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島原來只是一座荒島。
大概六年前,鳳麒帶領着自己的船隊、僕從,以及大量財富在這瑞安家落户之後,神仙島上的居民便多了起來。
船隊初期的確是以打劫擄掠為生,但眾所周知,鳳麒絕不是欺善怕惡之人,但凡被他搶過劫過的船隻,除了官府或朝廷派來的人會被他惡意刁難,其他被搶的,不是奸商便是惡霸。
海王鳳麒的威名,也漸漸在民間流傳開來。
之後,他又透過各種途徑和手段,在各個港口開設了屬於自己旗下的碼頭,不只如此,他真正的身分,還是淵國最大的鹽商,只是知情的人少之又少。
當這些事實擺在段九銀的眼前時,她為之驚愕許久。
還有,麒府裏的那些女眷並非是鳳麒的侍妾,而是他多年來出海遊走各地時無意中救下的女子。
她們之中有的是權貴之後,有的是江湖兒女,也有普通百姓家的孤兒寡母,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段淒涼的故事。
她們多半是無家可歸,也有的是為報救命之恩,心甘情願隨侍左右。
鳳麒外表風流無度,嘻笑間也總是流露出惡劣的痞子樣,但這些被他救回的女子,卻沒有一個被他染指過。
出手十分闊綽的他,還專門為這些落難女子蓋了一座屬於她們自己的宅院,讓她們有落腳地,而且不限制她們出門交友,如果找到意中人或是可以託付終身的伴侶,他還會拿出大筆金錢給她們做嫁妝。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段九銀迷惑,同時,也讓她的心為之雀躍。
那個言談舉止間帶着壞笑、挑釁,甚至惡劣得讓人恨得牙癢癢的鳳麒,曾幾何時,她會不經意間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
記得他佇立在風中,為救兄弟而身染鮮血,那倔強的面孔,清晰而深刻的烙印在她心底。
她還會記得他的懷抱、他的親吻、他肆意的挑逗和捉弄
那惡劣的、曾讓她恨到骨子裏的混蛋,為什麼越瞭解他,就越在乎他?
在第一眼看到那麼多女人出現時,心底剎那間的失落又代表着什麼?
「這幾年來,已經有十幾位姑娘被麒少做主嫁了出去,她們現在生活得都很不錯,只要有時間,還會帶着夫君子女回麒府探望麒少」
越風的聲音緩緩響起,打斷了段九銀腦海中的遐想。
猛一回神,她赫然發現她的心亂了,徹徹底底的為他而亂。
原來她段九銀也有今日,錯墜情網而不自知,驀然回首卻已成事實。
越風認真打量眼前略顯失神的女子,雖然她此時的身分是被鳳麒擄來的戰俘,但這位年輕女將卻給他留下極深的印象。
還記得那時李大富為了討好鳳麒,私下惡整她,她不但沒有流露出任何怨言,反而堅強的接受任何挑戰與刁難。
那時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卻故意不與鳳麒提起,他倒想看看,當鳳麒得知她被李大富惡整時,會是什麼態度。
結果如他所料,鳳麒果然為她心疼。
「段姑娘,妳對麒少,可否有心?」
段九銀沒料到他會問得直接,一時之間倒不知該如何回答。
越風看似漫不經心,唇邊還蕩着淺笑,但雙眼卻犀利異常,甚至還帶着幾分警告。「麒少雖頭腦精明、辦事狠厲,但在感情上卻是個單純的人,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不能容許任何人傷害麒少。」
她恍然領悟,原來他竟是來給自己下馬威。
段九銀傲然一笑。「越公子此言令我意外,就算我對他有心又怎樣?」
她並非拘泥小節之人,既然心底喜歡在意,就沒必要否認。
「雖然塵世間有太多事是我們凡人所無法預測的,我與鳳麒的將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只能説,我段九銀的喜歡是建立在彼此兩情相悦上,至於越公子的警告,九銀會銘記於心。」
越風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坦然,不由得微微一怔。
早在第一眼看到段九銀時,他就已經被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倔強和驕傲折服。
