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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燕長樂在濃重的草藥味中醒過來。

    醒來,她就感覺到鼻腔、喉嚨、胸口都異常乾澀疼痛,轉了轉昏重的腦袋,四下環視一週,看到牆角自己釀的葡萄酒罈,才知道她是在“飛霞宮”偏殿自己的寢房裏。

    隱隱約約聽見屋外有人説話的聲音,好像是端容皇貴妃正在跟喜雀和翠英説着話。

    “吳太醫不是説沒有大礙了,應該就快醒了嗎?怎麼還是不醒呢?”

    她聽見皇貴妃壓低聲音問道。

    “太醫説還好貝太傅懂水性,急救得當,所以長樂溺水的問題不大嚴重,主要是湖水太涼,受了寒,所以比較麻煩。”喜雀説。

    “幸好當時貝太傅在長樂身旁,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皇貴妃似有感觸地説道:“皇太后那兩個侄女真是災星,要不是她們年紀還小,我都要懷疑她們是不是故意的了。”

    在後宮這個殺戮之地,什麼陰狠手段她沒見過?

    不過因為索玉露還是個孩子,不會有這般可怕的心機,也就沒有太疑心她。

    燕長樂緩緩掀開被,想起身對她們説她已經醒了,要她們別再為她憂慮。

    “我總覺得奇怪,長樂怎麼會剛好和貝太傅兩個人站在蓬萊池邊呢?”翠英小小聲地説。

    聽到她們談起她和貝仲囂,燕長樂頓住,好奇地聽下去。

    “這也沒什麼奇怪,從御花園到蓬萊池沒多遠的路,何況當時皇上和索家兩個小姑娘都在,想必是一路玩過去的。”皇貴妃淡淡説道。

    “可是貝太傅這兩日開看長樂的次數真多,幾次還親自喂藥……娘娘,您看貝太傅會不會喜歡上長樂了?”喜雀忍不住閒話起來。

    燕長樂的心口微微一顫,沒想到在她昏迷時,貝仲囂如此關心她。她比喜雀更想知道,到底貝仲囂有沒有喜歡她?

    “胡説什麼!”皇貴妃冷冷低斥。“長樂是要當皇后的人,這話可別亂傳,你們是想害了長樂嗎?”

    喜雀和翠英噤聲不語。

    端容皇貴妃的話讓燕長樂陷入了沉思。

    那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這樣赤裸裸地對貝仲囂表明了心情,當時她完全沒有顧慮到後果,只想把心裏的話全部對他説。

    而貝仲囂在聽完她的表白之後,沒有任何回應,只用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深切地凝視着她。

    即使他沒有説破,她也感受得到他眼中温柔的情意。

    她知道他什麼都不能説,也什麼話都不能對她允諾,因為他已經將她推向了天鳳皇朝的後位。

    但是,如今她明明已經對貝仲囂動了心,還要怎麼去元狩的皇后?

    她想當的是他貝仲囂的妻子!

    難道……她就沒有辦法扭轉自己的命運嗎?

    “都昏睡兩天了,那些藥沒問題吧?”皇貴妃憂心低低語。

    “藥都是按照吳太醫開的藥方配的,應該不會有問題。”翠英答道。

    “咦?貝太傅,您來啦!”

    突然聽見皇貴妃的笑喚聲,燕長樂一陣心慌意亂,立即躺回牀上去,緊張兮兮地把被子拉上,蓋住一顆怦怦亂跳的心。

    “長樂姑娘醒了嗎?”

    貝仲囂低沉温柔的嗓音暖暖地拂過她的心間,舒服得令她嘆息。

    “剛剛才從她房裏出來,還沒醒呢。”皇貴妃擔憂地説着。

    “微臣進去看看她。”

    説罷,腳步聲便往偏殿走來。

    燕長樂整顆心都因為將要見到他而雀躍不已,隨着他的腳步聲走進,她莫名地害羞起來,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她突地閉上眼,假裝昏迷未醒。

    她想測試他對她的關懷是否出自下真心?是否真的對她別有情意?

