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醒過來,一目的好陽光,睫毛一眯,在眼睛前面自己夾出一道小彩虹。葉海躺在我旁邊,正拄着頭,清醒白醒的看着我。我才沒驚慌失措,質問他究竟對我做了些什麼的呢,我半夜裏起來過兩次去衞生間,回來的時候都有研究過位置和情形,然後我又很明白的躺回去了。
我説:“看什麼?”
“咱倆這算什麼啊?咱們這可是摟在一起過了一夜啊。”葉海説,手圈上我的肚子,欺上來親暱的看着我,“什麼時候進行下一次升級啊?”
我極鎮定的揪着他的汗毛把他的胳膊從我的肚子上拿下去:“當有人將哈利波特改編成A片,趙本山和郭德綱bl的時候,我就考慮跟你升級。”
我起來給自己熱牛奶,發現早餐已經做好了,四片烤得很好的麪包上抹着一半花生醬一半巧克力醬,西瓜被挖出來裝在小碗裏。我吃了一口麪包想,葉海此人要是想當playboy還是有素質的:家裏有錢難得長得好,長得好難得手段妙,手段妙難得態度低,態度低難得心周到。他説原來的女朋友撞到他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因此而離開他,可也是,這種男孩子,一般人也守不住。
他穿戴好了準備去考試,走到門口的時候跟我説:“老師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説假期的時候,咱們潛水組要進行集訓,到時候參加全國比賽。”
我聽了心裏一動,但是想起來上次在海里丟盔卸甲的一次就有點不確定:“什麼意思啊?是咱們潛水組整個集訓還是讓你去?”
他把自己白色的棒球帽的帽檐壓得低一點:“不是全組,但是,你跟我都入選集訓隊了。”
我很高興,全國比賽啊,等這事兒都等了多久了,我想笑,不想讓他知道,張嘴把一塊兒西瓜含在嘴裏了。
“你沒問題吧?假期的時候不出去吧。”他問我。
“我不出去。我還在學校找了份工來打呢。”我含混地説。
他跟我擺擺手出門了:“我走了啊,晚上回來看《電鋸驚魂》。”
“你去死吧。”我一聲吼,西瓜差點沒從嘴裏出來
葉海一走,我打算再看看書,把今天下午要考的東西再準備一下。中間張阿姨在美國的女兒打來電話,我跟她説,張阿姨去承德的戰友家了,您有什麼事,我來轉告。她説沒事,就是很久沒打電話了。
我放下電話想,我跟我媽媽很久沒有打電話了,但更久的是我爸爸,他這次遠航南海已有三個月了,該是快回來了吧?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我媽媽就把她在泰國拍攝的DV明目張膽的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她根本就不怕我知道,她會不會跟我爸爸攤牌?
然後呢?我怎麼辦?
我是跟我媽還是跟我爸?哦,對了,我快20歲了,我可以自己過日子了。
我想到這個,就覺得頭疼。
感情,人心,它們是如此沒有道理的東西。
所以我喜歡我念的書,數字的加減乘除不會有任何例外;生命被埋在地下或者岩石的沉積,每一層都是確鑿的檔案;洋流和季風從不跟時間失約;老師給我的分數少了,我還可以找之回來。
我咬着筆,在腦袋裏跟自己較勁。愚蠢的還不知道這個可愛的早上應該被怎樣的珍惜。
中午我自己揹着書包上學堂考試,天氣預報説有雨,我見天還是晴着就沒在乎,傘也沒帶出門了。走到一半開始下雨,一陣雨點子噼噼啪啪砸下來的,我不敢誤考,硬是頂雨跑到逸夫樓的,進了教室,很典型的落湯雞一隻。
考完試了,雨也沒有停,我出了教室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凍得哆哆嗦嗦的想要回家卻發現鑰匙沒有帶。
我給葉海打了一個電話,我説我難受了,着急回去,讓他送鑰匙來。
旁邊有女孩子,聲音挺遠但是很清晰,她説:“誰打電話啊?”