雖身為女子,但她性子剛強,勇敢果斷,而且從不拘泥小節,甚至為了營救她的那些下屬,甘願淪為麒少的奴僕。
這個渾身上下充滿英氣的女子,即使只是短時間的接觸交流,他也不免對她心生幾分好感和欣賞。天底下恐怕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站在麒少的身邊吧。
偏偏他眼內的激賞看在外人眼中,覺得刺眼。
鳳麒沒想到越風居然會趁着自己沒注意,私會段九銀,而且看情形兩人還聊得很愉快。
「麒少?」越風立即警覺的嗅出了一股不對勁,回頭一看,便見到逐漸向這邊走來的鳳麒,且在對方臉上察覺到一股排斥的氣息。
麒少該不會是
他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看來無論多麼強大的人,在面對感情的時候,都會變得幼稚起來。
段九銀也微微一怔,看着鳳麒那抹修長高大的身影出現,身着一襲月白長衫。
剛剛越風的話不禁迴響在耳旁,再見到他,她心頭不由得漾起漣漪。
「你們似乎聊得很開心?」鳳麒走近,唇邊雖噙着笑意,但眼卻蕩着連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詭異感覺。
「我只是和段姑娘聊些島上的事情,既然麒少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越風調侃的笑了笑,搖着扇子,轉身離開。
榕樹下,獨剩兩人四目相對,鳳麒眼也不眨的盯着段九銀。一身清爽的淡紫色衣裳,那張臉雖不算白晳,卻精緻如玉,沒有半絲柔弱之姿,反而帶着幾分英氣。
自從回到島上之後,他一心忙着處理島上內務,只吩咐下人要好生招待她。
每到夜深之際,便會不經意想起她那雙倔強的眼,想將她攬至懷中,更想將她納為己有的慾望,竟一天強過一天。
所以在好不容易忙完手中的事情,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一面,卻被他捕捉到她與越風竟好到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步。
心裏明明嫉妒着,可他不喜歡輕易向人表露出過多的內心情感,於是將那股不悦化為戲弄。
「我親愛的壓寨夫人,來島上的這幾日,妳對我這神仙島可有一定的瞭解?」
那一句壓寨夫人,令她想起他手下那些嘍囉的調侃,一時之間,雙頰染上了緋紅,表情也有些尷尬。
「珞王爺的確夠本事,就算不在朝廷為官,也能有今日成就,只不過,我可不想做你這海盜頭子口中的壓寨夫人。」
這人明顯又想調戲、捉弄她,她可不想每次都如他的意。忍不住白他一眼,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他扯住手腕。
「都説了以後在我面前不許再提那該死的珞王爺三個字,我與朝廷早已沒了關係,還有,我今日來,是要給妳看一樣東西。」
説着,不理會段九銀的反抗,他帶着她直奔馬廄。雖然來島上幾日,她卻本着未經主人允許,就絕不四處亂走的原則,免得破壞了這府上的規矩。
沒想到麒府內竟然有一座規模如此龐大的馬廄,裏面養了幾十匹品種各異的上好馬匹。
尤其是一匹棗紅大馬,高大健碩,肌肉結實,僅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虎虎生威之感。
「它叫行雲,我的愛馬。」
「行雲?」段九銀一怔,心頭也是猛然一跳。
鳳麒面帶笑意,帶着她走進馬廄,一手拍在馬屁股上。「怎麼?妳很意外?是不是妳也有匹馬,名字叫做行雲?」
他清楚記得這女人那次昏睡在自己懷裏時,口中還喃喃念着行雲的名字。
段九銀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匹壯碩的棗紅大馬,忍不住伸手攀向馬背,牠似乎被照顧得極好,身上的毛色散發着閃亮的光芒,就像一匹紅色調緞般耀眼。
「你怎麼知道我有一匹愛馬,也叫行雲?」
內心難免激動,她有多久沒有回家了?這些日子跟着鳳麒的船隊四處漂泊,夜裏,仍不時會想起家人。
但她相信陳韶會將自己目前仍安全的消息告訴爹爹。用自己的自由去換取兄弟們的性命,她從來沒後悔。
只是當她看到這行雲時,不免勾起內心深處的思親之情。
還有行雲她的行雲,現在可好?
