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之後我生病了,發燒發的氣勢洶洶,我縮在被窩裏一直在發抖,腦袋裏面很混亂。一會兒是我爸爸的軍艦被捲到大海里,一會兒是我媽媽跟着劉叔走了,一會兒是莫涼坐在計算機前面,我給他拿咖啡過去,他説:“我要喝柳生蘭子的日本茶。”一會兒是葉海兇巴巴的拽我起來往我嘴裏灌藥,我狠狠嗆了一口才發現,之前的都是夢境,這個卻不是,葉海真的就在我旁邊餵我吃藥。
我推開他,我不吃。我就想生病,我挺舒服的,我就要這樣。
他把我裹到被子裏把我給抱起來,手捏着我的下巴惡型惡狀的説:“你以為你這樣能死啊?這樣做你不會死,就是會越來越難看。”
我確實難看,我牀對面是個鏡子,我看見自己一張臉瘦成個小條條,還有黑眼圈,像塗了一個最醜的煙燻妝。
我看着自己發呆的一瞬間被他把兩粒膠囊給塞到了嘴裏,捏着我的下巴往上一抬,藥“咕嚕”一下子滑到肚子裏去了,順勢又被他灌了一大口温水。
這一趟下來我就差不多筋疲力盡了。我又蜷縮着躺回牀上的時候跟他哼哼着的説:“我就是覺得我,我,誰也不把我當回事兒,他們都是這樣,説走就走,説出事兒就出事兒……”我一蒙被子趴在枕頭上又哭起來,他就呆在我旁邊也沒管我,我自己哭得累了,退燒藥的勁又上來了,我翻個身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旁邊的葉海把我往裏面推推:“往裏點兒。”
我沒動。
“往裏點。”他又推我,到底把我往裏面竄了竄,“您這是雙人牀呢。”
我睡着之前跟他説:“你知道我煩你不?”
“因為什麼啊?”
“因為……”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卧室裏是淡淡的粉黃色的太陽光從窗子外面斜斜的照射進來。葉海就躺在我對面,看着我。
我的嗓子很疼,腦袋裏卻比剛才清醒了一些。
“什麼時候了?“
“六點多了,快晚上了。”
“有沒有人給我電話?”
“還沒有。”
我嘆了一口氣。
他説:“着急你爸爸?”
“……廢話。”
“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這不好笑。”
他沒再繼續説瘋話。
我們兩個面對面躺着,他的手扶在我的臉上:“安菲。你睡着的時候可真好看。”
“……”
“誰説你不重要?你對我很重要。”
“……那你給我弄點吃的去,行不行?”我説,“我有點餓。”
“你想吃什麼?我去餐館給你買。”他微微的笑,因為我想要吃東西而高興的樣子。
“要不你就煮點兒大米粥吧。多放點兒水。稀一點兒。”
他下樓去煮粥,我躺在牀上繼續糾結。葉海要是給我弄點安眠藥來就好了,直到有我爸爸的消息,我都可以一直睡覺多好。
有汽車進院子的聲音,有人在樓下敲門。然後我聽見我媽媽的聲音。
她進我屋子裏來之前我把眼睛閉上,我不想看見她。我跟她説什麼啊?
