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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4)

    10

    下午三點鐘,我們坐上開往華山的旅遊汽車。五點鐘,汽車將我們送至華山下。

    山腳下賣紀念品的商販説,爬到華山的頂峯只需五個小時,現在是下午五點鐘,如果我們此刻開始爬山,到山頂的時間將是晚上10點鐘,要看日出的話,還需要等待到凌晨五點鐘,山頂的夜風異常寒冷,既使穿上軍大衣也難以抵抗,他們建議我們最好在深夜12點動身,爬山的過程中不會感到寒冷,正好能夠在日出前抵達頂峯。由此看來,我們只好找個地方度過12點之前的這段時間。

    我們先是圍繞華山腳下商攤轉了一圈,然後又轉遍華陰縣城,最後我們走進一家飯館,要了許多禁吃的東西:一盤煮花生米、一盤炸花生米、一盤宮保雞盯還有一盤土豆絲。我們又用了很長的時間吃完這些東西,捱到了10點半的時候,湯珊説她實在熬不住了,不如早點動身,慢慢爬,於是我們就出發了。

    出於非節假日的原因,來華山玩的遊客並不多,空蕩蕩的山澗裏偶爾傳出一兩聲鳥叫,我們伴着月光一步步向上爬行。

    華山道路艱險,許多狹窄的小路環山而行,只有一條鐵鏈護攔,護欄外便是萬丈深淵,特別是在黑夜,我們看不清山下究竟是些何物,便不禁對黑暗中的一切充滿恐懼,只好硬着頭皮艱難而行。

    經過近6個小時的攀登,我們終於爬到了華山的北峯,據説這裏是觀日出的最佳位置,一些遊客已經在對着天邊翹首以待了。

    太陽在人們的歡呼聲中跳出地平線,遠遠地掛在天邊,透過薄霧和雲層綻放出光芒,人們爭先恐後地拍照。我靜靜地坐在懸崖邊,點燃一根煙,注視着太陽,它的光芒正慢慢地由柔和變得強烈刺眼。

    我和湯珊按原路返回山下,又坐上去往華清池的小巴。

    天黑的時候,我們返回西安市,在吃了一些灌湯包後返回旅館。

    回到旅館,我們雙雙倒在牀上不再起來。

    “累死我了!”湯珊説,“你累嗎?”

    “累。”

    “你幫我捏捏腿吧!”

    “不行,我沒勁兒,除非你先給我揉揉胳膊。”

    “那還不如我直接給自己揉腿呢!”

    “這不一樣,你給我揉,我給你捏,這叫異性按摩,自己捏沒有樂趣。”

    “算了吧,我還是先去洗個澡。”湯珊費力地從牀上站起來,脱去T恤和運動短褲,穿着內衣褲走進衞生間。

    二十分鐘後,嘩嘩的水聲停止了,湯珊推開衞生間的門,探出一個腦袋對我説:“我包裏有乾淨的內衣,幫我拿一身。”

    “幹什麼用?”

    “多廢話呀,當然是穿了!”

    “你就這麼出來吧,我又不是沒看過。”

    “不行,我又不是野人,幹嘛光着!你快給我把衣服拿過來!”

    我打開湯珊的揹包,從裏面挑出一件胸罩和一條內褲,把它們掛在湯珊的脖子上,説:“穿上又有什麼用,加起來還沒一塊手絹大。”

    湯珊縮回腦袋,又從衞生間裏傳來聲音説:“文明與野蠻的區別正在於此。”

    “胸罩才是一件野蠻的工具,它把Rx房緊緊地束縛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限制其自由擺動,使它整日蜷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不見天日。Rx房好不容易等到乳罩摘下去了,可這個時候往往是在黑夜人們要睡覺的時候,Rx房依然得不到陽光的普照。我敢説,沒有幾個女人的Rx房見過太陽,你的見過陽光嗎?肯定沒有吧!”

