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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期六的中午,“佳佳小屋”的店門才拉開,就來了貴客。

    隨着玻璃門的推入,趙佳佳連大眼都笑得彎彎的。“大姊,你怎麼來了?”

    趙芳芳也笑説着,“來看看你的店還活着嗎?”

    趙佳佳拉着大姊的手,在沙發上坐下。“還好啦~~雖然還在虧錢階段,但我想我應該還可以撐下去。”

    “你是比前幾個月有精神多了,看來結婚真的有比較好喔!”趙芳芳捨不得這個總是執着的小妹,對小妹,她心裏還有一份淡淡的愧疚,畢竟她是自願去商業聯姻的。

    “反正日子過得很充實,腦袋就不會想太多,況且我總得學會獨立,不能再依靠你和二姊。”

    “爸很擔心你,因為他總是聽到一些關於沈育鋒花心的事。”

    “爸現在擔心太慢了吧?我都已經嫁給他了,他對我還不錯啦!請爸放心。”她和沈育鋒之間這樣誰也不管誰的平衡相處,讓她覺得很自在,雖然沈育鋒花名在外,但對她很尊重,至少到目前為止都很遵守約定,沒有對她有任何不規矩的動作,讓她感到很安心。

    “真的嗎?”趙芳芳探究小妹話裏的真假。

    “當然,你不是説我比之前看起來有精神多了嗎?”趙佳佳臉上淨是笑意。

    “小妹,大姊必須告訴你一件事。”趙芳芳的神情變得很凝重。

    “什麼事?”趙佳佳也感覺到大姊的慎重。

    “魏世傑回來了。”

    趙芳芳的話像枚深水炸彈,一下就把趙佳佳平靜的心窩給炸出了一團亂,一個久違的名字,一個令她心痛到幾乎活不下去的名字,她以為她早就平靜,原來那只是她隱藏的假象。

    “他……”趙佳佳連話都説得結結巴巴,因為心裏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回來了?!”

    看到小妹這個樣子,趙芳芳雖然不忍心還是得説。“你的手機號碼換了,他找不到你,找到我這裏來,他希望跟你見一面,説是要祈求你的原諒。”

    趙佳佳慢慢恢復鎮定,畢竟那已經是半年前的事了。

    “你沒告訴他,我已經結婚了嗎?”想起那個負心的人,她除了苦笑,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麼樣的表情。

    “有呀!可是他説他無論如何都得見你一面。”趙芳芳誠實轉述。

    “大姊,你不是最反對我跟他來往嗎?今天怎麼會幫他傳話?”

    想當初,大姊三令五申的阻止她和魏世傑交往,偏偏她像中了邪,就這麼被魏世傑的甜言蜜語所迷惑,完全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就這麼深陷進去。

    人家説初戀是最美的,魏世傑的確給了她兩年最美麗的戀愛,可是最後卻也是殺傷力最大的,害她一度想從高樓就這麼往下跳!

    “我不是幫他傳話,我是要你心裏先有準備,我怕魏世傑萬一找上你,突然出現在你面前,你一下子受到太大的刺激就不好了。”趙芳芳握住了小妹發抖的手。

    “我明白,我不會跟他見面的,有什麼好見的?過去的都過去了!”她就是希望讓自己從噩夢中解脱,才會自告奮勇嫁給沈育鋒的。

    “是呀!當初他對你這麼無情無義,騙走了你所有的錢,你不要再讓他找到機會給騙了!”趙芳芳提高音調,警告的意味十足。

    “我有這麼笨嗎?已經被他騙過一次,難道還會被他騙第二次嗎?”

    “你不是笨,你是心太軟了,那個魏世傑我已經警告過他,要是他敢再糾纏你,我就讓玲玲找人堵他,把他蓋布袋丟到海里去!”趙芳芳惡狠狠地説。

    “大姊,太誇張了吧!”趙佳佳笑了,知道這是大姊有意要緩和她的情緒的説法。

    “幸好你不住在家裏,他也不知道你開了這間店,所以應該暫時找不到你,不過我想他會從你的同學下手去打聽的。”

    “大姊,謝謝你,我會小心他,不會讓他再有機會接近我的。”她心裏的確是這樣打算。

    之後她再跟大姊閒聊了些什麼,她全都不記得了,直到有第一位客人上門,大姊這才離去。

    幸好在週末假日會有學妹來打工,店裏除了江品皓外,還多了個人手幫忙,於是她就可以發呆,發呆到下午快四點時,她手機傳來了一通電話。

    “佳佳,你怎麼還在店裏?你還沒回家準備嗎?”

