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畔,岳陽城西,有一座轟動武林,驚動萬教,江湖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輝煌高樓。
此樓雖然僅只三層,但每層樓皆逾十丈之高,八角形的格局俱為回紋矮欄環繞而成的開放式樓宇。
所以登樓之人,可由樓中任何角度下瞰碧波萬頃,沙鷗翔集,錦鯉悠遊,漁歌互答的洞庭風光。
這座著名高樓不是別座,正是終年高朋滿座,生意興隆的岳陽酒樓。
岳陽酒樓既有一字之差,自然不是那座歷史上有名,由騰子京重修,范仲淹作記,蘇子美書丹,邵竦篆額的偉大岳陽樓。
因此,會到岳陽酒樓賞湖的人,亦不止騷人墨客或文雅人士,而是三教九流之輩通通都有。
其中到此一會者,十有八、九都是來此準備聽故事、看戲的武林爺們。
純粹為祭拜五臟廟而上岳陽酒樓的人,可實在是少之又少。
然而,此時在這座被江湖中人公認為最佳轉播台的酒樓裏,雖然已經坐滿好事的人潮,卻沒有人注意到東北角落那張桌子,正坐着失蹤多時的狂人幫眾將官。
小混眼見自己挑選這麼個好風水的地方重現江湖,卻未引來預期中的轟動和注意,心情實在不爽。
他一雙賊眼滴溜溜地直打轉,絞盡腦汁想找個方法刺激酒樓上的睜眼瞎子們,所以在吃喝之間他顯得特別沉默。
小妮子卻好似出了籠的雲雀,無視小混的默然,興奮地吱喳道:“哇,洞庭湖真的好美,就像傳言中一樣,呵呵,小刀哥哥,你換上這身衣服可真是十足少宮主的派頭。”
小刀低頭看看奉母命非穿不可的織錦長衫,輕笑道:“小妮子,你換話題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你怎麼上一句提的是風景,下一句就扯到我衣服上來?”
從小刀略見靦腆無奈的表情看來,他對自己這身耀眼卻不浮華的新裝,穿得可不太習慣呢!
小妮子咯咯嬌笑道:“耶?小刀哥哥,你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呀?真好玩!”
小刀神色一整,佯怒道:“大膽妮子,竟敢消遣本少主,你可是皮癢?”
忽然,小混目光微閃,他懶懶開口道:“説真的,咱們狂人幫裏有開牧場的,有管宮女的,有摔角的,有當小偷的,還有跑國際路線的,貨色還算齊全,不過,若再招個伸手要錢的,就更完美啦!”
小妮子攢眉問道:“什麼叫管宮女的?小刀哥哥又不是在皇宮內院當差,怎麼會是管宮女的?”
小混斜睇道:“冷豔宮裏面,不全都是女的,我説老哥是管宮女哪裏不對?”
小妮子皺皺鼻子,嬌嗔道:“對,對極了,天底下除了你,沒有正常人會這樣解釋宮女二字的。”
小混嗤笑道:“那是天底下的人都沒有我聰明,所以他們不懂得解釋字面以外更深的字義。”
小妮子翻個白眼,做出受不了的樣子,懶得理會小混,因為她知道自己是辯不過小混的歪理。
小刀含笑打岔道:“怎麼,你難道想將丐幫少幫主也誘拐入幫不成?”
小混聳聳肩道:“有機會未嘗不可!反正乞丐窩就在對面。”
他用眼睛瞟了瞟位於洞庭湖湖心的方向,那裏正是君山所在,亦是丐幫的總舵。
哈赤傻呼呼地問道:“少爺,找乞丐有什麼好,他們都是好吃懶做所以才會當乞丐,咱們狂人幫怎麼要收乞丐?”
小刀笑斥道:“噓!哈赤,你不明所以別胡亂説話,丐幫在中原可是武林第一大幫,這裏又是丐幫總舵的勢力範圍內,小心你這話若被丐幫子弟聽了去,只怕咱們想離開此地就難嘍!”
