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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

    十六歲的彭思藝坐在課室裏,雙手顫抖,背脊爬滿冷汗,她垂着頭,目光不敢與區老師接觸。

    資深的區老師是一個端莊中年女子,她覺得思藝這個學生棘手。

    她輕輕責備:「思藝,你看你的功課,怎麼説你,都不肯改過,不得不再次見你家長。」

    思藝不出聲。

    「請你母親明早來一趟。」

    下課鈐響了,全班鬆口氣。

    大家跑到食堂或操場散心,只剩思藝一人留在課室發呆。

    再記一次過,就要被逐出校了。

    這已經是她第三間中學,思藝不知道是否還有學校願意收她。

    思藝深深嘆口氣。

    放學回到家中,她沒精打采,把事情告訴母親。

    彭太太只啊地一聲,她裝作若無其事,「那麼,我明早去一趟好了。」

    思藝流淚,「媽,你會原諒我嗎?」

    彭太太把女兒擁在懷中,「你是我的女兒,我永遠愛你,只要我在世上一日,我都會支持你幫助你。」

    思藝躲在母親懷中痛哭失聲。

    彭太太黯然神傷。

    第二天,母女去見區老師。

    區老師開門見山:「彭太太,思藝這個案真特別。」

    彭太太不出聲。

    「我們想盡辦法,都不能改變她,現在只剩下一個選擇。」

    思藝知道那是什麼,她恐懼地躲往母親身後。

    區老師説下去:「彭太太,這一切都是為着思藝本身的益處,政府在二O三O年訂下法例,保護女生,免得她們成年後受到不必要痛苦。」

    彭太太低頭,「是,我明白。」她心如刀割。

    「思藝經過服藥及腦電波調整等程序,一點幫助也無,這是她期考的卷子,你看看,彭太太,每卷一百題,她居然題題答中,我教書二十年,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成績。」

    彭太太慚愧得滿面通紅。

    「而且,是思藝頑強的反叛態度激怒了校方,即使知道答案,也可假裝不知——」

    這時,思藝忽然叫出來:「我不願做一個虛偽的人。」

    「彭太太,你聽聽這是什麼話,」區老師氣結,「彭思藝,你下月一號準備接受腦部手術吧,以你這般古靈精怪的女孩,將來命運一定坎坷,為了救助你,非得及早處理不可。」

    「老師——」

    區老師擺擺手,「相信我,彭太太,我們已經給思藝許多次機會,她已滿十六歲,再不接受手術,會鑄成大錯,你看她,終日受情緒騷,一下流淚,一下憤怒,多麼痛苦。」

    「是,是。」

    「請在這份文件上籤署。」

    彭太太只得簽名。

    「放心,手術成功率是百分百,思藝會回覆正常,像所有的同學一樣,成為標準淑女。」

    彭太太帶着女兒離開學校。

    她輕輕責備思藝:「你自小任性。」

    思藝不出聲,她握緊拳頭。

    彭太太又説:「淑女計劃已實施了三十年,非常成功,女性的地位穩定,社會安寧,婚姻糾紛減至最低,女子恢復忍讓美德,致力家庭,男性在事業又少了競爭對象,社會回到男主外,女主內製度,兩全其美,備受政客學者讚揚,稱是本世紀至偉大德政。」

    思藝低下頭。

    「不要怕,媽媽會陪你去做手術。」

    思藝回到家中,非常煩悶,坐到私人電腦面前,在國際通訊網絡上尋找答案。

    她知道一個網址,幾經辛苦通過幾組密碼才打進去,它叫反淑女組織,這個地下通訊網絡的成員全同她一樣,是具反叛性格,被社會視作異類的女子。

    「彭思藝要求與組長説話。」

    「我是組長,思藝,請説。」

    「組長,最不幸消息:我訂於下月一號做腦部手術。」

    「啊。”