    貝仲囂腳步輕淺,悄聲坐到她的牀畔。

    “果然還是未醒來。”皇貴妃聲輕如蚊。

    “喂藥了嗎?”

    貝仲囂望着她雪白的臉龐,柔聲問。

    “正在熬呢,就快好了。”喜雀答道。

    “你們出去看着藥爐,藥熬好了就端過來。”皇貴妃低低吩咐。

    “是。”喜雀和翠英退了出去。

    皇貴妃見四下無人,輕嘆了口氣,説道:“貝太傅,長樂是你帶進宮,是你希望她成為皇后的,你應該還記得吧?”

    貝仲囂淡然點頭。“微臣當然記得。”

    “可是你對長樂的關懷似乎已經超出了限度。”皇貴妃直接挑明瞭説。

    貝仲囂沒有接話,靜默不語。

    皇貴妃接着説:“那日你救了長樂,並當着皇上做出了不合宜之舉,這件事已經傳遍後宮了,你應該也有耳聞。”

    貝仲囂蹙眉凝視她,開口解釋道:“微臣在西湖畔長大,熟知水性,也知道該怎麼救活溺水的人,我是為了救活長樂姑娘才不得已這麼做,要不然她現在早已香消玉殞了。”

    “可後宮不是人人都在西湖畔長大,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你那麼做是為了救活長樂。貝太傅在朝廷上樹敵頗多,背後都是詆譭的言語,燕大人也因此受到了連累。”皇貴妃再度低聲音説道:“本宮告訴你,皇太后一定會用這件事情做為反對立長樂為後的藉口,後宮便是這樣的,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整得人屍骨無存。

    所以貝太傅還是少接近長樂為好,這幾日如今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皇太后的眼線密報上去,到時候你的一切苦心安排都會功虧一簣的。”

    貝仲囂心底明白這是皇貴妃一片好意提醒,但他現在對燕長樂已經有着不同以往的心情。

    當她很專注地看着他時,她是那麼全心全意、不染塵埃,從她的眼裏,他清楚看見了自己的心,即使他可以做到這幾日都不見她,但是他已無法再繼續將她推向天鳳皇朝的皇后位置了。

    “娘娘,在長樂姑娘溺水之後,微臣也在深深思索着幾件事……”事實上,他所思考的每件事到最後都會因為燕長樂而凌亂得打成死結。“我會想一個周全的辦法……我會想辦法……”

    他原本打算替元狩安排好一切,等他長大可以獨立親政之後,他就打算辭官歸隱,娶妻生子,遊歷人間,平凡地過完他的後半生。

    但是,在他發現自己愛上燕長樂之後,原本要回報元狩對他的寵信所建構的佈局,開始分崩了。

    果然,任何人在愛情面前都會變得衝動愚蠢。

    “貝太傅,你真的……喜歡上長樂了?”

    皇貴妃心思細膩,從貝仲囂幾句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

    假寐中的燕長樂聽着他們的談話到此,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只聽見自己胸腔傳來震耳的心跳聲。

    貝仲囂並沒有回答,只是委婉地説道:“我不會背棄皇上。”

    燕長樂心口一涼,眼中酸澀得幾乎要落淚。

    “聽你這麼説,本宮就放心多了。”皇貴妃輕輕嘆口氣。“皇上年紀還小,身邊沒有人幫着他不行。本宮希望你靜下心來處理眼前的難關,這裏你就暫時別再來了,免得又讓皇太后抓住把柄。”

    “是,娘娘。”貝仲囂緩緩起身。“微臣告辭了。”

    “長樂有本宮照顧,你不用躁心。”皇貴妃送他離開。

    燕長樂聽見他們的腳步聲漸漸去得遠了,方才睜開眼睛,忍了半日的淚滾滾落下來,滴濕了繡枕。

    貝仲囂不會背起皇上,所以,他是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了。

    不行,她不甘於如此,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想的,一定有……

    “煩死了,母后真是全天下最囉嗦的老母雞!為什麼一件事情可以每天這樣一直説、一直説、一直説?煩得我頭都快炸了!”

