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漓漓提着一袋速食漢堡走進“鎮寶齋”,瞥見灩灩埋首在一張大地圖裏,她知道灩灩這陣子遭逢第八次的戀愛失敗,整個人間不吭聲的,成天像個遊魂似的在店裏晃過來蕩過去,這種情形她早已經見怪不怪,連安慰都懶了。
其實要她這個從未談過戀愛的人去安慰戀愛經驗豐富的灩灩,是件困難重重的事,她也不像二姐瀛瀛那麼有正義感,除了幫灩灩打理生活瑣事,好讓她安靜“療傷”,沒有後顧之憂以外,其他的忙,她一點也幫不上。
不過這兩天看灩灩極認真地研究一張大地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在幹什麼?”她丟了一個漢堡給灩灩,探頭過去瞄了一眼地圖。
“看地圖呀!”灩灩頭也沒抬。
“我當然知道那是地圖,我問的是哪裏的地圖?”
灩灩抬起頭來正要回答,揹包裏的手機恰好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阿路打來的。
本來不想接,不過瀛瀛已經下達了復仇命令,她不敢不從,只好乖乖地接起來,執行瀛瀛的復仇計劃。
“喂,灩灩,你現在人在哪裏?真的在日本嗎?”
“嗯——是啊——”説謊讓她有點心虛。
“可是為什麼打你的手機能通呢?”
灩灩怔了怔,她沒想到這一點,情急之下只好亂掰。“我的手機有自動漫遊的功能啊,前陣子才申請的。”
“噢——”阿路沒有深究,頗為焦急地問:“為什麼e-mail給我要我以後別再來找你?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只是到日本找兩個姐姐聚一聚而已,不必擔心。”灩灩冷淡地説,這個沒心肝的混蛋,大概是擔心失去“金主”而焦急的吧!
“灩灩,為什麼不邀我陪你一起去呢?聽説春天的日本很漂亮,到處開滿了櫻花,可惜我從來沒有去過。”
灩灩強忍住想吐的衝動,順勢接下去説:“正好,我二姐剛説想招待你到日本北海道洗温泉,就怕你工作太忙,沒有時間請假。”
“哈哈,剛好這幾天我想好好休個長假,不過讓你二姐招待有點不好意思。”
呵,灩灩暗暗冷笑,平常看電影沒有空去排隊買票,現在説要招待他到日本洗温泉就碰巧有得是時間。
“怎麼會呢,我們傢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她的語氣温柔如常。“我二姐説你什麼都可以不用帶,機票、食、宿你都不必擔心,只要人來就好,一切費用都由她負責。”
“真的啊,那怎麼好意思呢。”
“到日本的機票,我二姐會寄給你,就這樣了,拜!”她迅速切斷電話,無法再和一個臉皮比輪胎還厚,而罪惡感卻比春捲皮還薄的人繼續交談下去。
一邊吃着薯條的漓漓疑惑地盯着灩灩,久久,突然恍然大悟。
“這該不會是二姐設計的吧?”
“賓果!”灩灩揚唇一笑,再度把頭埋進地圖裏。
瀛瀛是那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人,誰有幸接受她的懲罰,通常不死也脱層皮。
“有好戲可瞧了。”漓漓搖頭苦笑,有點同情阿路的日本之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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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阿路興高采烈地動身前往日本,灩灩也在當天打包好行李,飛往香港準備轉機到哈爾濱。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突然決定飛到哈爾濱找一個只看一眼就煞到的男人,鐵定會被姐姐妹妹們罵到臭頭,索性來個先斬後奏,也免去中途被攔截的困擾。
就在香港機場的餐廳裏,灩灩喝着咖啡悠閒地等轉機時,接到了阿路從日本福岡機場打來的電話。
“灩灩,你們在哪裏,我已經在福岡機場等快兩個小時了,你們怎麼還沒來接我?”他在電話中的聲音顯得相當慌張。
“阿路,你可能得自己想辦法回台灣了。”她很平靜地喝了一口咖啡。
“為什麼?”他更惶急了。
好傢伙,該不會連到日本都不帶錢吧?
