心住下了,可是要聽話哦!”羅可薇疼惜的抱起它們,臉上浮出温煦的笑意。

    “你到底幾點才打算開店?”沈品諾在廚房內,不耐煩的發出問句。

    “呃……大哥,不瞞你説,我今天想公休。”羅可薇跟進廚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他。

    “為了兩隻小土狗,你連生意都可以不做?”沈品諾下意識的責備。

    “不是這樣的。”羅可薇搖頭,“因為咖啡豆缺貨,加上小文請假,所以我想……”順便趁這機會回家探望老爸。

    “缺貨也得補貨,難道沒有貨源就可以隨心所欲的休假嗎?如果每家分店完全不遵守加盟的約定,那麼咖啡館該如何正常運作?”

    “對不起啦!大哥,要不我現在就去公司補貨好了。”羅可薇吐了吐舌頭。

    “算了,以後休假要事先報備,沒貨打一通電話到物流部,配送車隊會在最快的時間將貨送達,不需要你親自跑一趟。”沈品諾講解完後,打算打道回府。“你好好休假,我先回總部一趟。”

    聽到他要離開,羅可薇心中沒來由襲上一陣失落感。“我可以跟你一塊去嗎?”

    “如果沒事,你就趕快去找狗主人。”沈品諾提出忠告。

    “我朋友少,要物色狗主人比較難-!”羅可薇説著説著,豐潤的小嘴噘了起來。

    沈品諾猶疑了半晌,這女人愛狗心切,辦事又不牢靠,如果不盡早幫她解決狗事,她要如何全心經營店內的生意?

    “上車!”

    一向嚴苛、火爆的沈品諾,料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一再通融羅可薇的要求。

    坐在駕駛座上的他,瞪著依偎在羅可薇懷中的一對小土狗,一張臉鐵青得難看。

    “找狗主人,幹什麼還帶它們出門?”

    “如果不帶咖啡和牛奶出去,飼主不會知道它們有多可愛、多乖巧啊!”羅可薇綻出一朵笑容。

    她説得頭頭是道,沈品諾卻一臉不以為然。

    許是經營餐飲業的關係,他的嗅覺一向靈敏,對於狗的味道,也就特別敏感。

    “把窗户打開!”

    羅可薇依從的開了窗户,讓車內的空氣流通。

    然土狗畢竟年紀小,涼風迎面輕拂之際,棕色的雄狗突然玩性大發,興奮的探出窗外汪汪叫了兩聲;白色的小母狗,許是流浪吃苦加上缺乏母愛,則是把羅可薇當成媽媽,緊偎在她懷裏撒嬌。

    羅可薇輕撫著牛奶,突然問他:“你養過狗嗎?”

    “沒有。”

    “你知道它們會説話嗎?”

    沈品諾斜睨她一眼,緩緩説道:“我以為你對睡覺和作夢,比較有研究。”

    羅可薇咯咯笑了出來,“它們的世界,其實我也不懂。”

    “流浪狗想説的話,應該是今天有沒有飯吃;名犬間應該會相互炫耀主人對它們的寵愛程度,或寶路吃膩了之類的話題吧!”

    第一次看到他展現幽默的一面,羅可薇心中揚起了暖意。

    接著,她收起笑意,緩緩説出小狗的心聲:“昨晚聽到它們的哀嚎聲,好像在懇求我收留,我就狠不下心拋棄它們了。”

    沈品諾深深的凝視她,在她眼底讀到一股為生命付出的温情和熱忱。

    這樣的赤子真性,不同於他所認識的女人。

    他看得出來,她收容小狗並非出於衝動和好玩,而是珍視生命和勇於接受責任的承擔。

    “其實我以前的生活也像名犬般,養尊處優、貪睡想玩、不事生產……”羅可薇撫弄著牛奶的短毛,突然有感而發的説;“創業後才發現,我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目標,那種充實的感覺……好像重獲新生一樣。”

    “恭喜你,終於從名犬進化到人類的生活了。”他俊雅的臉龐逸出了一抹笑。

    “呵呵!可以這麼説吧。”自從創業後,她的生活不再漫無目的、空洞乏味,她從中磨練出獨立的性格,也感受到生命的意義,並找到一種安定的力量。

    而這個力量,絕大多數來自於沈品諾的出現。

    很奇妙,從前子文不曾給她這樣的感覺。即使兩人建構了未來的夢想,約好要一起創業,她的心卻常常陷入惶惑和不安之中。

    然沈品諾卻不一樣,他就像神燈巨人般,能解決她的困難,又像如來佛般,對她的需要了若指掌。那種受重視、被關心的感覺,牽動了她的心絃。

    雖然他脾氣不好,但偶爾的火山爆發,反能驅走她心中的不安。

    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純真糊塗的她,解析不出答案,也從沒想去釐清這種複雜的情緒。