葉海説:“我去做粥。”
我媽媽説:“好啊,你忙。”
她走過牀邊來看看我,在房子裏轉一轉,走到窗子邊拉出椅子坐下來。
我一直聽着她的動靜。
“嚓”的一聲火柴打火的聲音——她要在我屋子裏吸煙我就受不了了。
我慢慢坐起來,回頭對她説:“我還沒死呢。你要吸煙請去外面。”
她把火柴輕輕的搖滅了,笑着看着我説:“你這個孩子跟誰學得這麼潑辣?在電話裏跟我大聲吼,説起話來還死啊活啊的,你直接在地上打滾兒得了。”
我咳嗽一聲,又昏頭昏腦的躺下來。
她走過來坐在我的牀邊,她穿着一條細細肩帶的藍裙子,高高綰着髮髻,修長的頸子上一條紫金項鍊,她確實好看。什麼時候都好看。
“對不起。”我説。
“……”
“媽媽我着急。爸爸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我把眼睛閉上,我剛鎮定一點。我不想又流眼淚。
她伸手上來撥一撥我額角的頭髮:“跟我還説對不起啊?姑娘你抬舉為娘了。”
我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囔着鼻子,賴吧唧唧的哼着説:“那你跟我保證,”
“嗯。”
“反正你以後不能離開我。”
“要是你爸爸出了一點事兒,我絕不離開你。”她説。
我媽媽沒坐一會兒就走了。
我吃着葉海做的粥的時候,他就坐在我的牀邊,面向着書架,離得遠遠的看那些我積攢的石頭。沉默着,看得很仔細,好像那樣真的能看出什麼名堂來。
夕陽的光在窗頭慢慢的要隱沒了,又是一個白天的結束。
我喃喃的説:“怎麼又是一天了?”
葉海回過頭來看我,他的眼神很陌生,在那一瞬間好像忽然不認識我。
幾乎就在同一個時刻,我一直放在枕邊的電話響了。
我一下子接起來,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卻連一個“喂”都不敢説出來。
是莫涼的聲音在彼端傳來:“菲菲?”
“……”
“剛才部隊通知我。軍艦已經沉沒,可是,大部分的海員卻在曾母附近被營救起來。包括你爸爸和我爸爸.……”
“……”
“就在二十分鐘以前。現在他們已經被緊急送到廣州軍區總醫院救治。”
莫涼的一句話,我心上的千斤重石居然被一下子卸下來。
“他們……”
“還好,還好。”他在那邊説,聲音裏也有不能壓抑的激動,“聽我説,菲菲。”
“嗯,我聽着呢。”
葉海拿了我的碗出去。
“他們的狀態還算穩定。如果沒有問題,明天會由飛機送回來修養。”
我哈哈的笑卻還流眼淚,哽着説:“太好了!莫涼哥哥,這真是個好消息,是不是?”
“……”他在那邊也低低的笑出來,“你説,菲菲,這幫老的,是不是也不讓咱們省心哪?”
“嗯。忒差了,人品。”
“……那你呢?”他説。
“……”
“今天早上看你進門,像碰一下就能倒的樣子。現在好點沒有?”
“我跟你講,莫涼哥哥,你別被假象迷惑,我壯的跟牛似的。”
他沉默一會兒:“好了,我不佔你的線了。你趕快跟你媽媽説一聲,別讓她着急。他們什麼時候到這邊,我去接你看他們。”
我給我媽媽打完電話忽然覺得剛才根本沒吃飽,身上還發粘,不舒服,我得洗個澡。我蹦着蹦着下樓,葉海在客廳裏打遊戲呢。我走過去,他根本不理睬。我看一看,我以為這個傢伙玩什麼高難的,原來是寶石遊戲,而且打到第一關就被拿下了。太遜了。
我在他後面説:“喂,咱們去吃燒烤,我請你客。”
“怎麼,你有好消息了?”
“我爸爸獲救了。”我笑嘻嘻的説。
他看看我,轉轉眼睛:“那你記得早上跟我説了什麼不?”
“早上説的多了,兄台指的是哪一段?”
“要是他獲救,你可就又欠我一次了。”
“……”
我緊着鼻子説:“你做了些什麼啊?我就欠你一次。”
“我?”他説,慢慢的,“我救了你爸啊。我為了這個,還求人打人情呢。”
“……”
“你不信?”
“我信啊。”
“那你怎麼笑得這麼猥瑣啊?”他説。
“聽過蝴蝶效應沒?”
