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佳收斂了笑意。
編輯方小姐説:“兩者都不是我們非用不可的新聞,但如果處理得好,我們考慮撥出篇幅。”
“你認為她為人如何?”
“黃珍?很聰明,最大的優點是不多話。”
“那極之難得。”
“是的,也許我們走了運。”
“真的,説不定就是銀河的生力軍。”
佟志佳發了一陣呆。
她不知她是誰?
黃珍不知,佟志佳倒是有點分寸,黃珍是一個極之有選擇知好歹的女子,換句話説,她有智慧。
志佳在該剎那決定要好好做黃珍的朋友,否則的話,有這樣一個敵人,那真不堪設想,十分麻煩。
第二天。
志佳照規矩在十時正上班,編輯方小姐比她更早。
志佳開玩笑:“你昨夜在此地睡?”
方小姐向一角呶呶嘴,“我?她才是。”
志佳看見黃珍在該角落伏案疾書。
方小姐説,“看到她寫稿的姿勢沒有?簡直是高手。”
志佳想,黃珍或許沒有身分證明文件,但她肯定願意勤力工作。
方小姐問老闆:“你説她是新手?”
志佳不語。
過一刻她説:“寫好了,你先過目,然後我想看看。”
“遵命。”
志佳回辦公室去。
她十分困惑。
黃珍究竟是誰?
黃珍,一直飛快地寫,累了揉揉眼睛,她自己也十分納罕,不過做了一個簡單的訪問,可是回到雜誌社坐下,就像有寫不完的觀感,振筆疾書,稿紙一張張填滿,自然而然,流水一般,她的感覺化為文字,傾懷而出。
執筆忘字,她又不好意思問同事,桌子上有字典,她嫌翻閲慢,於是避開深字用淺字。
等到整篇訪問稿完成,己是中午。
方小姐接過,放在一角。
黃珍坦然出去午膳。
方小姐身為部門主管,擺架子也是擺老了的,下屬的心血結晶擱在她老人家的枱面上三五七日是等閒事,可是這一次不同。
第一,她也有好奇心,第二,她想看看老闆特別關照的新星到底質素如何。
方小姐競在午膳時間拜讀了新人的訪問稿。
讀畢之後,她用手託着頭,大惑不解,鎖着眉頭,太陽穴啪啪跳。
她問秘書:“佟小姐下午有沒有約會?”
“沒有,她説兩點多會回來。”
紙包不住火,佟志佳一定會看到這篇訪問稿,也必然會詫異地問手下:“如果這是新人的稿件,你們真是白活了,這些日子,你們在亂寫些什麼?十多年功力還比不上新秀!”
方小姐躊躇,把雜誌大樣打開,決定刪掉一篇明星訪問,刊登黃珍的特稿。
不如順手推舟,拿些量度出來,栽培新人,好讓上頭知道,她是個一流主管,絕不忌才。
下午,佟志佳回來,撥了幾個電話,看了幾封信,順手翻了翻黃珍的稿件,誰知自第一頁起,就被吸引住,讀到第三頁,志佳按下通話器,“請方小姐進來。”
方小姐心中有數,嘆一口氣。
佟志佳一見她就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方小姐攤攤手:“是一顆慧星。”
“不,”志佳説,“我入行也有三年,知道好歹,如果這是她第一篇稿,那銀河旗下所有的作者白活了。”
方小姐苦笑。
像她那麼瞭解老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志佳又説:“她的筆法只有一個缺點。”
方小姐點點頭,“是,她寫得太像一個人。”
志佳接上去:“她學足了洪霓。”
“不過學洪霓的人那麼多,又以她學得最活。”
她們兩人面對面考慮了許久,終於説:“去馬。”
黃珍卻不知道她的一篇訪問稿會引起那麼大的爭論。
她獨自坐在咖啡室裏享用了一個清淡的午餐,看行人匆匆忙忙趕去上班,驀然,她發覺自己也該返回辦公室,才伸了一個懶腰,站起來結帳。
回到公司,方小姐立刻傳她。
她氣定神閒地坐在編輯面前,一雙眼睛變得炯炯有神,像是慣於應付這類場面——編輯在她眼中,微不足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耳。
老練的方小姐竟覺得喉嚨乾涸。
“我們決定用你的訪問稿。”
黃珍並沒覺得大不了,她只是閒閒地説:“呵。”
方小姐加一句,“你寫得十分好。”
黃珍欠欠身,“謝謝。”
像煞聽慣類似讚美。
方小姐本來還想加一句“好好地做”之類,但覺得多餘,噤聲。
她有一種預感,以後,只要黃珍給她一點面子,她便可以順利地做她的編輯。
黃珍退出去,翻閲報章,尋找下一篇稿的題材。
電話響了。
黃珍接呼。
那一頭是倉醫生的聲音。
她由衷地喜悦,“倉君,我剛想找你。”
“是嗎?你願意見我嗎?”