    然她卻很明白和他在一起是一種愉悦的享受,就像嘴裏含了顆水果糖,甜甜的,總讓人心情開朗。

    “你知道它現在在想什麼嗎?”羅可薇逗弄著望著窗外,迎風站立的咖啡。

    他這輩子研究的是人類對飲食的消費取向,對狗的思路沒啥興趣。“不知道。”

    “它還在想有沒有東西可以吃。”專注凝著小棕狗,羅可薇認真説著。

    他斜睨她一眼,不置可否。

    “咖啡和牛奶流浪的這段時間,一定餓壞了。昨晚還把我的抱枕當饅頭啃,把我的腿當香腸嘗。”

    沈品諾瞪著兩隻狗,警告的説著:“先説好,不準啃我的車子!”

    咖啡無辜的低吠了兩聲,牛奶裝傻的把頭埋到羅可薇的懷裏,羅可薇則像善解狗意的母親,輕撫著一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土狗,温馨相處的畫面,像極了一家人。

    車子轉入加油站,順著咖啡的視線望出去,沈品諾看到加油站擺著一堆機油,“這隻飢渴的笨狗,會不會把機油看成可樂?名犬小姐,可以麻煩你解讀一下狗語嗎?”

    “嗯……”羅可薇認真的思考狗的邏輯,“有可能把它看成千百力。”

    這個女人腦袋到底都裝些什麼,竟會去研究狗言狗語?而他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竟有這個閒情逸致,去跟她討論狗會不會把機油當可樂!

    要是被他的下屬知道,準會趴在地上,笑掉大牙。

    打開車門,沈品諾正開口吩咐加油站的工讀生加滿油,未料,不安分的棕色小土狗,竟突然衝出車外。

    “該死,你的奶茶跑了。”

    “它不叫奶茶,叫咖啡!”羅可薇糾正他,並急急開門下車。

    “我管它叫什麼!”

    看見不知死活的小土狗,直往馬路方向跑去,沈品諾咬牙切齒,低咒一聲:“Shit!”

    “我去追它好了。”羅可薇打算將手裏的牛奶交給他,然後去追咖啡。

    “我去追!你留在這裏幫我加油。”沈品諾撂下一句,便轉身去追貪吃好玩的小土狗。

    羅可薇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大聲喊出:

    “加油!加油!大哥加油!”

    不久,抱回毛躁小土狗的沈品諾,見她賣力的喊著加油,一臉怒意。

    而一旁拿著油槍的工讀生們,則早就笑得東倒西歪。

    “我要你幫我的車子加油,不是要你在我追狗的時候,替我加油!”他怒氣衝衝的對她吼著。

    “可是加油效果不錯啊!”她憨甜的笑容,完全沒有因為他的怒意而消失,反倒揚得更大。

    如此嬌憨的個性,有時真教他好氣又好笑。真不知以前她的男朋友是如何和她相處的?

    想起暗地背叛愛情的程子文,他向來剛硬的心,不禁為她冒出濃烈的疼惜……

    “如果你對自己的事業和愛情,如同對觀察狗一樣細膩就好了。”

    兩人都坐上車後,他這麼對她説。

    “什麼意思?”羅可薇停止逗弄小狗,天生少一根筋的她,實在解讀不出他話裏的意思。

    他凝著她,深深被她的純真所吸引。

    對她,他使不上殘忍話語。他不願成為扼殺她愛情的劊子手,也不想見她為情傷心。

    “沒事!”

    別開臉,他的眼睛專注在路況。然他的心,已悄悄的收納了她的温純、善良和迷糊的天性。

    上哪找狗主人?

    流浪狗健康問題一大堆,有誰願意認養?

    因為這些問題,兩人先將它們帶去醫院做健康檢查。

    做完檢查,他們又去買了有肉味的狗飼料,和狗狗專用洗潔劑,最後還和獸醫約好下次要來打預防針……

    而這一切,全是希望可以儘快幫這對小土狗找到好飼主。

    坐在車上,喜孜孜的羅可薇,對他的崇慕又多了一分。“大哥,我發現你的優點越來越多了。”

    “什麼優點?”沈品諾好奇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啥形象?

    “包容心、豆腐心、耐心……呃,還有……”羅可薇努力思索著,恨不得把她一生認識的優點詞彙,全部冠在他身上。

    “下次你別想要我載它們去打預防針。”沈品諾反應靈敏的打斷她的妄想。“我只答應收容它們到找到飼主為止。”

    羅可薇吃吃的笑著,一顆心像充滿了喜悦和滿足的氣球,輕飄飄,往上升揚。“好嘛。”

    “現在去哪?”

