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大安森林公園。
午後,燦燦豔陽透過蓊鬱的枝葉灑落片片金光。
假日遊客如織的公園,此刻只有行人三三兩兩悠閒遛達,牽着黃金獵犬的男人,慢跑穿梭過綠地,中午休憩的粉領族捧着咖啡,坐在樹蔭下閒聊,逃課的女高中生正互吐戀愛心事。
林道旁,一張長椅上,端坐着一抹頎長俊美的身影,一雙長腿曲膝,兩條長臂伸直攬在椅背後,仰首,性感薄唇叼着一根煙,蹙攏眉心,雙目緊閉,似在沉思。
靜謐的一隅,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氛圍,男人優雅的姿態,俊美的外型,有着濃厚的書卷氣息,又藴含着貴族的高雅氣質。
他身着直條紋襯衫、墨色西褲,身後美人樹的枝影烙印在他身上,光影交錯,熠熠生輝,宛如一幅歐洲王子的肖像畫。
原本各自活動的人們,見到他的當下,莫不屏氣凝神,紛紛沉醉。
男人一雙好看的濃眉,突地加深眉心的皺摺。
「沒有」他回想着方才離開代理商的情景,口中不覺爆出這兩個字。
究竟錯失了什麼重要的商品,讓他如此消沉?
名貴限量款跑車?
希罕的古董字畫?
不,其實只是一對眼珠,一對淺灰色玻璃眼珠。
駱騫仍閉着雙眸,一個禮拜前他在SD代理商慶盛訂了這對眼珠,他期待了一個禮拜,想替美麗的寶貝更換一雙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瞳眸。
結果……沒有!
他輕籲一口氣,很輕很柔,外人看來彷佛詩人的嘆息。
外型高瘦俊美的他,擁有迷人的五官,優雅沉穩的氣質,事業有成,經濟優渥。
然而,他有一項特殊的收藏嗜好,不是名車,不是美女,而是SD。
SD娃娃(SuperDollfie)由日本Volks公司最早開發出的BJD(球體關節人形BollJointDoll的簡稱)品牌,標準SD娃娃的身長約在六十公分左右,重約兩公斤,捧在懷裏的感覺比以往的洋娃娃真實,採用球形關節,肢體動作變化多,深得許多年輕人喜愛。
駱騫對SD情有獨鍾,美麗無瑕的SD是他心中美的極致,而且它們彷佛有靈性,只要動作稍改,表情也不一樣了,它們是寶貝、是寵物、是兒女,卻不是女人,但對他來説,SD比任何一個豔麗的女人還能吸引他的目光。
駱騫為着一對眼珠繼續憂鬱嘆息。
公園的另一角,一個長相甜美,外型有如洋娃娃的嬌小女孩,正踱步穿過廣闊的草坪。
「聲音太低沉,那一個太娘,這個太粗啞,七號太浮華,十號太生硬,十一號勉強合格。」苑小紫邊走邊咕噥,她剛從錄音室離開,評比着今天面試的十一位男性。
「不行,聲音不夠深情。」她仍是不滿意,這是她第一次全權策劃主持節目,對各種細節要求得愈來愈嚴苛,眼看找人的期限已到,她還是沒有中意的人選。
她焦慮的踢着腳下的小石子,一顆石子驀地彈跳起來,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遠的弧線,躍進前方圈起的無形靜謐空間裏。
彈落在駱騫的膝蓋上。
苑小紫的視線追逐着那顆頑皮的小石子,對上一雙温柔詫異的瞳眸。
「啊,對不起!」她微傾身,尷尬的道歉。
突地,一股力道自她身後躍起,毛絨絨的重物堆趴在她纖細的背上。
她驚呼一聲,突如其來的推力將她往前推了幾步,不禁撲倒,跌進坐在長椅上,駱騫的胸膛裏。
遠處,一箇中年男人追喊着愛犬的名字,快步掠過他們眼前,直追前方金毛飛揚的黃金獵犬。
長椅上,這一隅的時間凝住。
駱騫錯愕於伏在他胸膛的温軟嬌軀,柔軟細膩的髮絲貼在他臉龐,彷佛黑色羽毛般輕柔的搔着臉頰,暖暖癢癢的。