鳳麒聰明的看出她眼內一閃而逝的悲傷,知道她必是思親心切,心底難免有些不忍。「敢不敢騎着行雲和我跑上幾圈?咱們來比試比試,若妳贏了,我便讓人替妳送封家書給妳家人,可好?」
「真的?」段九銀臉上露出雀躍之情。
鳳麒見狀,內心一喜,看來自己正在慢慢了解她的心思。「是真是假,比過就知道。」
「好啊,比就比,誰怕誰?」
兩個身手矯健的身影同時躍上馬背,在麒府廣大的後園內相馳而去,藍天白雲下,兩人一前一後,共同馳騁於這天地之間。
旁人看去,彷佛一對相濡以沫多年的愛侶,兩人身姿是那麼瀟灑俊逸,奪人視線。
「七姑娘,麒少只是圖個一時新鮮,而且這幾年他哪次回來不帶些女人,妳又何必這樣耿耿於懷?」
後園的一角,佇立着兩個少女,其中一人的眼底閃着恨意,雙手用力撕扯着手帕,恨不能將這帕子當成段九銀一般狠狠撕碎。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用那麼温柔的目光看過府裏任何一個女人,那段九銀真的只是一時新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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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日鳳麒輸了!
但她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輸給她的。
他允許她寫家書,更是親自派人將信送到京城段府,了卻她心頭的擔憂。
鳳麒,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呀?
為什麼明明心思細膩温柔,卻總是表現自己最惡劣的一面?
還有,他為什麼會放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不當,偏要來這無人荒島謀生?
她對他存有太多太多的好奇了
藍天白雲下,段九銀一邊給行雲刷背,一邊胡思亂想。
自那天后,鳳麒居然將他的愛馬行雲送給了她,後來她才知道這匹行雲竟然是匹上好的汗血寶馬,是他花了很多工夫才弄到麒府。
沒想到他竟然將自己的愛馬親自贈予她,這番心意,令她很感動。
「段九銀!」
一聲嬌喝從不遠處傳來,她抬頭一看,竟是七姑娘。
自從踏進麒府,她對這府裏的情況或多或少有些瞭解,鳳麒雖是麒府的主人,但卻極少端出主人的架子。
對於被他養在府裏的這些女人的來頭,她也略有所聞,她們大多數是無家可歸的孤女,但仍有幾個人的身分特殊。
比如這位貌若天仙的七姑娘,據説她父親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流」掌門人,與鳳麒是忘年之交,後來暗流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雖然鳳麒連夜派人營救,可還是晚了一步,只救出當時被嚇傻了的七姑娘。
她爹臨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寶貝女見,拜託他多加照顧。
所以在麒府,七姑娘的身分自然與他人有些不同,而且鳳麒平日對她又格外恩寵,顯然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般疼愛。
七姑娘本名聶小琦,小時候她爹總喜歡叫她七姑娘,於是七姑娘的稱呼便在麒府叫了開來。
段九銀早在第一天踏進麒府時,就感覺到七姑娘對她異常排斥,只不過兩人住所不同,平日幾乎沒什麼機會碰面。
沒想到她剛剛把信交給鳳麒派來的信差手上,便遇到這看似不好惹的七姑娘。
她從容向對方頷首。「七姑娘可有什麼事嗎?」
對方身着一襲淡黃色紗衣,襯出那張嬌嫩如花般的俏臉,可眸底卻帶着不屑。「我的紙鳶不小心飛到那邊的樹上,妳去把它給我拿下來。」
一副命令口吻,絲毫不將她看在眼裏。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段九銀果然看到後園的一棵樹枝頂上掛着一隻不斷飄蕩着的紙鳶。
只是她不明白,七姑娘為什麼要讓她去取?
