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阿姨走到我們身邊,説綠袖要吃奶了,但眼下小葉的狀況如此,她着急地問該怎麼辦。
我和小葉媽媽到她身旁,勸小葉給女兒餵奶。小葉兩眼無光,毫不理睬我們。小綠袖的哭聲讓人揪心,好在家裏有吸奶器,我和小葉媽媽試着從小葉Rx房裏擠點奶出來,擠了好一陣,就少得可憐的幾滴。
小葉奶水本來就不豐盈,現在又受這樣的刺激,如同水庫裏本來就少的水被一夜冰凍一樣,再也無法灌溉了。怎麼辦?
趕緊讓豹子開車去24小時便利店買嬰兒奶粉,告訴他,買的是一個月的新生兒奶粉。
阿姨哄着綠袖,又用糖温水替代奶水,可憐綠袖,抵抗一陣後竟也接受了,喝了一小瓶糖温水,然後安安地睡着了。望着綠袖那粉嫩的小臉,怎麼也想象不出她未滿一個月就失去了爸爸。
與小葉媽媽守在小葉旁邊。小葉媽媽一邊抽泣一邊回憶:老羅上週回來時説了,這週末他不回來的,他要去蘇州喝一個朋友的喜酒,晚上住那裏。過幾天就是綠袖滿月,他打算下週末早兩天回來,給綠袖辦個熱熱鬧鬧的滿月派對……沒想到現在竟會這樣,可他為什麼突然改變計劃呢,他不是説今天在蘇州喝喜酒的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上次見老羅是兩週前,音容笑貌宛在眼前,笑呵呵地説“我很樂意為我家的兩個妞掙錢”,可是,才兩週,陰陽兩隔。我想告訴小葉老羅的最後遺言,可欲言又止,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説吧,那遺言太傷感,不能再給她刺激了。
天亮了。豹子得返回營地,他還要繼續帶隊。小葉媽媽千恩萬謝他救了小葉,豹子話拙,不知該怎麼安慰。走前,看了我一眼,欲説又止。
林森電話來了,他説醫院以及殯儀館的事情在有人接手前他會辦的,叫小葉和家人放心。我想也只能依靠他了,老羅現在已不是研究所的人,原單位自然不會再來管這些事情,家屬麼,老羅父母在鄉下,妻女都在非常狀態下,沒人能撐得下這場面。先就讓林森頂着吧。
我繼續一刻不離小葉。
阿姨泡了參茶,小葉不沾,端來燕窩,小葉不理。不過半天,原本豐腴紅潤的小葉完全變了個人:憔悴,枯黃。
下午,小葉説要泡個澡。咦,我怎麼忘了這個放鬆身心的好辦法了,趕緊去洗手間給她放洗澡水。35度的水温會很適合的,順便在餐桌上的一大束玫瑰中扯了一些花瓣撒在水面上。
小葉在洗手間裏脱衣,我等在外面。
想等小葉洗了澡後,讓阿姨給她煮點稀飯,稀飯配脆黃瓜,應該能吃點下去的。
裏面好久也沒傳來一點動靜,我心裏猛然一驚,不好!
一腳踢了門進去,小葉安安靜靜地躺在浴缸裏,閉了眼睛。水源源不斷從水龍頭中淌流下來,已經浸到了她的雙頰,只差一點就到鼻孔了。
我一把撈起她,憤怒地問:小葉,你想拋下綠袖嗎?
綠袖,綠袖……小葉喃喃,然後迸出一聲沉悶的哭喊。
我抱住她:哭吧,哭出來,哭出來心裏舒暢。
我活不下去,沒有老羅,我真的活不下去……
小葉,別説傻話,你還年輕,你還會有很好的將來……你看,你那麼漂亮,皮膚那麼好,我多羨慕你呀,你怎麼能做傻事呢!
你不知道,我是多麼依賴他,他是我的依靠,精神依靠,物質依靠,現在沒有依靠了,我根本沒有勇氣活下去……
天無絕人之路,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真的,我保證!
我太順了,老羅一直寵我,他總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什麼都不用操心,但現在,你知道嗎,沒了他,我養不活綠袖,我養不起阿姨,我甚至養不活自己……
你胡説,你有工作,怎麼會養不活綠袖的?
