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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壽康宮內。

    皇太后一邊聽着她的密探們密報,一邊微笑着,當她聽見元狩夜宿在玄微宮,直到第二日天亮才起牀時,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

    “敏妃果真好本事呀,呵呵……”

    “可是……”貼身太監欲言又止。“太后娘娘,皇上和敏妃似乎一直都在下六博棋,什麼事也沒做。”

    “皇上難道玩棋玩到一夜都沒睡?”

    皇太后捧起宮婢呈上來的燕窩,慢條斯理地吃着。

    “有,到了後半夜,皇上和敏妃都沒有了聲音,開門一看,才發現兩人都睡着了。雖然躺在同一張牀上,但是兩人各睡各的。”

    “這不就結了嗎?你們什麼時候見皇上在嬪妃的牀上醒來過?”皇太后笑得更加快活了。

    “太后娘娘,敏妃昨晚還對皇上説了許多大不敬的話……”

    “他們兩個都還是孩子呢,不過就是在玩棋罷了,不用大驚小怪。皇上和嬪妃閨房之內的話可不許你們亂傳,若連這樣都要處罰敏妃,那本宮什麼時候才抱得了孫子?就讓他們玩吧,玩出感情來,一切就好辦了。”皇太后聽了絲毫不以為意。“眼下一切以生下天鳳皇朝的子嗣為重,這陣子你們多盯着四嬪妃的動靜,別讓她們壞了好事。”

    “是。”

    接下來的幾日,元狩常跑玄微宮,要不然就是把應天禹召到永夜宮陪伴,但是兩個人從來沒有在牀上度過,元狩確確實實地把應天禹當成了“玩伴”。

    每天應天禹一回到玄微宮,醜嬤嬤迎接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今日恩承雨露了沒有?”

    應天禹知道“恩承雨露”是什麼意思,但她的回答總是令醜嬤嬤大失所望,不是“今日皇上教我騎馬”,就是“今日皇上教我射箭”,再不然就是“今日陪皇上作畫”,從來都不是醜嬤嬤等待的答案。

    應天禹並沒有多麼強烈的失落感,所謂的“恩承雨露”對她來説只是一句陌生的詞彙,但是和元狩在一起玩樂時所得到的快樂卻是真真實實的。

    然而,四嬪妃卻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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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太后有密探,後宮四位嬪妃當然也有密探。

    當她們的心腹太監、宮女們把連日來打探的消息密報給她們知道後,四嬪妃無不大吃飛醋,氣得直跳腳,全都來到了安妃的寢宮商量對策。

    “真不敢相信,皇上幾乎天天都跟她在一起!”羽嬪氣呼呼地大嚷。

    “沒想到皇上也如此看重美色。”

    惠嬪板着臉,用冷冰冰的聲調説。

    在四嬪妃的心裏,應天禹明顯勝過她們的唯有美色。

    “安姊姊,我們就算一輩子得不到皇上寵幸,那也只能怪我們命不好,可安姊姊是左奉將軍安大人之女,又是天鳳皇朝開國元勳的後代子孫,怎麼説也是有身分、有地位的,怎麼能這樣任人欺侮呢!”

    寧妃表面上為安妃打抱不平,事實上也是在為自己抱屈。

    安妃無奈地嘆口氣。

    “人家是龍紀皇朝的皇七公主呀,我這個將軍之女怎麼比得過人家堂堂的公主頭銜?再説了,皇上不喜歡我,我又能怎麼辦?”

    “龍紀皇朝都已經奄奄待斃了,弄個公主來送給皇上還不是為了向皇上搖尾乞憐用的,我實在看不慣她囂張跋扈的樣子!”羽嬪氣憤地説。

    “各位姊姊等着瞧吧,從現在開始,她只會更囂張、更目中無人的。”惠嬪冷冷地界面。

    “皇上從來沒有宣召過咱們姊妹四個,沒想到那個敏妃一來就宣召了,非但親自到她的寢宮去,還一連幾日將她宣召到永夜宮,想來就氣人!”寧妃對應天禹實在又妒又恨。

    “不過聽説皇上不是跟她下棋,就是對坐着説話,皇上好像也還沒有跟她怎麼樣。”這是羽嬪唯一感到釋懷的地方。

    “依我看,恐怕只是遲早的事而已。”惠嬪的臉色像凍了一層寒霜。

    “不會吧……”寧妃不安地揪緊了前襟。“萬一她有了喜,皇后之位對她來説不就唾手可得了?”

