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循聲望過去,看到是前日闖進温宅的那名冷豔女子,她身邊還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快保護小姐上車。”沈姨瞥去一眼後,也認出了屈嵐初,緊張的朝兩名保鐮道。
看到兩名保鑣驅趕着前方想朝她接近的一男一女,温亞竹站在車門邊出聲,“等一下。”同時吩咐。“讓他們過來。”
沈姨勸阻,“小姐,他們來路不明,我擔心有危險。”
“只是説一下話,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安迪、大衞,讓他們過來。”
“這……”兩名大漢遲疑的杵在前方。
見狀,温亞竹説道:“好吧,我過去也一樣。”她説着舉步上前,烏眸盯着屈嵐初,“我認得你,你前幾天來過我家,説想帶我去見一個人。”
“沒錯,就是這個傢伙想見你。”屈嵐初頷首,斜睨身旁的甘爾旋。
他遞給她一張自己的名片,親切的開口,“温小姐你好,我叫甘爾旋,是亞文大學董事長。”
甘爾旋?沒聽過。温亞竹納悶的望住他,“你為什麼想見我?”
他比向對面的一家咖啡館。“我們到對面再談好嗎?”
她考慮了下點頭,“好吧。”
“小姐!”沈姨焦急的想阻止她。
“不要緊,沈姨,我想他們並沒有惡意。”
“可是少爺吩咐過……”
“沈姨,你就只聽昊然的話呀,再怎麼説我也是昊然的姐姐哦,我比他還大。”
“這……
“如果你不想進去,留在外頭等我也可以,但不許打電話給昊然。”見到保鑣大衞掏出手機,似乎正想打電話通報,温亞竹搶過對方的手機,同時佯裝出兇巴巴的樣子恫嚇,“不準告訴昊然,誰敢泄露消息,就給我小心點!”
為免他們偷偷通知温昊然,她沒收了他們每個人的手機,這才跟甘爾旋一起走進咖啡館。
沈姨與兩名保鑣只好跟着進去,在他們旁邊那桌坐下,防備的盯着甘爾旋與屈嵐初,以防他們有不良的企圖。
“你認識我嗎?”各自點了飲料後,她打量着眼前長相俊美,帶着幾分頹廢氣質的男人。
“不認識,但我久仰你的大名,並且找你找了半年多了。”
“你為什麼要找我?”不認識她卻要找她,這有點奇怪。
甘爾旋直接道明來意,“我很欣賞你畫的繪本書和插畫,想邀請你到亞文大學應用造型藝術系客座教學一年。”
温亞竹搖頭,“我沒有教過書。”而且她對教書也沒什麼興趣。
“那沒有關係,我只是希望你能把你創作的經過與心得,分享給學生,同時教導他們怎麼啓發創意。”
“你剛才説要給我找回失去記憶的機會,是什麼意思?”
氣我知道你五年前在台灣發生過車禍,因此失去了以前的記憶,如果你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就必須要回到原點。”昨天他透過管道,好不容易才從醫院裏弄到她的病歷,這才得知她竟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他推敲了一天,憑他優秀的腦袋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的身體既然早已康復,但温昊然卻又不肯讓她回台灣,似乎是不希望讓她接觸到以前的事情,觸動她的記憶。
而失憶的人一定會急於想找回自己之前空白的記憶,他便打算利用這點來説服她到亞文大學任教。
因此今天一早就暗暗守在温宅,原本打算讓屈嵐初帶他潛進温宅,然後利用聲東擊西之計,由屈嵐初引開那些保鐮。讓他有時間和温亞竹見面。
結果沒想到竟看到她在保鑣陪伴下驅車離開温宅,他立刻悄悄尾隨其後,最後見他們進了出版社,他便決定改變原來的作戰計劃,在她出來時攔下她。
“原點?”温亞竹疑惑的皺起眉。
甘爾旋解釋,“五年前你一直都待在台灣,在這之前你所有的回憶都是在那裏發生的。”
這跟昊然告訴她的有些不一樣,昊然説他們只在那裏住過幾年,那裏已經沒有他們的家了。
她相信昊然不會騙她,但眼前這個人似乎也沒道理騙她。最後她把眼神望向沈姨詢問,“是這樣嗎?五年前我一直住在台灣?”