小葉悽慘地搖頭。
我把綠袖託付給你,好嗎?小葉乞求地問我。
小葉!你自己走到綠袖的小牀邊,看着她的笑臉,對她説:媽媽要拋下你了,媽媽走了不要你了。我看你説不説得出口!
小葉望着我,滿眼悽惶地嚎啕大哭。
我覺得小葉是很艱難,因為她曾經的幸福起點太高了。一直當着單身大齡女,我非常知道生活中時時的無助和孤單,何況是小葉突然之間由處處有人呵護的小嬌妻成為無依無靠的帶孩子單身女,那種從高空中直墜深谷的巨大落差,更加讓人感覺到窒息一般的驚慌與恐懼。
但是,命運的玩笑,除了面對和接受外還能怎樣?難道用死去抗爭?那綠袖呢?小人兒已經夠可憐了,她理應得到更多的愛,她不可能再失去哪怕一點點的愛了。我看不下小葉那絕望以及想拋棄一切的眼神,我必須得喚醒她。
小葉,我告訴你,若你生病死了,或者出意外死了,那我向你發誓,我會像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綠袖。但是,你若是敢尋死,你敢這樣拋下綠袖的話,我絕對不會收留綠袖!這世上沒一個當母親的能這麼自私,小葉,你清醒清醒!
小葉哭泣着,目光從我身上挪開。
098
上海公司那邊有人過來,專門處理羅總的身後事情,也好,能替下林森了。
綠袖對奶粉不習慣,阿姨泡了幾次,都只喝一點點,然後緊閉小嘴巴,而小葉那已經吸不出什麼奶水,小葉媽媽和我簡直要急死了。杭州阿姨説,趕緊找其他奶水充足的媽媽,去討點母乳來。我也不知道哪裏能找到奶水充足的媽媽,就打電話問李恬,李恬除我們雜誌外還兼着杭州本地網站親子板塊的版主。李恬一聽情況,就説她來幫助解決,叫我們彆着急。終於發現了,身為記者,真好,身邊可以有各種渠道。
很快李恬就打來電話,叫我們趕緊去一位媽媽家取奶,説一名奶水特充裕的媽媽每天要倒到好幾大杯,同她説了小葉的事情,那媽媽答應每天給綠袖留奶水。我趕緊叫林森去取。阿姨經驗豐富,找出一個保温壺,裏面裝了冰塊,讓林森把奶瓶放在冰壺裏,保證奶水儘量新鮮。
我看着阿姨,突然想起小葉的一句話:我養不活綠袖,也養不起阿姨……阿姨真是難得的好阿姨,家裏事無鉅細,她都能照顧地妥妥當當。可是,以後,小葉怎麼支付阿姨每月2000塊的工資啊?
公司人來了後,我們大致清楚了老羅在事故發生前的一些情況。以下場景和心理是根據當時背景而模擬的:
公司的另一合夥人離婚後又娶新嬌妻了,婚禮在蘇州的一五星飯店舉行。因為公司剛運行,團隊的團結是第一位的,老羅雖然心裏惦記着妻女,但還是去了蘇州參加了兄弟的這場豪華婚禮,並在一週前告訴了小葉以及小葉媽媽,他下個週末不回杭州,要喝喜酒送紅包。
可是為什麼他又突然決定回杭州了呢?