葉海説:“你在哪個館呢?我接你去吧。”
我告訴他我在逸夫樓,掛了機,心裏就覺得奇奇怪怪的。
他旁邊怎麼有一個女孩兒呢?
——他旁邊怎麼就不能有一個女孩兒呢?
同學,估計是;樂隊裏一起的,也説不定。
——是不是同學關我什麼事呢?
他昨天晚上可是摟着我的啊。今天就跟別的小姑娘攪在一起了?
——我還看過他的小弟弟呢。也不算吃虧啊。
一個腦袋裏面兩個人説話可給我鬧心壞了,我甩甩腦袋,一皺眉一咬牙,天空中“喀嚓”一聲雷;我心裏説:老天要是真的向着我,就再來一聲……
我這個賭咒還沒説完,就見到莫涼的車子停在下面。
他從車裏下來,拿了雨傘上了台階來接我。我一看見那張藍色的雨傘下面他白皙的臉孔就忘了求老天爺什麼事情了。
“你考完試了?”
“嗯。”我回答。
“我一直在等你。”
他看上去不太一樣,有種不多見的嚴肅。
“怎麼了?”我喃喃地問。
“跟我去個地方。”他把傘撐在我的頭上,我就跟他走了。雖然詫異,但是沒有選擇。上了車,更見他表情不像從前般輕鬆愉快,車廂裏很安靜,聽得見他的呼吸聲。我不太敢問他要帶我去哪裏,跟莫涼總有那麼多話不太敢説。
發動車子以前他看看我,手伸過來幫我把安全帶扣上,又拿出自己白色的手帕掛在我頭髮上幫我擦一擦。
那一片刻彷彿回到小時候了。
在日本,他載我去他的實驗室,也是這樣,幫我扣上安全帶。
我的心因為“值得”兩個字而安定下來,跟着他,去哪裏都行。我坐好了,看見窗子外面葉海一手打着傘,另一手扶着車把騎車過來。我連個招呼也不打算打,我就這麼跟莫涼走。我這不是打算報復葉海。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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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出城,在高速公路上冒雨飛奔了二十多分鐘,又沿着海岸線走了很遠。遠遠的,能看見軍艦的旗幟和高大的指揮塔。
我説:“莫涼,這不是……?”
“對啊,你認識?軍港。我也是小時候來過這裏。”
他在警衞區的大門口停車,荷槍實彈的士兵通報裏面,反覆查驗我們的證件。不多時,有海軍藍迷彩色的吉普車從裏面出來接我們倆個,下來的是位文職官員,莫涼向他介紹我説:“這是安菲。安艦長的女兒。”
來人向我微微點頭,請我們上車,讓我們隨他進去。
這個時候莫涼才告訴我,他跟我説話,語氣盡量放的輕鬆:“安菲,你父親,還有我父親,他們的艦艇在南海出了點兒事。”
“出了,什麼事……?”我慢慢的問。
來接我們的軍官説:“失去聯繫八小時,船體沉沒。”
莫涼問:“營救的情況怎麼樣了?”
“風浪太大,廣州軍區的直升機根本不能靠近,現在又被迫回港不能起飛。入夜之後,風浪更大……”
我這個時候覺得特別冷,打了一個寒噤。莫涼看着我:“都是老兵了,有點擔待啊,菲菲……”
我有擔待,有擔待。
我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
還是上初中的時候,也是夏季,熱帶風暴襲過中國南海,我爸爸的軍艦因為在之前執行驅逐任務來不及入港而陷入風暴中心。他們與指揮部失去聯繫三天三夜,部隊甚至通知了家屬做最壞的準備。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已經很大了,可是接到電話就開始慌張的哭,哭了半個多小時,腦袋都疼了。我媽媽當時很沉默,一根接一根的吸煙,突然把最後一支按熄了,上來就打了我一個不大不小的耳光。
我一下又驚又怕,哽在那裏,捂着臉看着她。
“你哭什麼?”她皺着眉毛問我。
“我爸爸……”
“你爸爸怎麼了?”她搶在我前面説,“他怎麼都沒有怎麼樣。我告訴你,哭也不許哭,你把期末考試考好,你爸爸教你的仰泳遊好,給我等他回來。”
她打了我之後我真的就鎮定下來。
36小時以後,我爸爸的艦艇終於通過衞星與指揮部取得了聯繫。風暴之中,艦艇雖然遭到重創,但是卻只有少量的人員受傷。包括我爸爸,莫叔在內的絕大多數船員都安然無恙。
我茫然的問莫涼:“你給我媽媽打電話沒有?”