一股清雅的薰衣草香氣沁入鼻息,讓他蹙攏的眉心逐漸舒緩,原本失落陰鬱的情緒瞬間清明。
忽地察覺到什麼,他急忙拿開嘴裏銜着的香煙,捻熄。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原來,他口中的煙蒂竟然燒到她柔細的髮絲。
一聲醇厚爾雅的嗓音落入苑小紫的耳膜,她驚訝的抬起頭注視對方。
駱騫的視線對上一雙黑黝晶瑩的水眸,內心一顫,他驀地怔住了。
這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瞳眸似曾相識,他登時恍然大悟,這是他盼了一個禮拜的那對SD眼珠,此刻竟活靈活現的映在眼前,鑲在一張如洋娃娃般精緻的臉蛋上。
「你的聲音好好聽。」小巧紅潤的唇瓣逸出一句話。
「對不起,燒到妳的頭髮了。」駱騫手掌握着她的一綹髮絲,上面幾根長髮燒焦了,他蹙起眉心,萬分內疚。
「那個不重要。」苑小紫拂開發絲,不明白只是燒到兩、三根頭髮,他的表情何以有如鑄下不可饒恕的大錯。
此刻,就算燒掉一把頭髮,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眼前的男人。「你可以再多説幾句話嗎?」她目光激動的瞅着他。
「呃?」駱騫詫異於她顯露的熾熱眼神,雖然他的外型常受到女人的愛慕,但卻從不曾似她的眸光如此濃烈,她驚喜閃亮的黑眸,宛如沙漠迷途的旅人,見到綠洲的狂喜。
「你再多説幾句話吧!」苑小紫渴望的盯着他。
「説什麼?」駱騫疑惑。「妳的頭髮……」他仍在意那幾根受損的髮絲,伸出手很想再觸碰她柔軟的黑綢。
「Whentothesessionsofsweetsilentthought,Isummonupremembranceofthingspast。(在甜蜜無言的沉思之際,我追憶似水年華心情復告悠悠。)」吐出一串英文,她又忙不迭要求道:「麻煩你把這兩句詩念一次給我聽。」晶眸閃爍。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第三十首,念這個做什麼?」駱騫納悶的問。她唸詩的聲音甜甜的很悦耳。
「欸?你還知道出處!」苑小紫詫異不已。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共有一百五十四首,若非深入研究,不會這麼熟稔。「你一定是文學院出身。」他身上散發的氣質儼然像個詩人。
突地,一道鈴聲打斷她的探索。
「小紫,妳跑去哪裏?今天試音的人員都不滿意,明天就要正式錄音,妳打算讓節目開天窗嗎?」
「彥哥,我找到人了,我馬上回去,拜。」匆匆結束通話,她拉起駱騫的手臂便要離開。
「去哪?」駱騫俊顏上浮出的問號愈來愈多。
「先跟我走,待會兒再解釋。」不由分説的,她拖着他快步走出公園。
駱騫意外自己竟被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孩給拖着走。究竟是被陣陣清雅的髮香吸引,或是那雙水靈的大眼所蠱惑?他也想不明白,只能順着她的腳步而行。
HAT電台大樓。
苑小紫匆忙的帶着駱騫走回電台,搭乘電梯到達七樓的錄音室。
推開錄音室的玻璃門,這才氣喘吁吁地放開拉着駱騫手臂的小手。
因為疾步行走,她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點綴白瓷般的嫩膚,一瞬間駱騫將她視為他收藏的美麗SD。
「彥哥,我找到了!」苑小紫一進錄音室便開心的朝製作人彥賢宣佈。
「小紫,妳去哪裏找到這麼帥的男人,我們是做廣播不是演戲劇。」彥賢失笑。
