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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四歲的喬瑟仍如幼時一樣,有著圓滾滾的臉蛋和身材。

    她走進起居室,發現沙發上的人閉著眸,似乎睡著了,不禁刻意放柔嗓音,試探的低喚一聲,「紫岑哥。」

    沙發上的少年依然闔著眼,雙臂垂放在兩側,她輕聲的走到他身邊。

    「真的睡著了。」凝視著那張軒雅的臉孔,圓潤的臉龐綻起柔笑,盯著那張臉痴望了半晌,留意到此刻起居室裏只有他們兩人,一念頓起,她小心翼翼的俯下頭,粉唇輕輕的覆上了少年的。

    「肉包子,你在做什麼?」

    被門口傳來的-問冷不防駭了一跳,喬瑟連忙站好身子,按捺住心虛,飛快的換上了一張從容鎮定的笑臉,面向門口進來的人。

    「我看紫岑哥睡著了,想叫他回房去睡。」

    「是嗎?我覺得你剛才好像在……」邵紫攸抬了抬好看的眉毛,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她,接著説:「偷親大哥。」

    「怎麼可能,我才沒有,你看錯了啦。」她義正詞嚴的駁斥。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她偷偷喜歡著紫岑哥,尤其不想讓這隻臭老鼠知道。

    「真的沒有?」語氣裏透著懷疑。

    「沒有什麼?」沙發上的少年睜開了眼,優雅的伸了伸腰,望向吵醒他的兩人。

    「沒什麼啦,紫岑哥,你怎麼看片子看到睡著了?」喬瑟笑吟吟的問道。

    「可能昨天太晚睡了,剛才看著看著下小心就睡著了,我果然是不太適合熬夜。」打了個呵欠,邵紫岑關掉電視,朝兩人温文一笑,「我還是先回房補一下眠,下午還要到學校和同學討論校慶的事情。」

    「紫岑哥上了高中後好像變得很忙。」喬瑟有絲抱怨。

    「對呀,活動滿多的,我又是幹部,沒辦法不出席。」摸摸她的頭,邵紫岑温聲道:「小瑟,對不起,我本來説要陪你去看舞台劇,但今晚可能會來不及趕回來,讓紫攸陪你去好不好?」

    「不要。」

    「不要。」

    一向互看不順眼的兩人難得超有默契,異口同聲的説。

    「這樣呀,那怎麼辦?還是你要找同學陪你一起去?」邵紫岑有些為難的看著她。

    知道他是不可能回來陪她去看舞台劇了,喬瑟有些失望的説:「好吧,我問問看同學。」

    「抱歉,小瑟。」他柔聲道。

    露出體諒的笑容,她撒嬌的開口,「不要緊啦,紫岑哥是真的有事嘛,那下次不能再黃牛哦。」

    「嗯,那我先回房去了。」

    「好。」眷戀的人走了,喬瑟自然也跟著離開起居室。

    只剩邵紫攸逕自摩挲著下顎,眯眸回想著剛才進來看到的一幕。

    「我一定沒有看錯,她絕對是在偷親大哥,難道肉包子她……喜歡大哥?」不知為何,這個揣測競令他有點不爽,「那枚包子也不看看自己長得有多肥,還敢喜歡大哥,簡直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低聲咒道,這是他對心裏那股不爽所想出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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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歲的喬瑟宛如脱胎換骨,脱去了身上的贅肉,蜕變得纖細而窈窕。

    「要穿這件衣服,還是這件呢?」看著拿在手裏的一套裙裝和褲裝,喬瑟比較喜歡裙裝,可是考慮到待會要做的事,又覺得還是穿褲裝比較方便辦事。

    斟酌須臾,她選擇了方便行動的褲裝,換妥衣服,對著穿衣鏡檢查自己的裝扮,鏡中的人一張天真無邪的精緻容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很好,喬瑟,你是最棒的,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加油,你一定能奪回紫岑哥。」充滿自信的甜柔嗓音自那張飽滿紅潤的櫻唇中輕逸出來。