哈赤吐吐舌頭,壓低嗓門道:“真的?我不説就是。”
小妮子訕笑道:“小混混,我看你是吃錯藥,居然想打丐幫的主意,別説人家是武林第一大幫,歷史悠久、名聲顯著,你想拿什麼去誘拐人家的少幫主?就算你想以武取勝……”
小妮子故意拿眼睛上下瞄看小混,誇張嘆口氣道:“唉!誠如鄧伯伯所言,你雖然是天才,可惜只知道吃喝拉撒睡,武功只有三流程度。”
小混擱下筷子,邪邪笑道:“我説妮子,你以為在冷豔宮裏混了三個月,混到全套的千手菩提掌就敢囂張,不把我放在眼裏?”
小妮子不置可否,卻是得意地噘嘴輕哼一聲,她還真敢以行動證明小混所言不差。
小混見狀不但不惱,反而笑得更邪更謔,他神秘道:“妮子耶,我保證你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你以為千手菩提掌很厲害?其實那根本不堪一擊吶!”
小妮子嗤道:“你少唬我,我才不相信!”
不光是小妮子不信,小刀更是不相信冷豔宮的鎮宮絕學會如小混所説般不堪一擊,他以懷疑的眼光瞅着小混。
小混篤定道:“你們都不信是不是?沒關係,我證明給你們看……”
話未説完,小混猝起發難,大吼道:“看一指騷功!”他伸直兩隻手指頭,鑽向小妮子的腋下。
小妮子本能地縱聲尖叫,人如蝦米般驀然倒蹦三尺,撞翻一張椅子,撞垮一張桌子。
酒樓裏所有的客人,立刻被這突如其來的騷動吸引全部的注意力,一個個瞪大眼睛瞧向小混他們這邊。
小混見目的已達,猖狂的跳上桌面,雙手叉腰叫賣似地扯起嗓門吼道:“各位親愛的父老兄弟姐妹們,你們是不是都看到尖叫的這個妞兒?她是不是很漂亮?本大幫主為你們鄭重地介紹,她就是本幫——狂人幫未來的幫主夫人兼現任財部總管,叫做望若妮,外號小妮子,她是昔年無影神龍的唯一孫女!”
小混這一番舉動與介紹,立即引起在場的眾人議論紛紛。
不懂得什麼是狂人幫、無影神龍,平民老百姓都嘖嘖咋舌,佩服小混跳上桌的囂張樣子。
知道小混在説些什麼的武林人物,不禁為見識到狂人幫的狂態紛紛動容低語。
小混非常滿意這第一波的震撼終於在眾人之間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更見得意地指向小刀,提高聲音詢問道:“你們知不知道這位帥哥是誰?”
有人湊趣回答道:“不知道。”
“他是誰呀?”
“他是不是老方?”
小混嘿嘿直笑道:“説出來保證嚇死你們……”
他故意頓了頓,清清嗓子乾咳一聲,然後宣佈道:“他就是本幫的第一副幫主兼總刑堂,外號至尊少君,姓鄧名小刀!”
這一宣佈立刻有人看戲般的直鼓掌。
小混右手一擋,叫道:“慢着,要鼓掌等一下,還有更精彩的。”
眾人馬上靜下來等着小混宣佈所謂更精彩的消息。
小混環顧一圈後,帶勁地吼道:“知道至尊少君,就該知道他師父正是有名的江湖第一把刀,刀尊是也。可是這個不稀奇,今天我要告訴你們一個本世紀以來最精彩的新聞……本幫第一副幫主不但是刀尊的傳人,也是武林中最最神秘的神秘之宮,冷豔宮的少宮主!”