    四個嬪妃愈想愈不是滋味,醋罈子整個被踢翻,忍不住同仇敵愾地一起把應天禹臭罵了一頓。

    “安姊姊,你要想想辦法,不能讓天鳳皇朝的後位落入她的手裏,怎麼説她都是龍紀皇朝的人吶!”寧妃把所有希望寄託在家世背景最顯赫的安妃身上。

    “這種辦法要怎麼想?關鍵都是在皇上的身上啊!難道我能強迫皇上冊封我為皇后不成?”

    安妃無能為力,只好唉聲嘆氣。

    “就算無法逼皇上封你為皇后,咱們也要力阻敏妃爭奪後位的機會!”寧妃咬着牙説。

    “沒錯,咱們得先想辦法讓皇上討厭她才行!”羽嬪開始出主意。

    “咱們別忘了,如今能壓制皇上的人只有皇太后,咱們得從皇太后那邊先下手為強。”寧妃冷冷地説。

    “先下手為強?”惠嬪不解地挑眉。

    “我明白寧妹妹的意思了。”安妃微微一笑。“敏妃畢竟是龍紀皇朝的人,皇太后現在被子嗣之事衝昏了頭,一心只想着讓她為皇上生下皇子,卻沒想到背後將有可能引發何種風暴。”

    寧妃繼續説道:“所以咱們得找機會想辦法提醒皇太后,無論如何敏妃絕不能封后,因為萬一她生下皇子,將來也有可能立為太子。大家想想,有一半龍紀皇朝血統的太子,難保日後不會把天鳳皇朝的江山拱手送給龍紀皇朝啊!”

    “對呀!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羽嬪驚呼。

    “咱們一定要讓太后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如此就算以後敏妃得寵,也生了皇子,都難有機會封后,皇子也難以立為太子!”寧妃臉上浮起了得意之色。

    “可是……從皇上待咱們姊妹的態度上看來,説不定能生下皇子的人也可能只有敏妃,不是嗎?”

    惠嬪知道此時説這話也許太殺風景,但還是忍不住説了。

    “世上的絕色美女不會只有敏妃一個人!”安妃的眼裏射出怨毒的光芒。“咱們四個無法獲得聖寵,那麼就想辦法蒐羅絕色美女進宮,讓皇上縱情聲色,我就不信沒有人能分得掉皇上對敏妃的寵愛!”

    “安姊姊,無論如何,你都得想辦法奪到後位,這樣將來才能照拂我們姊妹幾個呀!”寧妃祈求着説道。

    對她們而言,安妃是她們唯一能抓緊的救命浮木了。

    永夜宮內,元狩和應天禹面對面用膳。

    接連幾天的相處讓他們兩個人之間完全沒有了陌生感,而透過玩樂更讓兩人之間沒有了距離。

    “你每天吃這些清淡的菜色,怎麼會有力氣批摺子?”

    應天禹看着他的膳食,不可思議地搖搖頭。

    元狩很喜歡跟她在一起時的舒服自在,也喜歡她不會用誠惶誠恐的態度跟他説話。

    他把原因歸於他們都是從小在皇室長大的,她在自己國家的地位只比君王低一個肩膀,所以和他在一起時,她不會用畢恭畢敬的態度面對他,就像他們的地位平等相當一樣。

    “你昨天跟我一起騎過馬、射過箭了,不會懷疑我連提筆寫字都沒力氣吧?”元狩看着御膳房為她準備的膳食,才是不可思議地搖頭。“倒是你,以前在皇宮大魚大肉沒吃膩嗎?還專點這些重口味的肉食?”

    “我……吃東西的口味改不了。”

    他哪裏知道,她以前每天吃的就是這些素淡的飯菜,只有逢年過節時醜嬤嬤才有辦法討來幾塊肉給她吃,她現在好不容易可以大啖美食了,當然要狠狠地餵飽口腹之慾。

    “你這樣的吃法很傷身吧?”

    元狩見她挾起一塊用酥油炸過的雞肉,上面還吩咐淋上一層香辣醬,然後一口塞進嘴裏。

    “會嗎?”她心滿意足地享受着這塊雞肉最項級的貢獻。“你的御廚整天幫你料理這些簡單的菜色,真是太大材小用了。”

    元狩笑了笑。“以後你每天在永夜宮用膳,讓我的御廚滿足你的需要。”

    “好!”她二話不説就點了頭,順便挾起一塊雞肉喂他。“很好吃的,你吃一口,吃一口嘛!”