“沒有。”他説,“我下午得到消息以後,給阿姨打過電話——沒打通。”
4
我二話不説拿手機出來,莫涼卻拿過去:“別打了,這裏屏蔽信號。再説,菲菲,這,不是大事兒……等有消息的。”
可是我想找一個人跟我在一起。
我想有她在,她跟我説一樣的話。
卻是莫涼,手臂環過來,帶着暖的體温,他輕輕拍我的肩膀:“等會兒聯繫上他們的時候,你問問你爸爸什麼時候能回來。”
他也着急的,莫叔在同一艘船上,為什麼要他來安慰我呢?
我用力的點頭,握住他的手,我應該跟他一樣鎮定。
我跟莫涼隨同來接我們的海軍軍官進入指揮大樓,經過三層安檢,乘坐直達電梯上了頂樓。那是一個巨大的房間,身着軍裝的官員和技術人員各自忙碌,計算機和精密儀器不停的傳送着新的數據,儀表盤緊張的閃爍。
當我看到房間正中最大的藍色屏幕上的衞星顯示圖,中國南海上空籠罩着烏色的風暴雲團,而且每一秒鐘都在不停的凝聚擴張。
我真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跟我爸爸説上一句話。
20
一些人走過來跟我和莫涼握手問候,我這個時候其實又已經發傻了,他們説些什麼,我聽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我只是跟在莫涼的後面,他去哪裏,我去哪裏;他飲一口咖啡,我也跟着喝一口;他找到一台計算機開始計算,我看見上面的數字在我的眼前亂蹦。
我想起小時候,大約三歲,我爸爸開始讓我游泳。剛開始教我閉氣的時候,他給我的手腳上都綁上塑料泡沫,我頭一低整個人就能夠浮起來。
他從來就沒有因為學習成績的事情説過我,我被育才學校淘汰了,他還開導我讓我想開一點,惟恐我少吃一口飯。
他給我搜集的各種各樣的漂亮貝殼一摞一摞的,他還曾經用小海螺殼給我做了一個企鵝的雕像,我拿到學校去顯擺,很是榮光。
哎,我把那個小企鵝放哪裏了?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得回家找找去。
我突然緊張起來,在莫涼的後面“騰”的站起來,我説:“不行,莫涼,我得回趟家,我爸爸給我一個東西我忘了放在哪裏了。”
他在電腦前回頭看我:“行。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但是,菲菲,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
“你告訴我,超強颱風中心風力17級,風速可以達到多少?”
這個我是在上學期的海洋氣象課上學過的,我努力回憶:“每秒51米以上,但至今沒有超過秒速63米的氣象記錄。”
“很好。”他回頭輸入數據,“南沙海域水文結構特點是什麼?”
“東經109度30分至117度50分,北緯3度40分至11度55分之間,由200多個島礁沙洲灘組成,南部東部和西部的外緣地區,有數塊大面積的海底盆地,如,”我仔細的回憶曾經在書上讀到過的內容,“曾母盆地,禮樂沙盆地,萬安等等。”
“盆地深度可達到多少?”
