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寶貝兒打扮起來本來就是天仙美人嘛!呵呵——”孟夫人得意得笑擰着女兒的下巴。“原來不只你為他魂不守舍,敢情他也早為你神魂顛倒了!世上竟有這等緣分,真是天賜良緣啊!”
孟君天的頭低得不能再低。
知道自己是永珹迷戀的如仙佳人,她一點兒很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因為她很清楚,永珹迷戀的並不是真正的自己。
“娘,他看見我時,我正在睡覺啊……”
她聲細如蚊鳴,虛弱地嘆口氣。
“睡覺就睡覺呀,睡覺也是個大美人嘛!”孟夫人柔聲安慰着。
“他説我在讀他寫的詩,實事上,那是你讀的,詩集只是剛好放在我身旁而已,他根本誤會了。”
據永珹自己説,因為看見她在讀他所寫的詩,所以更令他心動。他一定沒想到,事實是她根本看幾眼詩集就想睡覺了……
“這也沒有關係呀!你就把那本詩集拿來從頭到尾開始背,把他寫的每一首詩都背得滾瓜爛熟,這樣不就結了?”孟夫人説得輕鬆自在。
“有那麼容易嗎?”她長吁短嘆。
“對了,永珹問你是不是有姐妹,你怎麼回答呀?”孟夫人連忙問道。
“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説,就只是呆呆看着他,沒説話。”她當場傻得無法思考,像個木頭人似的。
“啊?”孟夫人皺眉。“那他怎麼説?”
“他問我能不能私下幫他安排,讓他見一見我的姐妹。”她實在頭痛死了。
“想幽會呀?!”孟夫人興奮地低喊。“那很好啊!你跟他約了沒?”
“沒有。娘,我要想清楚怎麼告訴他實施,我不想騙他!”她深吸口氣,朗聲説道。
“你沒有騙他啊!你騙他什麼了?”孟夫人大惑不解。
“我不是他心中所以為的那種靈慧女子,我不會梳妝打扮、不會琴棋書畫,刺繡針織也一概不懂。”她突然很後悔,為什麼從小到大什麼該學的都沒學會,就只會做蠟燭。
“他有要求這些條件嗎?”孟夫人更加困惑了。
孟君天怔了怔。“……是沒有。可是他問我,我的姐妹平日都讀些什麼書?做些什麼消遣?我一樣都答不上來。”她什麼消遣都沒有,就會做蠟燭。
唉……
“傻孩子,你老實説就好啦!”孟夫人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髮鬢。“前幾日,你不是還跟娘説,想讓永珹喜歡上你,而且你連他的妻妾都想當的,不是嗎?怎麼現在又想這麼多?”
“前幾日我會那樣説,是因為他所熟悉的孟君天就是我現在的樣子,我最多就是換了女裝去見他。可此刻不同了,我忽然知道了他曾經那麼迷戀過我,而且迷戀的又還不是真正的我,我怎麼會不煩惱呢?”
她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失落感,為什麼知道永珹迷戀的人是她以後,她反而一點兒都不開心呢?
“傻孩子啊傻孩子,有時候愛一個人還是要耍點心機、用點手段的。你以為愛上一個人就可以一帆風順、隨心所欲,任何阻礙都沒有嗎?尤其是像永珹那樣身份的男人,你是很難得到的。你若是真心愛他,就得主動一些,你腦子裏裝的那些煩惱啊,全拋到腦後去,別再想了,知道嗎?你自己的愛情,要你自己去掌握。”孟夫人瞅着她,聲音軟綿綿地説道。
“娘……”孟君天忽然像個孩子般,撲進孃親的懷裏。
“我的寶貝兒。”孟夫人輕輕拍着她的背。“既然愛上了不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愛上一個人就不要去管原因跟理由,永珹就在那兒看着你,你別讓他跑掉了。此時正是最好的時機,你就用你手中的情箭射向他,射中了他的心,他就是你的了。”
孟君天自她懷裏仰起頭來,雙眸晶亮閃爍,惶惑不安的心已被孃親那雙温柔的手輕輕持平了。
永珹若有所思地盯着桌案上已經燃燒了大半的果香燭,讓思緒浸瀅在酸酸甜甜的香氣中。
搖晃的燭焰讓他想起了孟君天,為什麼他問起他姐妹的事情,會讓他感到如此驚訝錯愕呢?
