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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布庫裏山東面,有一座孤峯,壁立千仞,高插雲霄。

    有一股瀑布,從峯頂直瀉下來,長空匹練,直注湖底,這個湖便是布爾裏湖。

    冬天已過,這裏仍然積雪千里,為一片白茫茫所鋪蓋着。

    蟄龍佇足在雪原中,呆望着眼前的景象,這景象對他來説實在太熟悉了,簡直像極了他出生的地方。

    他孤身一人,走遍天涯海角,度過將近千年難熬的辰光,總尋不到那個幾乎奪走他性命的天隱和尚,以及和尚手中那把青龍禪杖。

    難道,天隱和尚已不在人世間了嗎?

    他刻意尋找命中的剋星,一心只想擺脱無窮的生命,人海茫茫,歲月悠悠,冷眼旁觀了幾個朝代的興衰更迭,看盡紅塵滄桑,卻仍然得繼續走下去,不知生命的盡頭在何處。

    遠走關外,是為了避開血腥慘烈的戰場,絕沒有想到,在如此遙遠的北方,竟然會有與華山之巔這麼相似的地方,他不由自主地朝布爾裏湖走去,遠望着鋪滿冰雪的布庫裏山,心中顫動,有些迷茫,理不出頭緒來。

    山壁上突然飛出一羣野鷹,他抬頭一望,只看見一支箭疾射上去,一隻野鷹中箭,翻身落下地來,就落在離他不遠的雪地上。不一會兒,他發現一團雪球朝前飛快地滾過來,仔細一看,竟是一頭極為罕見的白色狼犬,白狼犬把死鷹叼在嘴裏,敏感地嗅到他的氣味,目露兇光,狠狠盯住他,口中“嗚嗚”的叫個不停。

    蟄龍視若無睹,只敏鋭地聽見遠處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接着看見山腳下奔出一匹毛色雪白的駿馬來,馬背上馱着一個身穿紫紅棉祆的年輕女子,揹着弓、策着馬,飛也似地朝他衝過來。

    蟄龍如着雷極。只一眼,便把她認出來了!

    冥冥之中,她誕生在這個長年冰雪之地,當了鄂多里城主雍順的女兒——鄂楚桑,不知是什麼因由,將蟄龍也牽扯到這個地方來了。

    鄂楚桑勒住馬頭,驚奇地看着站在雪地中的白衣男子,他眉目間的凜然超塵,有別於鄂多里城中的男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讓她的心跳劇烈得有點難受,她瞥見他的頸子上掛着一塊質地極佳的白玉,純潔通透,一點雜質也沒有,温潤得像具有生命一樣,她立刻被這塊白玉吸引住了。

    這個奇特的男人再加上那塊罕見的白玉,讓鄂楚桑覺得呼吸困難,不知為什麼,內心深處竟感到無來由的恐懼。

    她渾身一凜,警覺地盯着白衣男人,鄂多里族人向來與忽刺温族人、海西人不和,三族人為爭奪領土,時常爭戰不休,積下多年的仇恨。如今在鄂多里族的地界中出現這名異族男人,戒備之心陡生,她從馬肚旁的皮袋中飛快地怞出一柄彎刀,刀光一閃,手中的彎刀已架在他的頸子上,刀鋒緊貼着他的皮膚。

    她緊盯着他,冷冷地問:“你不是鄂多里族的人,你從哪裏來的?最好老實説!”

    蟄龍怔呆了,她深邃美麗的雙眸之中凝聚着冷酷的、鐵也似的光芒,像變了一個人,深情款款的目光已不復見。

    他想起髻玉臨死前曾經説過的話——但願來生不會再愛上他。

    真是如此嗎?

    “為什麼不回答?”鄂楚桑厲聲又問:“想什麼?快説,否則一刀殺了你!”

    蟄龍端詳着她,她的容顏較木雲和髻玉更美,可惜傾國傾城的容貌也掩飾不了她眼中流露出來的兇殘本性,她這一生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改變,是他造成的嗎?

    他心一痛,不禁脱口而出。“都是我害了你!”

    “你説什麼?”