    紫岑哥出門已半個小時,算好時間,她掛上事先準備好的望遠鏡,打開房門,左右探了下。太好了,沒人,決定延後半小時再出來果然是對的,她神情輕鬆的快步下樓,就在來到客廳,拉開大門的一剎那,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令她深惡痛絕的嗓音。

    「肉包子,你要出去呀?」

    她恨恨磨著牙,轉過身來時,面上已含著甜膩的笑容嬌聲説:「我跟同學約好了要去賞鳥。」她比了比掛在頸子上的望遠鏡。

    「哦,」哼了一聲,表示知道,邵紫攸一派笑容可掬的叮嚀,「那要小心一點哦,對了,你晚上要回來吃飯嗎?」

    「不……」本來想説不的,一想到邵家廚子的好手藝,她就捨不得的立刻改口,「要,我要回來吃晚飯。」

    邵紫攸笑得熱忱。「好,我再幫你跟張姨説。」

    他相信了?喬瑟有些狐疑的瞄他一眼,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她接起,説了幾句後,笑吟吟的對她的死敵説:「我同學來接我了,我出去了。」幸虧她還安排了這一招,這下他非信不可。

    「好,祝你賞鳥愉快。」

    喬瑟踩著輕盈的腳步離開,來到外頭,大門外停了一輛機車,坐在上面的一名十六歲少年咧開嘴向她招手。

    坐上車,叫對方騎向市區後,喬瑟從機車左方的後照鏡中覷見了自己嬌美妍麗的臉龐,不禁想起了兩年前令她暴瘦下來的事——

    那天紫岑哥學校舉辦校慶活動,她一早就起牀,刻意梳妝打扮,興高采烈的到他的學校去找他,卻震驚的目睹了她的紫岑哥在樓梯口親吻一個女孩。

    隨著那兩人戀情的加温,她卻彷彿消了氣的皮球,圓滾滾的身材以驚人的速度狂瘦下來,半年後,臃腫的身材便蜕變為窈窕玲瓏的修長身段。

    圓圓的臉龐也變成瓜子臉,一身晶瑩剔透的肌膚配上精細的五官,和一雙靈黠的大眼,宛如一尊精美的搪瓷娃娃,開始吸引來一羣狂蜂浪蝶追逐著她。

    其中卻沒有她愛慕多年的紫岑哥哥。

    如果她會這樣就死心,她就不叫喬瑟,是她先喜歡紫岑哥哥的,她才不會把他讓給其他的人。

    因此她極盡所能的要了一些手段,但卻沒有破壞到那兩人的戀情,反而令他們因為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考驗,感情以飛快的速度進展著。

    而之所以造成這樣的情景,都是拜某人之賜,當她屢屢製造那兩人的誤會時,那可惡的某人就以月老之姿,跳出來為兩人化解誤會。

    為此,她和邵紫攸的仇結得愈來愈深,表面上和和氣氣的兩人,暗地裏常鬥得天翻地覆、波濤洶湧。

    例如,邵紫攸曾在上台領獎時被人發現他的屁股後黏了一張裸女的照片,笑翻了一羣學生,台上保守的校長卻氣綠了臉。

    而喬瑟也曾在準備參加演講競賽時,發現辛苦寫成的講稿內容競變成了邵氏家訓,惱得一時遺忘講稿的內容,錯失第一名的寶座,只得到第三名。

    為此,她回敬邵紫攸的是在他的週記裏暗夾了一篇揚情露骨、圖文並茂的情色文章,害邵紫攸被導師叫到辦公室聽了半個多小時的訓,回家又被母親告誡一頓,要他不準再上情色網站。

    邵紫攸自然也沒讓她好過,喬瑟精心準備要送給心愛的紫岑哥哥的生日禮物被掉了包,變成了一個整人玩具,她的紫岑哥哥一拆開禮物,墨色的汁液當場噴得他一頭一臉,讓她氣煞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在兩人國中、高中的歲月裏,反覆上演。