“這……”沈姨窒了下,答道:“少爺不是跟小姐説過嗎?難道小姐不相信少爺的話,卻寧願相信不認識的人説的話?’,
“不是,只是……”温亞竹有些迷惑,憑着直覺,她感覺得到眼前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欺騙她,但為何他的説法會跟昊然有這麼大的出入。
甘爾旋敏鋭的察覺到她心中的矛盾,立刻問:“温昊然是怎麼告訴你的?”
“昊然説……我只在那裏住過幾年。”
“你若不信我的話,大可向台灣駐洛杉磯辦事處查詢你的資料,你就會明白一切。”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不需要説得太多,這樣反而會壞事,“名片上有我的連絡電話,等你查清楚後,如果想找回失去的過去,歡迎你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可以幫助你。”
説畢,甘爾旋優雅的起身。誘餌已撒下,他相信她一定會來咬這個餌,因為從適才的談話裏,他已看出她想找回自己的過去。
在他離開後,温亞竹望住沈姨,“沈姨,你希望我親自到辦事處去查自己的資料嗎?”
“……”知道小姐想要的是什麼答案,沈姨垂下頭,無言以對。
“你不告訴我,我問昊然也是一樣的。”知道這一切一定都是昊然交代的,沈姨只是不敢違揹他的吩咐,因此她沒有再為難她,“我們回去吧。”
沈姨走在她身後,感覺到小姐的背影似乎變得有些沉重,她緩緩出聲,“小姐,少爺他……不會寶口你的。”
她輕點螓首,“我知道。”昊然有多寵她,她比誰都明白,只是她不懂,昊然為何不希望她想起往日的一切?
她的過去,難道真的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兩名保鑣一取回各自的手機,便趕緊把適才發生的事向温昊然通報。因此在温亞竹回到温宅後,温昊然也以最快的速度抵達。
一見到他回來,她並沒有馬上質問他什麼,而是上前擁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亞竹?”她的情況有些反常,令他有點擔心。
半晌,她才徐徐仰起小臉,“昊然,我決定要回台灣一趟,如果你忙,用不着陪我去,我可以自己回去。”
“亞竹……”温吳然啓口想説什麼,卻被她攔住。
“你先不要説話,聽我説。這五年裏我過得很快樂,真的,可是我還是希望找回過去的記憶,不記得從前的事,令我總是有着某種遺憾。也許是我的過去曾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所以你不希望我想起來。”温亞竹深深的望着他,徐徐再開口,“但那是我的一部分,無論有着怎樣的不-,我都該去面對它。你也不希望我做個逃避現實的人對不對?”
他雙眸一黯,“不,亞竹,你的過去很美好,並沒有不堪的一面。”想逃避現實的人是他,是他不希望她記起她深愛的那個男人,他自私的想獨佔全部的她。
“我只是擔心你會想起爸媽,所以才什麼都不告訴你。”算他卑鄙吧,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放開她。
“爸媽?你不是説他們已經過世很久了嗎?”她微訝的看着他,不解他為何會突然把話題繞到這上面來。
“他們……”温昊然温柔的撫着她的臉龐,嗓音低沉的開口,“是跟你同時發生車禍,當場慘死。”
“啊!”她失聲驚呼,“怎麼會?”
“五年前,一輛貨車因為超速,撞上你和爸媽坐的車,當時車上的人只有你幸運獲救,包括兩方的司機和爸媽,都在救護車到達前死亡。”
温亞竹震住了,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的失憶只是因為單純的車禍造成的,沒有想到那場車禍竟奪走了四條人命,其中還包括她至親的父母。
只有她逃過一劫!
