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的人不只莫艾一個,就連從小和冷菘風一起長大的古茗風和曲揚風,也不明白適才在迎新晚會上,他為何會那麼説,甚至還吻了那個傻住的女孩。
那女孩勉強還稱得上清秀,但這種不太起眼的女孩街上隨便抓就有一大把,他們真的不了菘風看上她哪裏,竟然還公開宣稱她是他的馬子?!
三人坐進車裏,坐在後面的曲揚風揚起細緻的眉毛問:「菘風,你拉我們一起到迎新晚會上,該不會就只是為了做剛才那件事吧?」
冷菘風承認不諱的頷首。
「你看上她?」曲揚風再次感到驚詫。
「我怎麼可能看上那種平凡無奇的女人!」話是這麼説,然而他語氣裏卻夾雜着複雜難辨的情緒。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古茗風側首瞟他一眼,開口問:「那你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曲揚風突然聯想到一件事。「你前天跑來問我要整一個女人,用什麼辦法最好,該不會就是為了她吧?怎麼,她哪裏得罪你冷大少了?」
前天菘風一臉認真的提問,他那時還好奇的問他想整哪個女人,菘風不肯説,於是他便隨口瞎説--
「公開承認她是你的馬子,憑你在學校的偶像地位,保證她馬上就成為全校女生的公敵,你用不着出手,就有人替你整她了。」
説是隨口,其實他也是有根據的,他自認很瞭解女人的心性,而他們三人可是學校女生們瘋狂愛慕的對象,所以一旦菘風這麼宣示,自然免不了會引來一堆嫉妒和排擠。
不過,曲揚風沒料到的是,冷菘風竟然把他的話當真,並且照着做。
駕車的冷菘風悶不吭聲,沒有回答他的話。
曲揚風催道:「喂,菘風,你哪時候變得這麼不爽快了,快説呀,她是怎麼惹到你了?」
古茗風也奇怪的問:「菘風,你真的很討厭那個女孩嗎?」
默然半晌,他才出聲,「你們還記得我兩個月前被綁架的事嗎?」
曲揚風應道:「嗯,記得呀,後來你自行脱逃,我們接到你的通知後,趕到你説的那個地點去時,那些人卻已經人去樓空,也找不到你説的那些奇怪的機器,至今還不知道那些綁匪是誰。」
冷菘風説得咬牙切齒,「當時我恢復意識逃出來的時候,因為體力不支,只好躲進一條暗巷裏,有一個不長眼的女人從巷子走過,竟然可惡的踩了我兩腳,我的手機不見了,要她幫我叫救護車,她竟然罵我是人渣、敗類,最好早死早超生,不要浪費社會資源。」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她當時説的話。
兩個多月前他被人擊昏綁架,之後他是在頭疼得快要炸開來的痛苦中甦醒過來的,清醒後他發覺自己頭上戴了一個奇怪的東西,身上也被連接一堆線路。
他扯掉那些東西,雖然意識尚有些混沌不明,但直覺想盡快離開那個詭異的地方。
不過他感到超乎尋常的虛弱,力氣彷佛全被抽光了,沒走多久他就撐不住,本能的躲進暗巷中想避開危險。
就在他即將要昏厥過去的時候,有人踩了他一腳,拜這一腳所賜,他又清醒過來……
曲揚風好笑的看向他。「呃,這女人是有點過份,居然那麼説,那,這個不長眼的女人,該不會正好就是莫艾吧?」
冷菘風軒眉微蹙,回道:「沒錯,就是她。」雖然當時她幫他騙過了那兩個來找他的人,最後也叫了救護車,他才得以脱困,但他可沒忘記她先前那可惡的話,還有踩他的那兩腳。
古茗風疑惑的出聲。「你不是説那是一條暗巷嗎?你怎麼認得出是她?」
「她掉了一張准考證。」可能是當時她站在巷口翻找揹包時,下小心掉出來的。
救護車來時,她人早已走了,他特地撿了起來,休養了兩天,體力恢復後,他就找人根據學生證上的名字去調查她的身份。
這才一路查到,她是A大今年的新生,而且理該會參加今晚的迎新晚會,他讓那個跟蹤調查她的人,在她的身上伺機貼上熒光貼紙做記號,所以他一到會場,沒多久就發現她了。
古茗風細心的從他的話裏聽出了異樣。「菘風,我記得你提過,你之所以可以躲過那些綁匪的追蹤,是因為有個女的幫了你,她們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嗯。」
曲揚風悶笑道:「那這麼説來,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嗎?至少,也功大於過吧。」
「所以我才只稍微的懲罰她一下。」否則,哼哼,不整得她脱一層皮,他不叫冷菘風。