“當然,你是我惟一的朋友。”
“你會當我是一個醫生嗎?”
黃珍笑,醫生始終是醫生,他還是想診治她。
“我此刻身心都健康,我只是想不起我是誰。”
倉-倒抽一口冷氣,“你説得好不輕描淡寫,忘記自己是誰,一切豈不是要從頭開始?”
“那豈非更好?人人渴望擁有新生活。”
“珍,我真拿你沒轍。”
“我不覺得不妥,你知道你是誰嗎?”她笑,“還是,你也像我一樣,無暇去思考這個問題?”
倉-一呆。
女郎的詞鋒恁地厲害,而且説出來的話又往往令人三思再思。
“我請你喝茶。”
女郎説:“我請才對,叫佟小姐一起出來吧。”
倉-微笑説:“她對我是信任的。”
女郎笑。
佟小姐那麼聰明,自然不會懷疑男友而讓他發覺他是受懷疑的一個人。
但是女郎無意介入他們當中,此刻,她最最需要朋友,一下子結識兩個那麼正派的年青人,是她運氣,她懂得珍惜。
“還是請佟小姐一起的好。”
倉-即時明白她有心要避嫌。
原來志佳也有一百個問題要問她。
“你從前的職業是什麼?”
“你念什麼系?”
“感情生活呢?”
“真的完全想不起來了?”
女郎微笑,表示一片空白,全無記憶。
“一定有點蛛絲馬跡吧?”志佳説。
“是,”女郎答,“譬如説,我嗜吃。”
倉-忍不住笑。
“我會不厭其煩地做一味菜,然後津津有味吃光它。”
志佳抬起頭,“那麼,對於寫作呢?”
“呵,那個,那個比較容易,我只把觀察所得以及自己的觀感結合起來即可。”
這樣閒閒數句,已似寫作心得。
“你從前有無接觸過這個行業?”
黃珍搖搖頭,“我不記得。”
志佳衝口而出:“什麼都不記得,那多糟糕!”
黃珍啞然失笑,“也許在過去日子裏,根本沒有值得記住的人與事。”
倉-先是不語,過半晌他才提醒她:“那贈你寶石指環的人呢?”
黃珍温和地答:“倉醫生,指環,也許來自我先人,也許由我自己添置。”
倉-不作聲。
“從新開始也好,”志佳説:“等於再世為人。”
黃珍抬起頭,“可是過去的噩夢,説不定會找到門縫,鑽進來。”
志佳由衷地説:“希望屆時你已剛強,它們不能傷害你。”
黃珍苦笑。
她把頭髮往後撂,捧着自己的面孔,“有時晚上,我也隱約夢見我的過去。”嘆口氣。
志佳問:“你看到什麼?”十分關注。
“我看到鬼影憧憧,”黃珍低聲説,“小室內擠滿人,絮絮私語,有人問:‘你做錯了什麼,得罪了眾人?’”