“你好好編,安菲。”
“一隻南美洲亞馬孫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能在兩週後在美國德克薩斯引起一場龍捲風。”
他看着我。
我認識他也算久了,我知道他沉默是因為沒聽懂。他啊,一個文科生,學巫術,噢不,民俗學的,很難弄清楚這個美麗而又科學的氣象動力學概念。
不過,他雖然不科學,但是他可愛,他照顧我。他想要我好。
這個我毫不懷疑。
我坐在沙發上,從後面摟住他的肩膀,臉頰貼在他的臉頰上:“我是説,我絕對相信你救了我爸爸,你跟我一起想着這件事情,你就是盡了力。”
我這樣説,他聽不聽得懂都很高興。側頭看着我,眼梢和嘴角都勾着笑,上來親親我的嘴巴。
“想再看看弟弟不?”他才猥瑣的説。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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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石,雨後天晴。
22上
我爸爸三天之後被從廣州送回來休養。其間我一直呆在幹休所這邊的家裏,看看書,學學習,睡睡覺,晚上跟葉海在樓下的客廳裏看一個老電影。晝夜基本上顛倒,可能黃昏的時候被他吹笛子的聲音弄醒,起來喝牛奶吃早飯;又或許凌晨兩點鐘的時候猜拳輸了去廚房裏面煮方便麪,兩個人一起啃外賣送來的滷豬蹄。
那場大雨之後這個城市就開始下火。我把西瓜放在冰箱的冷凍層裏面凍透了,直接刮下來當刨冰吃;葉海出的主意更妙,他説凍西瓜之前先往裏面放幾粒葡萄,幾個櫻桃更好,刮下來的就是什錦刨冰。後來工藝又演變了,我放進去一點點彩色的水果酒,就成雞尾酒什錦刨冰了。我當然不會蠢到自己直接吃,我往裏面亂七八糟可勁兑東西讓葉海試吃。
天太熱我們都不願意出去,他把遊戲打完了開始研究電視劇。
好幾個台在轟炸《幸福像花兒一樣》,都不由得你不看。孫儷有個大腦門,她的臉長得像個鼓溜溜的牙齒一樣,我從來都不覺得她好看。可是每次他出場,葉海都不太眨眼睛。
我把黃瓜片貼在額頭上説:“怎麼了?喜歡啊?”
他看看我:“沒有啊。我就是覺得這個角色品質很好。特別專一。”
我心裏想,都什麼年代了,有這麼夸人的嗎?他的讚美有種計劃經濟的味道。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那天我給他打電話,他旁邊可是有姑娘説話的,還問我是誰,什麼人提這麼傳統的問題啊?沒有貓膩的是沒有這個膽量的。電視上都這麼演。
我從旁邊看看他,他舀了一口西瓜放到嘴裏。這個人長得一副好皮相,這種人是閒不住的。所以他景仰一個專一的角色是有心理依據的,做不到的就奉之為偶像,行為與信條背道而馳。
他説:“你想什麼呢?怎麼眼神那麼詭異。”
我説:“我在想啊,我明天回家,給你帶點什麼回來。”
他一笑:“有心了啊,你。”
“烤魚片怎麼樣?我同學都愛吃。”
他又吃了一口西瓜繼續看孫儷:“不用了,我從來不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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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大清早莫涼開車來幹休所接我,車子在外面一按喇叭,我背了準備好的行囊出去,這次我想在家多待幾天,我想要多陪一陪我爸爸。
出了門我可是嚇了一跳,大清早的,門口居然有人坐在台階上。
見我出來,他也站起來。
我説:“哈嘍,胡阿優?”
那人道:“我説中文。”
他是很年輕的男孩子,高眉深目,白皮膚卻漆黑頭髮,鮮豔的有點殘忍的對比色。地理人種學裏面提到過這種體貌特徵,高加索地區的人才能長成這樣,那裏是世界小姐和超模的盛產地。
房門裏面是躺在沙發上睡覺的葉海,院子外面是在車上等我的莫涼,眼前是個微微笑的陌生尤物,我也向他笑一笑,心裏卻怒問蒼天:為什麼有美男蒞臨我貧瘠的生命都是成批打包來的呢?就不能一個個的安排嗎?就不能有一個和諧且平衡的供給狀態嗎?
