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萬子良,你這個混蛋加三級的老龜蛋,萬年不朽的萬惡淫棍,你一天不玩女人會萎縮成龜殼花呀!縮着三角腦袋盡搖尾巴,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給老孃劈腿,你死定了……」
氣如力拔山河的宏亮嗓音一起,一塊五公分厚的門板隨即被一腳踹開,叩地聲響撞擊上嫩白色牆壁,一幅釘死的「蒙娜莉薩的微笑」仿畫當場掉落。
可見那力氣多驚人……呃,是怒氣多驚人呀!光憑白白嫩嫩的腳底板就能將上鎖的門板踹開,此姝若非魁梧有力的健美小姐,便是橫行山林的女泰山,一出場便驚天動地、氣勢如虹,叫人一個屁也不敢亂放。
只見兩個光着屁股……基於十八限的緣故,在此以正在進行魚水之歡帶過,兩隻黑白對比的人蟲倏地分開,一臉驚慌地搶起被子遮掩赤身裸體。
這是捉姦,專捉姦夫淫婦,好讓他們知道背叛婚姻是多麼不可饒恕的事。
呃……這話也有點言重了,因為這對偷情男女男未婚、女未嫁,根本沒有破壞他人的婚姻,彼此看對眼決定找張牀來躺躺看,應該沒犯什麼天條吧!
可是站在門口,怒目如箭的圓潤身軀卻讓情火正熾的兩人為之一栗,顧不得前一刻還在牀上打得火熱,下一秒如同被捉姦在牀的罪人趕緊橋歸橋、路歸路的撇清,佯裝不熟。
其實他們熟得可以葬在同一座山頭當梁山伯和祝英台,學人家死後化做彩蝶,比翼雙雙飛,就算馬文才變成癩蝦蟆要一口吞了他們也無妨,男歡女愛本是常事,誰敢説孔老夫子的「食色,性也」是謬語。
但面對他們同樣懼怕的那個人,裝死是不得不的下策,要不然真的會死得無人哭墳,子孫還來不及不孝就得先挖好坑把自己埋了。
「……我在外頭拚死拚活曬得像個黃臉婆,為了就是讓我們有好日子過,希望有屋住、有車開,有閒錢擺闊當大亨拿鈔票磚砸人,結果你居然揹着我快活……」厚!呼伊死。
啊!我不敢了,我知錯了,下回不會再選這間爛賓館讓-活逮,超貴又不保險,還沒準備套子,害他做得戰戰兢兢怕精子大隊入侵成功。
羞愧不已的俊逸男子不忘和女伴搶遮蔽物,手一摸到一件三角褲連忙往兩腿一套,管它緊不緊會不會傷到寶貝,先遮住重點再説。
三點不露是花心男的原則,因為門外的觀眾實在太踴躍,他要不把身體遮一遮以防萬一,哪天冒出個女人抱着小孩指出他某種特徵要他負責到底,那他不就日日是陰天,不能哭也哭不出來。
「你風流快活的時候有沒有為我着想過,我流的每滴汗都是為了你,吃得不多,頂多一頓三個便當還怕你破產,省吃儉用地捨不得買部車代步,而你……」
兩眼發紅的女子氣得連指着他的食指都直髮抖,巴不得戳瞎他的雙目,剝皮抽筋外加挫骨揚灰,好叫無情無義的負心漢得到應得的報應。
「冷、冷靜點呀!孟姜女,千萬不要太沖動,有話……好好説……」別瞪得他像死過一萬次,雖生猶死,冷汗直流。
「別叫我孟姜女,你真是以為你是秦朝的萬杞良不成,這種『背叛』的狼心做法叫我怎麼冷靜,你説,你説呀!」她不衝動,只不過想宰了他而已。
「孟姜……呃,薔-,我知道錯了,這次是我的不對,我保證下一次絕對不會對不起-,我會安份守己的守着-,不生二心。」萬子良信誓旦旦的舉起三根指頭髮誓,表示他有心悔過。
「下一次……」孟薔-冷笑的手一揮,啪地一聲,門板上的握把立刻與門板分家。「你這句話能輕易説服我嗎?説得好像有數不清的下一次讓我的心非常受傷,你確定我這次應該原諒你嗎?」
一聽她火氣十足的吼聲,他背脊一顫的笑得訕訕然,拚命地想扣好釦子卻老是扣不好,扣錯洞又重扣的不住乾笑。
他曉得自己的不良紀錄多得不知從何數起,他也有心要改正爛桃花的性格,不要見一個愛一個的以下半身思考,堂堂正正地做個專情男子。
可是身邊的誘惑太多,上帝的考驗敵不過撒旦的煉獄,派來一個又一個千嬌百媚的魔鬼引誘他墮落,實在非他之過呀!