不管他問什麼,孟君天都沒有回答,一逕用他那雙茫然失神的大眼睛傻傻地望住他。
為什麼呢?
孟君天后來匆促奔回店鋪的背影,像是在逃避什麼……
他第一次感到被拒絕的難堪,這實在很可笑,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拒絕,對方雖然是平民百姓,確實也有拒絕的權利。
也許孟君天的姐妹早已有了心上人?
或者是有可能已許配了人家?
所以,並不想與他相見。
他的心情很低落,從沒嘗過如此失敗的感覺,像是輸得莫名其妙。
“四爺。”歡玉走進來。“‘孟氏香燭’派人送了封信過來,説是請您過目。”她把信遞到了永珹手中。
永珹怞出信看了一眼,頓時眼色驟亮,原本糾結的眉頭即刻舒展開來。“我要出府了趟!”
他飛快地起身,抓了斗篷就往外疾奔。
孟君天約他在茶館相見!
“四爺,現在很晚了!”歡玉追着他的背影大喊。
“我很快回來!”他撇開她,快步往外奔。
孟君天一定是想跟他談他的姐妹,一定是!
否則,不會單獨跟他約在茶館相見。
他高興得想歡呼,迫不及待地想見孟君天。
“永珹,這麼晚了要去哪兒?”正要回房的履親王,看見永珹在迴廊上疾奔的身影,出聲叫喚他。
“瑪法!”永珹止步,回眸,笑望着履親王。“瑪法,我要出去一會兒。”
“夜深了,你要去哪裏?要不要派人跟着?”履親王擔憂地問。
“不用了,瑪法。我跟朋友談點事情,很快就回來了。”他邊説邊繫緊斗篷的領結。
“永珹,這會兒正好遇見你,瑪法就先跟你説一説提親的事。”履親王笑吟吟地朝他走過去。“明日一早,瑪法就會到總督鄂岱的府上去提親,你明日若沒事,要不要和瑪法一同前去?”
永珹怔了一怔,他差點忘了那日應該允瑪法的事了。“瑪法,關於提親的事,咱們能不能再商議商議?”
“怎麼了?你反悔了?”履親王神色一僵。
“瑪法,娶妻的事我沒有反悔,但是我心中有一個更想要迎娶的對象,那個姑娘十分令我心動,所以前往總督府上提親的事,能不能請瑪法暫緩一緩?”
既然有人能使他動心,當然非娶為妻不可了。
“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挑好了迎娶的對象?”履親王仔細問清楚。
“是,如果那位姑娘肯嫁給我,我就會把她帶回來見瑪法。”
“這樣啊,好吧!”履親王鬆一口氣,安心了。“你只要不是不娶就好,娶誰都沒有關係,只要能生就行。”
永珹聽了不禁覺得好笑。
“瑪法真的只有這麼一點要求嗎?萬一她不是滿人貴族,也不是官宦千金呢?”
履親王呆了一呆,莫可奈何地仰起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幽幽嘆口氣。“永珹,瑪法對你從來都不敢有什麼要求,只要你想做的事,瑪法都不會干涉,因為瑪法很瞭解你的脾氣,你待人處世都有自己的原則,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出格。所以,瑪法相信你的眼光,你只要能為咱們王府傳下後代,你要娶誰為妻,瑪法都會接受。”
永珹張開雙臂抱了抱履親王,這是一種被瞭解、被尊重的感動。
月明如水,燭光透窗。
孟君天忐忑不安地坐在茶館二樓的隱蜜包廂內,桌案上有個小炭爐,煮着一壺熱水,水滾,她慢慢地提起來注入茶壺裏,頓時茶香四溢。
這是永珹最愛的“君山茶”,她怔怔盯着滿桌的精緻茶點,其中還有一碟也是永珹喜愛的“到口酥”,等待着他前來赴約。
孃親把她打扮得像個娃娃,從頭到腳都經過細細的打理妝扮,當她坐在那兒不動時,像極了從瑤池飄飛下凡的九天仙女。
可惜她沒有辦法不動,在等待永珹前來赴約的時間裏,她腦中不住地幻想着永珹見到她之後的各種反應,緊張得坐立難安,不停啃咬着十指。茶館四周一有個風吹草動,她就渾身緊繃,瞠着大眼不敢喘氣。
低眸看一眼被孃親強迫穿上的單薄綢衣,綢衣上繡着七彩蝴蝶,綢衣外頭還罩着一層鵝黃色的輕紗,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煙似霧。
但是,在這種大冬天穿這麼單薄的衣服,都快把她冷死了!