“曾母最凹處可達4300米,萬安相對較高,最凹處4000米。”
他背對着我,在計算機上將南沙羣島洋麪擴大顯示,鎖定範圍,同時進行着快速的計算:“你説的很好,菲菲,你的基礎知識非常紮實。那請你告訴我,強颱風途徑海底盆地地形,風和浪的速度與形態都會有怎樣的變化?”
“……我不知道,”我説,“我沒學過。”
“深海水對台風會有滯留和改變方向的作用,根據深度,在此處風速會降低為……每秒49.7米,正負0.3米;那麼海浪呢?”
他像是問我,又像是對自己説。
我走過去在他前面,看他專心致志的計算着數據,推測着風浪來襲的過程中所會產生的變化,不僅僅是我,此時指揮大廳裏幾位工作人員也走過來,看着莫涼這個年輕的科學家是不是能在這個時候為營救他自己和我的父親尋找出來一線希望。
“莫老師,剛才我們也計算到這裏。”一位戴眼鏡的軍官説,“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即使在洋底盆地的作用下,風浪速度有所減輕,我們也不可能深入中心,實施救援啊。”
“也許,”莫涼抬頭看他,“他們並不是在風暴中心,也許……”
他低頭,觀察自己的屏幕良久:“強颱風遭遇海底盆地,最大的可能是,”他抬頭看看我們所有人,“漩渦。”
他的話讓走過來的研究人員們都微微一愣。
我以為他找到了營救的希望,可是他卻告訴我一個最無望的答案。
我的腦袋裏卻出現了更恐怖的畫面,我爸爸的軍艦在無邊無際巨大的黑色漩渦裏旋轉,像片樹葉被風暴和大海吞沒。
我咬着嘴唇,覺得越來越冷,渾身上下又開始哆嗦起來。但是不僅僅是我,這個房間裏大部分的人,海軍軍官,研究人員在聽到“漩渦”這兩個字以後,看他們的表情,都讓人覺得營救的希望更加的渺茫。
“安菲,”莫涼看着我,“不許哭。”
然後他繼續看自己的微機屏幕,在南沙海域西北,正北兩個海底盆地的邊緣圈出兩小塊南北走向的橢圓形的區域,莫涼問:“哪位能告訴我現在台風中心區域風速的即時報告?”
有人回答:“上一秒鐘秒速為49.85米。”
“軍艦最後一次報告時的方位?”
“八小時五十六分前,東經115度32分15秒,北緯10度45分正。”
莫涼在計算機上一陣飛快的運算,然後忽然沉默,看着自己的屏幕很久,我緊張的快要窒息的時候,他像在跟我説,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還有很大的希望……漩渦會沿着盆地的邊緣向西北和正北方向移動,風速和浪速會在……攀升的過程中減慢……”他説着用電子筆在剛才畫出的橢圓形的區域內標出細細的兩道線段,然後抬頭對所有人説,“他們一定就在這裏,此處,遠離風暴中心,仍有成功營救的可能。”
莫涼精確的計算結果立即被上報給軍區司令員,二十分鐘後,剛才跟我們握手的指揮官告知我們兩個:廣州軍區及南海艦隊已經連夜派出大型巡洋艦和直升飛機在莫涼圈定的範圍內對出事軍艦實施搜救。
他聽到此事,握手感謝對方,然後對我説:“走,你剛才要去找什麼?我送你回家?”
我剛剛燃起一絲希望,此時恨不得一眼不眨,一步不動的守在這裏,直到他們跟我説,我爸爸找到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抬頭看着他説:“我在這裏等消息,我哪也不想去了。”
莫涼蹲下來看我:“安菲,那上面不僅僅有你爸爸,也有我爸爸啊。我覺得咱們現在,該怎麼過就怎麼過,比驚慌失措的好。”
他的話,他的黑眼睛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心裏其實還是不願意的,卻被他一拽胳膊拉了起來。部隊的人保證一有消息一定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有人送我們兩個離開軍港,在大門口上了莫涼的車子,我忽然發現,之前的大雨停了下來,此時的天空有星光,海鳥在雨後潮濕的海風中唱歌。
我窩在車座上,仰頭向上看,此時此地是這樣的安靜和太平,那南方的中國海是不是也可以給我們的父親一點點生機?