    手機那頭傳來沈育鋒的聲音。

    “啊……”被魏世傑一攪和,她差點就忘了今晚要陪沈育鋒出席婚宴,看來她得加快動作了。

    “我馬上回家,我一定會來得及準備的。”她迭聲保證。

    幸好有這場婚宴,可以讓她暫時轉移剛剛大姊所説的話。

    雖然魏世傑這三個字不能再讓她的情緒大起大落,但是她還是受到了波動,她只能再次藉着忙碌,來忘記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回到家的沈育鋒,看着一室昏暗,眉頭蹙緊。

    婚宴六點半開始,現在都已經六點了,他從沒有等女人的耐性,通常都是女人早就準備好等着他,否則兩人之間就沒有下次了。

    剛剛他打電話給她,沒想到電話竟沒有人接,他只好親自上樓來一趟。

    “佳佳……”他來到她的房門口,口氣不是很好。

    門縫隱約透出亮光,他見房門沒有關好,於是直接把房門打開。

    房內的趙佳佳正背對着他,面向着大型的穿衣鏡,她的雙手繞到背後,正在跟後背那條不肯合作的拉鍊奮戰。

    他看到那背後的春光,怒氣竟消了一大半,還主動走上前。“我來。”

    “啊……”她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是他。“你……”

    當他的手碰上她在背後的雙手,她才連忙退開自己的手。

    他俐落的手法一下子就把她的拉鍊給拉好,她在心裏想,果然是情場老手,拉拉鍊對他而言應該是小意思而已。

    “謝謝。”她略顯尷尬。

    “你很美。”他毫不客氣地打量着她。

    今晚的她將頭髮綁成公主頭,臉上有着淡淡彩妝,耳上戴着細鑽耳環,一件細肩帶低胸的紫色晚禮服,不僅襯托她姣好的身材,也可以展現她的好氣質。

    他的眼光很大膽而直接,害她有些不自在。“我們可以走了。”

    她才要挪動腳步,想拿起擱在牀上的小皮包,腳下就被過長的裙襬給絆了一下。

    “啊……”她驚叫了一聲。

    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攔腰抱住她。

    她喘着氣,看着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謝謝。”不過她很快就推開他,好像他是什麼惡虎猛獸之類的。

    他看着她的防備,心頭淡淡的興起不悦感。“你確定裙子要穿這麼長?”

    他眼光這麼一低,她胸前美好的風景都盡收眼底,這女人會不會穿得太露了些?

    “我還沒穿高跟鞋,鞋子一穿,裙子就剛剛好了。”她啞着聲解釋,然後墊起腳尖走到衣櫥邊的櫃子,打開櫃子拿出一隻鞋盒,再把鞋盒裏三吋的高跟涼鞋拿出來。

    “你確定要穿這麼高?”他第一次擔心他的女伴會不會因為穿高跟鞋而跌斷腳。

    “這樣走在你身邊,才不會顯得太矮。”她平常最多隻穿一吋的鞋子,可是為了配合這件禮服,只好冒險了。

    “走吧!”他這才注意到她其實不算高,頂多只有一百六十左右。

    這一晚,新婚的沈育鋒和趙佳佳算是很受注目的一對,也幸好他們的車子直接開進飯店的地下停車場,直接坐電梯到喜宴的會場,避開了在飯店大門外守候的媒體記者,這才讓兩人不至於登上新聞版面,更讓趙佳佳稍稍放了心。

    她很不喜歡曝光,從以前到現在,她一向閃媒體閃得好,最多隻有側臉或背影被記者拍過,所以她才能安然地想逛街就逛街,想吃路邊攤就吃路邊攤。

    今晚的賓客很多,多到主人恐怕都來不及招呼,雖然説六點半婚禮就該開始,但以大家的習慣,恐怕得拖到七點看能不能正式開始。

    “可以吃三道菜後就先偷溜嗎?”當她和沈育鋒在位置上坐下時,她偷偷在沈育鋒的耳邊問着。

    她的氣息在他耳邊呼動着,他的心一跳,純男性的慾望在騷動,於是他也側過臉,貼近她的耳垂,將氣息全數吐在她那飽滿的耳垂。“如果情形允許的話,不過我得去跟其他人寒暄一下,你要跟我來嗎?”