    “別廢話了,幫我係上。”湯珊穿着內衣,雙手背後從衞生間走出來,好像被哪個好色的強盜扒光衣服將手從後面捆了起來,她站在我面前,留給我一片雪白的後背,雙手正揪着胸罩帶的兩個頭兒,竭力使它們連在一起。

    我從湯珊手中接過那兩個頭兒,剛要把它們扣上,轉念一想,又將整個胸罩從她的肩膀摘去,並用手蓋住她胸前那兩塊柔軟的肉,説:“別繫了,反正還要脱掉。”於是,我將湯珊抱到牀上,再次壓於身下。

    事情很快就結束了,我們在極度疲倦中以各自感覺最舒服的姿勢睡去。

    11

    當我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湯珊已經不在我的身邊,她放在桌子上的書包也消失了,我起身瀏覽房間的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屬於湯珊的物品,也就是説,湯珊已經離開了這個房間。

    這時,我在牀頭處看到一張寫有幾行字跡的白紙,我拾起它,看完後又茫然地坐到牀上。

    紙上寫着如下內容:

    喂,(我只能這麼稱呼你,因為我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對這些天的遊玩感到很快樂,這與和你在一起是分不開的,如果再多幾天的話,恐怕會喜歡上你,但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清晨醒來的時候,聽見你反覆呼喚着一個女孩的名字,她叫“周舟”,我想這個叫周舟的女孩一定就是你的女朋友,我真為這個女孩感到幸福。我應該儘早從你的身邊消失,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最後,深深地祝福你和那個女孩。

    此刻,我並不想離去,但還是抓緊時間收拾東西為好,你應該馬上回到那個女孩身邊,從你呼喚她的狀態看出,你是離不開她的。

    湯珊

    我掀開窗簾,樓下上班、上學的人羣和各種車輛充滿整條街道。

    我來到IC卡電話亭給宿舍拔了一個電話。

    “喂!”是楊陽的聲音,我已經久違了。

    “楊陽,是我。”我在電話這側低沉地説。

    “邱飛!你還在西安呢?”楊陽很激動。

    “對,你怎麼又沒去上課?”

    “你過糊塗了吧,現在是期末考試,早結課了。”

    “是嘛,你考得怎麼樣?”

    “還行,頂多兩門不及格,你怎麼連試都不考就走了?”

    “不想考,周舟怎麼樣?”

    “我聽郝艾佳説,自從你走後,周舟天天晚上躺在牀上哭,夢見你好幾次!”

    “我也夢見她了。”

    “那你還不趕緊回來!”

    “我知道,我很快就回去。”

    “什麼時候回來?”

    “我現在就去車站。”

    “好!我們等着你。”

    經過十八個小時的顛簸,我又回到了北京,在火車上我沒有吃一點兒東西,出站的時候已經有些魂不附體。

    我買了兩個麪包,坐在公共汽車上將它們狼吞虎嚥地吃掉,然後滿足地在車廂裏打了一個嘹亮的飽嗝。

    我回到宿舍,見屋內只有鍾風一人正坐在我的牀上練琴,他放下手中的電吉他,説:“我操,你丫可回來了,你走了樂隊就停練了。”

    我説:“過兩天咱們好好練練吧,宿舍裏的人都到哪去了?”

    鍾風説:“他們都去考試去了。”

    “你怎麼沒回學校考試?”

    “我們學校已經考完了,這兩天我一直睡你牀上。”我的牀鋪已被鍾風糟蹋得凌亂不堪,牀單像是包子的褶子,全擰在了一起,被子也像被翻過的土地,七扭八歪地堆在牀上。

    “你繼續練吧,我先去洗個澡。”我脱去上衣和短褲,端着臉盆去了水房。

    每到夏日,我便將洗澡的場所由學校澡堂轉移到男生樓的水房,這樣做出於兩種原因,一是學校那100個噴頭無法滿足全校一萬多名師生的需要,而這100個噴頭中又有20多個是流不出水的。由此一來,一個人在噴頭下洗澡,三四個脱得精光的人在一旁連等待再觀看的現象便屢有發生。噴頭下經常站個自私的傢伙,他始終佔據着噴頭,哪怕在往身上塗沐浴露或抹香皂的時候,也要站在噴頭下,任流水將剛剛塗到身上的泡沫沖掉也不讓別人使用。在一旁等待的那幾個人往往會將抱怨和威脅的眼光定格在這個人的臉上,他無法忍受眾人憤怒的目光,便會轉過身去,面對牆壁,把後背和屁股留給人家,然後仍舊悠然地沐浴着温水。等待的人見此人轉過臉去,只好把目光停留在這個人的後背,他們會發現這個人洗澡很不仔細,依然有許多泥兒紮根在後背,但他們中不會有人將此事告訴他,否則他定會讓你幫他搓一下背,如果你不管,他還要利用各種姿勢,佔用更多的時間,非把那些泥兒搓下來不可,會讓你等待更久。在學校澡堂洗一次澡比跑一個馬拉松還要艱難。二是因為在水房洗澡不受時間限制,我可以在任意時間內脱得精光,將一盆盆涼水澆在身上。我曾創下過一天裏沖涼水澡12次的紀錄,如果天氣再熱點兒的話,我會將澡盆搬到學校的水房,終日躺在裏面不再出來。