志佳與倉-面面相覷。
“醒來之後,我又是另外一個人,我很樂觀,但沒有遠瞻,逐日算帳。”
志佳説:“我的人生觀也類似。”
倉-吃一驚,他一直以為女友是個最有計劃的人,動輒討論三五十年後該如何如何,可見他了解錯誤。
分手時佟志佳對黃珍説:“你夢中那些人,叫他們去死吧。”
黃珍十分感激,“下次見到他們,我試試看。”
那一夜,她試圖在窗口看向天空尋找北斗星,但是霓虹光管與煙霞在半空惡鬥,一片混沌,她什麼都看不到。
睡熟了,又做夢。
她叫不出那羣人的名字,亦看不清他們的面孔,但下意識知道他們是熟人,有人趨前向她説:“我們不和你做朋友,我們——”
在夢中,她忽然笑了,學着佟志佳的語氣:“我不再在乎你們是誰,去死吧。”
就憑這一句話,解了咒,她自夢中驚醒。
那羣人到底是誰呢?從過去來到現在,不住騷擾她。
那一定是她性格上有極大的弱點允許他們乘虛而入。
她想再睡,已經天亮,只得振作着上班去。
不到三個月黃珍已成為銀河雜誌受歡迎人物。
她不多言,言而有信,交稿快,內容準,甚受編輯歡迎,性格平和與同事亦相處和睦,比所有人都正常。
志佳問倉-:“你有沒有發覺紕漏在哪裏?”
倉-答:“她從不尋找過去,太過滿意現在。”
“還有呢?”
“太努力做一個普通人了。”
“是,”志佳很佩服倉-的觀察力,“那樣努力謙和,與人從無紛爭,可見是刻意求工。”
倉-笑,“做人也真難。”
志佳抬起頭説:“我猜她是記得的。”
“何以見得?”
“如果真的失憶,必定試法尋找過去。”
“這些日子,你找到什麼?”
“空白,警方檔案中並無那樣的人失蹤。”
倉-沉默一會兒才説:“志佳,當心她對你反感。”
志佳辯白:“她是我的僱員,我自然得掌握她的資料。”
“不是查訪她的隱私?”
志佳不語,她最不喜倉-這點大公無私,專門做照路明燈,處處找出女友的缺點。
人誰沒有好奇心,除卻黃珍自己,誰都對她好奇。
連倉-也終於問:“有沒有注意尋人廣告?”
志佳勝利地微笑:“沒有人找她。”
“那麼大一個人,無人認領?”
志佳有感而發:“倉-,如果我失蹤一年半載,會不會有人找我?”
“令尊大人失卻掌上明珠,那還不變熱鍋上的螞蟻。”倉-打趣。
志佳不語。
她父親新近再婚,年輕的妻子剛養下一個男嬰,忙得不可開交,家裏全是女方親友,志佳去過一次,繼母正眼都沒空看她,她坐了十五分鐘便知難而退。
返家後志佳同母親説:“近六十歲的人了,興致還那樣好。”
母親反而看得開,只説:“你應替他高興。”
真是,人各有志。
過了兩天,母親也坐豪華遊輪出發去環遊世界了。
志佳冷笑,“他們才不會找我。”
倉-見女友欲鑽牛角尖,便説:“我們都是大人了,幹嘛還要人找?”
志佳忽然自憐,“你呢,倉-,你會找我嗎?”
倉-不語。
佟志佳在一年前曾經故意冷落倉-,他倆為小事爭執,她顯了顏色,一連三個星期不聽他電話。
倉-也並沒有天天到她家門口去等,叫她寬恕他。
如果再來一次,他的反應也恐怕一樣。
佟志佳大可佯裝失憶,到別的城市去重新開始。
一句記不得了,不知省卻多少麻煩。
志佳見男友久不作答,嘆口氣問:“為何從無甜言蜜語?”
“你會相信嗎?”
“我會。”
“我才不信。”倉-看她一眼。
志佳無奈。
真沒想到會在一個化名黃珍的女子身上,志佳看到了自己。
抑或,女子的命運統統差不多?
黃珍似乎在銀河雜誌社找到了自己。
方小姐説:“她有一支魔術筆,去到哪裏,化什麼筆名,都找得飯吃。”
佟志佳聽了,心一動。
“同樣一個題材,叫另外十個人寫了回來,平平無奇,乏味之至,可是經過她點化,即時化腐朽為神奇,可閲性甚強,真是奇怪,可見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同她籤張合同,免得人挖角。”
“知道了。”
志佳説:“別看她人沒有稜角,文字卻極具鋒芒。”
“嗯,許多句子劃去重寫,本來一針見血,已經改得十分温和。”
這黃珍究竟是誰?