話説蘇州的那場給老羅帶來厄運的婚禮:婚禮場面很華麗,能榮升老闆新一任老婆的新娘自然年輕貌美,合夥人新郎也是志得意滿,老羅看着兄弟如此風光開心,自然少不了開心地喝了幾杯。我私下裏想來老羅的開心還有一個原因:老羅提前提到了新車,奔馳S320,下午從上海一路飈到蘇州,心情本來就爽。想想吧,從一個能看得到自己退休前所有生活的研究所裏出來,進入充滿慾望、機遇和成功的商界,感覺真忍不住有點飄然了。回想以前的生活,太缺乏想象力和冒險精神,但是男人四十開始起步也不遲,他還有激情,他渴望成功。只有成功了,才能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什麼在千島湖買個小島週末去釣魚,給老婆買套別墅讓她也風光風光,最起碼隨時可以去日本買時裝買保養品,海邊的度假那更是小意思……有錢真好,當個有錢男人可以更多地得到女人的柔情和崇拜,哦,小葉,哦,綠袖,只要跟着我,你們的一輩子就只管享受生活吧,男人天經地義就是要給女人幸福的。哪家的女人眼淚越多,就説明那家男人越窩囊,哪家的女人越幸福,就説明那家的男人越成功。
喝了不少五糧液,婚禮結束後去酒店,東道主新郎已經給老羅訂好了房間。按照原來的打算,老羅在這裏住一晚,然後週日直接回上海。
老羅洗了澡,想睡覺,但不知何故激動,竟一時沒睡着。突然很想老婆很想女兒。這一想念一上來,就再也趕不走。雖然他下週四就可以回杭州陪老婆孩子過個舒舒服服的長週末,並給綠袖辦個滿月大派對,可他想現在就看到女兒,給老婆一個驚喜——他出現這個念頭是有理由的:他剛提到了車,若小葉看到他開這樣一輛車回家,會幸福地一頭撲到他懷裏,嗲嗲地説,老公,你真行!這對老羅來説,是最讓他滿足的。
於是他決定當夜回杭,第二天再從杭州返回上海。
然後,然後……可能是喝多了兩杯酒,可能是過了午夜大腦真的想睡覺了,可能是太高興就要看到小葉綠袖了,他有點暈糊糊的。已經從高速下來了,現在是午夜後,行人極少,開快點沒事,他心裏很坦。但是在環城路上,面對一輛運沙大車,不知怎麼回事,竟然就這樣迎面撞上去了……
099
週一一早,幾家報紙都或多或少有老羅的車禍報道。正如我想象的,這些新聞都少不了一些關鍵字:老總,奔馳車,回家的路,酒後超速駕駛,搶救無效,未滿月的女兒。有的詳細分析了事故原因並畫了插圖,有的感慨車禍讓一個經營地美滿幸福的家一下子崩潰,有家報紙的記者角度獨特,他提出一個問題:為什麼現在的中年人都要不停應酬都要腳步匆忙,他們追求的究竟是什麼?是什麼讓他們對自己的期望值那麼高?這樣的生活方式能為家庭帶來什麼……
當然都是些討論,而任何討論以及警示對於小葉來説都已經太遲。
本來是綠袖的滿月慶賀,現在是老羅的葬禮。小葉哭地死去活來,任何人都動容:年輕姣好的少婦,不久前還是在老公翅膀的庇護下,如今將獨自帶着剛滿月的孩子,去面對生活的風雨。
來自生活的悲劇還沒完。
葬禮後小葉被送回家,她已經麻木了。若不是綠袖撐着她,她會發瘋一樣衝向那個焚燒老羅遺體的高温爐。那躺着的是個真心愛她的男人,是生命最後一刻還牽掛着她的男人,是個不惜自己辛苦願意去為她爭取富裕幸福生活的男人,他將被焚燒成一抔灰,而今後,這麼大的世界,還有誰會那麼憨、那麼無私、那麼疼愛地呵護她?
葬禮上還有人也是痛哭流涕,那是老羅鄉下的父母,他們經受着老年喪子的悲痛,以及對今後生活的無助。老羅不僅是他們的驕傲,實際地説,更是他們的依靠,是唯一讓他們覺得有安全感的保障,現在,依靠倒了,他們的晚年怎麼辦?雖説老羅還有個輕微殘病的哥哥,以及兩姐妹,但按照農村的風俗,女兒是不養老的,而那殘病的哥哥,一直都是老羅幫襯着,他照顧自己的家都力不從心,今後如何能照顧他們?