    “我一整年吃的辣椒都沒有這一塊雞肉上面的多。”

    元狩被雞肉上的辣椒嗆了一下,整個人往後縮。

    “這樣的吃法才又香又辣又有勁,你又不是修行的和尚,用不着擔心破戒!”

    應天禹撐起上身,把雞肉送到他唇邊,忍俊不禁地笑着。

    元狩低眸看着嘴邊那塊又香又辣的雞肉,勉強咬了一口,立刻被辣椒嗆得眼淚直流,咳個不停。

    應天禹急忙把一旁的茶水端給他喝,輕輕拍撫他的背。

    “我不吃辣椒的。”

    他灌了幾口茶水,總算減輕了喉嚨的灼熱感。

    “你不吃的東西很多,何止辣椒而已。”

    這是她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看他每天吃的膳食,就會忍不住讓她想起以前在宮裏的清冷日子。

    “吃太多油膩的肉食不好。”元狩幫她擦掉唇邊殘留的辣醬,笑着説:“我小時候每餐膳食最少都有六十道,過節就會有一百二十道以上,每天為了吃一餐膳食耗費太多人力,過於奢華浪費,直到後來,當我知道我的百姓竟然有萬人以上飢餓而死時,你能知道我心中的難受嗎?”

    應天禹怔然凝視着他,感動地嘆了口氣。

    “你應該是我見過最敏感的皇帝了。”

    元狩微微一笑。“你見過很多皇帝嗎?”

    “不多,就四個。”她笑着比了“四”的手勢。“第一個就是我父王……不過我對他沒什麼記憶,只記得他的眼神很兇,聲音很冷,像冰一樣。”

    “第二個是我的二哥,他應該是個不錯的皇帝,我是在他當了皇帝以後才比較有機會見到他,其實也沒有多深的兄妹之情,他偶爾想起我,就會給我送些吃的和穿的。”

    “第三個就是現在的小皇帝曼武,他年紀還小,人品是很敦厚,但是資質平平,只敢看他母后的眼色行事,他的母后哼一聲,他就不敢喘氣了,看來以後也難有大作為,我還真擔心龍紀皇朝會敗亡在他的手裏。”

    元狩揚揚眉,笑問:“第四個是我嗎?”

    應天禹點點頭,深深地看他。

    “你最特別了。”

    “哪裏特別?”

    他像個等待讚美的大孩子,微笑中有一份動人的天真。

    應天禹用手支着兩腮,撐在几案上,眨着大眼看他。

    “你是很厲害的皇帝,做得最棒的皇帝,卻也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

    元狩聞言,呵呵大笑。

    “我是最不像皇帝的皇帝?第一次有人這麼説。”

    “皇帝不是老愛發脾氣的嗎?動不動就喊打喊殺,誰惹皇帝不高興就是杖責不然就是處死,但你卻很少動怒。你對下人説話的語氣一樣温和,都沒有見你大聲斥罵過誰。”她認真地説。

    “童年時偶爾也會動怒發脾氣,但是長大以後發現動怒並不能解決事情,只不過仗着天子至高的身分踐踏着人命而已。母后就曾經讓後宮血肉橫飛過,把四名宮女活活杖責而死。”

    他那時年紀還小,當親眼目睹時心靈受到極大創傷,多年都無法平復。

    “我憎惡那種血腥氣,所以幾乎不再動怒了,除非在朝廷廷議上需要顯示天子威嚴時,我才會板起臉演一演。”

    見她目光專注地聽着他説,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她説了不曾對任何人説過的話。

    應天禹靜靜瞅着他,不知怎麼地,她好想伸手將他擁進懷裏。

    “我發現……你也不擺架子。”她又低聲説道。“你不像曼武那樣,走到哪裏身後都亦步亦趨地跟着一大堆侍從內監,儀仗擺得浩浩蕩蕩,你身邊總是隻跟着海總管和幾個小太監而已,對於那些你好像都覺得無所謂。”

    元狩輕輕一笑,也學她用手托腮,撐在几案上。

    “那些儀仗太過於累贅,除了顯示皇家的尊貴和威儀以外,並沒有別的作用,我只有出宮巡幸和祭天時才會用到儀仗。”他認真地向她解釋。

    應天禹的臉頰淡淡飛起一抹紅。

    “那你看到我進宮後處處擺架子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吧?”

