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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空心人籃!

    瀛瀛維持着最後一秒投籃的優美姿勢動也不動,出神地看白雲流動的樣子。

    腦中在想什麼?連她自己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自從那天搭費巽人的便車回家以後,她就覺得思考力完全被擾亂了,靈魂常常莫名其妙地出竅,到天外遊蕩了半天才回來。而莎拉布萊曼天籟般的歌聲總不停地在耳邊迴繞,但那只是背景音樂而已,真正低迴在她心底深處的,是費巽人低沉、感性和微帶着慵懶的磁性嗓音。

    “黑夜裏,萬物沉睡,我看見天堂,在我緊閉的雙眸之前,沉靜中,我尋找到真理,宛如一朵花,而花朵恰似我心……”

    忽然,有人自身後猛地抱住她,狠狠地把神遊的她嚇了一大跳。

    “瀛瀛,你觸電啦!”石田櫻緊緊抱着她,嘻嘻笑問。

    瀛瀛慌忙掙脱她的懷抱,背部貼着另一個女孩柔軟豐盈的胸部,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別抱得那麼親熱,好不好?”她跨出一大步保持距離,經過剛剛零距離的接觸,興起她對女生胸部尺寸的好奇心,忍不住偷瞄石田櫻的胸部好幾眼,目測尺寸起碼有C罩杯大。

    反觀她……雖然不至於是太平公主,但打起球來是屬於那種不容易晃動型的,和石田櫻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説不定會以為她們是一對情侶。

    長這麼大以來,這是瀛瀛第一次對自己曲線不玲瓏的身材感到泄氣。

    “瀛瀛,你看我的眼神變得好大膽喔,該不會突然被我電到了吧?”石田櫻睜大水汪汪的眼睛,嬌嗔地説。

    “你想太多了。”瀛瀛送她一個大白眼。

    “應該是你想太多了吧?”石田櫻呵呵輕笑。“你剛剛在想什麼?表情像個呆子一樣,籃球滾出球場了也不去追。”

    “我在想我病了。”她用中文低聲咕嚕地説。

    “你説什麼?”石田櫻聽不懂。

    “沒什麼。”瀛瀛深吸口氣,狀似不經意地問:“櫻,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當然有啊,高中的時候。”她理所當然地説。

    “那是什麼感覺?”瀛瀛開始集中精神。

    “感覺……”石田櫻側頭一想,甜甜笑説。“很甜蜜呀,每天都在享受心跳加速的感覺。”

    瀛瀛的心臟一陣緊縮。“例如呢……”

    “例如約會前一天晚上會興奮得睡不着覺,也會為了對方的一句話而心不在焉了好半天,也會時時刻刻想念對方,想着他現在正在做什麼?想着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瀛瀛聚精會神地聽,愈聽一顆心就愈往下沉,石田櫻描述的正是最近這幾天發生在她身上的種種症狀,難不成……她喜歡上費巽人了?!

    不、會、吧!她的心底傳來悲慘的號叫。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男孩子,也從沒有想過會有男孩子喜歡她。但是從以上症狀看起來,她八成真的喜歡上費巽人了。但是費巽人對她呢?上帝不會對她這麼殘酷吧?

    咚、咚、咚!

    意外地,她的籃球竟然自己彈回來了!

    “咦?”石田櫻發出短促的低呼聲,接着大聲驚喊。“啊!那個人!”

    瀛瀛心頭驀然一跳,被動地朝籃球滾來的方向瞥去一眼,眼光立刻像受到燒灼般驚慌地跳開。

    費巽人!他怎麼會來這裏?

    “男瀛瀛耶!我真不敢相信!瀛瀛,你看!”石田櫻欣喜若狂地拉着瀛瀛的手,眼中透出興奮的神采。“想不到這個世界真的會有男瀛瀛,喔,對了,你曾經説要介紹一個跟你很像的男人給我認識,是不是他?”

    瀛瀛聽了大吃一驚,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真糟糕,她都忘了曾經對石田櫻説過的戲言了。

    “嗨!瀛瀛。”費巽人踏着悠閒的步伐朝她們走過來。

    看見他出現,瀛瀛的血液在體內躁動起來。

    “你怎麼會來這裏?”她用中文問他,刻意逃開他的目光。

    “路過,碰巧看見你在這裏打球。”他微微一笑。“你的球跑掉了,為什麼不撿回來?”