都是悲痛欲絕的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人,然而,他們之間卻起了衝突:為了遺產。
在葬禮的那天,掙紛就開始了。
剛剛回到家,老羅的父親小心地提到了這件事情,小葉煩心地説:你們有什麼要求,過幾天你們提個方案吧,現在,老羅剛下葬,我真沒心思管這事。屍骨未寒就分他的遺產,你能説出口,我是説不出口的。説着她又哭了。
老羅父親有點不高興,這是兒子兒媳的城裏家裏,他不是主人,也不習慣在這裏多呆幾天,何況現在兒子已經沒了,他是打算明天就回鄉下的,所以沒有什麼時間來商談,但現在兒媳的態度,明顯是往後拖延不想解決,這算是什麼意思呢?
兒子,我們辛辛苦苦養了你二十年,你就這樣撒手走了,連句話也沒有,叫我們怎麼辦啊?你不應該啊,你不應該啊!老羅父親在客廳裏對着兒子的遺像,弦外有音地哭喊。
其他人趕緊去勸,説反正現在來往都很方便,老羅身後事情,可以慢慢商談,電話啊,郵件啊,當面談啊,都可以,如今最重要的,先讓大家把悲痛情緒平靜下來再説。
看着小葉的悲痛欲絕,老羅父親不説話了。
這幾天都陪着小葉,連晚上我都睡在小葉卧室裏臨時搭的小牀上。雖然她不再有尋死覓活的過激舉動,但是我還是不放心。
小葉的睡眠是個問題,晚上12點睡,凌晨3點醒,然後睜大個眼睛在發呆。我害怕她在精神上留下創傷,弄出個自閉症或者重度抑鬱症的話,這家真要完了。所以當她醒了後,我也得醒着,陪她説説話,盡力幫她釋放一些憂鬱的情緒。
杭州阿姨和小葉媽媽在盡心盡力地照顧綠袖,綠袖很健康,胃口很好,另一媽媽無償提供的奶水也充足,這樣解了小葉的後顧之憂,她目前要努力的,只需要把自己調整好。
可是調節情緒直至心理康復真的是個好漫長的過程啊。有時候,小葉會對我説:為了綠袖,再苦我也要堅持下去。我聽得好高興,但沒容我高興多久,她又會流着淚喃喃自語:命運真是個怪物啊,我怎麼能抗爭得過命呢,我就是個苦命的人……若天氣好,陽光明朗,小葉的情緒會好很多,若天陰冷,那我得趕緊關了窗户,開了燈,讓她就在牀上聽音樂,別看到外面的糟糕天氣,不然她又會自艾自怨獨自流淚説些泄氣和悲哀的話。這段時期的小葉像免疫力下降的病人,而外界的因素都是病菌,她沒能力抵抗,連天氣變化這樣細微的因素,對她心理和情緒都有足夠大的影響。
所以一週後,當那封信遞到她手中時,她沒看完就大哭大叫起來,受驚嚇的場面猶如精神病人發作般的恐慌和無助。
100
信是老羅父親寄來的,但應該是老羅的哥哥以他名義寫的,因為老羅父親沒念幾年書。
信的內容還是關於遺產問題。
遺產問題是該解決,但問題是,信中提到的很多事情都是小葉不知情的,而且,信裏寫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按照我們農村的風俗”。
按照農村的風俗,女兒是沒有繼承權的。
按照農村的風俗,父債子要還的。
按照農村的風俗,兄弟是手足,當年老羅答應過給要培養哥哥的兒子,並且有個“助學基金”的,這些,兄弟姐妹都能作證……
後來好不容易弄清楚了一些情形:
老羅也算是個孝子了,但是他不想把一些要掏錢補貼自己家族的事情告訴小葉,所以很多與利益有關的事情都瞞着小葉,比如,他在老家的縣城裏給父母買了一套不錯的房子,兩房一廳,70多平米,總價近30萬,是在老羅的名下,三成首付,接下每月要付一千來塊的貸款。這事是瞞着小葉進行的,估計老羅當初操作這事時也有自己的考慮,一來給父母好一點的居住環境,二來他回家看看父母時也能在縣城家住個一兩天而不用去住農村的家或者住賓館,另外等以後父母百年後,偶爾與小葉一起去小縣城裏玩玩度度假也是生活的樂趣,或者還可以借給自己哥哥住,各種想法都是蠻好的。現在老羅走了,可房子的貸款還要繼續,但是以老人的實際情況,怎麼付得起貸款?