忽然,整個酒樓出現剎那的死寂,接着爆發出一陣驚疑不安的騷動。
有些顯然是江湖人物打扮的客人,紛紛換了一種詭異的眼光打量着小混等人,這大概是因為冷豔宮在武林中的名聲毀多於譽的關係。
但見小刀神色自若地含笑舉杯向在場眾人敬酒,對眾多人別有深意的目光視若無睹,充分表現出狂人幫慣有的狂傲態度。
小混站在桌上,滿意地呵呵直笑,他突然右腳一伸,以腳尖挑起桌上的酒壺,酒壺划着弧凌空而起,正巧不過在他頭頂尺餘處打斜,一股酒箭順勢直落。
小混微一仰首,瀟灑地張口就飲,直到他喝夠老酒,方才伸手撈住酒壺哈哈酒氣。
不少人對他的賣弄,報以熱烈的掌聲。
小混接着介紹哈赤後,嘿嘿笑道:“至於本大幫主我,我想你們大概都知道我是……”
一個陰沉的聲音冷冷接道:“曾能混,你賣弄的也差不多了,少在那裏丟人現眼。若不是血魂閣取消追殺你的那筆鉅額獎金,老子早就摘下你的腦袋,豈容你繼續打屁。”
小混似笑非笑地瞟向説話的人,只見那人長得獐頭鼠目,一臉詭詐,身穿一襲寬鬆灰袍,看起來就令人覺得不像是個好東西。
“他奶奶的,是哪隻老狗吠得讓人心煩?”小混鄙夷至極地翹首望天。
小刀狹謔道:“大幫主你這次聽錯了,那不是狗吠,是隻老狐狸在呻吟;人家可是頂頂有名的陰狐徐士俊老前輩吶!”
小混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他,我記得你説過,陰狐邪狼兩隻畜牲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恐怕落了單就得見光死。怎麼我只看到一隻老狐狸,難怪他要發出垂死的呻吟。”
陰狐徐士俊不愧是出名的老狐狸,儘管小混他們一搭一唱,故意拿語言撩撥他,他根本不為所動,臉上表情連變都沒變,依然一副冷笑的棺材樣。
驀地——兩點烏星幾乎不可察覺的急射小混門面。
小混嘖嘖有聲道:“哎唷!這是哪來的蒼蠅?”
只見他上身微挫,袖子似拍似趕的一揮,嘟嘟兩聲,他腳下的桌面赫然釘着兩顆小指甲大的鐵蒺藜,從鐵疾藜所泛的藍光看來便知那是種要人命的喂毒暗器。
有些怕事的老百姓看見苗頭不對,已紛紛下樓離去,原本高朋滿座的酒樓上,頓時剩下七、八成的客人。
當然這些留下來看熱鬧的人,全是專程到此等着欣賞熱鬧的無聊人,他們正以期待的心情看着在江湖中失蹤達三個月之久的狂人幫,再次製造些值得轉播的話題。
此時,陰狐徐士俊終於以正眼看着小混,他嘿嘿陰笑道:“小子,我勸你向爺爺我道個歉,爺爺可以勉強放你一馬!”
小混滿臉誇張的驚訝表情,故意扭頭問小妮子道:“老婆,你聽見沒有,這會是人説的話嗎?”
不待小妮子有所回答,小混身形突兀的閃動撲向陰狐徐士俊。
正當小混幻出的身影仍留在眾人瞳眸之中,一大蓬有若七彩煙火的菱形暗器倏閃即至的穿透小混所幻那抹虛影紛紛落空。
“劈啪!”兩聲巴掌脆響。
在場之人,沒有一個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卻見徐士俊單手撫頰連退三大步,而他另一邊臉頰亦清晰地浮現紅通通的一個掌印。
不消説,這自然是小混賞給他的見面禮。
小混此時卻好整以暇地抱臂坐回原先的座位,好似動手打人之事與他無關。
“我説妮子,現在你知道本幫主不管有幾流程度的功夫,至少打人耳光是沒問題。如何,你還敢小看區區在下敝人本幫主少爺我?”
小混明擺着指桑罵槐。
小妮子吐吐舌頭,九十度鞠躬一揖到地,佩服道:“不敢,不敢。”
驀地——沒有任何預兆,陰狐徐士俊雙手驀展,一朵宛若梅花般的斗大烏雲,電光石火般罩向小混。
酒樓中旁觀的人爆出一聲恐懼的驚吼:“五梅奪魂!”
小刀神色驟變,一手抓着哈赤,一手拖着小妮子,急急向窗口倒射躍出,口中狂喊道:
“小混接不得,快躲!”
