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軒拿着水河藥在莫羽凡身邊坐下。「該吃藥了。」
「我的衣服呢?」
「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先把藥吃了。」
莫羽凡不語,只是接過手拿着。
「先吃藥,衣服等會兒拿給你。」
低下頭盯住水杯,莫羽凡聲如蚊鳴般的低:「不要再對我好,不要再關心我。」我會害了你。
殷仲軒深邃的瞳眸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掙扎着該不該現在讓莫羽凡知道,又擔心會嚇跑他,最後什麼都沒説,只是寵溺的揉着他的頭,
「我去拿衣服,回來要看到你把藥吃完。」
看着他的背影,莫羽凡抬起手覆上還殘留餘温的頭頂,不自覺地露出久違的淺淺笑容,沒發現自己冰封的心已有一角開始慢慢融化。
拿着衣服回來的殷仲軒看見這一幕,雖然只是淡淡的彎起嘴角,仍不禁看到失神。每次他只要看着莫羽凡,總是看到差點忘了自己在哪兒,這是以前從不曾發生過的事。
「咳!」嚴子風受不了這兩個傻瓜,忍不住的出聲。
回身的莫羽凡立刻放下手,收起笑容。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作出那麼蠢的事,還被那麼多人看到,緋紅雙頰,又低下了頭。
見他自然可愛的舉動,看來他對自己應該不是完全沒感覺的。這個結論讓殷仲軒開心地露出一個充滿魅力的笑容。「你怎麼還沒吃藥?要我餵你嗎?」原來莫羽凡害羞的模樣是如此可愛誘人。
「不用,我吃就是了。」
強壓下心中的千頭萬緒,莫羽凡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已恢復冷冰冰的保護色。他立即含水吞下藥丸,接過自己的衣服快步進入房間。
孤單的身影讓殷仲軒想將他拉回緊緊護在懷中,想告訴他,在自己面前可以不用如此。那強裝的堅強還真以為他看不出來嗎?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憂傷?殷仲軒皺起眉頭緊盯着關閉的房門,當房門再度開啓,莫羽凡已經換回自己的衣服,走到落地窗前。
換回自己衣服的他,沒了昨日的狼狽,更凸顯出清雅淡然的氣質,合身的衣服使得原就纖細的身形更加修長,冰冷孤傲的身影仃立在窗前,一股令殷仲軒擔憂的疏離感益加明顯。
莫羽凡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確認自己是在昨天昏倒時的同一棟大樓裏。「這裏是幾樓?」看不出幾樓,等會兒電梯不知該往上還是往下。
「十五樓。你住在這兒?」思考着莫羽凡的問題,殷仲軒想起昨天他和自己搭同一部電梯。
十五?莫羽凡皺眉不想多説,只是輕描淡寫的道:「附近。」而且還是很近的附近。
「我送你回去。」雖然不知他家中是否有人在等門,殷仲軒仍希望能送他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好。」莫羽凡轉過身面向嚴子風和睦祈,「謝謝你們。」他深深凝視殷仲軒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樣子牢記在心中,「昨天謝謝你。」阻斷心裏的留戀,他隨即跨步往大門口走去。
生怕他一走出去就再也見不到面,殷仲軒終於忍不住追上前,在門就要被打開之際,從背後將他緊緊擁住,把頭靠在他雪白的頸窩間,低聲開口:「不要走!」沒想到殷仲軒會追上來,莫羽凡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住,雖然心裏泛起一絲甜意,但仍沒忘記自己的傷痛,搖着頭輕聲道:「放手吧。」
捨不得放開手,殷仲軒手越圈越緊,像是要把懷中人兒揉進自己身體裏。
「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顧不得是否會嚇倒他,他知道再不説就沒機會了。
莫羽凡低頭不語,一個勁兒的搖頭。突如其來的要求雖然讓他心動,但他知道不可以。
「羽凡,不要不説話,不要拒絕我,我是認真的。」
殷仲軒見他不語,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有多一點相處的時間。「羽凡,至少讓我送你回去。」
莫羽凡沒説話,依舊搖着頭。
「不要對我這麼冷淡,我不是陌生人。」
不希望一切就這樣結束,殷仲軒低聲哀求:「明晚過來這兒吃晚飯好嗎?」不讓自己去找他,至少要讓他知道這裏怎麼來。「明晚六點,我等你。」
既然莫羽凡不讓自己接近他,殷仲軒只好再退一步。
不要再説了!莫羽凡無聲的在心裏吶喊。
耳裏傳進殷仲軒的聲聲哀求,莫羽凡只覺得一陣陣的心痛襲來,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答應,用力拉開環着自己的大手,打開門跑出去,停在五步遠外的一户門前,拿出鑰匙進入自己的住處,背抵靠在已關上的門上,終至跌坐餘地,抱着頭埋進曲起的膝中微顫。