    “嗯,我想回家。”創業以來,她幾乎以咖啡館為家,打烊後就睡在樓上的一問小閣樓,老爸打了好幾通電話,抱怨她再不回家,他都已經快忘記女兒長什麼樣子了。

    “往哪?”

    “陽明山。”

    説完,她撥了一通電話通知老爸。

    沈品諾在她的指引下,開著車子一路來到山腰。

    想起她説自己的生活像個養尊處優的名犬,他突然好奇起她的家世背景,“你的家人還有誰?”

    “只有爸爸和我。念高中的時候,我和爸爸同時失去了生命中的摯愛──媽媽。父兼母職的爸爸很疼我,對我管教也很嚴格,他常説我太單純,怕我會交上壞朋友。”

    “他的出發點是為你好,畢竟你是他唯一的至親。”

    “你好像對我爸很瞭解。”

    “我跟你的家庭狀況雷同,沒有其他兄弟姊妹,不過我母親在我念小學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麼説,大哥的爸爸比我爸還要早兼任母職,他好偉大哦。不過我爸爸也不賴,他的事業管理得還有聲有色呢!”

    想起她曾説她父親反對程子文和她交往的事,沈品諾不由得發出由衷之言:“我想,你爸爸一定是個有遠見的男人。”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爸有遠見?”羅可薇好奇的問。

    “起碼他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

    “呵呵,這句話真的很像我爸説的話。你和他的想法很相近耶,你一定要見見我爸爸,也許你們會一見如故。”

    瞧她把他形容得像個老人一般,“照你這麼説,我和伯父是不是應該結為拜把兄弟啊?”

    “那以後你就升格為我爸的朋友,我就要叫你叔叔了……不行,不行,這樣我吃虧。”

    沈品諾嘴角牽出一抹笑,和少一根筋的她在一起,就如進入寶山般,永遠有挖掘不完的新鮮和樂趣。

    “到了,前面那棟房子就是我家。”

    “看起來,名犬住得還不錯。”這棟歐式別墅,有著一種他説不上來的親切感。

    車子駛入庭園,便見著門廊站著一位五十開外的男人。他雙手盤胸,像個日本武士般,面孔嚴肅的等著他的寶貝女兒回家。

    一停車,抱著一對小土狗的羅可薇,開門下車,而沈品諾也隨後下車。

    “爸,我好想你噢!”

    “你終於知道要回家啦!”一開口,羅世傑即炮聲隆隆,但誰都聽得出來,他責備的話裏,流露的淨是對女兒的愛和關懷。

    “汪、汪。”這時她懷中的狗叫了兩聲。

    “你該不會想送這兩隻土狗給我當禮物吧!”

    “不會啦!”她知道老爸最怕吵了。接著,她指著站在她身旁的沈品諾説:“爸,我跟你介紹一下,他就是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位非常照顧我的高級專員……”

    英俊、成熟、有禮,而且看起來頗有大將之風……才一眼,羅世傑便對他打了高分。

    轉過頭,羅可薇朝沈品諾綻出一抹親切的笑容,“大哥,他是我最愛的爸爸。”

    大哥?羅世傑聽著寶貝女兒甜滋滋的嗓音,不由得盯著她看了半晌。

    瞧瞧那雙彎眉笑眼,正對他以外的男人眨動著幸福的燦光……看來,寶貝女兒跟這位沉穩男子間的互動非比尋常,值得期待唷!

    羅世傑暗喜,試探性的説著:“這些日子我女兒多虧你照顧了。”

    “稱不上照顧,這是我分內的工作。”

    從他沉穩的談吐中,羅世傑可以推測出他果斷的性格和鐵腕作風,這樣的男人,才值得寶貝女兒依靠。

    羅世傑像看女婿般,越看是越得意,臉上不自覺卸下嚴肅和戒意。“進來坐坐吧。”

    “是啊!大哥,在這兒吃個晚飯再走嘛!”羅可薇也勸他留下。

    “不了,我還有工作得先回總部。”沈品諾婉轉的回絕,“下次吧。”

    和兩人道了再見後,沈品諾便開著車子離去。

    “可薇,這個專員叫什麼名字?”