    邵紫攸更在得知了喬瑟暗戀著他的大哥後,開始處處阻擾她處心積慮製造出來跟大哥單獨約會的好事。

    在她要破壞大哥和女友的感情時,他當然更是義不容辭的阻止,並化解兩人的誤解。

    所以今天在看見喬瑟鬼鬼祟祟想要出門時,邵紫攸便準備給她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悄悄跟蹤著她。

    「賞鳥?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昨天大哥講電話時提到他和魏曉茹約見面,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你又在打壞主意了。」邵紫攸發現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阻礙她破壞大哥和女友的約會,成了他的樂趣之一。

    另一個樂趣則是破壞她想親近大哥的機會,每次看到好事泡湯了,她氣得擰眉瞠目、咬牙切齒瞪他的神情,就覺得好爽。

    果不其然,那輛機車在進入市區後,喬瑟就趁機把那冤大頭給甩了,自己一個人來到了美術館,因為邵紫岑和女友約好今天要來看畫展。

    買了門票,她進去找人,刻意壓低頭上的鴨舌帽,再從口袋裏取出一副黑框平光眼鏡戴上。

    由於是假日,有不少人特意來欣賞這場結合了國內外數位收藏家收藏的世界知名畫作的展覽,展場顯得有點壅塞,喬瑟腳步匆匆,根本無心駐足欣賞牆上每一幅動輒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畫作。

    十幾分鍾後,她就瞄見了要尋找的人,欣喜的一笑,但隨即瞥見邵紫岑的手親暱的摟在女孩的腰間,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恨恨的磨起牙根。她今天非好好的想個辦法,拆散他們不可。

    眯眸思忖間,她被擁擠的人潮推來擠去,她的目光仍忿忿的盯緊邵紫岑身邊的女孩。

    「小姐借過。」

    煩死了,怎麼這麼多人,擠什麼擠嘛……靈光頓閃,啊,有了,她興奮的握拳擊掌,人多正好,至少可以先分開他們,然後她再出現拐走紫岑哥,假裝是巧合遇上,今天就能變成她跟紫岑哥的約會了。

    想畢,正準備上前進行利用人潮來分開他們的計劃,忽然手臂一緊,有人扯住了她,回眸正要開口斥責,就見到一張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吟吟笑臉。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賞畫。肉包子,你呢?你下是説要去賞鳥,怎麼會賞到這裏來了?」

    「因為……我朋友他臨時有事不能去了,所以我就跑來賞畫了。」可惡,他一定是又偷偷跟蹤她,真想打掉他臉上那該死的笑。

    邵紫攸熱情的邀約,「既然我們這麼巧在這裏遇上,那就一起賞畫吧。」

    她擠出陰森森的笑拒絕,「不要,我喜歡一個人賞畫。」

    瞟著展場滿滿的人潮,他笑嘻嘻説:「這麼多人,你恐怕很難一個人賞畫。」

    她冷冷道:「我的意思是你賞你的,我賞我的。」

    「好呀,隨便。」他無所謂的聳肩,卻處處刻意的擋住她的目光,不讓她看見邵紫岑與女友。

    怒火中燒卻又不便發作,喬瑟怒得頻頻用一雙犀利的眼刀狠狠的砍他個幾百刀。臭老鼠,混蛋、王八蛋,他敢再一次來阻礙她的好事,給她記住,下次她絕對要整得他哭爸喊媽不可。

    邵紫攸悠哉的用得意的笑臉回敬她憎惡的眼刀,看她隱忍著的怒火,他只覺得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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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瑟很快的就找到復仇的方法,他屢次破壞阻撓她和紫岑哥的好事,那麼她就以牙還牙。