    她總是強迫自己演出一個象樣的公主,擺出尊貴高傲的架勢,強迫所有人要尊敬她。

    但是,元狩什麼都不用做,他只要靜靜站着,那份帝王的尊貴氣勢就顯露無遺了,什麼架子、儀仗,統統都不需要。

    “我並沒有覺得你可笑,不過確實看出了你在虛張聲勢。”他剋制自己不去伸手撫摸她美麗嫣紅的雙頰。

    應天禹迅速低下眼眸,臉更紅了。

    “隻身來到陌生的異國,先用身分威嚇人也沒什麼不對,何況你確實是友邦皇室的公主,地位與我相當,你有自己的君王,我並不是你的君王,你不用對我畢恭畢敬。”他温柔地化解了她的尷尬。

    應天禹迅速抬眸,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當真這麼想?”

    “當然。”他微笑保證。

    她想起那日在壽康宮外為了壓倒四嬪妃而説了這些類似的言語,她懷疑地問道:“難道不是你的嬪妃們偷偷跟你告我的狀?”

    “我最近沒見過她們。”

    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首次觸到四嬪妃的話題,元狩謹慎地想避開,擔心她也會像其它嬪妃一樣,出現令他失望的言行。

    “你跟別的皇帝不一樣的地方還有這一點,你……”應天禹迷惑地望着他,囁嚅地説:“你好像……不好色。”

    “何以見得?”他微笑反問。

    話題開始進入他最不喜歡談及的部分了,難道應天禹也和其它女人一樣,庸俗地認為帝妃間的關係只能發生在牀上?

    “你生氣了?”應天禹有些緊張。

    “沒有。”他笑了笑。

    他向來把情緒藏得很好,怎麼可能被她發現?

    “你有。”應天禹盯着他的眼睛。“平時你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發亮,滿室生光,但現在……你的雙眼是暗的……我是不是説了令你不高興的話了?”

    元狩怔了怔,他沒想到她的觀察力竟然如此敏鋭。

    “我並沒有不高興。”他正經地凝視她,低嘆着。“我只是……不太喜歡談論這個。”

    應天禹咬咬嘴唇,心裏有些不安起來。

    難道……被醜嬤嬤説對了?

    連日以來和元狩幾乎天天廝混在一起,但他始終沒有與她有過肌膚之親,醜嬤嬤急得不得了。

    一直到昨日夜裏,醜嬤嬤憂心忡忡地對她説:我暗中探問過了,皇上不曾臨幸過任何一位嬪妃,公主,皇上不會是有隱疾吧?

    昨夜她並不曾把醜嬤嬤的話放在心上,然而現在看元狩欲言又止的樣子,就不禁懷疑起醜嬤嬤的猜測了。

    “不喜歡談就不談吧!”她聳肩一笑。

    不知道元狩究竟有何“隱疾”,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他健康無比呀!

    “你不擔心嗎?”他深刻地看着她。

    對她來説,他的寵幸與否關係着她未來的人生,他不相信她這麼快就肯放過這個話題。

    “我當然擔心啊!”她誠懇地朝他伸出手,温柔地輕撫他的手背。“不過你還這麼年輕,不會有事的。何況宮裏有的是醫術高明的御醫還有世上最名貴的藥材,絕對能治好你的。”

    “什麼?”他茫然不解。

    他們談論的不是寵不寵幸她的問題嗎?怎麼會扯到御醫和藥材去?

    “自從進天鳳皇朝以來,和你度過的這些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醜嬤嬤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你有什麼隱疾,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她直視他困惑的眼瞳,誠摯熱切地説道。

    “隱疾?”元狩從她那一大段感人肺腑的告白中聽到了“重點”。

    應天禹暗咬自己的舌頭,忙説:“那個不重要!”

    “不,這個很重要。是誰告訴你的?”他好笑地望着她。

    “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亂猜的!”她雙手亂搖。“反正那個不重要,我又不在乎!”

    她死也不會把醜嬤嬤給供出來!