“因為我現在人在醫院裏。”瀛瀛規定她這麼説。
“什麼!你病啦?”他十分驚詫。
“不是,三天前我出車禍,撞斷了兩條腿,醫生剛剛宣佈我將終身癱瘓在牀,哪裏也去不了了。”她輕描淡寫地背誦着,一邊留心班機時刻。
“什麼!出車禍!”電話彼端靜默了半晌,接着傳來驚慌低促的聲音説:“等一等,你的意思是説,你和你二姐不會來接我了嗎?那我怎麼辦?你們不能把我丟在這裏啊!”
灩灩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她剛剛才告訴他“她將終身癱瘓”,想不到他竟然半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一心只關心自己的後路。本來,如果他起碼錶現出他善良的那一面,她或許還有可能出手相救,但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必了。
“很抱歉,你可能忘了我目前‘半身癱瘓’,想回台灣請自己想辦法。”她冷冷地説。
“是你們請我來的,你們不能這樣!”他心急地大嚷。“要不然請你二姐送機票來給我,她應該好好的沒出車禍吧。”
“你夠了沒有!”灩灩氣得快失去修養。“就算你沒帶錢,也可以用信用卡刷卡買機票……”
他急急打斷她。“你明知道我沒有辦信用卡,更何況你説這趟旅行的所有費用全由你二姐負責,所以我根本沒有多帶什麼錢啊!”
“你該不會只帶五百塊到日本吧?”她譏諷地問。
阿路沒有接口,灩灩真不敢相信自己猜對了。天哪,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男人,而她居然還跟這種男人交往了三個月!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一定會吐。
“既然如此,很抱歉我也無能為力了,我的手機快沒電了,你好好保重,如果你有照顧我下半輩子的覺悟時再找我,否則就請別再跟我聯絡。”她直接關機,讓手機失去“電力”。
她相信從此以後,阿路也絕不可能與地“再聯絡”了。
往哈爾濱的旅客請到十九號登機門登機——
灩灩喝掉最後一口咖啡,起身慢慢朝十九號登機門走去。
就算現在的阿路身無分文,一口破爛英文,日語一竅不通肯定要歷盡千辛萬苦才能回到台灣,但這些都與她無關了。
她現在在乎的、要追求的,是她將來一生的幸福。^_#
從飛機上俯瞰白雪皚皚的哈爾濱,灩灩的情緒逐漸高昂了起來,再過幾個小時,她就會見到武胤喬了。
一下飛機,她立刻打了通電話回台灣給漓漓,想找個人説説話,好紓解一下緊張高亢的情緒。
“喂,鎮寶齋。”
“漓漓!”聽見漓漓的聲音,她忍不住興奮地大喊。“我剛下飛機,現在人在哈爾濱的機場……”
“你瘋啦,沒事跑到哈爾濱幹嘛啊!”漓漓在電話那頭忿忿地大喊。
“當然有事我才會來呀!”果然如她所料,漓漓開口就罵她瘋了,不過她現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忍不住要她分享她的喜悦。“聽我説,我在電視上看到我的真命天子了,這回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他!”
“什麼真命天子!”
“有個電視節目訪問到他,他是哈爾濱亞布力滑雪中心的滑雪教練,叫武胤喬,你沒看到他有多帥,我還沒見過那麼帥的男人。”他是真的好帥,雖然一身現代感十足的滑雪衣,但那份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氣質,就宛如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客,睥睨羣雄的姿態。
“拜託——”
聽漓漓一副就要開始訓話的語氣,她立刻搶先説:“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要去叫車了,拜——”
興奮的情緒發泄完畢,她心情愉悦地拖着行李走出機場大廳。
一走出哈爾濱機場,興奮的灩灩就被撲面而來的寒風給驚嚇住!