「彥哥,他的聲音你絕對滿意。」苑小紫急忙從旁邊抽來一張文稿。「喏,你念一下這首原文詩。」她仰頭將文稿遞到駱騫眼前。
「抱歉,我對廣播沒興趣。」駱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在尋找人材,他曾遇過星探、模特兒經紀人,卻是第一次遇到電台人員。
「小紫,妳真的是去路上隨便抓人?」彥賢不覺蹙起眉頭。
「彥哥,給我五分鐘溝通一下,請張哥和小梅準備一下,待會兒先試音。」
説着,苑小紫再度拉起駱騫的手臂,走進小隔音間。
「對不起,還來不及跟你解釋。」她從皮包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我策劃了個節目,想找個男聲搭檔,你的聲音非常符合我的期望。」
「我對廣播沒興趣。」駱騫輕勾唇婉拒,雖然她晶燦的水眸讓他有些不忍拒絕。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篩選過很多人,但是,只有你的聲音讓我為之一亮,請你幫忙,我會把錄音時間安排在晚上,不影響你的工作。」他看起來若非作家,就是事業有成的精英。
「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駱騫再次婉拒,不明白她為何對他執着。
「不需要經驗,也不用臨場反應,不需要背稿,你只要念幾首詩,偶爾説幾句話,內容都有文稿。」她急着解釋工作內容有多輕鬆。
「抱歉,還是沒興趣。」駱騫温和的笑着。
她焦急的模樣非常可愛,不過她看起來年紀很小,應該只有二十歲左右,他心底竟有種小小的遺憾。
苑小紫輕抿唇瓣,仰頭望着他。怎麼辦?如果錯過這個上上之選,節目明天鐵定開天窗,但她更不想找次級品替代。
忽地,靈光一閃,慧黠的雙眸一轉,她語調幽幽地道:「那……你要怎麼對我負責?」
「嗄?負什麼責?」駱騫愣住。他可不記得曾失禮於她。
「頭髮呀!你把我的寶貝頭髮燒焦了,要怎麼彌補?」她隨意扯起一綹長髮,抿唇,垂眸,一副泫然欲泣的哀傷。
其實,那幾根頭髮之於她根本無關痛癢,她天生髮質亮麗,從來不會去特地保養,只不過她突然想起他的煙蒂燒到她頭髮那時,他一臉愧疚的表情,才會拿這理由來威脅他。
「啊!」駱騫見她忽地一臉哀傷,內心慌亂,在他的認知裏,女人的頭髮是她們的第二生命。
「抱歉,我該怎麼賠償妳?只要妳開口,我一定做到。」他急忙安撫,害怕她會哭泣。
聽到這席話,苑小紫微揚唇瓣,沒想到這招會奏效。
她抬眸,「那就幫我完成節目錄制,當然,我會支付薪資。」
「我不需要薪資,只是……」駱騫面有難色。他寧願她提出的是金錢求償,他不想把時間花費在沒興趣的事上。
「這是我第一次全權策劃的節目,我非常重視,跟我的頭髮一樣重要,如果你沒誠意就不勉強。」她再度斂眸。
她發覺眼前這個男人紳士温柔,竟會為幾根頭髮困擾,她決定採取柔性政策逼他妥協。
「多久?」
駱騫內心陷入交戰,他並不是這麼容易被威脅的男人,只是他認為傷害女人的頭髮是不可饒恕的過錯,基於這個理由,他有義務負責。
「只有一季三個月的短節目,每週兩個時段,四個小時而已。」苑小紫重新亮起晶眸,感覺他答應的可能性非常高。
「好吧!但我不保證能達到妳的期望。」駱騫意外自己的妥協,除了賠罪,也許潛意識裏,他希望再見到她。
「你的聲音就是種保證。」她愈來愈滿意他的聲音,温醇、爾雅、感性,又散發一種真情。「對了,還不知道你的大名。」
她只顧着聆聽他的聲音,竟忘了最基本的禮貌。
駱騫原要掏出名片,忽又覺得不妥。
「駱騫,駱駝的駱,張騫的騫。」他選擇口頭介紹。
「張大千的千?」苑小紫有些不太確定地問。
「不,是漢代出使西域的張騫。」駱騫笑道。