老羅與他哥哥關係不錯,老羅哥哥是在結婚後因一次生病而留下了終生性的後遺症,再也不能用力勞作,這對一個農村人來説是很影響收入的,所以老羅哥哥的生活條件一直不好。老羅哥哥有個兒子,20歲,資質很好,喜歡畫畫,兩年前想考中國美院,但是美院的學費高得嚇人,當時老羅説:我來搞個助學基金,只要侄子能考上大學,學費都由他來承擔。也正是老羅的承諾,老羅哥哥的兒子毫無後顧之憂地報考了美院並被錄取,老羅也實踐了他的承諾,每學年給侄子繳納上萬的學費。但是,為了不給自己家裏帶來消極因素,這個基金也是瞞着小葉的,老羅甚至從不讓侄子來自己家玩,哪怕美院離自己家不過一個小時不到的公交車路程。現在老羅去世,但是侄子的書還得繼續念,可是,讓那樣的家庭承擔如此高昂的學費,這是不可想象的,於是老羅哥哥提到了那個“助學基金”……
突然明白了老羅的苦,這裏的支出,那裏的補貼,大城市的房子貸款,鄉下的贍養和資助……到處都要錢,縱有20來萬的年薪,還是覺得錢不夠花,於是毫不顧惜地辭了工作要去創業
現在,老羅去世,到處都是要錢的手伸向老羅的遺產。
信裏,老羅父親提出方案:老羅的家產他們有一半的獲得權,另外,希望小葉能完成老羅的願望和承諾,用助學基金裏的錢完成侄子的學業。
這幾天裏,關於小葉家的財政壓力和經濟危機,我已經有所知道,因為小葉幾次對我説:她得賣房子了,她還有兩套房子的貸款沒還清,還要養綠袖,其他不説,連她那麼信任和中意的阿姨,她怕也得忍痛辭掉,因為她付不起錢。
我很理解。就算我那才60平米的舊房子,養它也要不少亂七八糟費用,何況小葉現在住的超過150平米的豪宅:2塊一平米的物業費,水電費,網絡費,電話費,有線電視費,還沒開始享受就得支付每月六七百的費用。小葉現在是產假中,每月只有千把塊的收入,就算兩個月後重新回報社努力工作(真是慶幸她還沒有辭職!),每月也就四五千塊,根本不夠這個家的支出,不賣房子是不可能的。
小葉在痛失親人的同時還要承受經濟的壓力,而現在這封信,似乎在提醒她:賣房還不夠呢。
扔了信,小葉大聲號哭:我該怎麼辦,老羅,你把這攤子甩給我,我該怎麼辦?我跟隨你去算了,我吃不消整這些個事,我沒能力的,你要把我逼瘋的……老羅,我恨你!
小葉發瘋一樣在牀上全身撲騰,甚至要拿頭撞牆來發泄,我死死抱住她。這本是一件可以協商解決的事情,但小葉現在的心態脆弱地如紙一般薄的玻璃,一點點事態都能讓她粉碎。
我趕緊給林森電話,問問他有什麼可行性方案,在我熟悉的圈子裏,也就林森經歷過的事情多點,什麼結婚離婚,問他估計能有點用。林森一聽就説我下班後就過來。
我給小葉放點音樂,讓她安靜,再給她絞塊熱毛巾,洗把臉,告訴她,這件事情不用她來管,有經驗的人會替她辦好的。
林森來了,他看了信,説,這樣吧,我有一位律師朋友,讓他來處理這事情,按法律條款來,別説什麼“農村風俗”,綠袖該得的利益一分都不能少她,當然,也會考慮老羅父母的利益,他們畢竟也不容易……
小葉看着他,點點頭,臉蒼白得像大病初癒的樣子。
小葉媽媽留林森一起吃飯,林森也不客氣。
阿姨燒得菜還是那麼好吃,雖然在菜餚上花的成本沒以前那麼高了,但是葷的素的湯的,該有的都有,搭配地很好。林森在餐桌上努力調節氣氛,講了兩個辦公室笑話給我們聽,把阿姨和小葉媽媽逗笑了,小葉臉上也有了點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