“穿得厚厚的棉襖多難看呀,再美的姑娘穿起厚重的棉襖也變俗了!”她的孃親如是説,所以堅持要她穿上這種飄飄欲仙的衣裳。
甚至,孃親把她的眉修成了彎彎柳眉,替她敷了粉,還擦上薔薇色的胭脂,接着還將她的長髮刷得烏黑油亮,故意不盤髮髻,任由軟滑的長髮散落在纖瘦的雙肩,柔柔亮亮地垂曳在身後。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做這種打扮的姑娘行走坐卧都很不方便,除非身邊有大批奴僕侍候,否則一般人根本不會沒事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她覺得打扮得過分誇張,偏偏她的孃親滿意得不得了。
“就是要在第一眼就把永珹徹底迷倒啊!迷倒他以後,他就任由你擺佈了!”她的孃親這般諄諄教誨着。
這副模樣真的能迷倒永珹嗎?
他看見她的反應會是如何?
是會嘲笑她做這種奇怪的打扮?還是會直接掉頭走人?
輕輕的兩下敲門聲喚回了她遊離的思緒,她愕然抬頭,看見熟悉的修長身影。推開門緩步走進來。
永珹走進包廂,以為看見的會是孟君天,沒想到間是他日夜思念的絕色佳人!他怔着眸子不敢相信羣眾,胸口的心劇烈起伏着。
“請、請坐。”
孟君天站起身,朝自己對面的位置伸了伸掌,一顆心緊張得快跳出喉嚨口。
永珹仍錯愕得無法言語,屏息凝視着恍若仙子、如花似玉的嬌顏。
“嚇、嚇着你了嗎?”孟君天被他注視得雙頰發燙,心跳如擂。
“我以為等我的人是孟君天。”他找回了聲音,低喃着。
“是啊,是我邀你赴約的。”她緩緩坐下,垂眸低語。
“邀我赴約的人是孟君天,是他幫你約我的嗎?”在昏暗的包廂內,他連説話的聲音都是很輕柔,像怕驚動了什麼。
孟君天深深吸氣,鼓足勇氣望向他。“我……就是孟君天。”
永珹驚鄂住了,黑色的眼眸炯炯地盯着她。
“我真的就是孟君天!”她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用顫抖的手指拈起一塊“到口酥”,放在茶碗裏,然後提起茶壺,把香馥的“君山茶”注入茶碗中,接着叩上碗蓋悶了一會兒。
“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孟君天。”她又再説了一次,然後把碗蓋掀開。把“到口酥”一口氣攪拌到糊爛,中途嫌寬大的紗袖礙事,還乾脆撩起來胡亂卷在手臂上。
這是永珹想出來的獨特吃法,他確實教孟君天這麼吃過。
所以,他迷戀了好幾個月的絕色佳人,竟然就是好幾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活潑開朗的小兄弟?!
“你相信我了嗎?”她小心翼翼地瞅着他。
永珹慢慢地點了點頭。當她開始説話後,神態舉止就完完全全是他所熟悉的孟君天了。
“那……你生我的氣嗎?”
她皺眉,緊咬着下唇。
永珹微眯起眼,內斂的瞳眸直直望進她的眼眸深處。
知道真相後,他沒有特別驚喜或是憤怒的反應,倒是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但是什麼原因讓他鬆了口氣,他卻分析不出來。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曾經如此迷戀過你,是嗎?”他不得不説,精心打扮過後的孟君天,實在美得令他屏息。
孟君天點點頭,她注意到了他用“曾經”兩個字。他迷戀她已經是“曾經”的事了嗎?她的心口有點悶痛。
“為什麼你平時要打扮成少年的模樣呢?”她明明有張皎白可人的臉蛋,明明可以打扮得很美,為什麼要藏起來?
“那是為了方便外出送貨,所以才會那樣打扮,不過……我從小就把自己當成是我爹的兒子,打小到大也沒有多像女孩兒家過。”她悶悶地看了他一眼。
“看得出來。”他揶揄地笑笑。
“你……很失望嗎?”她喪氣地低下頭。
“坦白説,有一點。”他實話實説。
“我並不想讓你失望,但是我又不想騙你……”孟君天無奈地嘆口氣。“你喜歡我的這種樣子真的不是平時的我,這只是我娘偶爾心血來潮時才拿我打扮着玩兒的。她喜歡把我扮成娃娃,但我真的不是娃娃。”髮絲落到了額前,她不耐煩地撥開來。
“所以平時和我相處的你才是你真正的個性,對嗎?”