莫涼發動車子之前打開CD,裏面是一首哼哼唧唧的英文歌,又懶又蜜的女聲,唱着點關於昨天和今天,孤獨和影子的故事。
我聽啊聽啊,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開到我自己家的樓下了。
我説:“幹什麼啊?”
莫涼説:“不是你説要回家取東西的嗎?”
我這才想起來,對啊,我剛才説要回家找我爸爸給我的那個小企鵝的啊,我呆頭呆腦地説:“我都忘了,你等我,我去拿。然後咱們還是回城,回學校。”
他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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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回來在外面敲他的車窗的時候,是把他從睡夢中給叫醒的。
莫涼揉揉太陽穴説:“你幹什麼啊?這麼慢。天都快亮了。”
“我忘帶家裏鑰匙了。”
“你媽媽沒給你開門啊?”
“她不在家。”
“……你沒給她打電話?”
“……我給她打了兩個小時電話……她沒接。”
他聽了就沒再説話,上了路很久才問我:“菲菲,餓不餓?我先帶你去吃飯?”
我把頭貼在窗子上,額上一涼,我這才發現我是有點發燒,我説:“我不餓。莫涼哥哥,我睏,想睡覺。”
“……我送你……”
“學校旁邊的幹休所,你認不認識?”
我一直到回家,腦袋好像都不會轉個兒。怎麼突然之間,我爸爸和媽媽都不見了?我記得剛才我上了樓,在自己家門外面才發現我的鑰匙包根本就落在幹休所這邊。我當時看錶,凌晨一點多的光景,我按門鈴,我媽媽不在家。然後我給她打電話,一直都是盲音。
莫涼給我送到了地方,我下車之前問他:“我好象是把我媽媽的電話號碼給弄錯了。莫涼哥哥,你再告訴我一下。”
他慢慢的打開自己的手機,從裏面找到我媽媽的電話,給我讀了一遍。
我説:“沒錯啊。”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往院子裏面跑,柿子樹的上面,天色都現魚肚白了。
莫涼在後面叫住我:“菲菲,好好睡一覺啊。有消息我馬上就找你。”
我説:“你也是。你也要好好休息,莫涼哥哥。”
“你進屋吧。”
“你先走啊。”
“你進屋吧。”
“你先走吧。”
他微微笑一下開車走了。
我一轉頭,滿眼睛都是淚水了。
大門沒鎖,我進去看見葉海,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打電子遊戲,身邊一堆的光盤和喝光了的啤酒瓶。
他坐在那裏,也沒看我,只是説:“你……”
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媽媽。
是她。
我接起來,我壓抑了一晚上,我的五臟六肺都那麼疼,我終於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你去哪裏了?!我爸爸軍艦沉了,你知不知道?!他要是回不來,我也去跳海!你自己過吧!你自己逍遙去吧!……”
我話音未落就覺得天旋地轉耳朵也聽不見了,倒下來的時候被葉海給接住。我的眼淚噴湧而出,我抓住他的胳膊,腦袋緊緊頂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他的手臂慢慢擁抱住我,我想我要是這麼哭死,靠一切就簡單了。我哭死得了。
他説:“你別哭了,你爸爸會被救上來的。”
我斷斷續續的説:“我不用安,慰。你,要是開玩笑,我就……”
他離開我一點,看我的眼睛:“我沒有開玩笑。”
我攥了拳頭要打他,軟綿綿的被他拽在手裏:“打個賭吧,安菲。要是你爸爸回來,”
我抽噎着看着他,他的那張孩子氣的臉孔不知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還是因為我精神恍惚,此時像一個年輕卻又法力高強的巫師,下咒語。
“要是他回來,算上上一次那事兒,安菲,你可就欠了我兩回了。”
我仍在流眼淚,粗聲粗氣的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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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玉,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