而在小刀躥躍的同時,酒樓內所有的人,在一陣乒乒乓乓的雜響和叱喝驚呼聲中,不約而同自八面寬敞的窗户,紛紛奪路而逃,好似他們身後有惡鬼追來一般。
在這剎那即成永恆的瞬間,小混面對着當今武林最為歹毒殘酷的奪命暗器,他非但沒有依照小刀的指示躲避,反而大馬金刀的站在原處,想試試看號稱無人能夠躲得過的五梅奪魂暗器手法,是否真的無人可破。
陰狐徐士俊見小混不閃不避,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詭計得逞的陰陰冷笑。
就在他的笑容剛剛泛出,罩向小混那朵烏雲忽然詭異地蓬散化為五朵巨大的梅花,分前、後、左、右、上五個方向網住小混,斷絕小混任何可能逃走的路線,同時急速內縮射向小混。
説時遲,那時快,一切的變化不過在常人眨次眼睛,喘口大氣時發生。
忽然——小混縱聲狂笑,狂笑聲中,他右手一撥一扯,身上衣衫倏而飛脱。
就在那五朵黑雲似的巨大梅影收縮的剎那,小混手持着長衫,呼地掄起張展,長衫在他的身邊四周布起一層層似虛還實的衣影,像煞一個密不透風的巨大蠶繭,將千百枚細碎如靡的暗器阻絕於外。
甚而,這些喂毒的暗器在觸及小混翻飛攪動的長衫時,有不少被強勁的力道反震而出,反而漫無目標的彈向四面八方。
其中,自然也會朝徐士俊招呼,而且為數還不少!
“哇!”
徐士俊倉皇地驚叫,同時手忙腳亂閃避着反襲而至的喂毒暗器。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被自己的法寶倒追的一天,甚而這項他引以為傲的絕活,反逼得他狼狽不堪,醜態百出。
不多時,五梅奪魂所幻化出來的歹毒梅影,就在小混得意的狂笑聲中,冰消瓦解,不復存在了。
這項號稱無人能躲的霸道暗器手法,竟被小混破解的這般輕鬆容易。
徒留佈滿千萬枚針形暗器,狀如刺蝟的岳陽酒樓,證明方才那幕驚險的鏡頭。
小混笑聲微歇,手中拎着已成千瘡百孔的衣服,呵呵賊笑道:“我説老狐狸呀!這就是你的法寶?武林中公認第一歹毒厲害的暗器手法?真虧你有勇氣使得出來,什麼無懈可擊,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小混咬着牙,切着齒,刻意強調法寶二字,表情之中充滿的戲謔和嘲弄足以使人羞死、嘔死!
但是徐士俊不愧有陰狐之稱,雖然被損得臉色乍青乍白,卻還沒有氣得跳樓自殺,只是恨得他差點咬碎自己那口黃牙而已。
樓梯口處,人影閃掠,小刀神色關切地躥入,開口叫道:“小混,你是否依然健在?”
光聽他半是戲謔的口吻,就知道他畢竟相信小混的本事,沒為小混擔太多的心。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小混勾着破衣倒甩背後,忙不迭碎道:“老哥,你幹嘛不説人話,想咒我死是不是?”
小刀聞言身形驟停,然後慢條斯理地走向小混,放心地哈哈笑道:“小混混,你真的是打不死的程咬金吶!連五梅奪魂都能破解,你還算是人嗎?哈哈……”
小混以眼角餘光瞄着縮於角落的徐士俊,他得意地昂首呵呵大笑,笑聲中暗含大喉嚨神功,登時,他的狂笑聲傳十里,整座岳陽酒樓被他笑得直打擺子。
連城外洞庭湖的湖水都禁不住這音波的震撼,連連翻滾不停,在湖上泛出陣陣漣漪。
小刀只得急忙運功於耳,抵抗小混如此張狂地吼笑聲音。
忽地——原本萎貼於牆角的陰狐徐士俊悶聲不吭,電也似地探爪撲向狂笑中的小混。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一副佈滿無數針鋭倒鈎的軟皮手套,那手套一瞧便知是付專門用來吃肉刮骨的俐落傢伙。
小混再度揚聲狂笑不歇,人卻在徐士俊撲至的須臾倒滑而出,堪堪避開對方凌厲的撲擊。
“來陰的?你還得多學學吶,老狐狸傢伙!”
話聲中,小混稍退即進,看似衝向陰狐的懷抱,而他突然一甩長衫,謔笑道:“喏,這個送你!”