「除了聯考生,我想沒幾個人知道。」苑小紫輕笑。
「我認為妳會知道。」他露出俊雅的笑容。
「這是讚美?」
「也或許,妳剛考完聯考?」他揣測她的年齡。
「呵呵,這是更大的讚美,我的外表會騙人,我其實二十六歲了。」她得意的笑着,從來沒有人可以猜中她的年齡。
「呃?」駱騫詫異地瞠眸。
她嬌小的身材應該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左右,但卻比例得宜玲瓏有致,宛如一尊活生生的瓷娃娃,她身着粉藕色蕾絲娃娃裝,下搭深藍色牛仔褲,烏亮柔軟的長髮飄泄至腰際,美麗可愛。
原以為她至少小他十歲,不得不將她當小妹妹看待,此刻,得知她的芳齡,竟讓他內心有一絲欣喜。
達成協議後,兩人走出小房間,準備試音。
苑小紫隨手拿起桌上一隻鯊魚夾,將一頭長髮盤卷固定起來。
駱騫皺了下眉,在心裏為那頭被廉價夾子桎梏的髮絲叫屈。
「張哥,把麥克風處理器打開,小梅,放舒曼小調鋼琴協奏曲。」苑小紫一一指揮錄音師及助理,專業的口吻、利落的語氣,彷佛蜕變成一個女強人。
她將頭髮盤起後,似乎散發一股嚴肅氣息,讓駱騫感到訝異,此刻她擁有成熟的氣勢。
「這首詩跟文章請你念一下,説話速率比平時慢四分之一拍。」她遞給駱騫一份文稿。
「我沒修過音樂。」他不清楚慢四分之一拍該如何數算。
「比現在的速度慢一點就行。」他認真的表情讓她有點想發笑。
「海涅的情詩,只念英文?不用德文原文嗎?」
「念英文就可以。」她調整一下麥克風。「呃?你會德文?」她忽地訝異,轉頭看向他。
「學過一點會話,給我文章我應該念得出來。」他微揚薄唇。
「那太好了!」她從桌上的數據抽出最下面一張,遞給他。
能吟詠原文詩是最理想的效果,西洋詩翻譯後會減少許多韻味,雖然,她安排原文詩的吟詠並非要聽眾聽懂,那只是輔助功用,為了增加知性、感性的情境。
「DieRose,dieLilie,dieTaube,dieSonne,Dieliebt-icheinstalleinLiebeswonne。Ichlieb-sienichtmehr,ichliebealleineDieKleine,dieFeine,dieReine,dieEine。(玫瑰、百合、陽光、鳥兒,這些都是我醉心的寵兒,我不愛它們了,我只愛那個嬌小的、纖細的、純潔的、唯一的人兒。)」他念了幾句,抬頭看一眼她,不知是否合格。
苑小紫卻突地愣住了,雖然,她聽不懂德文,但他的嗓音彷佛有種魔力,讓人沉醉。
他的眸光對上她的剎那,她感覺他眼神温柔深情,內心不禁顫了下,接觸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聲音,從沒有一個聲音能令她如此感動。
駱騫看着緊凝着他的那雙圓亮晶燦水眸,有些意外她美麗的瞳孔比那對他錯過的玻璃眼瞳更吸引他,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藴含了生命與情感,讓他想靠得更近觀賞。
突地,手機響起,打破兩人互相凝望的靜謐。
「騫,你拿個眼珠拿到北京去了?」電話那頭傳來柯鐃不耐的數落。騫答應三十分鐘內回公司,現下,已超過兩個小時了。
「我沒拿到,缺貨。」想起錯過那對玻璃黑瞳,仍令他惋惜。
「噢!老兄,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一定很糟,但是可以拜託你回來開個會嗎?日本客人等着你解説。」柯鐃低聲下氣,知道好友把收藏擺第一,工作只是次要。
「OK!我回去了。」駱騫結束通話,意外心情不會太糟是因為遇見了苑小紫。「抱歉,我必須回公司一趟。」