    得知他正和鳳鳴高中的校花交往,她立刻就擬妥作戰計劃。

    這日放學後,邵紫攸和女友約會時,校花女友突然拿過他的書包,從裏面找出了幾樣道具——手銬、蠟燭、皮鞭,還有封面繪著詭異圖案的VCD。

    「原來你真的有這種癖好!我沒有辦法再跟你交往下去,我們還是分手好了。」如果不是收到那封匿名信,她絕對想不到眼前這個耀眼得有如漫畫中走出來的俊朗男孩,竟有這樣的變態嗜好,她萬分不捨,卻也不得不心痛的揮劍斬情絲。

    瞪著她從他書包裏翻出來的東西,邵紫攸氣綠了臉。

    「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是有人故意栽贓想陷害我。」想都不必想,他知道絕對又是那枚死肉包子乾的好事。放學時恰好來找他的那個學妹,肯定是被她唆使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支走他,她便趁機偷偷在他書包裏塞進那些鬼玩意。

    眼見為憑,校花下願相信他的辯解執意求去。

    邵紫攸也沒有攔阻她,只是不甘受人如此愚弄。好,很好,死包子,我跟你的仇是結定了,咱們走著瞧,看誰厲害。

    數日後,在邵宅舉辦的耶誕派對上,某名包子興高采烈的正要跟心愛的紫岑哥愉快的共舞一曲時,一杯從天而降的果汁不偏不倚的兜頭淋了她一頭一臉,讓她説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啊,對不起,我剛剛腳底滑了下,手裏的杯子不小心就這樣飛了出去,肉包子,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凌厲的眸光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卻礙於在場的眾人和紫岑哥哥面前,仍是綻出了柔雅甜美的微笑,「不要緊,我到樓上整理一下就好。」掛念著和心愛的紫岑哥共舞的事,她迅速的重新梳理妥當,下樓卻已不見紫岑哥的人影,她惱得想殺人。

    而她後來狠狠回敬邵紫攸的是,讓他和每一任女友的交往都因為種種原因不超過一個星期。

    喬瑟和邵紫攸就這樣在你來我往的暗鬥中度過了兩年。

    直到邵紫岑高中畢業後,被邵家安排赴美就學,他的女友也與他同行,喬瑟在萬般不捨和不甘下送走了她心愛的紫岑哥。

    她望眼欲穿的期待著心愛的紫岑哥回來的日子,但邵紫岑卻很少回來,即使思念滿溢,她卻怎麼也不敢飛到美國去探望他。

    連邵紫攸都想不透,那麼喜歡大哥的她竟不曾追到美國去找他老哥,他一度以為她是怕看見大哥和女友出雙入對的親密身影。

    真正的原因只有喬瑟自己才瞭解,她對飛機有著無與倫比的恐懼。

    她害怕飛機,只因幼年時與父母搭乘直升機遊覽美國大峽谷時,結果直升機因機件故障意外墜毀,被母親緊緊護在懷裏的她是那架直升機裏唯一的生還者,那場奪走至親的空難在她的記憶深處留下永遠難以撫平的悲痛和驚悸。

    看到飛機,她便會想起當時緊抱著她,卻再也喚不醒的母親和父親……

    韶光荏苒,接著輪到喬瑟和邵紫攸高中畢業,邵家原欲循邵紫岑的模式送兩人一起赴美就學,但喬瑟拒絕了,她選擇留在台灣讀大學。

    臨走前,邵紫攸忽然問她,「你害怕坐飛機對不對?」

    訝異於他竟會知道,喬瑟微愣之後應道:「才沒有這回事。」

    「你怕坐飛機。」這次他是用肯定的語氣説道:「是當年的恐懼造成的陰影吧。」

    他簡短的一句話,她卻霎時明白他所指,怔了怔,「你胡説八道什麼,還不快滾去美國,免得每次看到你,我就很想扁你。」

    「哼,看不到我,我怕你會太思念我。」邵紫攸瀟灑的拎起行李,俊朗耀眼的臉孔綻出一笑,「肉包子,爸媽就交給你了。」

    「知道啦,要你羅唆。」思念他?哼,才不可能的事。

    至此,她和邵紫攸的纏鬥方才稍微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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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華悠悠流轉,這年喬瑟已二十二歲。