孟君天抿着嘴點頭。
他想起了她和師兄弟吵架甚至打架的潑悍勁,忍不住嘆氣似的笑起來。“我明白了,真是一聲美麗的誤會。”
他給自己斟了杯熱茶默默啜飲,靜靜地不發一語。
氣氛突然凝重志來,孟君天不知道還能説什麼。
孃親教了好多招數給她,要她説話含蓄一點、靦腆一點、温柔一點,但她實在是演不來。看永珹沉默地斟茶自飲,她的胸腔就傳來鬱悶痛苦的感受。
沒救了,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永珹並不如孟君天所想的不喜歡她,他只是陷入了滿心掙扎。
其實,不管是少年打扮或是眼前美麗如仙的孟君天,他都很喜歡,但因為突然要他把兩種模樣的孟君天合在一起,他沒能那麼快適應過來。
而且,在出門之前,他才跟瑪法説了已經有個想要娶的對象,現在這個對象出了些微妙的變化,他還在思考是不是要那麼快就作出迎娶孟君天的決定?
“永珹,多謝你今日前來赴約,誤會既然澄清了,以後就……沒有誤會了。”她強自笑笑,無力地站起身。
永珹微鄂,見她只穿着一身單薄的紗綢衣,下意識地解下身上的錦袍,起身為她披上。
“穿得這麼少,當心凍病了。”
“愛美就不能怕生病啊,這是我娘説的。”她仰着臉,聳肩笑道。
永珹失笑,温柔地凝視着她。
他的眸光温柔得令她想哭,不知怎麼的,孃親要她背的詩句驀地在她腦海中湧了上來。
“永珹,你寫的詩我有背喔!”她情不自禁地輕聲念起來。“一度花時兩夢之,一回無語一相思,相思墳上種紅豆,豆熟打墳知不知?”
永珹俯視着她薔薇色的紅唇,心動地低下頭覆住她的唇瓣,將她整個人用力擁進懷裏。
孟君天錯愕,睜大眼睛。
他……在吻她?!
永珹的舌尖挑開她的嘴,激情地探索她唇內每一寸柔軟甜蜜,深入她芳唇與她纏綿。
熾熱的吻瞬息間奪去她的神魂,孟君天腦子一陣迷眩,雙膝發軟,他及時攬住她,讓她整個癱軟在他懷中。
“你的味道比我想象中還要甜……”
他捧住她發燙的臉頰,狂烈如火地侵入她的唇內,和她柔軟的舌頭繾綣。
孟君天輕喘的表情柔合着興奮與困惑。他吻她!是因為喜歡她而吻她嗎?
她恍惚地望着他,沉溺在他撩人的激吻中。
“嫁給我吧……”他渾厚低啞的嗓音動情地對她輕訴。
孟君天眼睛起了霧,他真的要娶她嗎?是真的嗎?
“像我唯一動念頭想娶的女人。”他激烈地吻她,飢渴得像要吞下她那片温柔甜潤的唇。
她嬌軟輕喘的模樣,讓永珹的慾火高漲,身軀亢奮地發燙。
他的手滑向她柔軟圓潤的胸脯,所有理智與禮教在他濃重的呼吸下一點一滴地消失,慾望如火般兇猛地在他體內焚燒。
“你為什麼選擇了沒有牀的茶館和我幽會?”他齧咬着她的耳垂,沙啞低喃。
孟君天神情迷惘羞澀,他埋在她的頸彎密密吮吻着,她渾身興奮發軟,本能地抱緊了他,身上每一處都被他點着了火,熱得要融化了。
“沒有牀……就不行嗎?”她迷離輕語,氣息紊亂。
永珹猝然倒怞一口氣,彷彿得到了她的鼓勵,猛地將她拉倒在地,迅速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
他們顫粟地緊貼着彼此,他的慾望亢奮而火熱地在他腿際的柔軟潮濕處摩挲。接着,永珹沉下身,緩慢地將自己推入她温暖的體內。
她昏眩顫抖地環抱着他,渴望他能夠埋得更深、更深。
夜又深又靜,天地間只剩他們喘息的聲音,還有他們交纏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