    費巽人説的是中文,站在一旁的石田櫻一個字也聽不懂,詫異地盯着他們。

    “你不是已經幫我撿回來了嗎?”瀛瀛沒好氣地回答。

    費巽人微微一笑,語帶嘲弄地説:“我幫你撿球,你居然連道個謝都沒有,真沒禮貌。”

    “要那麼多禮貌幹嘛,日本人鞠躬哈腰那一套我可不會。”瀛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故意用挑釁的語氣掩飾不安。

    真奇怪,一旦發現自己真實的心情,對費巽人的態度就無法像平時那樣率直,愈想表現得自然就愈覺得彆扭。

    “你真是愈來愈不可愛了。”費巽人低低笑着。

    “瀛瀛!”石田櫻叫住她,一雙大眼無辜又期盼地看着她。

    “櫻,我有事,不陪你了。”

    “我能不能跟你們去?”石田櫻急忙提出要求。

    瀛瀛微愕,訝然地看着她。

    “呃,他的車是雙人跑車,坐不下第三個人。”她無奈地攤了攤手。

    “是嗎?”石田櫻失望地咬着唇,盯着她的眼睛問:“你説過要把他介紹給我的,沒有忘記吧?”

    看到石田櫻認真嚴肅的表情,瀛瀛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不禁後悔自己怎麼會幹下這一件蠢事。

    “那……改天我再安排一次機會給你們,好不好?”她只能繼續做出愚蠢的承諾。石田櫻笑起來,急忙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給她,不忘迭聲提醒。

    “瀛瀛,約好了就打電話給我,不要忘記喔,千萬不要忘記喔!”

    瀛瀛無力地笑笑,把電話號碼放進口袋裏,朝她擺了擺手,轉過身,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費巽人,支着下顎,若有所思地等着她上車。

    她大大嘆了口氣,突然感到有種隱隱然的焦慮,她不敢仔細去理清自己到底為了什麼而感到焦慮,心情漸漸沉重了起來。

    唉,看樣子,她是自找麻煩了。

    ***

    費巽人第一次看見瀛瀛臉上出現鬱鬱不樂的神情,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發現她真的變得很古怪,觀察了半天,赫然發現原來是她眼中那一股武士般的傲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與世無爭平和麪容。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緊了一緊,深深凝望了她一眼,想從她古怪的神色中,讀出她真實的心思。

    “你怎麼了?”他終於忍不住問。

    瀛瀛看他一眼,然後迅速移開目光。

    “什麼怎麼了?”她刻意用開朗的語調,若無其事地説。“喂,你要帶我去看的那幢房子在哪裏呀?如果太遠,我就不去了。”

    “你對自己接下的第一件case太不負責任了,這不是員工應有的工作態度,我看你永遠也無法當個優秀的上班族,還是回去當你的富家千金算了。”他戲謔地笑説。

    “那個,我只是等一下還有點事,怕耽誤時間而已。”瀛瀛情急地喊,不喜歡被人看扁的個性又被他激出來了。

    “什麼事?”

    瀛瀛呆了呆,“有點事”只是她隨口胡説的,臨時回答不出來,忽然瞥見電影看板,乾脆説:“看電影。”

    “哦?看什麼電影?”他很好奇。

    “殺人魔。”這是她最近很想看不過還沒有時間去看的電影。

    “果然是女孩子。”費巽人低沉地輕笑着。

    “什麼意思?”她擰起眉瞪他。

    “女孩子大都喜歡看那種血腥變態電影,既害怕又愛看,沒想到你也不例外。”他懶洋洋地説。

    “我才不怕,我只是比較喜歡驚悚片那種怞絲剝繭的樂趣而已,哪像你們男人就喜歡看那種無聊白痴的好萊塢動作片。”她不服氣地反擊。

    “英雄所見略同,我也不喜歡看那種把觀眾當白痴的電影,

    反倒是驚悚推理片比較有娛樂我的效果。”費巽人專心開車。

    聽見他認真的回答,瀛瀛有些發傻起來,呆呆凝視他的側臉。

    “已經到了,就在前面。”費巽人慢慢把車停妥,下車繞過去幫她打開車門。

    瀛瀛抬頭望過去,眼前是一排剛興建完成的雙層西式建築。

    “這是誰的房子?”看着費巽人拿出鑰匙打開雕花大門,她好奇地問。

    “……我的case。”他淡笑,推開門走進去。

    瀛瀛跟着進入大門,觸目所及的一座綠意盎然的庭園,走進客廳,她看見一大片落地窗,從裏面看出去可以看到花木扶疏的庭園,光線經過樹木的過濾、穿透過窗簾,映照在地板、牆面上,變成一種千變萬化的表演。