雖然他真的有點犯賤,愛自找苦吃,看到漂亮妹妹不把會渾身發癢,食不知味的猶如廢人。
「小心肝,小甜心,我最愛的小寶貝,不管外面的誘惑有多麼不可抗拒,唯一能佔據我心的只有-,-一定要相信我的赤膽忠心。」他不能失去她,這一點是絕對的。
她對他而言太重要了,勝於自身的小小賤命。
「相信你?」冷哼一聲,孟薔-半-的眼瞳中射出萬道冷光。「一隻下流的禽獸有誠信嗎?」
禽……禽獸?用不着説得那麼狠吧!「我改,我一定改,-千萬不要放棄我。」
否則他真的會死得很難看,萬劫不復,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我有什麼理由要執着你一人,你色慾燻心,滿腦子女人、女人,無論走到哪裏都能發春,就地解決一逞獸慾……」
「等等,我沒那麼猴急地就地解決,起碼我會先搭訕再調情,然後找個氣氛佳、燈光美的汽車旅館來個鴛鴦浴,再來就……嘿嘿!」
不知死活的萬子良一臉淫笑地回想適才的水乳交融,神魂出竅幻想左擁金髮波霸,右抱意大利小野貓,徜徉在蔚藍海岸邊做愛做的事。
人要及時行樂,莫等兩鬢斑白,趁還能動的時候盡情享樂,把金錢當身外物揮霍,反正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轉眼即逝,何必拘泥道德的小框框自尋苦惱。
開心就好,得過且過,這是他奉之為圭臬的座右銘。
「嘿你的死人頭,看到黃河心還不死,啊達--」死到臨頭還敢流口水。
氣到頭頂冒煙的孟薔-沒給他作夢的機會,一隻肥嫩的小腿肚抬高一百二十度角,往他最引以為傲的俊臉踹去,順便在他肚皮上留下到此一遊的足跡。
當然她沒讓他這麼好過,左手一擒來個過肩摔,右腿一踩要他當龜爬,啊哈兩聲免費背部穴道按摩,拳如雨下地毫不留情。
身為國術館館主的女兒,功夫要是不行豈不是笑掉人家大牙,每年大筆捧金前來請益的學生可不是嫌錢太多放着生黴,光看她三兩下身手就是金子打造的活招牌。
「救……救命呀!會死……啊!我的胃……不要再來了,我吐血給-看……」嗚……他的胃快被她一拳打出咽喉了。
「好呀!你吐給我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敢喊救命,你在玩女人之前有沒有想過我也需要你。」這個孬種死不足惜。
不想不氣,越想越氣,扳過他的手臂往後壓又是一擊,喀答喀答的骨頭交錯聲仍然不能使她消氣。
縱容是所有罪惡的開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無三不成禮,無四不成義,無五……一次又一次的偷腥倒成了習慣。
哼!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一次不學乖她就揍他一次,兩次不乖加倍伺候,三次、四次、五次……他只有等死的份,她不痛下殺手他永遠也學不會教訓。
「別……別……我知錯了,真的知道錯了,絕對沒有……下一次,給我留點面子……」萬子良哇哇大叫的抱着肚子縮成一團。
「面子?」蔑視的視線在補上一腳後落下。「我讓你連裏子都沒有,上個禮拜你才答應我什麼?」
「上個禮拜……」完了、完了,他完全想不起答應她什麼事,這下子不死也剩下半條命了。
「敢情你貴人多忘事把『我』給忘了,你對得起我嗎?」孟薔-眼睛睜得如牛眼一般大,似要用她的牛腳踩扁他,省得他遺害萬年。
「我……呵呵……沒忘、沒忘,就是那件事嘛!我記得牢牢的。」他要知道哪件事才有鬼。
被狠狠痛毆過一頓的他強做若無其事的起身,神情瀟灑把散落一地的衣物穿回身上,彷佛沒事人的諂媚一笑。
三折肱成良醫,捱打次數一多也被打出心得,即使嘴角流血,眼圈黑了一圈,他還是可以擺出最帥的姿勢維持所剩無幾的男性自尊。
而他的職業和古代哭倒萬里長城的孟姜女之夫萬杞良有幾分類似,是名小有名氣的建築師。
「喔,那是哪件事呀!説來聽聽,也許我會讓你留條腿爬出去。」他要記得住就用不着勞動她出馬。
「這個……呃,那個……不就-知,我知,大家知……啊!別再來了,真會被-打死……」出拳還是一樣強而有力,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呀!