徐士俊本能的伸掌想撩開迎面而至的長衫。
小混目光倏閃,左手猝揚,一抹細碎的金光乍現即斂,登時,徐士俊如中邪法,猛古丁定在原地,就連他的姿勢亦仍保持着探掌揮撥的動作。
那件被小混拋出的破衣服,就像新娘子頭上頂着的頭蓋,不偏不倚的罩在徐士俊的頭臉上。
“好呀!”小刀一聲暴喝,同時對小混報以熱烈的掌聲。
小混有模有樣地彎腰一鞠躬,故作謙虛道:“謝謝欣賞!雕蟲小技不值一文。”
此時,小妮子和哈赤同時衝入樓內,他們倆見狀先是一愣,隨即異口同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混瀟灑地聳肩攤手,擠眉弄眼道:“你們説呢?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是有人中邪。”
小妮子看着他掩口咯咯笑道:“哇塞!小混,你什麼時候變成暴露狂?”
小混嘿笑道:“就在看見你迫不及待地衝向我的那個時候。”
他走上前拎起蓋在徐士俊頭上的衣服,左右翻看半晌,終於決定放棄這件洞洞裝。
小妮子的眼光順着小混的動作看向徐士俊,她一見徐士俊被定住身形的滑稽德性,忍不住又是噗哧笑將起來。
哈赤沒頭沒腦地問道:“喂,老頭子,你幹嘛站的這麼辛苦?不累呀?”
徐士俊終於再也維持不了虛偽的平靜,破口罵道:“我操你祖宗的,老子能動還會站得這麼辛苦?你是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哈赤聞言牛眼倏瞪,回罵道:“我才操你祖宗外加十八代,我不過是問問,你兇什麼兇!”
他火上心頭,順手左右開弓,劈啪賞了徐士俊兩大耳光子。
這兩巴掌,可將徐士俊的雙頰打腫三寸,也將他的腦筋打清醒,使他記起自己已經落入人手,可是發不得熊。
小混瞟了瞟噤口不言的徐士俊,消遣地道:“噯,這才對,少説兩句話就不用打腫臉充胖子。”
他頓了頓又加上一句:“而且,被別人打腫的更不划算。”
徐士俊嘴皮子動了動,總算嚥下差點衝口而出的三字經。
他見風轉舵地放軟口氣道:“姓曾的,我和你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何不放我一馬,咱們好交個朋友。”
小混突然故作驚恐地搖手道:“不不不,是你要放我一馬,你難道忘了?”他接着對徐士打躬作揖地求饒道:“拜託,拜託,求你放我一馬好不好?”
徐士俊正感到莫名其妙,背後忽然傳出鬨堂大笑。
原來,那些自樓內四下逃出的英雄好漢們,全都又擠回樓中看熱鬧。
這一來,徐士俊的老臉可真是丟得有夠徹底,一時之間,他反倒不知該如何開口。
小混故意驚訝道:“耶?我這樣子求你,你還不放手,看來你真的想和狂人幫過不去!
唉……”
小混加重語氣地長嘆後,表情逼真地哭喪着臉道:“我實在是個很善良無辜的老百姓,但是情形如此,我被迫不得不對付你嘍!”
他順手自徐士俊的奇門穴上抽出一支三寸有餘的金針。
“哦……原來如此,他的手法一定比專使暗器的老狐狸厲害許多。”
圍擠在樓梯口處的眾人,直至此時方才明白徐士俊是被小混以金針制住穴道,他們不禁發出竊竊私議的嗡嗡聲。
徐士俊此刻除了驚疑不定地瞪視着小混,他實在想不出小混想幹什麼?
於是,徐士俊強嚥一口乾沫,故作鎮定道:“曾能混,呃……你想幹什麼?你別忘了邪狼他隨時會來,你若對付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真的?”小混斜睇着眼嘲弄道:“你這麼一説,我不試試看實在很難過。”
小混探手自貼身的褲頭翻出一隻小小的盒子,他揚揚小盒子,嘿嘿笑道:“為表示尊重你老狐狸在江湖中所擁有的崇高身分和地位,本幫主決定以敝幫無上之法寶來招待你老人家!”