    沒得到回應,羅世傑轉過頭,不意捕捉到女兒望著遠去的車子,流露出不捨的眼神。

    他想,這個男人已經擄獲女兒的心了。

    “咳咳!女大不中留-!”羅世傑口裏嚷著,心裏可樂了。

    “爸,你説什麼啊?”回神,羅可薇一臉不解。

    “我説你人回來,心卻還留在車上。”

    “怎麼可能?我的心都在爸爸這裏。”羅可薇將頭縮在老爸的肩窩,嬌嗔的説著。

    羅世傑呵呵大笑,如果沒緣和尚光結為親家也無妨。依他看人的眼光,這個自信沉穩的男子,絕對值得寶貝女兒依靠一生。

    PUB內,燈光昏暗、音樂嘈雜,煙霧瀰漫的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曖昧的氣息。

    角落裏,一對男女並肩而坐,男人親匿的將唇湊在女人耳邊呵氣,女人卻一把推開他。

    男人錯愕的看著她,“怎麼了?寶貝。”

    她拿起一根涼煙,湊近紅灩灩的嘴唇,點火,大大的吸了一口。

    “寶貝,你為什麼事而鬱悶?”求愛被拒的程子文,馬上嗅出她的情緒不佳,遂關心探問。

    她睨他一記,張口,不客氣的將煙吐在他的臉上,“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想接一支廣告?”

    “你是説Pino的咖啡廣告嗎?”

    “哼,本來以為見面三分情,結果在聯誼會上,Pino的副總裁竟然毫不給我面子。”

    那天沈品諾不理不睬的態度,讓金如心一直耿耿於懷。

    好歹她也是知名唱片公司老闆的女兒,父親在商界也佔有一席之地,父女倆都已經低聲下氣拜託他了,他竟然還不賞臉!

    “非得接這支廣告嗎?”

    她悶不吭聲的瞪著他,良久才回話:“難道我的形象不適合拍咖啡廣告嗎?”

    他盯著美豔放浪的她,心中暗歎,這女人真難伺候。她哪裏適合拍咖啡廣告?應該比較適合演酒家女吧。

    程子文不禁想起與她相識的過程──

    兩個月前,他氣沖沖離開咖啡館後,在PUB遇上姿色美豔的金如心,她自稱父親是唱片公司的老闆,捧紅了不少歌后、天王。

    這對程子文來説,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他接近她、討好她,希望有朝一日能藉她之力登上大舞台,成為明日之星,否則他哪裏肯讓她如此頤指氣使。

    “你不是説你在東區開了一家Pino咖啡館,那麼你認不認識Pino的副總裁?”

    若非她一心想接下形象優質的廣告,又正巧得知他是Pino分店的老闆,她怎可能在百忙之中花時間和他交往?

    剛發片的她,莫不希望能多拍一些廣告來增加曝光率,然這段時間,她枯等不到廣告公司的通知,所以病急亂投醫,想説藉程子文的關係,或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也説不定。

    “呃……”程子文嘴角一僵。

    這些日子,他全心全意在伺候她,充當她的司機,在她心情煩悶時載她找樂子,經營咖啡館的事,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金如心看著他微變的表情,冷冷的説道:“別告訴我,現在這家店已經不存在了。”

    “喔!不是,你知道我平常不在店裏,所以咖啡館的事都交給……羅店長經營。”程子文以老闆自居,自圓其説,“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們幫你接洽副總裁,我可以叫羅店長聯絡看看。”

    金如心雙眸頓時大亮,“如果羅店長跟副總裁比較熟,不如我親自去拜訪羅店長,行嗎?”

    説實話,開幕當天看熱鬧的人比喝咖啡的人多,後來幾天的生意,更是慘不忍睹。現在要帶金如心過去,他還真擔心咖啡館早收了。

    於是他神色慌張地趕緊掏出手機,“等等,我先打一通電話。”

    “幹嘛?”金如心睇他一記,心中不免起疑。

    程子文心虛的朝她一笑,“喔,大明星大駕光臨,我當然得請羅店長為你精心準備一下。”

    金如心嬌笑一聲,仰首輕啄他的唇,“你就是這張嘴巴討人喜歡,快打。”

    程子文表面上笑盈盈,內心卻亂糟糟。

    電話響了半晌,卻沒人接,程子文悲觀的想著,咖啡館準收了。

    “怎麼了?”

    “呃……電話沒人接。”程子文結結巴巴地説著,“這個時間……咖啡館應該已經打烊了,我們改天再……”

    “才十點半-!喔!我知道了,一定是咖啡館的生意好到沒空接。”金如心將煙捻熄,抓起包包,拉著他的手臂起身,“走啦!現在去還來得及。”

    “我……”程子文面有難色,屁股似黏在椅子上,動不了。

    金如心似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咖啡館,遂使盡力氣拉起他。

    “還磨菇什麼?快走啊!你今天一定要請我喝一杯咖啡,再介紹那個羅店長給我認識。”

    程子文滿臉苦瓜相。

    希望到達人去樓空的咖啡館時,金如心還能給他留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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