志佳托住頭,完全不得要領。
不過,志佳喜歡讀黃珍寫的報告。
黃珍往往看到常人看不到的細節,然後掌握到特點,在那上頭做工夫。
三個月下來,黃珍已與同僚十分熟絡。
説也奇怪,找她訴苦的同事特多,要不,就是叫她主持公道。
志佳暗暗留神,嘖嘖稱奇,佩服黃珍有大姐風範。
好一個黃珍,閒談間,從來不提自己,從不露半點口風,佟志佳無法捕捉蛛絲馬跡。
志佳己對黃珍有十分好感,有機會一定把黃珍帶在身邊。
辦完公事通常喝杯茶才回公司。
那一次隔壁台子湊巧坐着一對母女,小孩才一歲左右,長得完全不似母親,很醜很有趣,但年輕的媽媽卻是美女,孩子百般吵鬧,漂亮的媽媽以無限耐心哄撮,黃珍與佟志佳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親生早就把醜娃娃扔到街上。”
“長得像父親是一定的。”
“你看,全靠媽媽痛惜。”
“人的命運幾乎一生下來就註定了。”
“唷,各人修來各人福,牛耕田,馬吃谷。”
兩人會心地微笑,她倆實在談得來。
志佳有時亦覺得她與黃珍也許是有緣的。
那幼女繼續吵鬧,自高椅上像玩雜技似搖搖晃晃站起來,當她母親譁一聲驚呼時,她會皺着鼻子笑。
志佳問:“你小時候是那樣長大的嗎?”
黃珍答:“我不記得,你有印象嗎?”
志佳笑着説:“我肯定是,甚至被寵得更壞,父母只生我一個,直到最近才添了弟弟,因妒忌的緣故,我不喜歡那孩子。”
黃珍不由得笑了。
她倆的友誼進展得飛快。
志佳不輕易邀請朋友到她寓所,卻讓黃珍前去觀光。
她住在海邊一間半獨立洋房。
地方寬大,沒有擺設,只得兩張白色沙發,大餐枱子一半用白布遮住,只有兩張椅子。
黃珍納罕問:“還在裝修?”
倉-代答:“她不打算再添置傢俱了。”
志佳笑笑:“説不定幾時又搬家,簡單些好。”
黃珍説:“千金小姐尚且這麼説,我們更應一牀一幾算數。”
志佳道:“這是靈活,多令人噁心,哪個千金小姐每朝一早跑雜誌社去忙個臭死?折煞人不償命。”
黃珍微笑。
志佳嘆息,“除了銀河與這間屋子,一切都是弟弟的了。”
倉-顧左右而言他,“多年來我已習慣了這半邊裝修,覺得別有風味。”
每個人都有心事。
倉-有事先告辭,他一走,志佳就説:“爸的財產分成五份,媽問他要,新太太也向他要,他自己總得留一點防身,弟弟那麼小,也得為他打算,你説煩不煩?”
黃珍不語,耐心聆聽。
志佳忽然笑了,“我太會訴苦了,”停一停又説,“奇怪,對你訴苦,彷彿是最自然不過的事,線球習慣成自然這話是可信的。”
黃珍笑,“我們認識的日子,也不短了。”
志佳終於忍不住:“你真的不想知道你是誰?”
黃珍看向窗外,“也許現在的我比從前的我更愉快。”
“難道你沒有好奇心?”
黃珍把臉轉過來,“你呢,換了是你呢?”
“我一定不甘心,我一定會尋找過去,看看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
黃珍躊躇,“也許,我是一個壞得了不得的女人。”
誰知志佳一聽這話就笑出來,“你想!”
黃珍也笑。
志佳拍打黃珍肩膀,“倉-時常批評我穿衣的藝術,稍作暴露,即形容我像小舞女,我説我想,但沒有資格。”
“呵,我們暗地裏都想做壞女人,因為她們出力少,得益多,又隨時可以威脅好女人千辛萬苦營造的幸福家庭,太值得羨慕了。”
志佳上下打量黃珍:“我肯定你是個好女人,只不過,為什麼沒有人尋找你這個好人?”