「怎麼?妳不願意?」聶小琦挑了挑眉。「我可是聽下人説,妳欠了麒少很多銀子,如今的身分是婢女,還是妳覺得我使喚不動妳這下人?」
她還故意加重下人兩字,彷佛在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段九銀眉頭微皺。這些日子被鳳麒命人好生照顧安頓,再也沒有被當作奴婢看待,可剛剛七姑娘的一席話倒是提醒了她,她的確還欠鳳麒一筆銀子未還。
只不過,七姑娘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樣子實在好笑。
她從容的放下刷子,直勾勾看着七姑娘。「七姑娘何必動怒?妳讓我去取,我幫妳取下來便是。」
話落,她走向那株參天大樹旁,開始向樹枝頂上攀爬,小時候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就常爬樹,所以對於這樣的高度她並不畏懼。
見她越攀越高,聶小琦的眼中閃過得意。哼!樹枝上已經被她做了手腳,只要再多爬幾分,就不信摔不死她。
「七姑娘,妳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些?」
剛踏進後園就看見這一幕的越風,擔憂的看着不斷向上攀爬的段九銀。雖然她有功夫底子,但若不小心摔下來
聶小琦見到來人,不禁眉頭一擰。「我只是想讓她幫我拿回紙鳶,這有什麼可過分的?難道她不是被麒少買來的奴才嗎?」
字字嘲諷,聽在越風的耳中卻異常反感。
「段九銀,妳到底在幹什麼?還不馬上給我滾下來!」
一聲怒喝,驚擾了後園所有的人,就見鳳麒擔憂的死盯着那個快要爬到樹頂的女人,她就像只浣熊一樣死抱着樹幹,一隻手還試着去拿樹頂那不斷飄蕩的紙鳶。
聽到耳後傳來怒吼聲,聶小琦和越風心頭一驚。
「麒少」
「鳳麒」
他不理會那兩人,直奔樹下,憑他敏鋭的耳力及眼力,一下子就感覺到那樹枝發出了幾絲不對勁的聲音。
就在段九銀為了爬得更高一點而努力攀向那看似堅固的樹枝時,只覺身子忽地一沉,腳下一空,整個人就這麼向下墜去。
四周響起一陣驚呼,她以為自己這次重則一命嗚呼,輕則摔斷胳膊斷腿的,沒料到自己的身子會落入一雙有力的臂彎內,安然度過危險。
鳳麒雖是成功的接住了她,但兩人還是雙雙摔倒於地,姿態十分狼狽,四日交接,竟一時説不出話來。
「麒少,你有沒有事?」
「鳳麒,是不是摔疼你了?」
一聲聲擔憂的呼喚,將抱在一起的兩人從曖昧的氛圍中拉回到現實。
鳳麒不理會眾人的擔憂,狠狠瞪向懷中被自己緊緊護住的女人,劈頭就是一頓訓斥,「段九銀,誰讓妳爬這株該死的樹的?」
若不是自己及時接住她,恐怕她已摔得稀巴爛了,一想到自己可能失去她,他只能用怒斥來掩飾他的恐慌。
而段九銀雖然之前也被他抱過摟過數次,但他多半都是調戲愚弄她,讓她拚命想躲,可此時,她卻覺得這具懷抱竟然有種莫名的温暖安全感。
她偷偷從他的懷中抬起頭。「我我只是看到七姑娘的紙鳶飛到樹枝上去,所以想幫她拿下來而已。」
「人家讓妳上樹妳就上樹?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妳知不知道剛剛的情況有多危險?」正罵着的同時,鳳麒突然瞪向七姑娘。「是妳的紙鳶重要還是一條人命重要?還有,我怎麼不知道我的人可以隨便任妳使喚了?」
聶小琦沒想到對自己一向温和的鳳麒,竟然會為了段九銀而用這麼粗暴的態度對待她,一時之間竟委屈的紅了眼眶。
「我我聽説她是你買來的奴婢,又、又聽説她多少會些功夫,所以所以」
鳳麒板着臉下令,「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再隨便命令她做任何事,否則一旦被我發現,立刻逐出麒府!」
聶小琦幾時被這樣指責訓斥過,自從爹爹去世後,她被鳳麒小心保護在麒府,府內所有的僕從全都視她為麒府的大小姐般尊敬。
如今他竟當着下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責罵她,心底一酸,淚水便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她哀怨的瞪了被鳳麒護在懷中的段九銀一眼,轉身離開這令她難堪之地。
越風不禁搖了搖頭。他又豈會不知七姑娘對麒少的心意,但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鳳麒怒不可遏。段九銀這個笨蛋,雖然她名義上是他的奴婢,可自從踏進神仙島之後,他什麼時候把她當成僕從對待了?她竟不顧自己的安危,做出這種蠢事,真是氣死他!