「兄弟,那可不只是稍微呀,」曲揚風笑意更甚了,「女生一旦嫉妒起來是很可怕的,去年有個女的因為雨下得太大,又沒帶傘,你看到就順路載了她一程,結果聽説她因為這樣,被他們繫上的女生排擠足足有好幾個月,沒人要跟她説話咧,而你公然宣佈莫艾是你的馬子,我看她以後恐怕沒好日子可以過了。」
冷菘風眉心輕擰了下。「那……會很嚴重嗎?」
曲揚風聳了聳肩滿臉笑答,「也不一定啦,説不定看在是你欽點的女朋友上,大家反而想巴結討好她。」
古茗風勸道:「菘風,再怎麼説她畢竟幫了你,過兩天還是澄清一下吧,免得那些女生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冷菘風抓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個……再説吧。」
曲揚風狐疑的問:「欸,菘風,如果只是想給她個教訓,你剛才幹麼還吻她?」
他一時啞口,支支吾吾的説:「……那哪叫吻呀,我只不過是把嘴貼到她嘴上而已,是為了想嚇嚇她罷了。」其實他自己也很驚詫會做出那樣的舉動,那時一見她竟然不認得他了,他忍不住上火,然後就……
就算她當時因為巷子太暗了,沒看清楚他的長相,也該認得他的聲音呀,至少當她一開口時,他就認出她來了。
冷菘風沒想到的是,當時他的聲音虛弱得宛如貓叫一樣,莫艾怎麼可能將兩者聯想在一塊。
「是這樣嗎?」瞄到前面有一家便利商店,曲揚風拍了一下他的肩。「停一下車,我要買煙。」車子靠路邊停下來後,他掏了掏口袋準備拿出零錢,發覺忘了帶皮夾出來,「喂,我忘了帶錢,你們誰有零錢?」
冷菘風拿出皮夾,整個拋給他。
他打開皮夾抽出一張百元鈔,瞄到裏頭的透明夾頁竟然有一張不屬於冷菘風的東西,他詫異的細看了一下,驚奇的問:「不會吧,菘風,你竟然把莫艾的准考證隨身帶着?!」
「那是……」冷菘風回頭搶回他手上的皮夾,澄清,「隨手放進去的,沒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那你幹麼這麼緊張?喂,兄弟,」曲揚風古怪的睨着他調笑,「你不會真看上莫艾了吧?」
他堅決否認。「哪可能,那種既平凡又沒什麼姿色的女人哪入得了我的眼,是當初撿到時,順手放進去,就一直忘了拿出來。」
「嘿嘿嘿,菘風,你『順手』把它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每次打開皮夾就可以看到,會兩個多月都沒發現嗎?」
他語氣微滯,不耐煩的道:「我只不過是要提醒自己,別忘了這該死的女人當初對我的侮辱而已。」
「是這樣子嗎?」充滿嘲弄的嗓音明顯的不信他的話。
冷菘風將皮夾收妥,俊臉上有絲惱羞成怒。「就是這樣,你少囉唆了,還買不買煙?不買要走了。」
「當然要買。」
曲揚風下車時與一直沒開口説話的古茗風交換一個玩味的眸光。
「欸,你們看,就是她。」
「就是她呀,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就是説呀,長得滿平凡的。」
迎新晚會後的第二天,莫艾在A大的校園裏每走過一處,身後必然會傳來嘀嘀咕咕的竊竊私語,而只要她一回頭,彷佛在玩一二三木頭人,那些紛紛議論的細語便會立刻停止。
從小到大一向討厭出鋒頭的她,如今竟成為校園裏的話題人物,讓她有點吃不消,而那些議論絕大多數都帶着敵意和妒意。
令她不平的是,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叫冷菘風的男人,卻為了他的一句話,帶給她這麼大的困擾,讓她氣得想狠狠踹他兩腳,揍他兩拳,再賞他兩記鍋貼。
好,就不要再讓她見到他,否則她一定讓他知道她的鞋子是穿幾號的,還有她的手有多大、指頭有多長。
背後有人拍了她一下,一句埋怨的話跟着飆向她--
「欸,莫艾,嘖嘖嘖,妳真是太沒意思了,大家高中時好歹也同學一場,這種事情妳竟然藏着沒説,太不夠朋友了啦。」
她在心裏嘆息一聲,側過頭投去無奈一瞥。
「尹若晶,如果我説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混帳冷菘風,我昨天是第一次見到他,妳相信嗎?」和尹若晶高中時私交併沒有特別好,但也不算太差,不過尹若晶一向就有八卦收集站兼廣播電台之稱,她多少回應一下,或許能從她那裏得知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呃,」沒料到她會這麼説,尹若晶愣了一下,「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