抱頭鼠竄的花心男沒志氣地躲在女伴身後,將剛剛風流快活的臨時伴侶推出去送死。
「孟大姊小心呀!別一拳打到我,我可是無辜的路人甲。」早知道會遇到大白鯊出巡,她肯定不會蹺班和他開房間。
「-這隻狐狸精給我閉嘴,要不是-太會勾引人,他怎麼會色心又犯,一再視我為無物的公然上賓館召妓……」不需付費的那種。
「我不是妓女,我是……」她的話真難聽,人身污辱。
「噓!胡晶晶,-不能反駁她的話,還是-想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萬子良指指滿頭包,以「殷鑑」為例加以告誡。
他的好意提醒可不是出自憐香惜玉,怕她也被扁成豬頭見不得人,而是擔心她措詞不當拖累他,害他遭五扁六扁,扁得不成人形難再泡妞。
人-!不自私怎成,不避一世只求避過一時,先度過眼前劫難再説。
不過他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忘了什麼事,讓他名義上的親親小女友怒火中燒,大開殺戒的欲置他於死地,這才是最糟糕的。
什麼事都能雲淡風清地當沒這回事,裝唬弄攏過去,唯牽扯到與她有關的雞毛蒜皮事不能輕忽,他的大限面臨倒數計時中,沒折扣可打。
「呃,既然孟大姊親自踹門來要人,我還是先走一步,不打擾你們商議『家務事』。」識時務者為俊傑,胡晶晶決定先溜為快。
熟知他們關係的會計小妹她拎起可愛的涼鞋,非常羞愧地低下頭快步走過,以免受池魚之殃。
她夠聰明的選擇明哲保身,逃命都來不及,哪有閒工夫應付身後頻頻招手的男人,一溜煙就溜得無影無蹤,沒本事管他死活。
「啊!晶晶寶貝,別走得太快,還有我……」沒走。
「嗯,你還嫌不過癮嗎?想再來一回是吧?!」孟薔-白嫩的手指往他肩心一戳,他當場應聲而倒。
因為痛呀!那兒剛被她胳臂肘頂了一下。
「不……不用了。」認命的萬子良皮皮地往地上一坐,頭一仰看向那團圓。「好吧!請-温柔地告訴我到底忘了哪件事。」
「温柔?」橫眉一挑,她比較像來討債的大姊頭。
「噢!我説錯了,請見諒,是粗暴地將我的罪狀一一羅列成冊,小的甘願受罰。」反正他已經捱了一頓打,小過可抵大過。
註銷。
脾氣不好的孟薔-一把拎起他的領子大吼,「圖呢?你的建築基本構圖在哪裏?沒你萬大建築師的設計圖我怎麼開工,你要一羣靠勞力吃飯的工人等你玩夠了再來扛磚挖土不成?!」
「嗄?!對喔!今天動工日我怎會忘了,真是該打。」唉!他真的精蟲上腦,把正事全放在一旁了。
「工錢照發,用你的薪水,一共三十七名工人十萬元,你自己老實點不要我動手,乖乖掏出來別擺苦瓜臉,否則我再扁你一頓。」
氣呼呼的孟姜女……不,是孟薔-補上一記正宗佛山無影腳後,神氣活現地拿看一張填上十萬元的即期支票走出賓館,怒氣明顯並未消退,猶帶三分憤怒。
不愛讀書的她一念完高中就跑去工地廝混,後來被逼上了夜校還是選擇與建築有關的科目,所以學有所成後當了少有的女性監工。
雖然她才只有二十五歲,但在這方面的工作經驗已有十年,她從國中三年級就開始打工,和這些出賣勞力的工人混得比自家人還熟,因此沒有產生什麼排擠現象,堂而皇之地管起他們大小事,雞婆的個性發揮得相當徹底。
由於家境只是小康,出入自然沒有名車接送,她穿梭在大小工地靠的交通工具就是她心愛的小藍,車齡八歲的一百CC的風速機車。