天哪!怎麼會這麼冷!她從來不曾到過零下十五度的地方,突然覺得自己瞬間被凍成一根冰棒,寒冷令她感到全身痛楚,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這時候,她突然想起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會凍掉耳朵的傳聞,立刻戴上耳罩捂得緊緊的,絕對相信這種冷度會凍掉她這個南方人的耳朵,她可不希望讓武胤喬見到一個沒有耳朵的施灩灩。
在刺骨的冷風中走了二十分鐘,即使只是輕柔的微風吹在臉上,都會讓灩灩覺得像被利刃千刀萬剮一樣,她沒辦法用正常的方式走路,一路上不斷地左腳跳完換右腳,右腳跳完換左腳,冷得直打哆嗦,不禁開始擔心習慣温暖氣候、害怕酷寒的她能不能適應得了這座冰城。
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沒見到武胤喬之前,她絕對不放棄,最多多塞一些暖暖包在羊毛衣裏,死不了人的。
搭上前往亞布力滑雪中心的小巴士以後,灩灩才終於能在充滿暖氣的小巴士裏舒舒服服地鬆口氣,好好欣賞這座充滿歐式建築的城市。
哈爾濱果然是一座冰城,雪白得像顆玉明珠,在二次大戰時期,哈爾濱曾經是列強盤踞的殖民地,建築物充滿了日、俄、英。法等國家的色彩,把哈爾濱變成了一座獨具特色的迷人城市。
在發現武胤喬之前,灩灩對哈爾濱從來沒有特殊的喜好,哈爾濱在她腦海中只是一個北國的地名罷了,直到現在,愈走進、深人哈爾濱,就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遠眺一望無際的雪野,以及覆蓋在冰雪下的異國建築,都讓她有種曾經到過這裏的錯覺。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沒有來過,但為什麼對這個城市一點也不感到陌生,那是什麼時候來的?説不定……是前世的記憶?!
這種想法潮水似地湧向她,她相信每個人都有前世,但如果把這個想法告訴瀛瀛,她肯定會笑到岔氣,然後大罵她是神經病。
小巴士開進了亞布力滑雪場,一下車,就有熱情的少年上前幫灩灩提行李。
“空泥基哇!”蒙古族的少年阿威誤把灩灩當成日本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燦爛地和她説日語。
“我不是日本人。”灩灩聳肩一笑,剛從暖氣車裏下來,冷得頭都痛了。
“你會説普通話!”阿威不好意思地摸摸頭。“你不是日本人,那……是不是上海來的?”
“又猜錯了,我是從台灣來的。”灩灩聽他連猜錯了兩次,覺得很好玩。
“咦!”少年似乎很吃驚。“台灣女孩子很少來這裏滑雪,通常都會去日本北海道比較多。”
“真的嗎?”灩灩側頭一想,好像是真的,台灣人多半有崇日情結,只要是日本的東西,不管什麼都是好的。不過她正好相反,因為童年時期的陰影,讓她連聽到“日本”兩個字都反胃。
“你好,我叫阿威。”他左顧右看。“你的朋友呢?要不要我一起幫他提行李到風車山莊?”
“我是一個人來的。”她太冷了,雙臂抱着自己又開始跳起來。
“一個人!真稀奇,我猜你是台灣的滑雪選手,到這裏來做滑雪訓練的,對不對?”阿威濃眉飛揚,挺愛亂猜的。
“不是,我根本不會滑雪,連滑雪場都沒有去過,我是專程到這裏來找滑雪教練教我如何滑雪的。”灩灩笑答。
阿威露出十分詫異的表情,看她腳上好像裝了彈簧似的直跳個不停,就忍不住笑起來。“你很怕冷呀?跟我走吧,我們要先搭雪原巴士才能到風車山莊。”
“巴土上有暖氣嗎?”她只關心這個。
阿威呵呵大笑。“你大老遠從台灣跑到這裏學滑雪,總不能老躲在暖氣屋裏吧,你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怪。”
灩灩尷尬地笑了笑。
“聽説亞布力的教練很棒。”她頓了頓,試探地問:“你知道有個滑雪教練叫武胤喬嗎?”