    元狩從皇太后寢宮請安回來後,一見到貝仲囂就大聲抱怨。

    “皇太后又跟皇上囉嗦立後的事嗎?”

    貝仲囂從桌案前抬起頭來看元狩一眼,又立刻低下頭振筆疾書。

    “是呀,母后天天逼我,我方才受不了,就説好吧,那就立燕長樂吧,結果母后立刻大發雷霆,把太傅你和燕長樂一起罵了一頓。”

    “喔?”貝仲囂手中的筆頓了頓,神色自若地繼續寫着。“皇太后罵我什麼?又罵了燕長樂什麼?”

    “還不就是燕長樂掉進蓬萊池那天的事。”元狩在他身旁坐下,困惑地問道:“太傅,為什麼你那日親了長樂之後,人人都認定你幹了壞事,甚至還説長樂不配當我的皇后了……”

    “皇上……”貝仲囂無奈地嘆口氣。“我那不是親她,我是為了救她而把氣吐進她嘴裏。你明知道,當時我若不這麼做,她就活不成了。”

    “我知道,我當時在一旁看着的。”元狩點點頭。“明明是為了救人,偏偏那些討厭的宮婢太監們胡亂謠傳,傳到了宮廷內外都風言風語的,真是有幾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怎麼宮裏全都是些愚昧無知的人啊?”

    “我就不懂了,就算太傅親過了燕長樂就不配當我的皇后了?這是什麼道理?”

    他的眼神迷惑,似乎頗被那些傳言困擾着。

    “即使皇上相信我,但那些謠言已經傳遍宮內宮外了,沒有人會相信我和燕長樂的。對燕長樂來説,她也已經不可能再有機會當皇后了。”

    貝仲囂封妥一紙信箋,繼續提筆寫第二封信。

    “燕長樂不能當我的皇后了?”元狩驚訝地睜大眼睛。

    “是。”貝仲囂頭也不抬地寫着信。“現在就算皇上想立燕長樂為後,朝廷大臣們的反對奏章也會淹沒皇上的御案。”

    “我記得昨天好像才看到舅舅寫了個奏摺參燕大人,真不懂這些大人在搞什麼?你參我、我參你,難道就不能好好的合作嗎?”

    元狩煩躁地端起茶水,一口氣喝乾。

    “太傅,依你看,現在應該怎麼辦?我若這樣每天被母后逼下去,遲早有一天要瘋的,説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逼得寫下立後詔書了。”

    “皇上切記要忍。”貝仲囂一邊書寫,一邊説道:“皇上凡事要冷靜,一言一行都要講究威儀。在百官面前,沉默寡言能使皇上顯得高深莫測,不管是至親的皇太后、國舅,或是皇上倚重的大臣,都必須保持距離,要有皇帝至高無上的威嚴,不要讓他們把皇上揣摩透徹。

    常人對自己看不透的人或事會覺得神秘莫測而感到敬畏,所以皇上,無論碰到什麼事情,都要冷靜、忍耐。”

    元狩聽了貝仲囂一番話,靜靜地坐下來。

    “太傅,只有你會跟我説這些話。”他遙遙望着宮外清朗的藍天出神。

    “因為皇上也對臣推心置腹。”貝仲囂笑了笑。

    “太傅,你一直在寫什麼?”元狩湊過去看了看。

    “寫給皇上叔伯們的信。”貝仲囂怞了一封出來給他看。

    “為什麼要寫給他們?”元狩詫異地讀着信件內容。

    “因為我猜測,索國舅再忍不了幾日了。”

    貝仲囂往後倒向椅背,長指輕柔着兩側的太陽袕。

    “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方法逼皇上立他的女兒為後,但是他一定會趁現在最意氣風發、權勢最龐大的時候來逼皇上就範。目前我只有想到兩個辦法阻止索國舅,一個是將這個信息傳給皇上的叔伯們知道。

    前些時候他們暗中串聯,有意謀反,現在他們一收到信,一定會即刻進宮阻撓此事。如此可暫時先將他們未燃起來的火苗撲熄,又可以暫時當皇上的靠山。”

    元狩眨了眨眼。“那另一個辦法呢?”

