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中,江晴筠淚眼迷離的怒視著蕭凱風,那種悲憤的表情看得他好心疼。
他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忍不住想要扶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但是她卻一把打掉他伸過來的手。
「我姊姊説的是不是真的?」姊姊進了急診室搶救,她才想起來剛剛在家中聽到的一切,她需要向他求證。
「呃……你聽我説……」她質問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很是心虛。
「我問你問題你要先回答我,我姊姊説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曾經玩弄過她的感情,害她自殺?你接近我,一定要當我男朋友,是不是想要用來報復我姊姊?你説啊!回答我啊!」她突然像只小母獅一樣咆哮出聲。
看他的樣子她就知道了,姊姊沒説謊。
像她這樣長得不漂亮,身材不好,也沒有一個好家世的女孩子,憑什麼能得到他的青睞?原來是這樣,原來他從一開始接近她時就不懷好意。
她真是大傻瓜,傻得徹底的大傻瓜!
難怪爸爸媽媽不喜歡她,像她這樣笨到只會給爸爸媽媽丟臉的女兒,根本就不配得到喜歡!
蕭凱風傷腦筋的皺起眉頭。該死的,他現在最怕她發飆了,經過了他老爸那件事,他深切的領教了這個小女人的威力。
「晴筠,你聽我解釋……」
「你只要回答是還是不是,你不是律師嗎?你們律師不是最常要這種清楚的回答?」
緊抿雙唇,眼神直直的望著她,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點一下頭,她就永遠不會原諒他。
「不講話就是默認了!」江晴筠抬起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擦掉從眼裏不斷噴湧的眼淚。
單純的小腦袋在這一刻變得聰明,但是也更加傷心了。原來姊姊説的,全是真的……
「我們分手吧。」
「你説什麼?」聽到分手兩個字,蕭凱風的眼睛驀地睜大,用嚇死人的眼神用力瞪著她。
他活了三十年,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女人的嘴巴里面聽到分手這兩個字!
「我説我們分手吧!」她絕對無法原諒他對姊姊的傷害。
蕭凱風沉下面孔,「你知不知道是你姊姊把我害到今天這種地步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是你害她曾經差點自殺死掉的?姊姊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卻差點被你害死,你知不知道兩年前當我去看她,卻在浴室裏發現泡在血水裏的姊姊是什麼感覺?」
江晴筠難得的牙尖嘴利起來,事關姊姊,她全身就像長滿了刺的小刺蝟。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見她如此頑固,原本心情就很爛的蕭凱風也有些生氣了。
「沒錯!」她一邊哭一邊重重點頭。
「好,既然如此,我如你所願!」男人的自尊被嚴重打擊,他冷凝著一張俊逸的臉孔,毅然轉身離去。
「嗚……哇——」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江晴筠忍不住蹲在醫院走廊中,放聲痛哭起來。
雖然她很恨他欺負過姊姊,雖然明知道他很壞,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還是很愛他,還是很捨不得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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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拎著酒瓶,搖搖晃晃的走進一家高級旅館,熟稔的跟老闆打過招呼以後,蕭凱風走進電梯。
電梯到了五樓以後,他走了出去,走到一個門口有人守衞的房間,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新聞的喬奕倫,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吃了一驚,急忙站起來扶他。
他真是不知道凱風到底在想什麼?那天從機場回來之後,直接把他送到這家旅館,剪斷這裏的電話線,不讓他與外界聯繫不説,還派人守在門口不准他出去。
「凱風,你怎麼了?老天,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他被好友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酒精味燻得深深皺起眉頭。
「奕倫,我跟你説……呃……」打了個嗝,他好像沒骨頭的章魚一樣掛在他身上。
「你想跟我説什麼坐下再説。」喬奕倫把他拖到沙發上躺平,並從他手中搶過酒瓶。
蕭凱風發出一陣好像是哭聲的笑聲,「我告訴你哦奕倫,我們扯平了,你知道嗎?我們扯平了……」
皺起眉頭,喬奕倫走到浴室中擰了條濕毛巾出來,「你説我們什麼扯平了?」
「你們害我破產,我害江芯苓流產,所以……我們扯平了!」手臂在空中重重的揮舞了一下。
喬奕倫為他擦臉的動作停滯住,疑惑的看著他醉醺醺的臉孔,「你在胡説些什麼?什麼流產?」
蕭凱風眯著一雙被酒精侵蝕得紅赤的眸子睨著他,「你頭殼壞掉了?你和江芯苓的孩子啊,你不知道嗎?你不要告訴我沒有和那個女人上過牀,我跟你講哦,我只是推了她一下,她摔倒,然後就流產了,她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哦……」
這些胡言亂語讓喬奕倫的心狂跳了一下,丟掉手中的濕毛巾,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揪了起來。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你見到芯苓了?你把她怎麼了?」他焦急狂亂的追問。
接下來,蕭凱風陷入了一陣沉默,他的酒像是醒了,渙散的眼神也漸漸凝聚焦距,定定的望著眼前人,好半天才開口。
「我在晴筠的家裏見到江芯苓,跟她起了爭執,推了她一下,她跌倒了,然後流了許多血,晴筠説她流產了。」
喬奕倫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一樣,放開他,然後癱倒在地。
他以為懷孕只是她不想讓他回來自首而編的藉口,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該死,他真該死!