段九銀也是第一次看到鳳麒用這種兇惡的態度教訓人,心底不免同情七姑娘。
「那個其實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説以前我在家裏和哥哥們練功的時候也經常摔倒,大傷小傷不斷,就算摔下來,也沒什麼啦。」
她不説還好,一説完,就見鳳麒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被他嚴厲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她只得硬着頭皮陪笑。「真真的沒關係,再説我本來就欠你錢,什麼都不做總是不好」
「好,既然妳時刻記得妳欠我錢,那我就讓妳慢慢還好了。」
鳳麒被她氣爆了。他忿忿站起身,居高臨下瞪着她那無辜的小臉。「妳想還,我就給妳機會還。越風,明天開始,給她在府裏安排工作,千萬別讓她閒着了。」
撂下話後,他帶着一股怒意,轉身離開。
段九銀覺得自己被罵得很無辜,不解的看向越風,卻換來對方一記無力的笑。
「你們兩個還真是」他拍地打開摺扇,搖頭嘆息的離去。
獨留她呆在原地,心頭極不是滋味,同時又有些雀躍。鳳麒剛剛氣成那樣,是不是因為她?
****
從回府到現在,鳳麒每天都很忙。
他其實是淵國最大的鹽商,各個港口都有屬於他的碼頭,生意越做越大,財富也越來越多,神仙島在江湖上的名號當然越來越響亮。
他生於皇家,長於皇家,十幾歲帶兵打仗,為泱泱淵國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曾經的珞王爺,戰功赫赫,被萬人敬仰。
現在的麒少,擁有財富無數,同樣也被萬人羨慕。
但這一切的一切,此刻卻不能為他帶來快樂。
好吧!他承認自己最近很煩躁,全是因為段九銀那可惡的女人,明知道他心底在乎她,可她卻故意提及彼此那見鬼的主僕關係。
她欠下的那三十萬兩,明明就是他惡意捉弄,他這債主都不在乎不計較了,她卻沒完沒了的偏要顧及那些有的沒的。
既然她想履行她的職責,好,他便成全她。
『越在乎一個人,便越在乎有關於她的一切,麒少,你戀愛了!』
閉上眼,越風的話不經意浮現腦內。
這幾日,他故意不去理會段九銀的存在,後來聽越風説,已經安排她在府裏從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並且每天不厭其煩的在他耳邊提到那女人的點點滴滴。
他聽得很煩,嘴上明明想阻止,可心底卻像個孩子般,很想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麼事。
聽到她在工作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他會心痛。
聽到她和府上的男丁偶爾聊天,他會嫉妒。
聽到府上的那些女人想欺負她時,他又生氣。
還好,段九銀並非是軟杮子,那些想要欺負她的人,也要掂掂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重,他可沒忘了,她的毒舌功力可不遑多讓。
所以,在越風突然下此結論時,他竟然驚愕許久。
温暖豪華的卧室內,鳳麒舒服的泡在大浴桶內閉目養神,腦內不斷回想着自己與段九銀白相識以來的幾次交鋒。
明明是個漂亮的丫頭,可渾身上下卻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但若説她像個男孩那般粗野,倒也不盡然。
時而嬌媚柔弱,時而英氣勃勃,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
面對惡勢力時,她不屈不撓,一副要和他抗爭到底的樣子。
可當她看到他遭人狙擊時,竟然勇敢的出手相救,甚至為了他的性命,不顧男女授受不親,當着眾人的面為他的肩膀吸出毒血。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可是就因為她這般奇怪,才會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吧。
正當他細細回味之時,耳邊傳來微弱的腳步聲,他仍舊閉眸,大概是貼身丫頭寶兒,他記得自己吩咐過,半個時辰後進來為他加熱水。
「把水倒進來就可以出去了。」他輕聲命令,由着對方執行自己的指示。
片刻後,感覺到一股熱流流進了浴桶內,可耳邊卻沒有傳來寶兒那慣有的聒噪聲。