    「最大的懲罰終於來臨,手術後我再也不會奕棋、繪畫、寫作,我會對天文地理、世界大事再也沒有興趣,我將變成家母一樣,對丈夫唯命是從,閒時只會逛街買時裝首飾,搓牌度日。」

    「思藝,這是政府的淑女政策。」

    「我知道,他們堅信思想簡單、胸無大志對女性是最大的保護,這真是愚民政策。」

    「思藝,假使你願意逃亡,可加人我們組織。」

    「我害怕離家,我愛父母。」

    「思藝,你總得捨棄其中一樣。」

    「我非常痛苦,也許區老師説得對,一切煩惱,在手術後會得消失。」

    這時,彭太太在門外説:「思藝,爸爸想見你。」

    思藝連忙關掉電腦。

    彭先生正在看報紙,他閒閒地同妻子説:「做了矯正手術,你就不必為她傷神了。」

    彭太太點頭,「現在,她什麼都有主張,叫人頭痛。」

    「女孩子不肯安份守己,是一切痛苦的泉源。」

    彭太太肯定地説是。

    思藝出來了,「爸爸你有話同我説?」

    「思藝,手術一定成功。」

    「我知道。」

    “腦中充滿雜念,有甚麼用?區老師説你居然連微積分、地質學、金融上落這種事都知道,真叫人驚駭,你的朋友會怎麼想,將來怎麼找男朋友?」

    思藝不出聲。

    「一個淑女,不該談那種事。」

    彭太太説:「她現在都明白了。」

    「是你媽寵壞你,早在七八歲時就該好好處理這件事。」

    彭太太説:「現在又不是來不及。」

    「思藝,去睡吧。」

    思藝回到房內,鎖上門。

    她靜靜流淚。

    她讀過歷史,像她這種特殊資質,在一百年前,叫做聰穎,但是經過現代科學家及心理學家研究鑑定,發覺其相,全盤推翻從前説法,現在,稱為愚劣。

    具有這種頑魯資質的女子,對社會全無益處,只會造成混亂,她們不安於室,有太多欲望,不能成為好妻子或好母親。

    故此,為着她們本身,以及為整個社會着想,應該堵絕這種缺憾。

    半夜,電話響了。

    「思藝,組長同你説話。」

    思藝惺忪地握着電話。

    「思藝,你可會駕駛?」

    「會。」

    「思藝,出來見面如何?」

    思藝已經清醒過來。

    「你不怕?」

    「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請信任我們,我們不會加害於你。」

    「我知道,組長。」

    「請立刻到九號碼頭,我們總部設在附近。」

    思藝睡意全消,喜悦地説:「我馬上出發。」

    「不要讓家人知道你的行蹤。」

    「是。」

    思藝取過外套就自家中溜出去。

    她忐忑地抵達九號碼頭,有一個年輕男子自霧中走近。

    「思藝,你好,請隨我來。」

    她略有躊躇,氣氛太奇異了,月黑風高,空氣潮濕,他們會是壞人嗎,他們有什麼企圖?