「那冷菘風昨天干麼那麼説?他甚至還……吻了妳耶?」她有些不信的瞅着她。
「我只能説他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認錯人了,要不就是中邪了。」
尹若晶疑惑的攏起眉心,定定的打量着莫艾,想從她的神情分辨出她説的話是虛是實,最後她選擇相信同班了三年的莫艾,她看不出來莫艾有什麼理由騙她。
「我想冷菘風腦袋應該沒問題,也不像中邪的模樣,最大的可能是認錯人了,但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昨天似乎還叫出妳的名字耶。」
莫艾一臉納悶。「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我甚至懷疑這會不會是晚會的主辦單位設計出來的整人遊戲。」就像不少綜藝節目那樣,偷偷的設計一個人,然後偷拍下那個人的反應。
尹若晶否決她的想法。「不太可能,晚會是學生會主辦的,即使那些人有心想這麼安排,可是冷菘風絕對不會配合玩這種遊戲。」
「妳怎麼知道他不會配合?」她奇怪的問。
尹若晶反問:「就妳昨天所見,妳覺得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想也沒想的回道:「囂張、跋扈、自以為是、目中無人。」
「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妳想他可能會配合別人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嗎?」
「尹若晶,妳對冷菘風很熟?」
「當然了,不只冷菘風,還有其它A大的風雲人物我也都很熟哦。」尹若晶一臉得意,因為她姊姊今年才剛從A大畢業,學校裏的事她早聽她説過了。
莫艾疑惑的問:「冷菘風是什麼人?為什麼昨天他和另外兩個男子一進來,一堆女生又是尖叫又是狂吼到不行?」
對她的孤陋寡聞尹若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拜託,妳真的不知道嗎?妳以前沒聽過『風』嗎?」
「風?是什麼東東?」
「噢,我的老天,妳居然不知道!」她瞠大眼,開始解釋,「風是冷菘風、古茗風和曲揚風他們三個表兄弟在大一的時候組的一個樂團名。」
莫艾插口問:「古茗風和曲揚風就是昨天走在冷菘風左右邊的那兩個人?」
「沒錯,冷菘風是主唱,古茗風是吉他手、曲揚風是鍵盤手。」
提到這件事,尹若晶便回想到兩年前曾經去聽他們演唱的情景,眼神霎時漾滿了崇拜的神采。
「妳沒聽過冷菘風唱歌,他的歌聲簡直就是天籟,我找不到一個形容詞可以形容,反正棒呆了就是。」她語氣一轉,惋惜的再道:「可惜他們只玩了一年的樂團就不玩了,想當初他們的演唱會風靡了北部所有大學和高中,尤其我們學校附設的高中部女學生,迷他們迷得不得了呢。」
「所以他們還真的算是明星嘍。」莫艾自言自語的説,已經明白昨天那些女生那麼瘋狂的原因了。
「但是他們上了大二後就沒再公開演唱過了,聽説有不少唱片公司有意找他們出唱片,不過都被回絕,畢竟他們三個都是銜着金湯匙出身的,哪會缺錢用。」
尹若晶説着瞄了她一眼,繼續道:「他們有令人豔羨的家世,加上不輸偶像明星的容貌,所以有不少女生想接近他們,可惜一直都不曾有人如願成為他們公開的女朋友,也因此在女生之間便形成了一種默契,把他們當成是大家共有的資產,不準任何人獨佔。」
莫艾輕輕嘆息一聲,「這種情況就像是歌迷崇拜偶像歌手對吧?」
「沒錯,而且他們三個人中要數冷菘風的愛慕者行徑最瘋狂,妳恐怕得自己小心了。」那種瘋狂崇拜偶像的心情她也曾經經歷過,所以她很能理解一旦得知仰慕的偶像有了心儀的對象時的嫉妒心情,那會矇蔽人的理智,讓人做出一些幼稚的行為。
「妳的意思是不是説我在A大的日子不會好過了?」才短短一天,莫艾已經有深切的感受了,以前人緣不差的她,在今天徹底領教到什麼叫排擠和冷嘲熱諷。
尹若晶同情的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妳在A大的四年大概也不會有男生敢追求妳,妳最好自己有心理準備,因為既然冷菘風都公開這麼宣告了,應該不會有人敢正面得罪他。」
綜合上述這些話,莫艾得出了一個結論--
冷菘風並不是真的打算追求她,而是故意惡整她。
她該不會在無意中得罪過他吧?