    沒有了她暗中阻撓妨礙,在美國的邵紫岑和女友感情的發展十分穩固,在他二十四歲這年,他特意偕同女友回來台灣,準備兩人訂婚的事情。

    「曉茹,多吃一點,我們就快是一家人了,不要太拘束,自在就好。」在他們回來這天,邵家特地為這對準新人洗塵,晚餐時刻,邵家全員到齊,大家長邵衞天熱絡的招呼著準媳婦。

    「我知道,謝謝伯父。」魏曉茹柔婉的頷笑道。

    「還伯父,也該改口了吧。」邵衞天朗笑道。

    「衞天,別這樣,人家曉茹臉皮薄,被你這麼一逗臉都紅了呢。」邵夫人睨了眼丈夫,替羞紅臉的準兒媳解圍。

    邵紫攸也跟著説:「就是呀,爸,你急什麼,等大哥大嫂訂完婚,你想聽她叫你幾聲爸都沒問題,現在就不要逼大嫂了,要不然大哥可要心疼了。」

    「瞧瞧你們,我才説一句,你們母子倆就説一串,好像我多心急似的。」轉眼瞥見一旁有些意興闌珊,沒什麼食慾的喬瑟,邵衞天關切的問:「小瑟,你怎麼了?今天飯菜不合胃口嗎?」

    「沒有呀,張姨做的飯菜我一向很喜歡。」強擠一笑,她夾了口菜送進嘴裏。盼呀盼,終於等到她心愛的紫岑哥回來,卻是回來籌備和魏曉茹訂婚的事,教她情何以堪,心都快碎了,她怎麼可能會有胃口。

    邵夫人卻心知肚明,早就看出喬瑟的心意。她曾一度想過,如果紫岑和她情投意合的話,她會很歡迎小瑟當她的媳婦,可惜偏偏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紫岑另有所愛。

    邵紫攸望向她-問:「-,肉包子,待會吃飽要不要出去兜兜風?」

    有些訝異多年死敵會主動約她,喬瑟瞅去一眼,還沒有回答,邵夫人就先出聲。

    「小瑟,反正晚上你也沒什麼事,就跟紫攸出去吧。」

    「……好。」喬瑟頷首。剛好她也不想留在家裏,聽他們興高采烈的討論著訂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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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為什麼會這麼好心約我出來兜風?」坐上車,喬瑟語氣懶洋洋的問。

    「我是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再讓你悶在家裏,恐怕會得憂慮症。」邵紫攸斜覷她一眼,將車子駛向邵宅附近一條山路,春末夏初的清風從敞開的窗子灌入,涼爽沁心。

    「哼,你少在這裏説風涼話,還不都是你從中作梗,要不然今天和紫岑哥訂婚的就是我。」想到昔日的種種,喬瑟滿懷怨嗔的睨瞪他。

    揚起漂亮的眉,他不以為然的回道:「我從中作梗?對大哥和曉茹來説,你才是那個蓄意搞破壞的人。如果大哥會喜歡你,他早八百年前就會喜歡你了,他根本一直只把你當成妹妹看待,對你有的只有兄妹之情。他就要和魏曉茹結婚了,你還是趁早死心,別再對他存有非份之想了。」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擰眉嬌叱,她將臉轉向車窗外,夜風吹亂她的發,卻吹不散她低落的心情。

    「我才懶得管你。」邵紫攸哼道。

    車內突然一陣靜默,半晌,他再開口,「你有沒有考慮去美國?」

    大哥訂完婚後接著就會結婚,以後他們會住在家裏。與情敵同住一個屋檐下,每天看著他們親暱的出雙入對,她恐怕會受不了吧。

    喬瑟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髮絲,搖頭,「我不想去,最多我以後搬出去住就是了。」眼不見為淨。她可以勉強自己笑著參加紫岑哥的婚禮,但沒辦法忍受和奪走紫岑哥的女人共處一室。每天看著他們親密的身影,她怕自己會惱得吐血。