    年輕男子説:「我叫劉文相,今晚,我是你的嚮導,我負責帶你遊總部會所。」

    思藝精神一振,她笑説:「久聞那是一個充滿罪惡的地方。」

    劉文柏微笑,「可不是。」

    「聽説警方好幾次掃蕩你們。」

    「我們也不簡單,至今仍然存在。」

    「快帶我去開眼界。」

    這時,劉文相怪同情地看著她,“聽説你將做腦部手衞。」

    「是。」

    「多可惜。」

    思藝卻問:「反淑女會怎麼有男生參予?」

    「我是義工,我同情現代女性。」

    思藝重重籲出一口氣,「多謝你了。」

    他帶她走進貨倉區,在小巷中轉了一個圈又一個國,思藝記性好,每個轉彎都記在心裏。

    終於,他們到了一間車房門前,劉文相伸手敲門。

    裏邊立刻有人輕輕説:「抽刀斷水水更流。」

    劉文相馬上答:「將酒消愁愁更愁。」

    思藝拍手笑著接上去:「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日散發弄扁舟。」

    劉文相看思藝一眼,「活該判你做手術。」

    倉庫門打開。

    思藝一走進去便聽見悠揚的古典音樂,鋼琴協奏曲的剛健婀娜撫平了思藝的不安情緒。

    她抬頭看去,貨倉內裝修成大型圖書館模樣,各式書籍雜誌文化用品應有盡有。

    思藝嘩地一聲,「寶庫。」

    劉文相只是笑笑,「今晚,你最希望做什麼?看一本好書、下一鋪最精采的棋子,抑或,與幾個有見識的朋友討請廿三世紀女性的命運?」

    這時,他們經過一張長桌,有一個年輕女子正在下國際象棋。

    思藝脱口問:「她怎麼一個人,對手在什麼地方?」

    劉文相回答:「對手是電腦‘深藍’。」

    「什麼?」

    「她已經贏了十次,開始覺得乏味,是不是,嘉瑤?」

    那叫嘉瑤的女子臉容秀麗,抬起頭笑一笑,繼續與電腦對奕。

    另一個角落,有人在朗誦十四行詩,再過去一點,幾個女孩圍著一盤水果寫生。

    「真不明白,為什麼警方會要掃蕩這樣一個地方。」

    劉文相指指腦袋,「一個人想太多無益,來,我帶你參觀地下室。」

    他們乘電梯到了地底。

    只見一條走廊通往許多獨立房間,劉文相打開其中一間房門。

    “你可喜歡上一世紀的偵探懸疑電影?這裏有希治合全套作品。」

    「不,我只想與人聊天。」

    劉文相意外地揚起一條眉毛。

    思藝説下去:「通常我一開口,父親、老師、同學,都會皺上眉頭,接着講:‘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思藝,自小到大,你都沒學會好好説話’。”