    在我快洗完的時候,突然從水房外闖進一名彪悍的中年婦女,她是學校僱來打掃樓道衞生的農家婦女。當時我正面向門口,正好被這個女人看個正着,我尚未來得及掩遮,她便退出水房,留下一句:我操!

    經我分析,這兩個字可能包含這樣一層意思:我操,你丫胯下長了一個什麼玩意呀,和俺們村口那頭大騾子比起來,你的也能叫做陽物!我就沒見過這麼小的!

    想到自己被人藐視,我心中頓生怒火,接了一滿盆涼水,高舉過頭頂,傾斜盆口,涼水猛地傾注下來,澆遍全身。

    我們送給那個農村婦女一個稱號,名曰:油任兒妹,這是一個由來已久的典故。那個婦女的職責是打掃樓道衞生,其內容包括掃地、墩地、沖廁所、倒垃圾。因為她負責沖洗男生宿舍的廁所,男女有別給她的工作帶來諸多不便,譬如説,她每次進男廁所前都要在門上重重地敲三下問道:“油任兒妹?(有人嗎)”如果裏面沒有人回答,她就拖着一條黑色橡膠皮管而入,開始沖刷廁所,如果裏面有人回答:“有!”她就會先去做其它工作,過一會兒再來問:“還油任兒妹?”每個學生起牀的時間不同,上廁所的時間也不盡相同,往往出現一個人剛出來就又有一個人進去的情況,因此,她就會將“油任兒妹”這句話一直從早晨問到中午,到了中午,一些吃過午飯的學生又會來廁所排遺,這樣一來,她便不得不將本該在早晨完成的工作一直拖延到下午或傍晚,甚至到夜深人靜,但仍無法避免起夜的同學將她的工作一誤再誤到天明,第二天,同樣的情況仍會出現,也就是説,她可以不必去沖廁所了,但如若這樣,她就會被樓長扣掉工資,所以,她會樂此不疲地在廁所門上敲三下,然後問道:“油任兒妹?”以此向樓長證明她是何其努力地工作。

    “油任兒妹”有時會守在廁所門口,為了沖刷廁所而不讓學生進去,但如此一來學生會質問她:“你不讓我進去,那我把屎拉在哪裏?難道拉你們家炕上不成?”她被這句話嚇壞,便乖乖地退出來讓給學生們該撒的撒,該拉的拉。其實,她大可不必為這句話而擔心,因為學生們根本不認識她的家,即便認識,學生們也不會真的千里迢迢跑到她家的炕上去拉屎的。

    我對“油任兒妹”的很多做法深感憤慨,舉例來説,她不知道節約用水,每次涮墩布的時候,都會把兩個水龍頭同時擰到最大流量,任自來水如瀑布般飛流直下,而她卻站在一旁哼唱着二人傳或黃梅戲,直到從墩布流出的水變成和自來水一個顏色為止。我很想批評油任兒妹,她也許認為自來水同她們村子的河水一樣,自有它的發源地,即使你不使用,它也會流走,無論你怎樣揮霍,它還會一滴不少地流向下游,在她看來,我們的樓下就相當於河流的下游。我很想給她講解自來水和河流水的不同,告訴她污水處理、過濾、消毒、淨化是相當複雜的過程,而且需要花費很多金錢,但恐怕她一時間難以接受,不理解自來水與河水究竟有何不同,枉費我的一片苦心,所以,我還是放棄了對她進行説服教育,只好任其放任自流。

    “油任兒妹”和學生之間會頻頻發生口角。一次,齊思新在水房刷牙,“油任兒妹”將涮墩布的水濺到他的嘴裏,齊思新當即衝她喊道:“你丫不會輕點兒呀!”