「噢,好。今天只是試音,請你明天晚上八點過來,我們正式錄音,還有,以後進錄音室麻煩要關機。」苑小紫微笑,極力緩和內心莫名的悸動。
「明天見!」駱騫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意,轉身離開。
「小紫,妳找到寶了,他的聲音太棒了。」製作人及錄音師同聲讚美。
「小紫姊,這個男人長得太優質了,妳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助理小梅被他的笑容電到了。
「妳不是死會了。」苑小紫笑着睞她一眼。
看着駱騫遠去的背影,苑小紫竟有些擔心他是否會再出現,她在意的不僅只是錄音可能開天窗,似乎還有另一層含意。
KG公司。
結束完視訊會議後,柯鐃雙眼瞅着駱騫瞧。
駱騫輕輕牽動嘴角,雙臂環胸。「怎麼?你迷上我了?」他開玩笑的道。好友的眼神有些怪異。
「嗟,你哪一點比得上靜寧?」柯鐃是老婆至上主義。
「那一直盯着我幹麼?」駱騫斯文的外型也頗受男人青睞,當然,他的性向絕對正常。
「意外你沒有沮喪的表情。」以往,騫只要錯過一個收藏,哪怕只是一對眼珠,也會神情哀怨的向他哭夭一陣子。
可是,騫方才開會時,神情愉快,會議結束也一派悠閒自在,令他不解。
「我找到有趣的東西。」想到苑小紫,駱騫的長眸忽地一亮。
「替代品?」替代品哪能滿足騫對SD的完美要求。
「不,是活靈活現,充滿生命的美麗水眸。」駱騫的眼神又温和了幾分。
「拜託,你可別想犯罪。」柯鐃開玩笑地警告。
「我的人格正常。」雖是玩笑話,駱騫仍辯解道。
「沒有人格異常,只是有點偏差。」柯鐃訕笑。
騫選擇女友的條件只有兩點,第一,對方主動表白示愛,第二,擁有一頭傲人的飄逸長髮。
沒錯,是長髮,不是身材,雖然敢跟他示愛的皆是充滿自信的美女,但騫只注重女人的髮質,其它的並不重要,基於這個評選標準,他跟女人的戀情通常短暫得可憐。
「女人太麻煩了。」駱騫指那些被他外表所吸引輕易愛上他的女人,通常交往不久,便對他的收藏SD吃起乾醋,讓他感覺厭倦,他已對那種虛浮的戀愛遊戲沒興趣。
「你只是沒遇到真正想愛的女人。」柯鐃為他感到遺憾。
「我想愛的夠多了,而且不斷增加中。」駱騫揚唇一笑。
「OK!不要再跟我分享你那些BJD有多寶貝、多惹人憐。」柯鐃舉雙手投降,他一點也無法體會愛娃成痴的好友的想法。
「對了,以後每週三、四晚上不要排任何公事。」
已經走到門口的柯鐃聞言,回過頭看他。
「騫,你上班的時間還不夠隨性嗎?」
只要上網搜尋到任何BJD訊息,即使上班時間,他也會外出尋寶,甚至臨時出國去日本、韓國搶購商品。
騫擁有詩人般的清雅氣質,卻也有詩人的慵懶閒散,心情好時,他可以不進公司,去逛畫廊、圖書館或音樂廳,儘管工作態度有些漫不經心,但他承接的案件卻會如期完成,自己無法多説什麼,因為騫也是股東之一。
「我要去兼差。」駱騫笑笑。
「兼差?」柯鐃掏掏耳朵,「我沒聽錯吧?對金錢沒概念的你,居然想兼差賺外快?」
騫曾為了遠赴日本,搶購一尊日幣十萬的限定版SD,放棄一筆美金十萬的合約,兩者相差百倍,自己每次都要拿這件事揶揄他。
他曾經猜想,騫是因為童年的缺憾而寄情於那些BJD娃娃,畢竟他八歲時就失去母愛,但這終究只是猜測,他不願滿足自己的好奇,而可能去觸碰到好友的傷處。
「哪個大人物請得動不把錢當一回事的駱大牌?」柯鐃好奇不已。
「HAT電台。」
「嗄?你對廣播有興趣?」柯鐃瞪大一雙黑眸。
「也許,並不討厭。」駱騫笑着步出會議室,竟很期待再見到苑小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