    劉文相為之側然,「他們無法與你交通。」

    「對呀,一宜當我是異形、怪物,取笑我,歧視我,排擠我。」

    「那麼,思藝,加入我們,做我們一份子,你每天可以在這裏進修,追求學問,我們瞭解你。」

    「我捨不得母親。」

    「她的腦電波已經過調校,失去你也不會太傷心。」

    「不,她會深深想念我。」

    「那麼,你已決定回去接受手術?」

    思藝痛苦,「我不知道。」

    「組長正想吸收你這樣的人才,不要放過這個機會。」

    思藝流淚。

    「你的家人會在三天內忘記你,他們記憶構造如此:不愉快的事儘快忘卻,以免意志消沉,影響社會進步。」

    思藝用手掩住面孔。

    「別想太多,來,我介紹你喝最好的香檳。」

    思藝興奮莫名,「你們有那最墮落的飲料?我只聞其名,從來沒喝過。」

    「那還等什麼?」

    劉文相帶她走出房間,步行片刻,來到一道鮮紅絲絨門前。

    門一打開,原來是間酒吧,而且有人抽煙。

    到底年輕,思藝笑了,「你們真有辦法,沒想到組織有如此規模。」

    劉文相叫了一瓶香檳,噗一聲開瓶,斟一杯給思藝:「真是喝一瓶少一瓶了。」

    思藝嚐了一口,只覺得那芬芳的液體立刻被口腔吸收,妙不可言。

    啊,她都不願回家了。

    「會不會跳舞?」

    「不會。」

    「我教你。」

    「區老師説這是不良嗜好,從前,有不思上進的年輕人沉迷這些。」

    「是嗎,區老師還説什麼?」

    「她還説我是她任教廿多年以來最可怕的學生。」

    「所以組長更想你加人。」

    「黑社會,你們是黑社會。」

    劉文相笑了,「你可以那樣説。」

    他與她輕輕起舞。

    思藝覺得她距離淑女標準越來越遠。

    劉文相説:「待你滿了十八歲,他們會為你介紹男伴。」

    思藝不出聲。

    「你這樣不聽話,他們會給你配一個傻子,以平衡你的生活。」

    思藝用手掩耳。

    「你知道我説的都是事實,現今世上已沒有戀愛這回事,人們也不會見異思遷,更沒有人鬧離婚,故此天下太平,人人致力工作。」

    思藝黯然,「這一點倒好似真的為女性設想。」

    「吃虧的不一定是女性。」

    「光是這個問題,就可以爭論到天亮。」

    劉文相身邊的傳呼機響起來。、

    「啊,組長想見你。」

    思藝一怔。

    她又一次跟着劉文相走。

    在一間辦公室內,思藝見到了組長。

    她是一名中年女子,體態瀟灑,笑容可掬,作為一個組織的領導人,自然有股魅力,使人樂意親近。

    「文相,思藝樂意加人我們沒有?」

    「還沒有決定。」

    「嘖嘖嘖,你遊説無效,扣三十分。」

    思藝笑起來。

    「思藝,為何遲疑?」

    「捨不得媽媽。」

    組長點頭,「算得是個好孩子。」

    「而且,」思藝照實説:「跟著你們,將終身流離浪蕩,有家歸不得,不會快樂。」

    組長笑了,「的確聰明,知道世上並無兩全其美之事。」

    思藝忽然問:「什麼時候了?」

    整座大廈內都沒有鍾,也沒有窗户,沒有人需要知道時間。

    「凌晨三點。」

    思藝嘆口氣。

    「已經想家了?」

    思藝點點頭。

    組長説:「思藝,我對你失望。」

    思藝不出聲。

    「我們不會勉強你,文柏,天亮之前途思藝回去。」

    「是,組長。」

    「很遺憾我們未能説服你。」

    「組長,今日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天。」

    組長笑了,“在你們的世界裏,沒有甚麼是難忘的,不久,一定全盤忘記。”劉文相陪着思藝離開辦公室。

    思藝氣餒,一直低著頭。

    「來,送你回家吧。」

    思藝依依不捨,「可否時時來探訪你們。」

    劉文相坦白:「當然不可以,我們的大門不會為非會員打開。」

    思藝失望。

    在門口,他們遇見與深藍對奕的嘉瑤。

    思藝意外,「嘉瑤,你回家?」

    嘉瑤點點頭。

    「咦,」思藝好奇,“你仍與家人共住?」

    「父母及四兄弟姐妹一起住。」

    「你從來未做過腦部矯正手術?」

    嘉瑤慧黠地笑著搖頭。

    「為什麼?」

    嘉瑤答:「我扮得同他們一樣。”

    思藝衝口而出:「那多麼矛盾痛苦!」

    嘉瑤説:「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思藝沉吟。

    這時,劉文相把車子駛過來,思藝上車。

    他同她説:「你想清楚了之後,到市中心和平咖啡座去,穿上紅外套,我自然會出來見你。」

    思藝大膽問:「不為公事,也可以見面嗎?」

    「那太危險了。」

    「我明白。」

    到了家附近,天已蒙亮,他讓她下車,「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他們擁抱一下分開,思藝步行至家門。