    她的身體一僵,才感覺到他表現得太過親密。“不了。”她連忙將身體微微往一邊傾,避開那能灼人的氣息。

    “沈總經理,真是新婚燕爾,你們看起來真恩愛呀!”

    調侃的聲音響起,趙佳佳連忙漾起禮貌性的笑意,而沈育鋒連忙站起來,熟稔的和説話的人打招呼。

    趙佳佳實在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陌生的人、混沌的空間、高聲的談話,她只能當個假娃娃,僵硬的微笑再微笑,一句話都插不上嘴。

    她只好先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着杯裏的柳橙汁解解渴。雖然她也算是千金小姐,但應該是層級最低的千金小姐吧?

    “佳佳……”

    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讓她嚇得將手中玻璃杯裏的果汁,先傾倒在自己的衣服上,當她連忙跳起來時,玻璃杯又乒乓一聲摔落在地。

    距離她不遠的沈育鋒聽到玻璃碎了一地的聲音時,轉身看見了她的狼狽和慌張。

    是魏世傑,那個令她噩夢連連、生不如死的男人!

    “佳佳,沒想到你也會來,我們談談好嗎?”魏世傑祈求着。

    這場商界的世紀婚禮,無論是大官小官、總裁或者職員,都在尋求出席的機會,以便可以拓展更寬闊的人脈。

    魏世傑剛從國外回來,在一家外商銀行任職,他早就打聽到沈育鋒會來出席婚宴,於是求着他的直屬副總帶他出來見世面,也因此他才有機會出席這樣的盛大場面。

    果然不負魏世傑的期待,他總算見到了他一心想見的趙佳佳。

    今晚的趙佳佳,比魏世傑的記憶中還要美,美到他幾乎忘了當初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不要!”她想逃走,完全不想給魏世傑説話的機會,不料速度太快,沒注意到椅腳,她又穿了三吋的高跟鞋,就這麼被椅腳給絆住……

    “啊……”在她的驚呼聲中,魏世傑及時抱住了她的肩膀,而她也趕緊抓住桌面,才免於跌倒的命運,但她的右腳踝也着實被拐了好大一下。

    沈育鋒丟下談話到一半的對象,連忙走過來。

    “放開我!”趙佳佳掙扎着,四周的賓客實在太多,魏世傑只好放開。

    “怎麼了?”走過來的沈育鋒環腰扶住了她。

    趙佳佳看着沈育鋒,雖然對他還有陌生,但在這個當下,她還是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我……我不小心把衣服弄濕了……”她結結巴巴的終於擠出一句話來。

    沈育鋒冷眼看了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一眼,他清楚看見這男人剛剛剛擁抱住她的肩頭。“你認識這位先生嗎?”

    沈育鋒問着懷裏的人,知道她的慌亂和害怕一定跟這個男人有關。

    “不認識!”她一口否認。

    否認得太急太快,沈育鋒看得出來,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

    “這位先生,謝謝你剛剛扶了我太太一把。”沈育鋒客氣地向着魏世傑道謝。

    魏世傑一臉的尷尬。“不客氣,我剛好站在佳……她的旁邊。”

    “不知道怎麼稱呼您?”沈育鋒鋭利的雙眸有意的打探。

    “我姓魏,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了。”魏世傑倉皇地逃離,他沒想到趙佳佳的反應這麼大,畢竟她現在是沈育鋒的老婆,就算他再怎麼想複合,也得暗地裏來。

    見到魏世傑離開,趙佳佳雖然鬆了一口氣,臉上猶帶驚慌,她沒想到大姊才剛警告她,她就在這裏遇上了魏世傑。

    “你衣服都濕了,我看我先送你回去。”沈育鋒體貼的説。

    “不用了,讓阿正送我回去就好,宴席都還沒開始,你怎麼可以離開。”