「咦,怪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放在腳踏板上?」嗯,好像是留聲機耶!還是手搖式的。
再仔細打量,當結論裏有「古老的」三個字鑽入腦裏,貪小便宜的小氣女趕緊瞧瞧四下有無人在尋找。現在流行復古嘛,一架古董級的留聲機應該值不少錢吧!
做賊要做得像她這樣的光明正大,孟薔-心情特好地用報紙蓋住紫銅的雕花喇叭,聊勝於無的做好保護措施,就怕有個損壞賣不了好價錢,接着發動車子,機車噗噗聲一起,揚長而去。
輕輕的笑聲忽地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忽隱忽現在喇叭內取笑她的急性子,該是她的又跑不掉,何必急得像火渣子拚命燒。
就在孟薔-離開後,一位銀色直髮的男子像在找尋什麼似地走來,他四下張望,神情興奮得稍嫌急迫。
闕天笙,二十九歲,中國人,不過擁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因此有着意大利人的熱情和風趣,非常重視家庭,凡事以自家人利益為第一優先。
他和義籍奶奶賈蕾?卡內利感情十分濃厚,她的一句話抵得過旁人的十句,所以當他知道她有個心願未了時,他便決定要傾全力去完成。
賈蕾十二歲時因一時頑皮,趁着父親擦拭不知從哪帶回來的留聲機,將傳家聖物「琉璃燭台」放進溜開的抽屜裏,稍後發現打不開抽屜就乾脆不理。
沒想到一個月後留聲機竟被人偷走,裏頭的燭台自然也跟着下落不明,着急的卡內利一家人遍尋不着,此事成為她一生最大的遺憾。
「奇怪了,明明説在這等,人為什麼還沒來呢?」
循線而來的闕天笙是聽一位朋友提起過一架神奇留聲機的事,外表與奶奶形容的相差無幾,只是底座是桃木色而非奶奶所説的柚木色。
也不知是奶奶年紀大記錯了,還是此留聲機非彼留聲機,反正先弄到手再説。
「留聲機呀留聲機,你可別再消失了。」我保證把你當聖品供着。
管他柚木色還是桃木色,只要是手搖式留聲機就好,找人重新上漆應該不難,能減輕奶奶心頭上的重擔才是第一要務。
闕天笙就站在孟薔-剛剛停放機車的地方東張西望,不曉得已和留聲機擦身而過,仍然興致勃勃地找着要為他送來留聲機的朋友。
忽然瞄到對街正在等綠燈的米色身影,他眼微-地以為看錯了。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那個傢伙怎麼陰魂不散像個跟屁蟲,不論他走到哪裏就跟到哪裏,根本比討厭的蒼蠅還惱人。
米色身影直到過了馬路來到他身前,才訝異的驚呼--
「你怎麼會在這裏?」
「-為什麼會來這裏?」
兩人同時頓了一下,然後--
「是我先問你的,你來台灣幹什麼?」
「是我先開口的,-不要給我打馬虎眼。」
又是一頓,大眼小眼互瞪。
「不要搶話--」
同樣的話出自不同的兩張嘴,彼此都為對方的出現感到驚訝,接着靜默的互盯打量着,想由對方的神情看出一絲「得手」的跡象。
會這般防備,是因為他們有着共同的目標,那就是荷米絲的留聲機。
闕天笙有風度地做出「女士優先」的手勢讓她先發問,免得兩人又搶着發言。
「闕先生,請問你找到荷米絲的留聲機了嗎?」她有禮的問道。