“噢——”阿威恍然大悟。“原來你是衝着武見喬來的,那就可以理解了。”
“什麼意思?”灩灩很好奇,阿威似乎話中有話。
“很多來過亞布力的女孩子,都會衝着武胤喬而再來幾次,尤其是日本女孩子最多了,她們又開放又熱情。”阿威聳了聳肩説。“所以你為了武胤喬而到亞布力來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先提醒你,他這個人很怪,要排他的課也不大容易唷。”
灩灩呆了一呆,想不到武胤喬如此受歡迎,不過她一點也不擔心,除了對自己的容貌有高度的自信以外,更相信他們之間有着無法理解的夙世戀情,即使他被再多再多的女人圍繞,她都堅信他也是用一種等待的心在等着她出現。
啊——光是這麼想,就浪漫得令她心魂俱醉了。
“今天天氣好,陽光很大,快把黑眼鏡戴起來,免得把眼睛的傷了。”阿威好意提醒。
“哦,好,謝謝。”灩灩戴上雪鏡,唇角漾着純真的微笑,一顆心早已從雪原巴士裏飛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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灩灩下榻在三星級的風車山莊度假飯店,給了阿威五十塊美金的小費,這筆為數不小的小費也幫灩灩買到了武胤喬全天的作息表——
“八點,在雅士奇餐廳用早餐;九點,在初級滑雪場指導初學者滑雪;中午,在映山紅餐廳吃午餐;一點,在中級雪道指導滑雪;三點,在高級雪道指導滑雪;六點以後在農家大院或大鍋城用餐。”
這張作息表讓灩灩方便了不少,要製造見面的機會就簡單多了。
她把行李打開,穿上最喜歡的米色毛衣和羊毛格子短裙,再搭配一雙到大腿的皮靴,把一頭及腰的長髮梳得發亮,看了看錶,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五十分了,也許到那裏還遇得到武胤喬,她喜孜孜地出門去找“映山紅餐廳”。
第一次和武胤喬見面,她希望能讓他看見她最美的樣子,而不是一個被厚重衣物裏得像一隻準備冬眠的肥熊的施灩灩。
剛走出飯店,她差點就被驟然襲來的冷意凍得厥過去,不禁後悔身上穿得太輕薄了,抬頭看見峯巒起伏的羣山,高聳的雪山上有滑道、索道和雪道,那裏有許許多多玩得不亦樂乎的遊客,個個都像色彩鮮豔的肥熊,相較之下,她這身打扮顯得特別突兀。
與她錯身的東方遊客善意地迴避了眼光,但西方遊客則用十分“欣賞”的目光看着她那一身與滑雪場完全無關的打扮,甚至還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Hellobeautifulgirl。”
灩灩雖然覺得尷尬,卻喜歡這種人與人之間沒有距離的感覺,雖然站在廣大寒冷的雪原上,但心情單純而且安全,不像在台灣那樣有着很深、很深的寂寞。
她找到了“映山紅餐廳”,緊張地抿着唇,緩緩推開門走進去,一看見裏面坐滿了用餐的遊客,她就呆愣住了,想在這一、二百人中找到武胤喬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忽然間,她看見餐廳角落有個人興奮地向她揮動雙手,口中不斷叫喊着——“施小姐!施小姐!”
灩灩循聲望去,是阿威,他在那裏對着她比手劃腳,拼命指着餐廳另一端,灩灩突然明白他的用意了,一顆心驟然狂跳起來。她的目光越過一桌桌陌生的臉孔,墓地怔住,她看見了,真的看見了武胤喬。
他正站起身離開座位,英挺的模樣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高大、顧長,他的氣質沉鬱,輪廓深刻,眉目俊朗,渾身透着一股執着豪爽的正氣,又隱含着桀驁不馴的野性,融合了兩種迷人的魁力,他那雙深幽如一泓冷潭的眼眸,和混合着驍悍、俊朗的臉孔,令她看得痴狂。
灩灩出神地怔站着,漸漸發現他正往自己的方向走過來,她大為吃驚,心臟幾乎跳到喉嚨口。
是不是他也認出她來了?
她緊張得動彈不得,拼命想該怎麼開口跟他説第一句話。豈料,當她暗暗在心中準備好台詞時,武胤喬竟沒有停下步伐的意思,從她身邊毫不留戀地擦身而過。
他沒認出她!