很好,她的腳踏車已經是第N次被人刺破了輪胎,莫艾無奈的雙手抆腰,這幾天來對她惡意的挑釁不少,其中大部份都是學校附屬高中部的女學生。
她們一看見她,往往飛來的一句話是--「妳長得這麼醜,也敢去迷惑冷菘風!」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長得醜,也從來沒人這麼説過她,她是平凡了點,但和「醜」這個字絕對搭不上邊,可那些小妹妹們執意要這樣詆譭她,她也沒辦法。
她沒理會她們,不想跟她們計較,免得沒完沒了,然而她們卻不放過她,以更難入耳的惡言毒語來辱罵她。
有幾個女高中生甚至還想對她動手,不過她們哪是從小就練習空手道的她的對手,她比劃個三兩下就嚇跑了。
對這些騷擾莫艾覺得很困擾,可那個公開宣告她是他女朋友的罪魁禍首,從那天起就不曾再出現過。
原本她打算上他就讀的經濟系去找他,要他公開澄清兩人絕無曖昧關係,卻一再撲了空沒找到人,還受到經濟系一堆女生非常「熱烈」的招待。
看着腳踏車的慘狀,她不想再浪費錢修理它了,下午沒課,她決定回宿舍睡個大頭覺,看睡醒後這場無妄之災會不會奇蹟的結束。
從側門出去,橫過一條大馬路,再走到底就是宿舍區,走了幾步,忽然聽到一聲口哨聲響起,她抬首望向對面。
一個男子坐在一輛車裏,打開車窗,朝她勾了勾食指。
莫艾臉上倏然綻起陰森森的笑容,真是太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她正愁找不到他,他倒自己來找她了。她快步的走了過去。
「聽説妳四處在找我?」冷菘風揚眉問。
「沒錯。」送上一記燦爛的微笑,「麻煩你下車一下可以嗎?」她客氣的要求。
「幹麼?」他雖然不解,但看她態度很友善,便依言推開車門下車。
他一下車,她迅雷不及掩耳的便抬腳飛快的踹了他一腳,接着再揮動玉臂在他俊容上留下五爪印痕。
冷菘風沒來得及阻止她飛快的動作,硬生生的承受她一腳和一巴掌,他忿忿的瞪住她怒咆。「妳在幹什麼?!」
「讓你知道我穿的鞋子有多大,還有我的手指有多長。」呼,算是小小的出了她這幾天受的鳥氣了。
修長的俊眉擰起,拽住她的手臂,他星眸冒火,用憤怒的眼神鞭撻她。「妳要感謝我不打女人,要不然我一定把妳打趴在地上。」
無視於他高張的怒火,莫艾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我要你立刻公開澄清迎新晚會上説的話。」
他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休想。」
接着他惡意的勾唇,笑得猖狂,「怎麼樣,當我女朋友的感覺很爽吧?到哪都大受歡迎對吧。」他已經知道這幾天她遭受到的對待,原本也有意想就此打住,不料她竟不知死活的再次招惹他。
他果然是故意的。「我不記得我曾經得罪過你。」他這麼整她總有個動機吧?
冷菘風聞言怒火更熾。「妳不記得?哼哼,我記得就好了。」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妳就好好的享受妳精彩的大學生活吧。」
莫艾忿忿的打掉他的手。「你給我把話説清楚,在這以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他狂傲的瞅睨她。「就憑我是冷菘風。」黝黑的墨瞳中隱隱躍動着兩簇火焰。「如果妳不服氣,妳儘管自己去澄清,看有沒有人會聽信妳的話。」説完,他打開車門坐進車裏。
她伸手飛快的擋住車門。「你不要太過份了!你這麼造謠,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我真的做了什麼事惹到你,你也該説個清楚讓我明白呀,這樣不明不白的算什麼?」
「妳慢慢想吧。」冷菘風粗魯的推開她,重重的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莫艾朝遠揚而去的車子忿忿的丟了一顆石子,她第N次努力搜索着腦袋裏的記憶,然後再次確定她真的不曾見過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