    「搬走?你要搬去哪裏?」邵紫攸吃驚的看著她。

    「我爸媽有留下一棟房子給我。」她搬來邵家後,邵衞天就找人幫她租了出去,租金都匯到她的名下幫她存了起來,去年,她就考慮過要把房子收回來了。

    「媽不會答應你搬出去的。」

    「我會説服她的。」

    邵紫攸蹙起眉,見她為大哥如此神傷,甚至為此想搬出家去,心頭隱隱凝聚了一股不快,車速愈開愈快。

    不知他幹麼突然把車子開這麼快,喬瑟斥道:「喂,不要在山路上飆車,開慢一點啦。」雖然為了紫岑哥要訂婚的事而鬱悶,她還是很珍惜生命,不想輕生好不好。

    「你怕死呀。」降低車速,他嗤笑道。

    「怕,我這個人最貪生怕死,就算失戀了,我也無意尋死,我要好好的活著,找一個更棒的男人來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斜眄她一眼,邵紫攸嘲諷道:「轟轟烈烈?你以為是要打仗呀?誰跟你這種心機深沉的蛇蠍女人談戀愛,誰就倒楣。」

    喬瑟立刻反唇相稽,「跟你這種虛有其表,鳥肚雞腸心胸狹窄的男人交往的女人才可憐。」

    「今天懶得和你辯,-,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走到一隻花瓶旁,它突然掉下來在我腳邊破掉的事嗎?」

    她點頭,「記得呀!」她還記得那次他被媽媽罰抄了兩百遍的邵氏家訓,一直到半夜才能睡覺。

    「你是怎麼辦到的?」

    喬瑟一臉無辜。「那花瓶不是你摔破的嗎?關我什麼事?」

    「少跟我裝無辜,我知道是你乾的好事,我甚至連你的手法都猜得出來。」

    「哦,那我是怎麼做的?」

    看她一眼,邵紫攸徐徐開口,「方法很簡單,你找來一條釣線,一端綁住一根類似火柴棒之類的東西放在花瓶底下,然後將釣線小心的垂放到白色的地板上,再躲在樓梯旁的酒櫃後,看見我走過去,算準時間便立刻拉扯釣線,花瓶便因為底座不穩而跟著被扯落,然後在我嚇了一跳時,你再趁亂以最快的速度收回釣線,悄悄跑上樓梯,對吧?」

    「你既然知道了,還問我幹麼。」彷彿他親眼目睹了整個經過,完全答對了。

    來到山頂,停住車子,他揚起一雙好看的眉,「其實,我本來還不確定是你乾的好事,現在確定了。」

    看見逼近眼前的俊朗臉孔,喬瑟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竟然是在套她話。

    「那又怎樣,你打算去向媽媽告發我嗎?」

    「哼,」邵紫攸出其不意的狠狠捏住她的鼻子,「然後再叫媽媽罰你抄寫邵氏家訓嗎?你以為我是你呀,那麼愛記恨。」

    撥開他的手,她吃痛的撫著鼻子,「那你現在又重提這件事做什麼?」嫉妒她鼻子長得挺呀,竟然捏得這麼用力。

    「沒為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來這件事,想證明自己當年沒有猜錯。」他問出心中多年疑問。「喂,肉包子,當時我又沒得罪你,你幹麼一次又一次的陷害我?」

    沒有得罪她?那他剛才嘴裏叫的是什麼?她明明有名有姓,他卻口口聲聲叫她肉包子,要不就是肥妞,胖妹。她最恨的就是別人説她肥説她胖了,不過休想她會告訴他這件事。

    「當然是因為看你不順眼。」

    邵紫攸眯起眸子,揉亂她的頭髮後,握住她的下巴,「我説你呀,真的是很不可愛。」

    「我可不可愛跟你無關。」瞄著那張近在眼前的臉孔,喬瑟有些疑惑,卻沒有心思去想他今天為何反常的一再做出這種詭異的親暱舉動,推開門下車,她走向路邊,眺向前方一片燈海璀璨的都市夜景。