「芯苓現在在哪兒?凱風,你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陳氏綜合醫院……」
下一秒,房間中已經沒了喬奕倫的身影,房門外的兩個守衞一人捱了一拳,被打倒在地。
長舒了一口氣,蕭凱風手腳俱軟的癱躺在沙發中,雖然還有些不甘心,但是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完全不受他控制,而且他也無心報復了,因為現在他心裏最掛記的,只有一個女人而已。
分手,只是他一時衝動之下才會答應的,就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剎那,早就已經後悔了。
可是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卻不允許他在那個時候回過身去求和,再加上那個時候晴筠在氣頭上,他怕她情緒激動之下再動了胎氣,只能硬撐著離開醫院。
不知那個讓他傷透腦筋的小女人,現在是不是還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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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快點趁熱把雞湯喝了,這個是上好的烏骨雞湯哦,最補了。」醫院的病房中,江晴筠手腳俐落的從保温壺裏倒了一碗雞湯,坐到牀畔。
幸好幸好,她忍不住想念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姊姊的孩子保住了,只是從現在開始到臨盆,都只能在病牀上度過,所以她要用心的照顧姊姊才行。
好在姊姊那天莫名其妙的丟了一張存有大筆金額的存摺給她,現在就算她沒有工作也不需要擔心生活的問題,只從裏面拿了一點點利息出來,便足夠支付姊姊的住院費用了。
「晴筠,謝謝你……」因大失血而瞼色蒼白的江芯苓內疚的望著妹妹。她真不懂,小時候她為什麼會那麼討厭妹妹的存在?
「哎呀,自家姊妹,説什麼謝啦!」小心翼翼的用湯匙舀了一匙雞湯遞到她的唇邊,喂她喝下。
江芯苓一口一口的將湯喝下,「對不起,都是姊姊不好,連累你了。」
「都説是自家姊妹了,什麼連累不連累的,你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姊姊,你放心吧,以後我來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人再來欺負你了!」
剛説到這裏,她突然聽到身後病房門打開的聲音,直覺的扭過頭,不看則矣,這一看,她的火氣一下便冒了出來。
只見她小手一揮,一陣破空聲傳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暗器丟了出去,正好丟了個正著。
「噗哧!」一聲嗤笑從門口傳來,蕭凱風倚在牆邊,幸災樂禍的看著身上被雞湯光顧的好友,語帶調侃,「我早就警告過你,我家晴筠生起氣來很驚人的。」
喬奕倫發出一聲苦笑,把因為藏在身後才免遭雞湯茶毒的鮮花塞進他手中,然後轉身走向洗手間。
那天他急匆匆的趕到醫院,但是手術後剛剛甦醒的芯苓一見他,就板著臉要他走,而江晴筠在知道他就是讓她姊姊懷孕卻不負責任的人後,便一頓亂打的把他從病房裏打了出來。
從那以後,只要他一出現在醫院,就會遭受這種對待,不過他都不敢生氣,而且因為擔心芯苓,他也不再有投案自首的念頭了。
他離開後,蕭凱風露出迷人的微笑,順手攔下一個路過的護士,「嗨,美女,可以麻煩你幫個忙嗎?」
年輕的美女護士馬上被他的微笑電得神志不清,「當然可以,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他把喬奕倫剛剛塞給他的花塞到護士懷中,「拜託你,幫我把這束花送到病房裏,交給那兩位江小姐好不好?」
上次他進這扇門的時候,他的晴筠居然用水果刀招呼他,而且,那妮子刀法極差,瞄準的明明是他的腦袋,結果射的方向卻是他的胯下,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差點變太監,所以他現在不太敢輕易露面。
「好啊好啊!」護士小姐急忙點頭,捧著鮮豔的花束走進病房。
不一會兒後,她兩手空空的走出來,向他甜甜一笑,「蕭先生,如果你女朋友真的不肯原諒你,不如考慮我啊,其實我很喜歡你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破產。」
那天他們小倆口吵架的事太引人注目了,現在整間醫院都流傳大帥哥被甩的消息。
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謝謝你的愛,但我總不能讓我的孩子成為父不詳的私生子對不對?你也不希望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吧?」
護士皺了皺俏鼻,點點頭,「也是呵,那我先走了,有事需要我幫忙的話再説吧。」
説完她轉身離開,不過在心裏她有哀怨了下。為什麼帥哥都屬於別的女人的?
病房的門打開,江晴筠冷著一張俏臉走出來,匡的一聲把手裏的花束丟進門口的垃圾桶中,然後看也不看他,又走進病房。
蕭凱風發出一聲苦笑。這妮子的脾氣發作起來還真是嚇人。
「啊,你不是蕭律師嗎?我是記者張亭亭。」
就在他靠在牆上傷腦筋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尖鋭的嗓音。
定睛一看,眼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濃妝豔抹、手執麥克風的女人,在這個女人身後,還有一個扛著攝影機的大塊頭。
他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頭,但還是露出愉快的微笑,「哦,原來是張小姐,好久不見了,這麼巧,你來看醫生嗎?」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他對她這張紅紅的猴子屁股臉一點印象都沒有?