    “油任兒妹”毫不示弱,立即用家鄉話反擊,聽得齊思新頭暈腦漲,他料定“油任兒妹”聽不懂北京俗語,便趁她在瘋狂噴吐鄉下話的時候説了一句:“傻逼!”

    誰料“油任兒妹”不但聽懂了這句話,還反唇相譏道:“誰傻逼,你才傻逼呢,你不傻逼怎麼考不上清華,傻逼才考這兒呢!”

    齊思新聽後,差點兒七竅出血倒地而亡,他咬着牙説道:“甭管我在哪兒上學,總比你沒文化強。”

    “油任兒妹”依然遊刃有餘地應付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齊思新又説:“汝乃山野村婦,吾不與你爭論。”

    “油任兒妹”氣勢不減,竟還嘴道:“爾乃皇城根兒一匹夫而已!”

    齊思新説他當時連找幾個哥們揍她一頓的心都有了,但擔心她會叫幾個姐們兒用吐沫淹死他。

    幾天後,全校上下開展除蟑螂活動,那天正好是週末,學校規定北京學生全部回家,外地學生離開宿舍,屋內一律不許留人,學校將派人在各個宿舍內撒放滅蟑螂藥,這種藥極具刺激性氣味,而且會呈煙霧狀四處揮發。撒蟑螂藥的任務落在了“油任兒妹”的身上,她腳穿雨鞋,手帶橡膠手套,嘴上遮着一副白裏透黑的口罩,嚴然一副日本生化兵的打扮。

    齊思新沒把學校的通知當回事兒,躺在牀上睡大覺,“油任兒妹”用鑰匙打開宿舍的門,將滅蟑螂藥撒在牆角,屋裏頓時瀰漫了刺鼻的煙霧。

    齊思新從牀上躍起,衝“油任兒妹”喊道:“我操,你丫長眼睛沒有!屋裏還有人呢!”

    “油任兒妹”説:“樓長説了,有人也放。”説完便退出宿舍,“砰”的一聲將門撞上。

    齊思新來不及穿好衣服,抱着褲子捂着鼻子逃出樓去。

    12

    洗完澡後,我給周舟打了一個電話,她在電話裏喜極而泣地説:“你快下來!”我照着鏡子梳理了頭髮,跑下樓。周舟正欣喜地站在男生樓前等我,我走上前,周舟一頭扎進我的懷抱裏。

    晚上11點鐘前,我和周舟沉浸在二人世界裏面。熄燈前,我把周舟送回宿舍,臨進樓門的時候,周舟緊緊地抱住我,深情地與我吻別。

    回到宿舍,楊陽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喝酒,於是,我便同楊陽、齊思新和鍾風一同來到宿舍樓下的羊肉串攤,我們四人光着膀子圍坐在一張小桌旁,每個人的屁股下面是一個小馬紮,腳下襬着若干瓶啤酒。

    我將這次西安之行的全部經歷向他們娓娓道來,並一再叮囑他們,千萬不要讓周舟知道。他們舉着酒杯向我保證道:“哥們兒做事兒你放心。”

    楊陽問我為何不辭而別,一個人去西安。我説,我感覺學校的生活太壓抑了,我們每個人不得不為應付考試而丟掉許多東西,其中包括理想。我們並沒有在為自己生活,而是在毫無目的地混日子,作一天犯人蹲一天監獄。雖然沒有面臨生存壓力,但我們的生活卻可以用“苟延殘喘”來形容,這樣的生活使我感覺置身於水深火熱中,忍受着苦苦煎熬,這種狀態無異於自殺,而且,我總覺得二十多歲的人應該做點兒什麼事情,可我的22歲卻依然在為考試而苦惱,這種生活使我很不適應,我不想再上學,我要退學。

    楊陽説,無論你多大歲數,只要你還在上學,考試就應該是你與生活的主要矛盾,如果換成別的,反而顯得不正常。雖然你現在基本上屬於一事無成,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這22年,有2年被用來吃奶,有2年還在穿開襠褲,還有2年被你用來玩撒尿和泥兒、放屁崩坑兒的遊戲,剩下的16年你一直在學校學習,你之所以覺得自己毫無所成,是因為你在這二十二年裏根本沒有做其他事情的機會,但這並不意味着你不具備做牛逼事情的素質,説不定畢業後的哪天,你就牛逼起來了,千萬不要離開學校,知識就是財富。

    我問楊陽,難道你認為在學校能夠學到知識嗎?