    元狩不住地忍着笑,最後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他笑得那麼由衷,笑得那麼無辜,笑得那麼歡愉,笑得那麼神采飛揚。

    他臉上如陽光般燦亮的笑容,看得她如痴如醉,這一刻,她深深地愛上了他。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心動的顫慄可以如此強烈,從心臟蔓延到指尖,然後再變成一股疼痛的渴望,這股渴望有如洶湧的浪潮般衝擊着她,讓她不由自主地隨着自己的意志,傾過身捧住他的臉,深深地在他頰畔印上一個吻。

    元狩驀然止住了笑,怔愕地感受着觸摸他臉頰的柔嫩指尖,以及貼在他臉上的熾熱紅唇。

    應天禹的突然一吻,意外衝破了他心中束縛情感已久的繭衣。

    應天禹很快地清醒,並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她飛快地鬆開手,迅速地怞身而退,雙手封住剛才做了錯事的嘴,瞠大的眼眸中透出了一絲膽怯。

    元狩靜默地盯着她看,他正在努力平抑狂亂的心跳,他從不曾對誰有過如此強烈的渴望,衝破繭衣的情感在他體內衝擊迴盪。

    他連笑都沒有笑了,眼瞳看起來異常幽暗深邃,應天禹開始做出判斷,以為他被她的行為惹得很生氣、很生氣了!

    “皇上恕罪!”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驚懼恐慌,迅速地跪倒,忐忑不安地垂視地面。

    元狩緩緩站起身,走到永夜宮門前,輕喚海信,然後低聲説了幾句話。

    應天禹沒聽清楚元狩説了什麼,卻聽見海信聲音顫抖地低喊了一聲“皇上……”,彷彿帶着哭音似的,她的一顆心恐慌得直跌落谷底。

    元狩要懲罰她嗎?

    叫海總管傳杖?

    或是降她的妃位?

    小太監們訓練有素地走進來撤下几案上的膳食,只聽見靜悄悄的腳步聲在宮內走動,卻不知道他們在做些什麼。

    她真的激怒他了嗎?應天禹寒毛直豎。

    她怎能以為他脾氣好就大膽放肆?

    居然還説什麼隱疾來刺痛他,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他的身分始終是一國之君啊!

    老天爺,她該不會一失足成千古恨吧?

    應天禹悔恨地在心中痛罵自己千百遍,因此並沒有看見元狩唇邊隱隱泛起的笑意,還有他眼中濃烈燃燒的火苗。

    當宮門關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時,應天禹緊張得只聽見自己的喘息。

    元狩猛然抱起了應天禹,大步走向後殿的牀榻。

    “啊——”

    她發出一聲驚叫,慌張地抱緊他的頸項。

    “你比想象中輕很多。”

    他輕輕一笑,把她放在牀榻上。

    應天禹進出永夜宮這麼多回,這是她頭一回躺上了他的龍牀。

    她驚慌失措地看着他雙腿分跨在她身側,交抱着雙臂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你……要做什麼?”

    躺在他的龍牀上,她渾身燥熱,思緒逐漸空白。

    “我在想一個遊戲。”他輕輕一笑。

    “啊?”她像被突然潑來了一盆冷水,對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羞惱起來。“什麼遊戲?”

    她深吸口氣,微笑地看着他。

    沒關係,還好他沒生氣,只要他沒生氣就好了。

    不過,為什麼要用這種古怪的姿勢玩遊戲?

    “脱衣服的遊戲。”他解答她的疑惑。“不是自己脱自己的衣服,是我幫你脱衣服,你幫我脱衣服。”笑得好天真無邪啊!

    應天禹的臉倏地飛紅,整個人被他的話燒成了火炭。

    “我要先開始了……”

    元狩曖昧的嗓音撩撥得她渾身酥麻,顫慄不已。

    “告訴我,你的衣服要從哪裏開始脱起?”

    她那一身繁複的衣帶讓他懊惱,不知從何下手。

    應天禹聞言,格格地笑了起來。

    “不告訴你,這個遊戲我贏定了!”纖纖十指開始朝他胸前的襟扣進攻。

    元狩大笑着,喘息着。

    突然,一陣布帛的撕裂聲響起。

    “不準撕衣服!”應天禹大叫。

    “我沒有定這個規矩。”他笑着繼續撕扯。

    “不公平——”

    她護不住片片被他撕裂的衣衫,雪白的肌膚一寸寸地裸露。

    慾望的喘息和微弱的低吟,漸漸取代了玩鬧的笑聲。

    守候在永夜宮外的海信悄悄怞出手絹拭淚。

    皇上……終於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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