    夜風有些涼,吹得她心頭也涼涼的,忽然瞄見一臂之遙處有一點瑩亮,她驚喜的伸手去抓,沒有抓到,那點瑩亮移向更前方,她想也沒想的跟著挪動腳步往前定過去。

    「肉包子,你在做什麼?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邵紫攸大-,迅速的撲過去,從後方抱住她,及時將她往後拖去。「你瘋了嗎?嫌命太長想跳下去試試看會不會死嗎?」俊朗的臉上透著一抹焦急,氣急敗壞的斥道。大哥要訂婚的事,真讓她心神亂成這樣嗎?

    「不是,我看到一隻螢火蟲想抓它啦。」腰間的力道勒得她好緊,喬瑟有絲興奮的別過頭看他,「想不到這裏竟然會有螢火蟲,真稀奇。」

    「螢火蟲?」

    「是呀,就在那裏,」轉回頭,向適才的地方望過去,卻已不見那抹瑩亮,喬瑟一臉失望,「咦,不見了。」

    「這裏哪可能會有什麼螢火蟲,我看你不是眼花,就是……」邵紫攸話説到一半停了下來,露出一臉詭笑。

    「就是什麼?」見他沒再往下説,喬瑟好奇的問。

    附在她耳旁,他故意用一種冷森森的語氣説:「就是你可能看到鬼了。」

    手肘往後一頂,頂開偎在她背後的人,她賞某人一記白眼。「真無聊,你以為這麼説會嚇到我?」

    「你誤會了,我是怕你驚嚇到無辜的幽魂。」

    「臭老鼠,你找死!」喬瑟擰眉踹去一腳。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肆無忌憚的呈現自己最惡劣的一面。

    見她一掃低落的神情,他大笑的伸手抓住她踢來的腳,在她失衡的差點跌倒之際,又及時摟住她的腰,一手搭在她肩上,領著她跳起了華爾滋。

    「喂,臭老鼠,你在幹什麼?」居然帶著她就這樣在山路上跳起舞了。

    「跳舞呀,你看不出來嗎?」邵紫攸愉快的笑出聲,秀出他高超的舞技,摟著她,踩著輕盈的腳步在山路優雅的旋舞著。「你還記得嗎?有一次耶誕派對,我邀你跳舞,結果一整首曲子下來,我的鞋子差點被你踩壞了。」

    聽他提到當年的事,喬瑟嗔道:「我當然記得,我一直很後悔當時沒把你的腳踩爛。」

    她怎麼可能忘記,那個晚上她原本很期待和紫岑哥共舞的,要不是他存心破壞,用果汁潑了她一身,後來等她清理好自己時,卻已不見紫岑哥。他卻一臉壞笑的過來邀舞,她會那麼輕易饒了他才有鬼。結果那首曲子,她幾乎可以説是踩著他的腳在跳舞。

    「如果那時候你還沒有瘦下來的話,倒是有可能踩爛我的腳哦。」笑應,邵紫攸漂亮深邃的眼眸在夜裏閃爍著灼亮的光芒。

    想起年少時和他互相鬥來鬥去的事,喬瑟不禁也感染一絲愉悦,身子逐漸變得輕盈,在他帶領下,配合著他的腳步,忘情的舞動著肢體。

    兩人就這樣在夜晚的山路上,從華爾滋跳到探戈,再跳到恰恰、吉魯巴,愈跳愈欲罷不能,偶爾有車子經過時,邵紫攸也沒有停下來,只是巧妙的帶她避開車輛,繼續舞著。

    不少開車路過的人瞥見兩人翩翩共舞的美妙身影,一度以為遇到山中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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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願意心愛的紫岑哥和別的女人訂婚,喬瑟卻從來也不曾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就在訂婚前一天,邵紫岑面對了此生最椎心的悲慟,摯愛的女友被一輛酒後肇事的車子撞及,送醫途中不治身亡。