灩灩錯愕至極,怎麼可能呢?看到她出現,他應該要和她一樣有興奮激動的反應才對呀,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她回過頭,下意識地追上去,超到他面前停下,努力綻放一朵璀璨的微笑。
“嗨!武胤喬。”她大膽地叫住他。
“嗨。”武胤喬濃眉下的目光冷冷淡淡地打量着她。
灩灩的雙眸灼灼燦燦,定定地凝視着他,等待着自己被他相認出來。
一秒鐘、二秒鐘、三秒鐘過去了,武胤喬的眼神依然冷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你認得我嗎?”她情不自禁地問,沒有想到與陌生人初次見面就問這種話過於唐突,不過她並不覺得武胤喬是陌生人。
“不認得。”他的神態依然淡漠。
灩灩呆了呆,這個結果和她所預期的完全不同。
“你沒有曾經在哪裏見過我的感覺嗎?”她急切地問,很意外自己問出這種話居然沒有結巴。
“沒有。”他扯了扯唇,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
“怎麼會?難道連一點點感覺都沒有?”她焦躁得快哭出來。
“沒有。”他毫不考慮地潑她一盆冷水。
灩灩站着動也不動,睜圓了一雙大眼瞅着他,滿臉不信。
“請問還有事嗎?如果沒有,我要上班去了。”他冷淡地走開。
灩灩僵站着,他冷冰冰的表情像細細的針輕刺着灩灩的心臟。
怎麼會這樣呢?她是真的對他很有感覺呀!見到她,他難道沒有一絲感應?為什麼冷峻得就像一座寒冷的冰山,企圖冰凍她的熱情。
好冷啊,身體冷,心也冷。
她在失落中勉強力求鎮定,很相信自己的直覺,或許武胤喬只是暫時沒有認出她來,她是不是應該要多製造一些和他相處的機會?慢慢地引導他,也許他很快就會想起來了。
沒錯,她相信一定是這樣沒錯,好不容易找到的真命天子,怎麼能輕易讓他錯過。
遠遠看見武胤喬提着滑雪板往雪道方向走,一羣剛從餐廳出來的女孩子們緊跟在他身後,像羣快樂的鮮豔蝴蝶,她當下決定再製造一次跟武胤喬見面的機會,否則自己只會是眾多花蝴蝶中的一隻罷了,要吸引他的注意力談何容易。
她立刻從暖意十足的餐廳衝出來,在這座宛如雪庫般的山莊裏找到雪具店。
“你好,請問有沒有人?”她朝櫃枱喊,冷得聲音發顫。
櫃枱後方走出一個面貌清秀、身形瘦高的女孩子,灩灩發現她行走時一高一低地傾斜,有點輕微的跛腳。
“你好,我叫何採菱,有什麼需要我為你服務的嗎?”
“我想租雪具和滑雪衣。”
“雪具在右邊,雪衣在左邊,你可以自己去挑選喜歡的顏色。”何採菱臉上掛着禮貌的微笑,目光卻訝異地停在灩灩那一身很不休閒的打扮上。
“謝謝。”她挑了一套適合自己的雪杖和滑雪板,在選雪衣時,挑上了和武胤喬一模一樣的顏色。
“請你填一下資料。”何採菱微笑地看着換好雪衣的她。“很少女孩子喜歡這種銀灰色,你倒是滿特別的。”
“哦,那你可以到初級雪道,那裏有滑雪教練會教你怎麼滑雪。”何採菱友善地提醒她。
“好……”她側頭想了想,笑問:“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到中級雪道?”當她一問完,突然發現何採菱的雙眼漸漸變冷了,不再友善帶笑。
“外面的路牌上都標示得很清楚,你自己出去看就知道了。”何採菱轉身整理滑雪板。
灩灩敏感地發現何採菱的眼神少了善意,多了某種敵意,不大明白為什麼?
“謝謝。”她帶着雪杖和滑雪板走出雪具店。
何採菱慢慢回過身來,神情漠然地看着灩灩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緩緩拿起櫃枱上的表格仔細看着——
施灩灩,來自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