    “燕大人那邊代表了一方老臣的勢力,勢力雖小,但不容小瞧,而且這方勢力有可能才是最忠於皇上的,所以皇上無論如何都要安撫拉攏他們。”

    “嗯,我明白。”元狩點點頭。“本來是要立燕長樂為後的,但是現在太傅説辦不到了,那要怎麼做?”

    貝仲囂注視着他,緩緩説道:“如果希望皇上認燕長樂為姐姐,賜她一個公主的封號呢?”

    元狩眼睛一亮,開心地拍掌笑道:“行!行!這個辦法真是妙極了!比立皇后簡單多了!”

    “皇上同意就好辦了。”貝仲囂微微一笑。

    元狩忽然想到。“萬一母后不同意呢?”

    貝仲囂胸有成竹地笑説:“只要清端容皇貴妃認燕長樂當乾女兒,皇上要賜長樂公主封號就名正言順了。”

    “長樂公主!”元狩抓住他的話語,笑嘻嘻地説:“太傅連公主封號都幫長樂取好了!長樂公主,不錯,就用這個封號吧!”

    長樂公主。

    貝仲囂挑眉笑了笑,歡快與喜悦之情點亮了他的眉眼。

    當他昨天想出這個辦法時,興奮狂喜到一夜失眠,若不是暫時不好聲張,他很想直接飛奔到“飛霞宮”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長樂。

    “關於請端容皇貴妃認燕長樂當義女的事,臣希望皇上能親自到‘飛霞宮’懇請皇貴妃。”他向元狩提議。

    “好,朕馬上就去!”元狩二話不説就跳起身,興沖沖地往外跑。

    貝仲囂長長地鬆了口氣。

    一旦燕長樂成了皇帝的姐姐,燕家的地位便瞬間成了皇親國戚,即使燕長樂當不了皇后,依舊無損這一份尊貴的榮寵。

    他預備等這些煩瑣的事告一個段落時,再來請求皇上將長樂嫁給他。

    想像着燕長樂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的喜悦表情,一定會很美很美吧?

    他定了定神,拍掌兩聲,侍立一旁的明林立即上前。

    “明林,你把這幾封我親筆寫的書信火速送到各位藩王的手中,順便把每位王爺看完信的反應回報給我。”

    “是,太傅。”

    元狩來到“飛霞宮”時,燕長樂並不知道他是帶來好消息的,因為心情極度抑鬱而託病不想見他。

    “長樂姐姐的病還未痊癒嗎?”元狩憂心沖沖地問皇貴妃。

    “病應該是好了,怕的是心病,心病難好。”皇貴妃淡笑。

    元狩好奇地挑眉。“什麼心病?”

    “這個……”皇貴妃為難地笑了笑。“她沒跟我説,我也不知道。”她怕多生事端,便避開不談。

    “母后,兒臣今兒個來,是想懇請母后一件事。”

    元狩藏不住話,急着想説個好消息。

    “什麼事?”

    皇貴妃微笑問道,覺得這孩子認真的表情很可愛。

    “母后收長樂姐姐當義女,好嗎?”他抬高了聲音説道。

    皇貴妃一聽,張口結舌。

    “皇上怎麼會突然興起這樣的想法?”

    元狩連忙解釋道:“現在宮裏宮外到處謠傳一些關於太傅和長樂姐姐的風言風語,母后想必也聽到過吧?”

    皇貴妃點點頭,嘆了口氣。

    “傳得確實是太不象話了,讓人百口莫辯。”

    “所以,太傅就想出了這個辦法。長樂姐姐既然當不了兒臣的皇后,那麼還是可以當母后的義女、兒臣的姐姐,當上公主的她依然可以得到她應得榮寵,這樣不是皆大歡喜嗎?”元狩開心得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

    “為什麼皆大歡喜?”