「不用跟我客氣,上一次-不是直呼我姓闕的嗎?這次就別多禮,我不知道什麼荷米絲,我只是在找一架意義非凡的留聲機而已。」對他太好他反而會受寵若驚。
留有一頭垂肩自然鬈髮,擁有靈媒體質的米子芙笑得很假。「我媽説做人要有禮貌,不管對方是牛鬼蛇神都要以禮相待,這才能顯示我們的良好家教。」
二十三歲的她,又名崔兒?安菲,父親是德國人,母親是美籍華僑,職業為靈媒,所以受其影響,她從小對靈異事件特別感興趣,有時還有所感應,在她沾了酒入睡後,能與周圍一百公尺內的靈體交談。
只是她酒量奇差無比,以及一開始她時常會被嚇到,着實讓她困擾得甚至決定不再喝酒,不過好奇心強加上久而久之習慣了,她現在甚至能利用那些看不到的靈體傳遞訊息。
大學時期因受一名教授的引導,她開始着迷於女巫、巫術一類的故事,無意中得知魔女莉莉絲的愛女荷米絲的存在,着了迷地收集相關的資料。
當她發現荷米絲的出現與一架留聲機有關後,從此便積極開始尋找它好瞧一瞧,看看荷米絲的魂魄是否真的留在留聲機裏面。
熟知她的朋友都笑她是荷米絲的追蹤者,異想天開追蹤不可能存在的傳説。
這次她透過管道,聽説荷米絲的留聲機在住在這附近某人手裏,她一得知消息就趕過來看,哪知半路遇到這討厭鬼。
「免了吧-!我已經領教過-的瞎攪蠻搞,牛鬼蛇神見了-也要退避三舍。」闕天笙取笑的扯扯她的鬈髮,老是忍不住要逗弄她。
「姓闕的,不要給你半桶水當是陳年佳釀,沒喝就先醉了,你究竟有沒有拿到我的留聲機?」兩腮一鼓,她露出本性地逼問。
「留聲機什麼時候變成-的?怎麼沒先來通知一聲。」他幽默的一笑,又拉起她的頭髮。
「喂!你再過份一點沒關係,下次我會帶把剪刀來。」米子芙用力的拉拉他美麗的銀色直髮,嫉妒萬分的橫瞪着。
瞧她的髮色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栗發偏棕,活像一隻花栗鼠,還不幸遺傳父系那邊的卷度,老是梳不直地這邊翹那邊翹,連平板燙也救不了她,照卷不誤。
從小她就非常羨慕母親有一頭又直又亮的黑髮,像來自中國的綢緞柔順滑溜,摸起來的感覺彷佛上了一層奶油,叫人愛不釋手地想一摸再摸。
「哈……-的個性還是沒變,如果-喜歡我這頭銀髮,改天我剪下一束讓-留着當護身符。」闕天笙仗着身高又摸摸她的頭,故意逗她。
「-!誰要你的臭頭髮,看來留聲機不在你手上,那我們也不必多談了。」她以退為進地加以試探。
喔!激將法,這小妮子有頭腦,不是草包。「我是沒有留聲機,不過……」
「不過什麼?」她問得心急。
「不過我跟朋友約好要在這裏見面,他應該快到了,-有事先走不必等我,等我拿到留聲機會知會-一聲。」咳!不能笑,要忍住,即使她發亮的雙眸多麼像看到食物的土狼。
「呃,我也沒什麼急事急着走,一回生二回熟,我們也算得上是老朋友,你和朋友敍舊怎好少了我。」她賴也要賴上他。
一聽到有留聲機的下落,米子芙跨出的左腳趕緊縮回來,一副四海之內皆兄弟姊妹的神情,豪情萬丈地往他身邊一靠,貼近得幾乎零距離。
一位有着西方輪廓的銀眸帥哥,一位像極芭比娃娃的美麗女子,兩人佇立在電線杆下,怎麼看都像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如詩如畫的令人神往。