    “嗯。”他同意,於是他打電話讓阿正上來接她,在等阿正時,他扶着她先在椅子上坐下。

    “有沒有受傷?”他關心地問。

    “沒、沒有。”她連連搖頭。

    沈育鋒有意的往四周搜尋,很快就看見魏世傑站在不遠處,直往這裏看過來,當魏世傑碰撞到沈育鋒那鋭利的眼神,才連忙轉身。

    沈育鋒勾起唇瓣,這可有趣了,難道她跟那個姓魏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時阿正走進宴會廳,來到沈育鋒的身邊。

    “阿正,先送太太回去。”沈育鋒交代。

    “是。”

    這時趙佳佳站了起來,右腳踝的疼痛讓她擰了眉。

    “怎麼了?”沈育鋒問。

    “右腳拐到了。”她站不穩,又跌回了椅子上。

    “叫你不要穿那麼高,你偏要。”沈育鋒嘴裏念歸念,卻突然攔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眼見四周都因為他的大動作而朝他們看過來了,她可不想出鋒頭呀!

    “不好意思,我老婆腳拐到了,我先送她上車,再回來跟大家喝酒。”他朝大家笑了笑,有意地朝魏世傑的方向看過去,才抱着她離開宴會廳。

    唉!怎麼會這麼丟臉?不過這就是她呀!常常會做出這種莽拙又愚蠢的事!

    她無法更沒力氣掙扎,只能將小臉垂得低低的,以免被他人窺視她的糗樣。

    在見到魏世傑的這個當下,沒想到她卻依偎在沈育鋒的懷裏。大概是老天爺在可憐她,在這個場合裏,她可是人人羨慕的沈太太。

    她的心情沒有想像中的沮喪,反而激出一股強悍,她也是有人疼有人愛的,她會好好活出自己,她一定要讓魏世傑刮目相看。

    夜很深、很沉,趙佳佳卻睡得極度的不安穩。

    “啊……”她發出喃喃的驚叫聲。

    夢裏,魏世傑無情地對她説,他已經愛上別人了,希望兩人好聚好散。

    她抓住自己的心窩,看着那愈走愈遠的背影。“不要走、不要走!”

    魏世傑是大她兩屆的學長,她一進入大學就認識他,在他的柔情及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她陷入瘋狂的愛戀。

    兩人交往了兩年,他大學畢業後因為身體的關係不用服役,旋即出國深造。

    由於他的家境清寒,在他的遊説下,她不僅將自己的私房錢,還把父母固定給她的教育基金,全數無條件支付他的出國費用及在國外的生活費。

    結果就在半年前,她趁着寒假想去美國探望他,他卻一再阻攔她去美國,最後才透露他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

    “你有女朋友?!那我怎麼辦?”她驚慌無措,她還在台灣一心等待他學成歸國,她一心希望他能有所成就,好讓反對他們的父母能刮目相看。

    “對不起,我真的沒法愛你了。”

    她透過網路視訊,清楚看到他那決絕的無情。

    “我這麼支持你,無條件把所有錢都給你去唸書,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不敢相信她深愛的男人,天天在她耳邊訴説濃情蜜意的男人,竟會説出這樣的話!

    “你家這麼有錢,不差這一點錢吧?以後我有能力我會還給你的。”

    他的表情縱使帶着愧疚,還是不能減輕她的痛。

    “她是誰?她是誰!”她透過麥克風,失控地大吼着。

    “一個跟我一樣出身清寒的女孩子。”他幽幽地説。

    “難道你從沒愛過我?”她大聲逼問。

    “愛過呀!我真的愛過你,可是我們相差那麼多,你是千金小姐呀!我不想永遠得看你的臉色過日子,我不想永遠都得拿你的錢,我更不想讓人取笑我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我也有我身為男人的自尊,不想讓別人以為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少奮鬥三十年。”

    他説得骨氣傲然,她卻分不清是真是假,原來她有錢是她的錯,她這個千金小姐是原罪。

    她掙扎着、痛苦着,她曾經不顧自尊苦苦地哀求不要分手,國際電話一通通的打、電子郵件一封封的寫,結果他不僅把她批得毫無價值,還走得完全不留情面。

    他還説他不想再侍奉大小姐,而那個跟他同樣出身背景的,才是他真正想廝守一輩子的女人。

    她幾乎是從死裏活了過來,對愛情死心的她,嫁給誰都一樣,反正會喜歡她的人都是看上她家的錢,那她就嫁給一個比她家更有錢,甚至對她家有助益的男人。

    “啊……”她輾轉反側,睡不安眠。

    既然都跟她分手了,他為何又要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究竟想跟她談什麼?