“你是安菲?”
“正是陛下。”
“我來找葉海。”他説。
“哦。”我説,“他在。你是?”
“我是他弟弟。”
“幸會。”
葉海的弟弟認識我?
他向外面看看:“那是莫涼?”
“……”
他推門進去之前對我説:“問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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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葉海的弟弟認識我這件事情還能勉強解釋清楚的話,那麼他會認識莫涼就真的讓人匪夷所思了。
那男孩的眼睛和微笑都讓人不安,讓人覺得邪門。我上了莫涼的車指着倒車鏡問他:“你快看看,莫涼哥哥,你認不認識他?哎呀,他進去了。”
莫涼道:“我不認識啊。”
“……”我把兜子抱在胸前,還在納罕。
莫涼道:“不是跟你一起租房子住的?”
我看看他,那麼他知道的,有男孩子跟我同租。
“正努力往男朋友方向轉正的?”他發動車子。
我沒有接茬,一下子把空調開到最大。
“菲菲……?”
“是有個男孩跟我租了一幢房子,但是,什麼別的東西,”我清清楚楚的説,“什麼男朋友,都不是的。什麼都沒有。你別聽同學胡説。”
他在鏡子裏面看看我,沒再説話。
廣播裏是關於強熱帶風暴在我國南海岸登陸後轉變為熱帶風暴的報道,它在福建,廣東和廣西三省帶來較長時間的降雨,珠江流域主河道水位接近警戒線,國家防洪抗旱指揮部要求各省加強防洪工作準備……
莫涼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在軍港指揮部的時候,當時的颱風等級和風速是多少?”
“颱風中心已經接近十七級,即使在途經盆地被海水滯留之後,你計算出的風速依然達到了49米每秒。”我説,那一幕我歷歷在目。
“可是它怎麼忽然變了臉,成了不大不小的熱帶風暴,而且隻影響範圍只有中國的三個省市,這不奇怪嗎?”
“……”
“一直以為準備打的是老虎,結果蹦出來的是個大貓而已。”他説。
“是啊,這位大侄兒一下子從範鄉長變成了三胖子了,”我看着他説,“但是莫老師,這不是好事兒嗎?你難道想要南方發大水?颳大風?”
他經過高速公路收費站,換卡片的時候斜我一眼:“你從哪裏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詞兒?我以為就我自己是趙本山愛好者呢。”
我呵呵笑起來。
他發動車子繼續上路:“出乎意料的風平浪靜讓人沒有安全感。特別是在我們工作的領域。後座上有一點材料,你可以拿過來看看。”
那是個黑色的文件夾,黑紙白字上寫着名目:國家地震局文件,抄送——北京大學波塞冬研究所。
我打開看,十幾張北太平洋的衞星雲圖,就是剛剛入境的這個強颱風從赤道形成,北上過程中增強為巨大的風暴團,最強狀態就出現在我國南沙流域,可是就在72小時之前,這個籠罩南海諸島的風暴團聲勢鋭減,及至現在,在緩慢登陸我國沿海區域形成局部降雨以後,消減的更加迅速。
接下來的是一份關於南海海域海浪,洋流及海底地譜變化的報告,有些東西我看得懂,有些數據就彷彿是天書。但是這份報告最後一部分,聲納探測海底地殼變化情況的圖表,哪怕是外行看了都會覺得蹊蹺:就在四天前,相對於中軸平衡線,一向穩定的海底地殼產生了巨大的波動,而24小時之後,忽然一切歸零。
我説:“莫涼,這是……”
他看着前面:“沒錯。眼看着要海底地震了,忽然一切平息。”
第三份報告是我國東南沿海及越南柬埔寨,馬來西亞和印尼等地區近半年以來的物候觀察報告。半年來,這些地區的穴居動物,陸上動物,飛行動物甚至家養牲畜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反常跡象。下面是波塞冬實驗室將這期間的反常跡象與河北邢台及遼寧海城大地震之前積累的物候資料進行的數字化的對比分析,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百分之六十的動物反常跡象在邢台曾經出現過,而與海城大地震相比,相似性已經達到85%。
可是也就是從三天前開始,一切又都歸於正常。
我看着看着就覺得心有餘悸:“天啊,幸好是躲過去了。”
莫涼説:“或者我們應該説:但願是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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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下
我在卧室的門後面“汪”的一聲,我爸爸在牀上説:“誰家傻丫頭在那學貓叫呢?”