    端容皇貴妃看他那麼歡喜,忍不住笑出聲來。

    “兒臣知道長樂姐姐的心病多半跟不想當兒臣的皇后有關,其實兒臣也感覺得出來,長樂姐姐雖然總是笑着,但笑容很勉強,讓人看了很心疼。

    兒臣以後會和父皇一樣可以有很多很多個嬪妃,可她就只能有我一個丈夫,我實在不忍心這樣對待她。雖然兒臣心裏很喜歡長樂姐姐,可是和她當夫妻的感覺一定很奇怪,還不如當姐弟來得親熱一點。”

    當他聽到太傅説要他認長樂當姐姐時,心裏真是説不出來的輕鬆高興。

    皇貴妃對元狩的觀察入微和待人的體貼心意很感動,也為他寬厚的性格感到相當欣慰。

    她佩服貝仲囂想出了這個法子,不但把燕長樂從泥沼中救了出來,也可以成全他們這一對戀人的私心。

    “母后,您答應嗎?”元狩睜大眼睛問。

    皇貴妃掩嘴輕笑。“這麼好的事,母后怎麼會不答應?”

    “太好了,那就這麼説定了!”元狩用力拍掌。

    “皇上,你現在去問長樂,問她願不願意,她要是聽到你這麼問她,肯定心病立刻就好了。”

    元狩點點頭,獨自一人走到偏殿,輕輕叩了叩門。

    “長樂姐姐,朕來看你了。”

    半響,燕長樂把門打開,側身迎他進來。“臣女叩見皇上。”

    “你還病着,別多禮了,快坐下。”

    元狩伸手扶了扶她,這才看見她髮髻鬆散,絕美的臉龐蒼白消瘦,眉心蹙攏着,眼眸失去了神采。

    “長樂姐姐,你怎麼會病得這麼嚴重?”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幾日前笑容可掬地説菊花名的燕長樂。

    燕長樂咬着失去血色的嘴唇,深深吸氣,彷彿鼓足了極大地勇氣,篤然朝元狩跪地拜倒,額頭叩在地面,低聲哽咽地説道:“求皇上放臣女出宮。”

    “出宮?為什麼要出宮?”元狩驚訝不已。

    “臣女不能當皇后。”

    她的淚水滾出眼眶,滴在磚地上。

    “喔——”元狩拖長了尾音,格格地笑説:“果然這是你的心病。放心吧,你不用當朕的皇后了!”

    燕長樂怔怔地抬起頭來,不解地看着他。

    “端容皇貴妃要收你為義女,朕要認你當姐姐,下詔封你為‘長樂公主’,你説好不好?”

    元狩彎腰,笑吟吟地對她説。

    燕長樂瞠目結舌,怔呆了許久,才漸漸弄懂了元狩所説的話。

    “為什麼……”

    她分不清此刻複雜的心情,開心加上很開心加上更開心,全部堆疊在一起,成了一股巨大的喜悦。

    “多虧了貝太傅,是他想出的好辦法!”元狩彈指笑道。

    燕長樂的心被甜美的喜悦漲滿,她明明很開心,眼淚卻不受控制地一直掉下來,她哽咽個不止,索性大聲哭出來。

    “長樂姐姐,你……你怎麼了?”元狩被她的反應嚇壞了。

    燕長樂只是想起貝仲囂那日的話,他説,“我不會背棄皇上”,她因此傷心絕望,以淚洗面了好幾日。

    沒想到她現在才明白了,他也沒有背棄她。

    這份感動,讓她的心都揪痛了起來。

    “這樣的安排你不開心嗎?”元狩急着彎腰要將她扶起來。

    燕長樂拼命搖頭,深深伏地不起。

    “你快起來呀,長樂姐姐,你要什麼,你只管説,朕能辦到的一定為你辦到!”元狩輕聲細語地安撫她。

    “皇上,請為臣女賜婚。”

    她的額頭叩地,帶着哽咽的哭音乞求。

    “啊?”

    “請將臣女賜給貝仲囂為妻。”

    元狩整個人篤然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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