黃珍笑,“好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值得懷念。”
“好人存在,也沒有人會留心,所以聰明的孩子們要獲得注意力,便努力搗蛋。”
“噫,我們變得太投機了。”
志佳凝視黃珍,“我想幫你尋找自己。”
黃珍遲疑。
“是否觸動了你的隱私?”
黃珍答:“我有些什麼隱私,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尋找它。”
黃珍既好氣又好笑,這位富家小姐總算找到最新消遣了。
她敬她一句:“我肯定我不是滿清王朝的格格。”
“或許,你是小寶貝們的母后。”
“這一個疑點我馬上可以替你解答,醫院己替我做過檢查,我從未生育。”
哎呀,志佳想,少了層牽掛,更加無所謂,難怪她不急追查過去歷史。
果然,黃珍説。“要是可以忽然得到三個親生兒,則不妨查根究底。”
志佳又説:“也許,你的愛人為你失蹤正輾轉反側。”
黃珍大笑,“也許小姐,你不是真相信世上還有那樣的人,那樣的事吧。”
志佳也自覺幼稚,靦腆地笑。
黃珍年紀同她差不多,人比她成熟得多、
月中,雜誌截了稿,己看完藍圖,佟志佳有了空檔,便打算實現她的計劃。
她打開電話簿黃頁,翻閲良久。
編輯方小姐推門進來看到,納罕道:“你在幹什麼?”
“你找我有事?你先説。”
方小姐嘆口氣坐下來,“這黃珍究竟是誰?一篇稿讀得我潸然淚來。”
“什麼稿?”
“散文版有人脱稿,臨急找佛腳,黃珍給我一千字,題目叫作悽苦不同寂寞,句句説到我心坎裏去。”
志佳過半晌説:“她一支筆確是天才。”
“句法像足洪霓,有時甚至比洪霓好,這不是我誇張,作家成了名,自然而然筆下就隨便起來。”
“洪霓,”志佳悻悻地説,“我們每年改版都誠心邀稿,嘿,她永遠只派電話錄音機與我們對話,永不復電,你見過那樣的人沒有?”
“唉,不然怎麼叫大作家?”
志佳説:“做編輯受氣啊。”
“洪霓例不同新雜誌寫稿。”
“沒有新雜誌,何來舊雜誌。”佟志佳發牢騷。
“現在有黃珍加入我們,”方小姐充滿鬥志,“我們或許可以與她別苗頭。”
“不要攪了,我也十分看好黃珍,但是人家的功力不是新人可以匹配,不必大言不慚。”
“我下一期就讓黃珍學寫小説。”
“標準揠苗助長。”
方小姐想起來:“對,你在查黃頁找什麼?”
“查黃頁,找黃珍。”
“什麼?”
“我在找私家偵探。”
方小姐呆住。
“你有熟人沒有?”
方小姐小心翼翼,不知老闆要查什麼人,“熟人有是有,但是架子很大,脾氣很怪。”
“工夫到不到家?如果是一流人物,一切均可忍受。”
方小姐笑:“如不是一流,怎敢放肆?”
志佳笑問:“姓甚名誰?”
“是家父的一個朋友,我們叫他小郭先生。”
“替我約一個時間好不好?”志佳問。
“舉手之勞耳。”
倉-知道這個消息後搖頭,“黃珍需要的是醫生,不是偵探。”
佟志佳説:“這是我們的計劃,尋找到黃珍真正身分,乘機宣傳,捧紅她。”
倉-問:“她會喜歡嗎?”
“沒有人不喜歡名成利就,人們通常在名成利就之後才諸多抱怨。”
倉-看女友一眼,“你倆既有默契,我不便參加意見。”
志佳問:“你不會和我去見小郭先生?”
倉-啼笑皆非:“我沒有你那麼有空。”
志佳不悦:“你欠我一件生日禮物,你説只要你做得到,你——”
倉-訝異:“真沒想到你會叫我做那麼無聊之事。”
志佳瞪他一眼,“我倆的志向也太不相同了。”
他只得陪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