    “這房子……好有情調。”她忍不住讚歎。

    “房子的大架構是我的設計,目前大致已經完工了。”費巽人一面説,一面領她上樓。

    二樓的陽台非常大,有個小水池,水池旁栽滿了花草,是另一個小庭園,澡間設計了一個玻璃隔屏,置身其中時,視野可以向外延伸,看到陽台的景緻、天空的白雲和光影的穿梭。

    “再多的裝飾都比不上大自然來得感動人心。”費巽人的黑眸凝注在她臉上,閃爍着熾熱的光芒。

    瀛瀛怔然了片刻,一種奇異陌生的情緒在胸中鼓動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到一種恍惚的喜悦,彷彿受到讚美的是她自己。

    “主卧房、宴客廳、廚房這些都還是空的,就等你來完成它們。”費巽人慢條斯理地説。

    “不、不行!我會破壞你的作品!”瀛瀛急忙搖手。光是半成品就讓她對費巽人的功力徹底折服了,她怎敢再大言不慚,班門弄斧。

    “有什麼是你施瀛瀛不行的?”他的薄唇浮起一抹温柔的微笑。“我相信你現在一定感覺到這幢房子的生命了,放心,你只管盡情放縱想像力,讓幻想自由馳騁,就一定能設計出你自己真心喜歡的房子。”

    瀛瀛恍恍然地凝望着他,他唇畔的微笑不曾融解,她的心卻漸漸膨脹起來,一直膨脹到了無法負荷的疼痛地步。

    完了,她愛上他了。為什麼愛上一個人的感覺會痛?不是聽説愛上一個人的滋味是甜美幸福的嗎?她為什麼就特別不一樣?

    “我把鑰匙給你,如果你想刺激靈感隨時都可以來。”費巽人把一串鑰匙放進她的手心。

    瀛瀛彷彿被這串鑰匙的痛了,她狠狠怞口氣,儘可能使呼吸順暢。

    “好,準備接招,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她很爽朗地拍了下他的手臂,誇張地大笑兩聲,一面輕甩鑰匙,像要把灼人的熱度甩掉。

    “這句話我喜歡聽。”費巽人的眸中漾起淡淡的温柔。

    這一瞬,瀛瀛的心跳又失控了。

    “我、我還有事要先走了!”她結舌地説。老天,乾脆去看“殺人魔”好了,快快把這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忘掉。

    “你和誰約了看電影?”他忽然問。

    “呃……”她一時回答不出來。

    “不會是跟我爸爸吧?”他的温柔消失了,語氣變得疏離冷淡。

    提到費英凡,瀛瀛又想起了先前和費英凡的“測試”約定。

    “對、對!就是跟……英凡。”她留心着他的神情反應。

    “我爸不會喜歡看‘殺人魔’那種電影。”費巽人僵硬地説。

    “是嗎?無所謂,我喜歡就好了。”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

    費巽人忽然間想起了什麼,緊盯着她説:“我跟你們一起去,反正我也想看這部片子。”

    “啊,不大好吧……”太突然了,她還根本來不及想拒絕的理由。

    “為什麼不大好?”他咄咄逼人。

    “因為……”糟了,她覺得舌頭已經打成了死結。

    “因為你根本沒跟我爸約好。”他替她回答,眼光鋭利地盯着她。“我爸今天去了福岡,明天才會回來,他沒有告訴你嗎?”

    謊言當場被識破,瀛瀛尷尬得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為什麼騙我?”費巽人交抱雙臂,臉上毫無表情。

    瀛瀛呆住,自己怎會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説謊者?

    “我不是故意騙你,只是……那個……我忘了……”她答得含糊。

    費巽人再也隱忍不住,索性單刀直人地問:“告訴我,你跟我爸爸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她一頭霧水。“什麼怎麼回事?”

