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八點鐘的時候,張超凡、馬傑、趙迪紛紛起牀,並不時地説着害怕、多喝水之類的話。我睜眼一看,馬傑正守着兩個葡萄糖瓶子往肚子裏灌水,一問才知道,原來我們今天要獻血。
我問:“我們昨天喝了一夜的酒,不獻行嗎?”
馬傑説:“學校規定了,只要化驗合格者,必須獻血,否則不給畢業證。”然後又抱着葡萄糖瓶子咕咚喝了一大口,可能是實在喝不下去的緣故,他問我們:“你們誰喝?”
沒有人回答他。
過了一會兒,馬傑躺在張超凡的牀上説:“憋死我了!”
楊陽從牀上跳下來説:“那你丫就尿去,在這兒瞎喊什麼!”
馬傑説:“不能尿,要不然就白喝了。”
八點半鐘,我們來到校醫院做血液檢驗,最後的結果是,張超凡,馬傑、趙迪血液合乎標準,而我、楊陽和齊思新卻因為血液中的酒精含量超標許多,被禁止獻血。
當時的情景是這樣,我走到護士面前,帶着口罩的護士皺起眉頭在我的身上聞了聞説:“喝酒了吧!”
“嗯,昨天晚上喝的。”
“喝了幾瓶?”
“説不好,四個人喝了31瓶。”
“行了你走吧!下一個!”護士對我身後的楊陽喊道。
楊陽走到護士面前,護士同樣聞了聞楊陽,然後説:“喝酒了吧!”
“沒有!”
“那怎麼這麼大酒味?”
“出的汗,一到夏天我身上就有這味兒。”
護士皺緊眉頭,用鑷子夾起一大塊酒精棉球,在楊陽的胳膊上擦來擦去,直到酒精棉球變成黑色,被擦過的部位明顯比其他部位白出許多。護士將針頭扎入楊陽的胳膊,一拔活塞,殷紅的血液從楊陽體內流入針管。
齊思新也因為主動坦白自己喝過酒,節省了化驗所需的一針管血液。
半小時後,化驗結果出來,楊陽的化驗單上寫道:血液?啤酒!絕對禁止此人獻血,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馬傑很羨慕我們,他説:“要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我把葡萄糖換成啤酒多好!”
我問楊陽:“你為什麼知道自己的血液不合格還要做檢驗?”
楊陽説:“我覺得醫院缺少我這樣的血液,有些嗜酒如命的病人靠輸鮮血是得不到治癒的,他們還需要往體內注射一些酒精,而我的血液就是這二者的完美組合。”
我認為楊陽説的是醉話,他還沒有恢復到清醒狀態。
不知道是誰傳出來這樣一條信息:一些保存不善受到污染的血液被送往食堂,撒了一些鹽後便凝結成血豆腐,成為食堂的原料。
學校食堂因為這句沒有被闢謠的蜚語四處流傳,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食堂的炒血豆腐和血豆腐麻辣燙在近一個月內沒有賣出一份,全部被倒進剩飯缸內,倒是“溜肝尖”這道菜在此期間頗受寵幸,已經屢有豬肝供不應求的情況出現。
14
周舟第一次從我身邊離開就是由我們一起去吃溜肝尖引發的。在我們系的學生獻過血後的第二天,輪到周舟所在系去校醫院獻血,周舟獻完血後,拉着我同她去飯館吃飯溜肝尖。吃完飯結帳的時候,我把錢包交給周舟,讓她去吧枱付款。交過錢周舟又把錢包給我,當時我穿着一條只有屁兜的大褲衩,裝錢包很不方便,便讓周舟先裝着,我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買些滋補品。
選購完商品結帳時,營業員説我們所買的商品一共是七十八塊五毛二,我的錢包里正好有七十八塊五的零錢,差兩分錢,營業員死活不肯少收兩分錢,我讓周舟仔細翻一翻錢包,因為我經常會把幾分錢的鋼鏰塞到錢包深層。
就在這個時候,周舟在錢包最裏層翻出那張已經被我遺忘的避孕套發票,周舟看到後把它捏成一團,扔在我的身上,氣憤地跑出超市。我沒有顧及那些商品和説我有病的營業員,急忙追出超市,拽住已經跑出超市門口的周舟,問道:“怎麼了?”
周舟看也沒看我一眼説:“你説怎麼了!”
“你聽我解釋,我……”
“甭解釋,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連試都不考就走了,原來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你。”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兒。”
“我想什麼了,是你做賊心虛了吧!”
“你不瞭解真實情況。”
“我不想了解,我還是走吧,省得對你礙手礙腳的。”周舟伸手攔了一輛從身邊駛過的出租車,甩開我的手,坐了進去。
我尚未來得及跟着鑽進去,車門便“砰”地一聲緊緊撞上。
汽車從我身前加速駛去,我不知道周舟要坐着它去向哪裏。
返回北京前,我在西安的旅館裏仔細檢查了東西,把認為和湯珊有關的所有物品全部留在旅館,特別是那盒沒有用完的避孕套,還剩下十幾個,早知如此,我當初就應該買10支裝的,現在我又不能把剩下的打包帶回北京,只好將它們塞到旅館的枕頭下面,供下一位在此房間過夜的男人使用。我本以為高枕無憂,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北京,卻萬萬沒有想到,我的錢包裏還埋藏着一顆定時炸彈。
我不能沒有周舟。
聽郝艾佳説,周舟最近沒有住在學校,我整日守在電話旁,不停地撥打周舟家裏的電話,然而,從話筒裏傳來的不是盲音便是周舟媽媽説:“周舟不在家,出去了……”我失魂落魄地遊蕩在校園,感覺生活中出現了巨大空洞,惶惶不可終日。
15
暑假來臨,樂隊進入頗具成效的排練階段,每日排練後,他們三人全有女朋友陪伴左右,我卻形單影隻,沒有了周舟的我情緒極為低落,而且我又因為沒有參加考試,六門功課的成績全部以零分處理,遭遇到“試讀”,如果此類情況第二次在我身上發生的話,我將面臨被勒令退學的危險。一時間,所有痛苦的事情向我洶湧而來。
每日排練結束後,我們會去一家飯館吃飯,佟小婭和齊思新在這個時候已經完成最後一道工序,楊陽和郝艾佳也不再對對方有秘密可言,兩性的話題成為我們互開玩笑的焦點。
一次楊陽喝得面紅耳赤仍讓服務員拿啤酒來,郝艾佳阻止他説:“別喝了,再喝你身上又該紅了。”
我急忙問郝艾佳道:“我們只知道楊陽喝酒臉紅卻不知道他的身體也會變紅,你是怎麼知道的?”
郝艾佳臉色緋紅,説不出話來。
通過這件事情,我知道楊陽經常會在酒後和郝艾佳亂搞,由此看來,酒能亂性這句話還是有一定事實依據的。
這種快樂情緒並不能感染我,相反,它使得我很不舒服,我匆匆吃了兩口飯後決定先走一步,他們也知道我為何如此,不再強留,任我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