    母親在等她,「思藝,你終於回來了。」

    「媽媽,假如我離家出走,你可會想念我?」

    母親的聲音顫抖,「我餘生都不會再快樂。」

    「我也是。」

    第二天,區老師聯絡彭太太。

    「為着萬全計,手術之前,再替思藝做一次測試。」

    思藝同自己説:要是你真的如他們所説那般頑劣,你一定可以成功瞞過他們。

    思藝換上水彩顏色衣裙,臉上掛著甜美笑容,斯斯文文跟在母親身後。

    筆試之後,接着是面試。

    她不時取出小鏡子補口紅,經過玻璃,不忘整理頭髮,又問接待處女職員那枚漂亮的寶石戒子在什麼地方購買。

    區老師一一看在眼內,十分納罕。

    看過測試成績,區老師沉吟。

    彭太太焦急地問:「有什麼問題?」

    「看情形藥物終於發揮作用。」

    「呵,是否可以免做手術?」

    「還需觀察一段時期。」

    這時,思藝忽然尖叫:「蟑螂,蟑螂。」

    她躲到椅子後邊,那隻可厭的昆蟲偏偏朝她撲去,她嚇得痛哭起來。

    區老師説:「你們先回去吧,我建議手術押後。」

    「那麼,思藝是否可以復課?」

    「明天一早來上課吧。」

    第二天,上烹飪課的時候,思藝花了許多時間研究怎樣裝飾碟子,絮絮不休與同學爭論,繼而面紅耳熱,連老師都笑説:「思藝,別太瑣碎。」

    小息她在課室梳頭,左顧右盼,又去偷看同學分數,這一切舉止,自然全落在區老師眼中。

    彭思藝完全及格,她已是不折不扣的小女生。

    思藝又打小報告:「老師,陳素英的作文是她哥哥代作,還有,譚羣娣不穿內衣上課。」

    區老師只得板起臉,「我自有分數。」

    區老師同校醫説:「彭思藝同學大有進展,從前的壞脾性全部改過來,也許,應該減輕用藥份量。」

    校警説:「好,我會照做。」

    思藝最喜歡的顏色由黑白灰變為淡黃及淺紅,整日打扮得像一筒冰淇淋似,志願是做小學教師,再也不提地質學、寫作這些事。

    親友全部放心了。

    彭思藝的手術時間無限期推遲,現在她每次測驗成績都叫校方滿意,她是乙級學生,不過不失。

    人人都知道彭思藝想的是什麼。

    她時時公開發表偉請:「男人不是應該照顧女人及小孩嗎,為什麼女人要自資買房子住?男人沒有能力結什麼婚,女子婚後如不能享福那還不如不結婚.…:」彭思藝終於成為一個淑女。

    彭太太眉開眼笑,「多年心事終於放下,思藝如脱胎換骨,現在人見人愛。」「將來一定是賢妻良母。」

    「希望她嫁得好。」

    「對,最好不必做家務,有工人服侍,大把時間陪伴父母。」

    成功了。

    房門一關上,思藝是另一個人,她仍然好學,喜歡鑽研新知識,關讀至深夜。她為自己的雙重性格嘆息,但正如嘉瑤説,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她見過做了手術的年輕人,他們簡直同弱智差不多。

    一年過去了。

    他們已經不再為思藝擔心。

    一日,思藝穿上紅色外套,到市中心和平咖啡館坐下。

    她叫了飲料,靜靜等待。

    片刻,有人走過來説:「你好。」

    思藝喜悦地抬起頭,隨即失望-那人並非劉文柏。

    那年輕人坐到她對面。

    「思藝,你偽裝得很成功。」

    「噓,別那麼大聲。」

    「但是可以想像,生活相當痛苦。」

    「別説我了,你們近況如何?」

    「經過好幾次掃蕩,幸保不失。」

    「你們真勇敢。」

    「你準備入會?」

    「我還沒準備好。」

    「真正決心加人我們的時候,再與我們聯絡。」

    年輕人站起來離去。

    留下彭思藝一人落寞地獨坐。

    稻後,她指定的男朋友周海文來接她,她改意嚕囌地説:「你忘記買鮮花,我不睬你了。」

    周海文笑,「思藝,你真可愛。」

    只怕日子久了,連思藝本人都會認為這是可愛的行徑。

    「你喜歡逛街還是打牌?」

    「海文,我們找個地方喝啤酒聽音樂。」

    「什麼,」海文大吃一驚,「女孩子怎可喝酒,警察會抓你。」

    思藝無奈地苦笑。

    做淑女,自然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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