我一下子跳進去,滾在牀邊上:“誰家貓‘汪,汪’的叫啊?”
我在卧室的門後面“汪”的一聲,我爸爸在牀上説:“誰家傻丫頭在那學貓叫呢?”
“爸,我考第一。”
“期末考試啊?成績出來了嗎?”
“沒有。但是我肯定考第一。”
莫涼在我後面都笑了。
“爸,我潛水潛的可深了。”
“等哪天比一比。”他説。
我坐在牀邊上仔細看我爸爸,我真高興啊,他從太平洋的颶風裏又回來了,我覺得我像白白又撿着了一個爸似的。
我媽媽端了茶水和洗好的水果來,莫涼只喝茶,説:“謝謝阿姨。”
她坐在窗邊給我爸爸削一個桃子,同時問莫涼:“莫老師,我女兒學習怎麼樣啊?”
他看看我,在窗子下面槐樹的影子裏,他向我眨眨眼睛:“嗯,學校裏都是精英,安菲是最聰明的之一。”
我問爸爸:“您聽見沒有?”
我爸爸説:“聽見什麼啊?你們串好的詞兒啊?”
我這邊正耍賴呢,我媽媽對莫涼説:“我讓保姆做了好幾個菜,莫涼你等會兒就留在這吃飯。”
莫涼説:“不了,阿姨。我還沒回去看我爸呢。我來,實際上是來問安叔一點事兒。”
我爸爸看看他。
我説:“爸爸,搜救你們的地點就是莫涼哥哥算出來的。”
“我知道。現在連海軍總司令都知道莫老師。你説,莫涼,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淡淡笑:“安叔,我不懂船,但是,你們的巡洋艦,怎麼可能,探測不到風暴。怎麼可能,躲不過去呢?”
他看看他,略沉吟:“好問題。實際上,在被困在風暴中心之前,我們的軍艦已經觸礁擱淺。”
“……”
“那條航線不陌生,可是,我們確實是觸礁了。”
“……”
“是海底礁島突然隆起——還是在我當水手的時候聽老海員説起過,二十年,第一次遇到。”
莫涼思考良久,慢慢的點頭:“這種情況確實稀少,太平洋海域的最後一次礁島隆起的記錄,發生在1957年。”
我爸爸點點頭:“但願能給你一些啓發。”
“很大。”他看着我爸爸,“不過現在看您狀態這麼好,真是讓人高興。”
“我也高興。在漩渦裏轉的時候,連天都看不到,我記得我是摔倒漩渦空裏去了,我當時想,我是再見不到我姑娘了……”
我媽媽把削好的桃子給他。
“也再看不到我妻子了……”
她向他微微笑。
“可是,還是被救出來了。醒過來的時候,在廣州打吊瓶。看見天,雖然下雨,但是,還是天,有云彩的天,不是漩渦裏鋪天蓋地的海水。”
我們都靜靜的聽他説。
“然後我乘坐飛機被送回到北方,一下來,陽光那麼好。莫涼,你是科學家,”他説的很慢,好像在思考每一個字,“我跟你爸爸是軍人,咱們都是最不信邪的人。可就在那一時刻,我覺得,所有這些事的後面:風暴,漩渦,海里面憤怒的浪濤,三個省市同時下雨或者北方的陽光——所有這些的後面,真的是,真的是有一雙翻雲覆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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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隱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