她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了。同車的父母和司機全部慘死,她無法為自己僥倖存活感到絲毫的慶幸。
她的淚刺痛了温吳然的心,他輕輕為她拭去不斷湧出眼眶的淚水,慢慢的再説:“雖然你獲救了,但當時你傷勢很重,在加護病房足足住了一個月,你的心跳血壓才漸漸穩定下來。因為你的腦子裏有血塊壓住了部分的腦神經,令你仍昏迷不醒。必須要動手術把血塊取出。這項手術的危險性很大,我便安排你到美國來,請韓伯伯為你開刀。”
温亞竹歉疚的緊緊抱着他。“吳然,對不起、對不起,我什麼都不記得,卻讓你一個人承擔着這些事情。”今天一連串的意外令她的思緒紊亂至極,她覺得已快承受不住突然湧來的這麼多事情。
一直以為失憶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原來這件事的背後代表的是四條人命的喪生。回想到這五年來平靜的生活,她無法想像昊然當時的心情是多麼的悲慟,卻又要分心照顧她。
他搖頭,用微沉的嗓音説:“只要你安好的待在我身邊就夠了,其他的都過去了……亞竹、亞竹!”她忽然昏厥過去,温昊然及時抱住她。“亞竹,你醒醒!”
“一定是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小姐一時承受不住才會昏過去。少爺你先別緊張。”沈姨趕緊趨前為温亞竹按壓人中穴,片刻,她的眼睫動了下,悠悠睜開眼眸。
“怎麼了,昊然,你的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一張開眼,映人她眸中的便是一張關切中帶着憂急的臉龐。
“你剛才昏過去了。”温吳然自責着適才他不該殘忍的告訴她那些事。都已隱瞞她五年,明知她得知雙親與她同車卻慘死的事一定會受不了,為了留下她,他竟然忍心在這個時候説出來令她傷心。
他真是個混蛋。
抬手摸着他的臉,她唇邊扯出一笑安慰他。“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嗯,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沒有人料得到,思量一晚後,温亞竹悄悄做下了一個決定。
三天後
温亞竹上演了一場密室消失記,交代沈姨説她要安靜作畫,五點以前不要進來打擾她後,接着她便從畫室裏失去了蹤影。
五點一到,沈姨從畫室一路找逼了温宅上下,遍尋不到人,緊張的通知了温昊然。
他匆匆趕回,最俊在温亞竹的房裏找到了一張字紙,上面寫着——
昊然,我到台灣去了,我不能讓你獨自承擔所有的事情,我想去找回失去的記憶,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要擔心。
亞竹
緊捏着手中的紙條,温昊然臉色冷峻得駭人。
她竟然丟不他……走了!
是因為她即使失去了記憶,心裏仍始終放下下那個男人嗎?所以執意要飛回去,再見他一面?
想到一事,他旋即撥打甘爾旋的電話,得到的回應是他的行動電話關機中,接着,他撥回公司交代秘書。
透過甘爾旋的協助,温亞竹順利的回到台灣,暫時住在飯店裏,因為欠不他一個人情,她答應了他到亞文大學客座一年。
先前她已私下跟狄毓亭連絡過,在回來的第二天,便透過狄毓亭的連繫,見到了她大哥狄毓捷。
“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一見到她,狄毓捷便激動得上前擁住她。
温亞竹蹙起秀眉掙開他的懷抱,定定的注視着眼前這張陌生的臉孔,企望能從他臉上找尋到一絲熟悉的記憶。
“你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早已從妹妹那裏得知她失憶的事,但看着她迷茫疏離的表情,他還是感到有些心痛。
這五年來他是如此的思念着她,如此盼望着她,但她的記憶裏卻沒有他的存在。
“對不起,我想不起來關於你的事情。”從男人的神情上看出他壓抑的失望和難過,她歉然地道。
他搖首,“不要緊,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我會幫你想起以前的一切。”
“謝謝你。呃,你叫狄毓……”她還不太記得他的名字。
“狄毓捷,以前你都叫我毓捷。”
“……毓捷,以前我們交往了多久?”打量着他,他的容貌端正挺拔,兩道劍眉濃密軒昂,琥-色的眼眸看着她時,令她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的感覺,尤其是他眉眼間那抹沉鬱之色,好像……一個人。
對了,是昊然,昊然也有一雙漂亮的劍眉和琥珀色的瞳孔,有時候吳然看着她時,不知道為什麼便會露出像這個男人此刻這種憂鬱的眼神。
“一年多,你看看這些東西。”他打開帶來的一隻牛皮紙袋,從裏面取出一疊照片,那全是兩人出遊時所拍下的照片,狄毓捷希望藉着這些照片,能有助於她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她翻閲着那些被保存在相簿裏的照片,裏面有些是她個人的獨照,有些是兩人的合影。
他温柔的在旁解釋着每一張照片的背景。
花了一個小時看完照片後,温亞竹還是沒有想起任何事情,她拿起桌上的柳丁汁輕啜着,分神的想起這個時候不知昊然在做什麼?