    喜事頓時變成了喪事,邵家也跟著籠罩在愁雲慘霧中。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邵紫攸拉住要進入房間的人。

    「你放手,紫岑哥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兩天不吃不喝了,還要讓他靜到什麼時候?我要進去勸他。」喬瑟撥開他的手,想推開那扇緊閉了兩日的房門。

    「你勸不了他的,這個時候不要打擾他,就是給他最大的支持了。」他強行拉走她。

    她氣怒的想甩掉握住她手腕的人。「你給我鬆開手,聽到沒有,紫岑哥現在正傷心欲絕,需要有人安慰和陪伴,我怎麼可能不管他!」

    「你以為我不想去安慰和陪伴大哥嗎?而是現在任何人説的話大哥都聽不進去,除非能讓魏曉茹死而復生,但那是不可能的,這個時候只能讓大哥慢慢沉澱悲傷的心情,不要去打擾他。」

    「我下像你這麼狠心,我沒有辦法放任他這樣下去下管。你放手,我要進去,至少要讓他吃一點東西。」面對著這樣殘忍的事,她可以想像紫岑哥有多痛苦。訂婚前一天發生這樣的慘事,換作是她恐怕會崩潰。

    他狠心?邵紫攸凝起耀目的俊容,冷道:「我知道你想趁這個機會去親近大哥,但是你挑錯時間了,大哥的心恐怕跟著魏曉茹一起死了,你不管再怎麼示好,他也不可能回應你。」

    聞言,她惱得斥道:「你在胡説什麼?你以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還有心思去想那些嗎?你該不會以為魏曉茹死掉,我會感到很高興吧?」

    「不是嗎?」他擰眉反問。

    「你!」喬瑟氣煞了嬌容,低頭狠狠的的-咬他的手臂,讓他吃痛的鬆手,雙手重獲自由後,她怒道:「我雖然不希望紫岑哥訂婚,但是我更不願意看到他如此的心碎,見他這麼痛苦,我的心也不好過,我情願看著他開開心心的和魏曉茹結婚,也不希望他這樣。」

    「……對不起,我失言了。」撫著被她咬痛的手臂,邵紫攸出聲道歉。

    「算了。發生這樣的事,大家心裏都很難過,但也不能讓紫岑哥一直沉浸在悲愴的情緒中,你是他弟弟,進去勸勸他吧,魏曉茹如果有靈,一定也不願意見紫岑哥為她這麼哀傷。」説完,喬瑟旋身離開,卻看到邵夫人靜靜的站在他們身後,很顯然的她剛才和邵紫攸的話全落入她耳裏。

    「媽。」她不安的低喚。

    邵紫攸也見到了母親,跟著叫道:「媽。」

    邵夫人柔聲開口,「小瑟剛才説的沒錯,紫攸,你進去看看你大哥吧,他已經把自己關起來兩天,總該吃點東西,要不然身體會吃不消的。」

    「好,我進去看看他。」邵紫攸走向大哥房中。

    喬瑟忐忑的望著邵夫人。

    「小瑟,這幾天都是你在幫忙魏家處理曉茹的身後事,辛苦你了。」邵夫人温柔的握住她的手,與她一起下樓。

    在她温婉的眼神中,喬瑟這才明白原來邵夫人早就看出來自己對邵紫岑的心意了。「希望大哥能早日振作起來。」

    「依那孩子的個性,他會振作起來的,只是他恐怕很難再去愛另一個女人了。」邵夫人很清楚兒子對魏曉茹的深情,輕嘆了一口氣。

    聞言,喬瑟垂首默然不語。胸口有些緊澀,明白這些年她對邵紫岑的感情,也許永遠也不會得到回應了,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放下這份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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