小妮子好奇問道:“小混,咱們幫裏有什麼無上的法寶?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小混面露得意之色道:“你沒聽我提過,可是你看我用過,而且,你剛才差點也用上啦!”
小妮子迷惑道:“沒有呀!我什麼時候看你用過什麼法寶?我為什麼要用法寶?”
“誰説沒有?”小混提醒道:“上回小紅毛太過囂張,不敬幫主時,就被我罰過一次,誰説沒有?你們真是莫頭神(沒記性)!”
其它三人同時想起叫道:“是蝨子。”
他們説完之後,不禁呵呵失笑。
陰狐徐士俊驟聞小混要用蝨子招待他,臉色不禁大變地威脅道:“你敢,你敢用蝨子……我……我……”
“我敢?”小混截口古怪地笑道:“你説我敢不敢?”
瞭解小混的人都知道,徐士俊註定要倒大黴了。
小刀他們全以詭異的笑容瞅着徐士俊,使得徐士俊沒有由來的打心裏發毛,直覺到將有不幸的事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小混神色曖昧,故意驚惶萬分地搖手,顫聲道:“我不敢,我不敢,我……什麼都不敢!”
盒子裏的蝨子,隨着小混的左搖手,右手搖全搖進徐士俊的衣服裏。
小混眼神得意的發亮,嘴裏卻迭聲道:“哎唷!對不起,老狐狸呀!我這人真是的,實在不經嚇,被你這一嚇手腳都發軟打抖,這蝨子……它們好象不小心掉到你衣服裏面了,怎麼辦?”
徐士俊陰沉的老臉此時全皺成一團,他又擠眼,又扭嘴,哀聲道:“不……不要!幫我……抓出來,哎唷!別咬……癢……好癢!”
由於他全身動彈不得,不一會兒,他已經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呻吟。
樓梯口處擠滿的人羣初時還覺得小混的手法幼稚無聊,此時,他們眼見徐士俊的慘狀,再也沒有人笑得出來。
他們全都愕然地瞪大眼睛,眼見江湖之中最最頂尖的暗殺高手,在小混的招待下,由梟雄變成了狗熊。
小混好整以暇地退後一步,伸長手臂拍拍徐士俊的肩頭,語意深長地安慰道:“老狐狸,下次你要記得不要和狂人幫過不去,這次的招待有一半是因為你這老小子太陰毒,所以本少爺給你特別警示!四個時辰之後,你被制的穴道會自動解開,那時你可以好好抓抓蝨子!”
説完之後,小混傲然地環顧眾人,以眼光向眾家好漢挑戰。
然而,或許是折於小混法寶的威力,當在場眾人目光和小混相接時,紛紛自動撇開頭或垂下視線,不由自主地臣服於小混折人的氣勢之下。
小混滿意地輕輕一笑,昂首闊步道聲:“走!”便光着上身向樓下行去。
圍觀的眾人耳中猶聽着徐士俊半哭半號的哭叫呻吟,眼睛卻眨也不眨,追隨着小混的行動。
當小混接近梯口,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通路,目送狂人幫的離去。
直到小混等人走出岳陽酒樓,才有人壓低嗓門,噓口氣道:“乖乖不得了,三個月之前,江湖中才在傳説狂人幫被血魂閣吃掉,才會消聲匿跡。現在看來……誰吃誰,可難説得很吶!”
另一個接口道:“説的也是,我看,以狂人幫所有成員此時所具有的身分和勢力而言,恐怕連九大門派也不肯輕易去招惹他們,何況是血魂閣。”
“難怪他們敢號稱狂人幫,他媽的,的確夠狂!”
“這下子江湖中又有好戲上場。”
“對,我得趕快去告訴別人。”
“對,這是第一手資料,現場實況轉播……”
狂人幫再現江湖,終於如小混所設計引起整個武林的注意,江湖亦為岳陽酒樓這出開鑼好戲而沸騰,人人爭相廣播現場實況,登時酒樓里人去樓空。
只有陰狐徐士俊,他有足夠的時間在酒樓中後悔,當初自己幹嘛那麼雞婆地去招惹狂人幫,真是倒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