    “你喜歡我爸爸嗎?”他問得更直接。

    “喜歡啊,這麼好的男人怎會不喜歡。”她打從心底真誠地説,那是因為在費英凡身上能嗅到父親的氣味,多少可以滿足她多年來對父親的想念。

    不過,這個回答對費巽人來説卻是另一種解讀,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怒火卻越來越高漲。

    “你這個人有戀父情結嗎?”他咬牙切齒地問。如果有,他非要抓她去看心理醫生不可。

    費巽人陰森的表情令瀛瀛倒怞一口冷氣,她從沒見過如此殺氣騰騰的費巽人,也萬萬想不到造成他怒髮衝冠的主要原因出在她身上,她一心只想到費英凡的“測試”,很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對自己的父親充滿敵意,單方面地同情起費英凡來。

    “不知道,或許吧。”她不想再激怒費巽人,輕描淡寫地帶過。

    聽到瀛瀛語焉不詳的答案,費巽人覺得自己就像一座快要爆發的火山。

    “喂,你覺得石田櫻這個女孩子怎麼樣?”費巽人那副想殺人的表情把瀛瀛嚇得半死,立刻選擇轉移目標,確保生命安全。

    “什麼怎麼樣?”他惱怒地瞪她。

    “明天有空嗎?”瀛瀛用她最可愛的表情咧開一個微笑。

    “你又想幹什麼?”他眯起眼看她。

    “我到日本這麼多年,還沒有去過迪士尼樂園,要不要一起去玩?”她衝着他眨了眨眼。

    費巽人面無表情。從石田櫻迅速跳到迪士尼樂園,她到底想幹什麼?該不是有意把石田櫻介紹給他吧?如果她真有此打算,他會從雲霄飛車上把她丟下去。

    “星期日去迪士尼樂園玩?遊客應該很多吧?”他興趣缺缺。

    “人多比較熱鬧,那才好玩啊!”她正是要找人多的地方,那樣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就算最後得一個人玩,也不會太孤單。

    “你真的想去?”

    “嗯。”她用力點頭。

    “好啊,那就去。”他雙手一攤,很乾脆地説:“我猜你會帶石田櫻一起來,對嗎?”

    瀛瀛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尷尬地呵呵笑説:“你的觀察力好敏鋭喔。”

    “還好,比起你是強太多了。”他的眼神和語氣都一樣冷。

    瀛瀛忽然覺得背部竄起冷颼颼的涼意。

    “明天幾點?十點在大門口見面好了,我不想太早起牀。”他從她身側繞過,大踏步地走下樓梯。

    瀛瀛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儘管觀察力沒有他強,還是能感覺到他強烈的不悦。

    她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心情變得異常煩亂?心裏覺得很奇怪,費巽人既然那麼不高興,為什麼還要答應她的邀約呢?

    似懂非懂、似是而非的情緒,把她纏擾得更加焦躁了,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她霎時如夢初醒,飛快地奔下樓。

    “喂,等我!”她衝出大門,朝費巽人喊。

    “把門鎖好,鑰匙已經在你那裏了。”費巽人雙臂交疊在方向盤上,若有深意地望着她。

    瀛瀛經他提醒,旋即拿出口袋裏的鑰匙鎖門,不經意地瞥見大門旁長出的一株藤蔓,驀然的這一瞬間,莫名的思緒震動了她的心。

    她回過身,與費巽人互相對視,彼此都極力想看清對方眼中深藏着的秘密。

    ***

    “十點在迪士尼門口見,不要遲到喔,就這樣了,拜拜!”瀛瀛心情複雜地掛上電話,勉強裝出來的輕快笑臉慢慢隱去,她呆呆望着攤在桌案上的建物平面圖,和另一份費巽人替云云的別墅畫好的設計圖,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到底在幹什麼?都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情了,為什麼還要故做爛好人?她的愛情藤蔓才剛剛萌生,就要被自己親手扼死,這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

    不然還能怎麼樣?她自問自答。

    就算她的感情世界瘋狂地颳着強烈的暴風雨,但費巽人那邊卻是一如往常地雲淡風清。

    不然還能怎麼樣?

    她根本不明白在他那種若即若離、暖曖昧昧、有意或無心的態度下究竟是何心情,也很想揪住他乾脆痛痛快快地問個清楚。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不過,只敢在心裏“想”而已,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這麼做。

    她昏眩地閉上眼睛,突然有種天地成灰的沮喪,要命地煩躁起來。

    她深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集中在費巽人畫好的設計圖上,禁止自己再繼續想下去。

    很奇怪,當她靜靜欣賞設計圖上僅有的單色線條時,恍恍然地彷彿置身其中,看得見立體的裝飾和色彩。

    煩亂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了,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迴響,腦中也浮起了一些影像,她飛快地拿起鉛筆,摹擬費巽人的畫法,將腦中飄浮的影像捕捉下來。

    她專心一志地畫下屬於她的設計圖,一夜不睡,就怕腦中美麗的景象消失,天亮之前完成了以後,她忽然覺得很想哭,因為她找回了幾乎快要遺忘的快樂,那種全心全意、專心達成一個目標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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