    楊陽説,當然學不到,但在這裏我們可以鍛鍊自己的思維方式,可以掌握更多的學習方法,可以思考許多問題。就拿你來説,上學前你還在為考上大學而千方百計地提高分數,而現在卻產生了退學的念頭,這就説明你現在與兩年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觀念,你學會更深刻地思考問題,如果當初你沒有選擇上大學,而是隨便找了個單位上班的話,那麼你現在一定是個唯利是圖的小職員,滿足現狀,不思進取,俗不可耐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看過許多書,思考許多問題,你只能終日沉浸於體育彩票、家長裏短和奉承上司之中,所以,大學不僅要上,還要上完,畢業的時候我們將又會是另一個樣子,楊陽一邊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一邊給我講述這些道理。他説,今天我喝高了,話可能多了點兒,但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我一直思考的問題,我覺得無論怎樣,還是要把大學上下來。

    我舉起酒杯對他們説:“那咱們就混到畢業吧!”然後仰起脖子,一飲而荊喝到12點的時候,我們集體上了一次廁所,齊思新帶頭走進一片小樹林,每人來到一棵樹下,準備用尿澆灌它們茁壯成長。我率先尿完,環顧他們幾人,楊陽和鍾風擺動着屁股,好像在用尿書寫自己的名字,而齊思新卻雙手自然下垂,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你幹嘛呢?”我問。

    “撒尿唄!”齊思新感覺我的問題很可笑。

    “你的尿呢,我怎麼沒看見?”

    齊思新一低頭,發現褲子還系在自己的腰間,而他確實感覺尿已排出體外。這時,鍾風指着齊思新的褲襠説:“你丫這裏怎麼在滴水呢!”

    齊思新如夢初醒,趕緊褪下褲子,可是尿已經一滴未損地浸透在他的褲子上。

    雖然尿濕褲子,但絲毫沒有影響到齊思新喝酒的高漲情緒,他脱去外褲,穿一條被尿浸濕的小褲衩坐在馬紮上繼續與我們喝酒,空氣中瀰漫着臊乎乎的味道,我們分不清這個氣味究竟來自於烤羊腰,還是齊思新身上的那條褲衩。

    凌晨2點的時候,烤串老闆對我們説:“哥兒幾個,差不多了吧,我要收攤了。”

    楊陽説:“您收您的攤,我們再喝會兒。”

    老闆説:“那你們是不是先把帳結了。”

    鍾風説:“行,你再給我們拿10瓶啤酒,烤20個串。”

    老闆説:“現在到天亮還早着呢,你們多來點兒串吧,我陪你們呆到兩點鐘也不容易。”

    鍾風説:“不用了,20個串足夠吃了,也許還吃不了呢!”

    老闆看出鍾風是為了喝酒而吃串的那類人,便不再強求。

    鍾風這類人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喝一瓶啤酒頂多需要吃一個肉串,這種本事決非一日之功,是鍾風每天經過嚴格的訓練才由五串練到一串的,鍾風説他要把這種功夫練到及至,即只吃一塊肉便可喝掉一瓶啤酒。

    鍾風做的最過分的一件事情是,他讓老闆烤了六個串卻喝掉七瓶啤酒,而且這七瓶啤酒是鍾風從超市買來的,他一個人佔用整張桌子長達兩小時之久,使得旁邊手裏攥着一大把羊肉串苦於沒坐位而不得不站着吃的學生不停地向他瞥來白眼,但鍾風毫不在乎。老闆説,這是我經商以來做過的唯一一次賠本的買賣。更可氣的是鍾風居然把那幾個串讓老闆反覆加熱了好幾回。那天晚上,老闆也喝了許多酒,他漲紅着臉,攥着一個空酒瓶,怒不可遏地站在鍾風面前,否則鍾風還會不知好歹地從書包裏掏出另外三瓶啤酒(鍾風在超市買了十瓶啤酒)並拿出一個涼花捲讓老闆放到火上烤一烤。

    早上五點鐘,宿舍樓門被看門的大爺打開,我們七扭八歪地魚貫而入。我進了宿舍沒有脱鞋便倒在牀上,鍾風找來一張涼蓆席地而卧,楊陽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爬到上鋪,拿一條毛巾不停地擦着汗,齊思新脱掉小褲衩,用毛巾被裹住身體,很快,我們便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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