為什麼要逃?殷仲軒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直到被推開又自動合上的大門發出一聲巨響才回過神追出去,希望他還沒走太遠。
停在十字路口前,環視四周,就是不見莫羽凡的身影,失望的他一動也不動,任由大雨打在他身上。
「這麼狠心,連聲再見也不跟我説嗎?這麼不想看見我嗎?明晚你會來吧?羽凡。」
苦澀中帶着不確定的低喃,引種選心中的悽楚大於期待。而在自己家中靠在門後聽到急促的腳步聲經過,莫羽凡知道是殷仲軒追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逃的,我怕再呆下去我會更放不下,那裏不是屬於我的地方,你們的友誼只會讓我更羨慕,你的温柔會讓我的決心動搖。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段痛苦的日子,我不想再嘗一次那種心痛的感覺;只要再一次,我知道我一定會撐不下去的。」
他環抱住顫抖的身子,「這樣子就夠了,真得很謝謝你。」把手貼近在自己臉頰旁,揚起唇角合上眼,「昨晚做了我這輩子做過最美的一個夢,還有你的笑容和你的手一樣温暖,我不會忘記的。」豆大的淚滴沿着小臉一顆顆落在衣服上,暈開。
不知哭了多久,莫羽凡抱着膝抬起頭向後靠在門上,擦乾臉上的淚痕,視線落在窗外下着大雨的天空良久,直到聽到對面傳來大門關上的
聲音,才止住的淚水又再度滑下。
「對不起。」
一身濕的殷仲軒回到房間浴室,淋着冷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會敞開心扉?你就這樣走了,我還能見到你嗎?羽凡……羽凡……」心中的刺痛,全化成一聲聲的吶喊。
踏出浴室,坐在牀邊環視四周,他想找尋他在這房間留下的痕跡。
拿起被疊妥的睡衣,輕拂這件他穿過的衣服,感受上面殘留下來的温暖,回想起兩人相遇至今的點點滴滴,他早已經深陷的無法自拔。
看着牀頭被遺忘的藥,他擔心他還沒恢復的身體,不知道會不會照顧自己?會不會準時吃飯?身體不舒服會不會去看醫生?
此時關心好友的兩人,徑自進入敲了沒回應的房裏。不曾看到殷仲軒露出如此無助的神情,嚴子風心疼得坐在他身邊輕擁他,「仲軒,別這樣,你會再見到羽凡的。」
「他已經走了!是不是我嚇倒他了?是我把羽凡逼走的吧?」殷仲軒無奈的把頭靠在他肩上。
「不是的,別亂想。你不是跟羽凡約好明天晚上嗎?他會來的。」
「不回來了,我知道羽凡不會來了,他是有意要躲我,不然他不會逃了。子風,換衣服時你也看到了他身上的傷,他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要這樣傷害自己?為什麼不願接受別人的關心?」
感覺到肩上的人兒顫抖,嚴子風也像感同身受般的心疼,僅擁着他安慰道:「仲軒,不要這樣子,他會來的。」憶起羽凡胸口的傷痕,以及白皙皓腕上那兩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疤痕,他也不捨的皺起眉。
這麼多年的朋友,沒見過殷仲軒這麼低沉失意,更別説看到他為什麼事掉過淚。睦祈走近搭着兩人的肩,「別想太多,先看明天羽凡會不會來再説,就算真的沒來,你也可以去找他,相信少恩有辦法查到的。」
「非不得已的話再説吧。」相信就算查到,以莫羽凡的個性一定會跑得更遠。「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走吧,吃晚飯了,今天我下廚。」嚴子風先站了起來,拉着兩人走出房間,想緩和氣氛。
「你?不要吧。把少恩最喜歡的房子燒燬,他回來會殺了你。」殷仲軒轉頭面對另一個擔心他的好友,「小祈,你也勸勸小風吧。」知道他們的用心,他也跟着開起玩笑來,心裏的傷痛,還是留待夜深人靜時自己來舔舐吧。
「親愛的,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你去客廳休息好不好?」
「哼!不要就算了,難得我要下廚,是你們沒口福,我要去客廳聽音樂了。」
嚴子風生氣地説。
「這裏什麼時候有音樂可以聽了?」殷仲軒不記得上次出現cd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鋼琴,對面傳來的,我和祈過來後的這星期每天差不多這時候都會有。」嚴子風支着頭想了一會,扁起嘴,「不過昨天好像沒有。」
「鋼琴?」這兩個字讓殷仲軒敏感的僵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培養了這個雅興?」
「要你管!他的琴聲聽了會讓人很平靜,雖然有時很悲傷,但能彈奏出極富情感的音樂的人,一定是個可愛又有氣質的美少年,有機會要登門拜訪一下。」
「你又知道了,説不定是個老頭子。」憶起上次聽羽凡音樂會的情景,殷仲軒不自覺綻開笑容,温和的目光更添眷戀與心疼。
「讓我幻想一下又會怎麼樣?」嚴子風撇撇唇。
「好朋友一場,別説我沒提醒你,有人在瞪你了。」
「哈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啦,祈祈……」嚴子風立刻像八爪章魚一樣粘掛在睦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