    “佳佳……佳佳……”

    一道低沉温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接着牀頭燈被開啓,一隻大手按住她抖動的肩。

    “佳佳……佳佳……”

    一聲聲的呼喊,讓她慢慢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一看,看見眼前這張不算太熱的俊顏。“你……沈育鋒?”她一時還回不了神。

    “你怎麼了?作噩夢了嗎?喊得這麼大聲?”他神色淨是關切。

    她這一瞧才發現,兩人的姿勢很曖昧,他的上半身幾乎要壓到她的胸前,她連忙從牀上坐起來,隔開那上對下的距離。

    “我……我的確作噩夢。”她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吵到你了嗎?”

    看着她的舉動,她果真是怕他的碰觸嗎?“我聽見你在叫,叫得很大聲,以為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才進房來看。”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白,他不是故意要闖入她的房間的。

    聽他這麼説,她這才驚覺自己過於的防備,如果他想要對她怎麼樣,早就可以下手,不用等到此時此刻。

    “對不起、對不起。”她從胸口緩緩吐出那悶着的氣。

    “沒關係,夢到什麼嗎?看你嚇成這樣。”他也沒有更進一步動作,依舊坐在牀邊。

    “沒什麼。”她搖搖頭。

    見她不肯説,他也沒有逼問。“腳好點了嗎?”他看着她那雙沒有被棉被遮掩的腳踝。

    “好多了,沒事啦!”她實在不習慣和他這樣講話,畢竟他們真的連朋友都稱不上。

    “你很怕我?”他終於問出了這兩天埋在心中的問題。

    “我跟你不熟,所以會覺得陌生。”她含蓄的説着。

    “那以後我們是否該多熟悉一些?”

    “啊……”因為他的話,她有些怔忡。“你不用出差了嗎?”

    “不用,這兩個月我都會留在台灣。”

    聽他這麼説,她的小臉卻毫不避諱的垮下。

    “怎麼?你這麼希望我出差?”他應該沒誤會她的意思。

    “我只是已習慣了一個人在家,沒想到會突然多了你。”她真的被噩夢嚇壞了,如今看到沈育鋒那張俊臉,不但不覺得排斥,反而覺得很温暖。

    至少他不會騙她錢,更不會騙她的感情,再怎麼説他家總是比她家更有錢呀!況且他的女人緣這麼好,女朋友這麼多,他根本不用來騙她。

    “這可是我家呀!你這麼説得好像我才是那個外來的?”他挑眉,流露一股説笑的意味。

    她想回應他的笑容,扯高笑意時卻覺得很無力,眼角反而流下了淚水。

    “你……”他嚇了一跳。“我説錯話了嗎?你怎麼哭了?”

    她摸了摸臉頰,才驚覺到臉上冰涼涼的。

    這真是一連串的噩夢,下午才聽大姊提起,晚上就遇見魏世傑,難怪她半夜會作出那種身歷其境的噩夢。

    “不是,不是你説錯話,是噩夢……”眼淚一掉下,就無法再收回眼眶,她愈想愈傷心、愈哭愈難受,斗大的淚珠伴隨抽噎聲,她是愈哭愈大聲。

    他雖然常在女人堆打滾,安撫女人也很有一套,但對於她,他還是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她怎麼説哭就哭呢?

    哭到淚眼濛濛、頭昏眼花的她,就這麼一個傾身,偎進了他寬闊的懷裏。

    不是跟他不熟,防他跟防小偷一樣,怎麼這會兒竟對他投懷送抱了?

    他絕不會妄想是她對他突然有好感,她只是哭傻了,哭到忘了對他的防備。

    “想哭就大聲哭吧!”他輕柔地拍撫着她的肩,在此時此刻,他對她沒有任何的雜念,只是單純想安慰作噩夢的她。

    她一開始確實哭得很大聲,到了半夜三點,她的情緒也發泄夠了,也該是累壞了的時候,她愈哭愈小聲,小手還毫不客氣抱住了他的腰,直接把他的胸口當枕頭,睡昏在他的懷裏。

    雖然他懷裏抱着柔軟的身軀,不過他一點都沒有想要偷香,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抱着女人,卻沒有其他情色的想法,純粹只有滿滿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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