可沒人知曉他們心中暗藏鬼胎,算計着該如何早對方一步奪得留聲機,曖昧的四目對望只是假相。
「可是我跟-不熟耶!麻煩-離我遠一點,不然人家會誤會-對我有所圖謀。」老朋友?!虧她能面不改色的説出口。
臉皮抽筋的一抖,米子芙笑得好似賣人皮燈籠的小販。「不要再拉我頭髮,你拉順手了呀!」
可惡,她是有所圖謀又怎樣,可她要的是荷米絲的留聲機又不是他。
「是滿順的,在哪燙的?哪天我也去試試。」明知道她是自然捲,闕天笙仍佯裝無知的捉弄她。
「你……你……姓闕的,你不碰我頭髮會死呀!我……啊--」
「小心,別把命玩掉。」嚇死人了,想害他心跳停頓不成。
好動的米子芙盡顧着和他鬥嘴,兩手揮來比去怕棋輸一着,沒注意到身後一部橫衝直撞的機車不行車道,反而騎上人行道直向她而來。
幸好眼尖的闕天笙及時拉了她一把,讓她跌入懷中避免意外的發生,沒想到相觸的體熱讓兩人微微一怔,一股莫名的熱流由心底浮起。
「咳咳!你們要相看到地老天荒我沒意見,但留聲機先領走,我還有事。」
「留聲機?!」
驟地回頭,他倆動作極快地看向出聲的中年男子,他頭微禿,戴了副金框眼鏡,斯斯文文像個公務員,但眼底閃着謔笑。
「你們不用一起吼,我耳朵沒聾聽得見,我剛才將留聲機放在機車上……咦,機車呢?」手一指,該停部藍色機車的位子空無一物。
「什麼機車?」
兩人又迫不及待的追問,幾乎同時開口不遑多讓。
「就我內急想上廁所,順手把留聲機放在一部機車的腳踏板上,去前頭那家店借廁所,我以為我只去一下子馬上就回來了。」誰知他找不到衞生紙,等了十分鐘才拜託別人請店員送來。
早知約在家裏等人去拿好了,現在搞得東西丟了,他真不知要如何和天笙交代。
「一下子能讓世界徹底改變,你是豬呀!幹麼不把自己弄丟了,那麼貴重的物品怎能隨便亂放。」厚!氣死人了,就差一步她就能見到荷米絲的留聲機。
「貴重……」有嗎?他一點也看不出貴在哪裏,不過是一架沒人要的老古董罷了。
「好了,雀兒,別盡顧着責備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出那部機車。」再多的責怪也於事無補。
「喂!誰準你叫我雀兒?!那是我們家人的暱稱,對於一個宣稱不熟的朋友請稱呼我米小姐或是安菲小姐。」
「真愛計較……」小女生的心眼喔,只有針頭大小。
「你説什麼?」別以為她沒聽見他的嘀咕。
「沒什麼,-不要太多心。」一轉身,闕天笙表情一變地看向那看戲似的第三者。「陳先生,你還記得那部機車的特徵、車牌嗎?」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車子,好追查留聲機的去向。
「這個嘛!」陳先生想了想,表情相當為難。「後面三個號碼472還是742,我實在記不太清楚了。」
「你能不能再想詳細點,車子有沒有什麼小刮傷或是脱漆?」什麼線索都好。
「啊!經你一提我倒有點印象,那部機車的左邊貼了只正在呼呼大睡的史奴比,藍色車身紅底貼紙,白色的小狗……」
他還沒説完,闕天笙和米子芙便有如競賽的運動員衝得飛快,玩起「誰先找到留聲機」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