「蕭律師你真會開玩笑,人家是來這裏做採訪的啦,你不知道你們正大律師事務所破產之後,正義事務所就成為台北法律界的龍頭了嗎?他們事務所的李律師剛剛出了車禍,我得到內幕消息,就過來採訪了。」
她曖昧的眨了眨眼,又説:「蕭律師,咱們也是老朋友了,關於你律師事務所破產的事,透露點內幕給我吧,你也知道大家都在傳你是被合夥人坑了錢,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蕭凱風雙手環在胸前,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你覺得呢?」
「蕭律師,你就不要賣關子了,給點消息啦——」女記者像條蟲似的扭了扭身體撒嬌。
他微挑了下眉梢,懶懶的開口,「好吧,看在咱們的交情上,我就透露點內幕消息給你。」
「真的?!蕭律師,你真好,小趙,快開攝影機!」她如備戰似的招呼身後的攝影記者,一切準備妥當後,嚴肅的拿著麥克風對著鏡頭報導起來。「數月前神秘破產的正大律師事務所負責人蕭凱風,自破產後一直行蹤成謎,今天,本台記者有幸採訪到蕭律師,請他説明此事。」
説著,她將麥克風移到蕭凱風的嘴邊。
他的唇角噙著慵懶的淺笑,「事實上,這整件事都是一個誤會,我的合夥人喬奕倫律師沒有坑我的錢,他向華泰銀行借款,請我擔保,是打算買房子結婚的,但這個時候,他的未婚妻卻因為一些小事跟他吵了一架,離家出走了。」
説到這裏,他向張亭亭拋了個媚眼,「大家知道,有時候女人使起小性子,能把男人整死的,喬律師急於找回未婚妻,便忘記按時向銀行還款這件事,所以我們律師事務所才會按照銀行的規炬被查封,至於其他的傳言都是不瞭解事實真相的人在亂講,聰明人不要相信哦。」
説到這裏,他大步走向正朝這邊走來的好友,親熱的搭上他的肩膀,跟他一起面對攝影機。
「你看,現在喬律師已經成功的找回未婚妻,而且他們也快結婚了,我們律師事務所即將重新開業,所以,還是讓時間來證明那些謠言都是子虛烏有的吧。」
喬奕倫聽到他的話一愣,但是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驚愕的表情,只是温和的笑著,由好友去應付。
「既然這樣,你們兩位大律師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裏呢?」張亭亭適時提出問題。
蕭凱風故意露出幸福的笑,「女人懷孕不都是要產檢的嗎?我老婆和他老婆都懷孕了,當然要來醫院進行檢查。」
「你老婆?蕭律師結婚了嗎?」女記者露出極度不可置信的表情。
「喂,美女,我今年也三十歲了,找個老婆來結婚應該不稀奇吧?」他低頭看看手腕上的手錶,露出遺憾的表情。「雖然我很想多和你聊幾句,但是我老婆很愛吃醋,她不允許我和美女講話時間超過五分鐘的,所以……抱歉了,我們下次再聊吧,拜拜,不送了。」
「呃……好吧,那我們下次再聊嘍,這是我的名片,蕭律師什麼時候有時間,記得打電話給我。」張亭亭很聰明的接收到逐客令,轉身帶著攝影記者離開。
就在他們消失在走廊的那一刻,蕭凱風才收起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冷冽的瞥了一眼好友,「我們走吧!」
「走?去哪?」喬奕倫莫名其妙的問。
「去找院長,要他幫你老婆換個隱密的頭等病房,省得會有媒體蒼蠅來騷擾她們兩個。」還要讓院長下令,不準這間醫院的醫生護士們將他和晴筠吵架的那件事説出去。
他很清楚這則報導播出去後會產生的後果,所以要把後路全都想好。
喬奕倫無奈的搖搖頭,跟在他的身後走向電梯,「我覺得你就算破產一百次也餓不死,你編故事的能力完全可以去電視台當編劇了。」
蕭凱風斜眼睨了他一眼,「喂,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好不好,再有下次,兄弟沒得當了!」
喬奕倫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個笑容很奇蹟的將他不甚出色的臉孔襯托得非常迷人。
他抬手搭住好友的肩膀,感慨萬千的道:「凱風,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就是可以和你做朋友!」
蕭凱風反手捶了他一下,「你知道就好!」
他痛叫一聲,揉著自己被打的地方埋怨,「你真打呀?」
「臭小子,我早就想扁你了!」
「要是想扁我,可以換個時間和地點,現在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怎樣才能讓那兩個女人原諒我們?」
傷腦筋的皺起眉頭,考慮再三,終於在邁進電梯之前,蕭凱風很沒種的迸出一句,「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