他忍不住睜開眼,正端着大木桶往浴桶裏倒水的人,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這麼多天的段九銀。
他心頭有些雀躍,也有些期待。
「怎麼是妳?」他心裏明明很想見到她,可真見到時,口氣竟然不受控制的惡劣起來。
段九銀看着氤氲水氣中的鳳麒,光裸着修長的背脊,墨黑的長髮,臉龐滲着一層細密的汗潰,竟更增魅力,令人為他着迷。
她強掩住心頭不規則的跳動,勉強笑道:「寶兒被越公子叫去了,説是有事相談,所以拜託我來伺候你。」
這幾日,她被越風安排在花園做事,並不辛苦,只是自從那日起,她已經有幾天沒見到鳳麒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以前見了他,覺得討厭又反感,也不知從何時起,她的腦中眼中全都是他。
那天自己爬樹去拿紙鳶,鳳麒因為擔憂她而大發雷霆,事後,像是懲罰她似的避而不見。
幾日煎熬折磨,倒讓她益發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竟在不知不覺中深深被他所迷惑,他外表兇惡,內心善良,嘴巴雖惡毒,卻為她做了不知多少件貼心事。
看來自己前些日子忽略了他的感受,才會讓他無緣無故發了那麼一頓脾氣,現在想起,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既然妳代替寶兒,那就給我好生伺候。」鳳麒故意冷着眼,原本自己在洗澡的時候並不習慣被人伺候,但如果是段九銀的話,他倒真想刁難刁難。
「水温還不夠,再加些。」
「是,麒少。」段九銀就像伺候一個任性的孩子,見他俊臉緊繃,眉間卻沒有怒意,明白這男人肯定還在記恨着她沒能體諒他的用心良苦。
其實對於做粗活她倒是不在意,畢竟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她的確是欠了他三十萬兩,在沒還完之前就堂而皇之的接受人家的好意,不是她的作風。
心裏想着,手邊也沒閒着,又為他添了些熱水。
片刻工夫,鳳麒又不耐煩的皺起眉頭。「加這麼多熱水,妳是想燙死我嗎?」
「喔,那我再給你加些涼的。」段九銀好脾氣的又拿過裝冷水的桶子給他加了水。
結果,鳳麒再次瞪她。「妳到底會不會伺候人,是不是想凍死我?」
他擺明故意整她,但今天的段九銀卻與以往不同,無論他怎麼刁難,她仍是笑臉相迎,讓她往東就往東,讓她向西就向西。
就連命令她為他搓背,她也答應。
明明力道剛好,可他卻一會見嫌手勁大,一會兒嫌手勁小,被他這麼欺負,她卻是一點也不反抗。
最後,搞得他都覺得索然無味。今天的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他記得這小辣椒雖然身為奴僕,可倔強的性子卻從不輕易向人低頭。
還有,她很少叫他麒少,大都是鳳麒鳳麒的叫,今日為何
他猛然回頭,桶內的水花隨之濺起,兩人四目相對,就見她蜜色健康的臉頰上滲着一層淺薄的汗水。
額頭的髮絲被熱氣燻得濕了一片,卻有種説不出的性感嬌媚,眼底含笑,絲毫沒有被他的欺負惹出半點不快。
面對這樣的她,鳳麒下身竟在此時傳來一陣熱流,在小腹處來回湧動。
一時間,空氣中瀰漫着詭異的氣息,突然他扯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浴桶裏。
「啊──」段九銀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粗暴,桶內的水温依舊温熱,而他接着出其不意的狠狠吻住她的唇。「唔鳳鳳麒」
「我看妳剛剛叫麒少的時候,好像喊得很開心。」
鳳麒懲罰性的啃咬着她柔嫩的雙唇。
「別鬧了外面有人」
「我管他有人沒人,段九銀,是妳先來惹我的!」
「唔我只是不希望你再生我的氣,唔」
「妳這個笨蛋,知道我很生氣,為什麼不早早道歉?不行,這幾天妳讓本少爺十分火大,本少爺決定親自懲罰妳這個小壞蛋,今天晚上就把妳生吞活剝,拆吃入腹,讓妳一根骨頭都不剩」
他的吻火辣熱情,舌尖肆意挑弄着她渾身上下每一個敏感地帶。
段九銀嬌喘連連,雙頰染上羞紅。這人嘴上明明説着那麼赤裸的戲謔之言,卻並未讓她感到半分厭惡。
「鳳麒」她動情的在他懷中呼喊他的名。「鳳麒我我其實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唔」
此刻,再多言語都顯多餘,只剩令人聞之臉紅的呻吟聲迴盪在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