知道她獨自跑回台灣後,他一定很生氣吧?不曉得他會不會追過來?
應該……會吧,這五年來他從來不允許她在未經他許可下獨自外出,就算她只是想去散步,他也會安排人保護着她。
明明她是姐姐,他這個弟弟卻老愛處處管着她。
今早醒來,沒有看見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很不習慣。
“……亞竹、亞竹……”見她不知在想些什麼,對他的呼喚始終沒有反應,狄毓捷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這才驚回她的思緒。
“呃,什麼事?”
“你怎麼了?叫了你好久你都沒回應。”
“對不起,我剛才忽然想到我弟弟。”算一算,她和昊然分開了……兩天,這是自她有記憶以來,和昊然分開最久的一次。
她竟然有點想回去了。她輕搖螓首,甩掉這個浮上來的念頭,這次回台灣,她是不定了決心要找回過去的記憶,怎麼能輕易就放棄。
“你弟弟,是昊然嗎?”
“嗯,我這次是偷偷回來的,沒有事先告訴他,只留了一張紙條給他,我想他可能很生氣吧。”
“為什麼你不告訴他?”提起温昊然,狄毓捷皺了皺眉。
“因為他好像不太希望我回來。”她隱隱察覺昊然似乎並不想帶她回台灣,所以她才會決定瞞着他自己過來。
“當初你受傷住院時,我去過醫院很多次,但都被守在房門口的保鐮擋了下來,不讓我進去探望你。知道你去美國後,我到翔空集團打探你的消息,也沒人肯透露。後來他們竟告訴我説,你已經……”他遲疑的停下話。
見他忽然住口不往不説,她不解的問:“已經怎麼了?”
看着她須臾,他才道:“已經……過世了。”
“是誰告訴你我過世的事?”這件事她在美國曾聽狄毓亭提過,當時忘了問昊然是怎麼一回事。
“翔空集團執行長。墨笑。”
温亞竹蹙起秀眉,“是墨大哥,他為什麼要這麼説?我明明還活得好好的呀。”
“我想……可能是你弟弟的意思,昊然他……似乎很不喜歡我。”
“昊然也知道你?”她訝問。
“嗯,以前見過幾次面。”每次見到温昊然,他都用很冷的眼神看他,那充滿敵意的眼神彷彿兩人曾經結下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似的。
闊別五年再重逢,狄毓捷眷戀的握住她的手。“亞竹,我等你五年,終於等到你回來,以後,別再離開了好嗎?”
凝睇着他深情的目光,她有些旁徨不知道該不該點頭應允,因為自己對他一點記憶都沒有,她不敢隨便許下承諾。
見她遲遲沒有作聲,明白她的顧慮,他體諒的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還很陌生,我一定會幫你找回以前的記憶。”
“謝謝你,毓捷。對了,你知道我以前住在哪裏嗎?我想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知道,我帶你去。”
屈嵐初像個影子一樣,默默跟隨在兩人的身後。這是甘爾旋交給她的第二個任務,在温昊然追來之前,保護好温亞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