    鄂楚桑愣住,貼在蟄龍皮膚上的刀尖鬆了鬆,蟄龍抬起手想把彎刀推開,想不到他的動作驚動了鄂楚桑,她本能地用力一揮,鋒利的刀尖從蟄龍胸前一刀划過去,蟄龍沒料到她真的想殺他,只覺得胸口一陣涼,鮮血大滴大滴地流下來。

    鄂楚桑並不是第一次殺人,但卻是第一次因殺人而感到心痛,她有點慌亂不知所措,尤其是看見被她砍傷的男人,眼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驚愕和憂傷,竟覺萬分不忍。

    這是怎麼了?

    鄂楚桑大感駭異,立刻朝白狼犬一聲長嘯,白狼犬銜着死鷹跟上她,她匆勿掉轉馬頭想走。

    蟄龍飛快地扯住繮繩,迅捷地從她手中奪下那柄彎刀來,她呆了呆,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誤以為蟄龍就要殺她了,驚慌地在馬身上狠狠怞上一鞭,馬吃痛,向前疾奔了出去,不消多久,便將他遠遠拋在身後了。

    確定安全之後,她才回頭望了一眼,染血的男人正緩緩擦拭白玉刀柄和刀鋒上的血跡,像沒事人似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正常人若是中了她那一刀,早撲倒在地,不可能活命了,怎麼還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覺得異常恐怖,不知道白衣男子究竟是什麼來歷?

    蟄龍呆立在雪地中,看着她從雪原的盡頭消失,她變了,不再是他記憶中那種柔情似水的樣子,變得強悍、殘忍,揮刀朝他砍來的眼神那麼無情,彷彿真的不想再與自己有任何糾葛。

    如果真是如此,他倒希望她的這一刀能將他砍死。

    事與願違,胸前的刀傷已迅速癒合,但心中卻有一道無形的傷痛不可抑,很超趄,明明不願再重蹈覆轍,不想再害死她一次,但連番對她的辜負卻狠狠齧咬着他的心——

    他望着手中的彎刀,不由自主地朝前走,朝着足跡消失的方向——

    鄂楚桑躺在牀上午睡,她的牀是用稀有的長白山白虎之皮鋪成,温暖而且柔軟,是她最鍾愛的寶貝之一。

    打從一出生,她就有種奇怪的癖好,就是蒐集奇珍異獸,尤其是通體毛色潔白的最為喜愛,身為鄂多里城城主的女兒,誰不極盡所能討好奉承,所以但凡看見全會雪白,無一絲雜毛的飛禽走獸,全部一一進獻給鄂楚桑。

    鄂楚桑不費吹灰之力,便擁有世間罕見的珍奇寶物,諸如:一張完整的白虎皮,一對小白貂、一隻赤目白鹿、一雙白鷹、一隻白狐、三隻白狼、一隻小白猴,其餘較常見的白馬、白犬,白貓,更是多得數不清。

    鄂楚桑很美,紅馥馥的朱唇,白玉般的粉頰,嫵媚惑人的眼睛,有種教人心醉神馳的美,但卻生性兇暴,六歲學會拿刀,八歲學會射箭,十歲便學會騎馬打獵,她射箭的本領極高,靈活的刀法更令鄂多里族的男人都望塵莫及。

    在鄂多里族當中,她是第一號刀手,族中沒有人能擊敗她,鄂多里城城主甚至為她舉行一個比刀大會,誰能打贏,就可以娶她為妻。

    這個比刀大會不只有鄂多里族人,甚至連忽刺温族人和海西人也來了不少一流刀手,都想打敗鄂楚桑之後,藉由聯姻能使兩族人結盟,然後一舉併吞最弱的另一族人,可惜,三族人中都沒人有本事娶得了鄂楚桑!

    鄂楚桑十足心高氣傲,總以為天下恐怕沒有一個能打得贏她的男人,她絕對沒想到,自從那天從雪原狼狽奔回鄂多里城之後,信心就大大動搖了。

    在這麼寒冷的冬天午睡,鄂楚桑竟睡出一身汗來。

    她從噩夢中驚醒,仍因飽受驚嚇而喘息不定。

    夢中,她站在白衣男子面前,兩人對峙着,突然間,白衣男子舉起彎刀,朝她頭上砍了下來。

    她一驚而醒,這個夢境對她來説太可怕也大不祥了,從來沒有人能躲過她手中的彎刀,而如今,那個白衣男子不只躲得過,甚至還有本事從她手中奪下刀來。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翻身下牀,在屋中來回踱步,若不想辦法將彎刀取回來,一旦讓城中的人知道,豈不是顏面盡掃,被人譏笑了。

    女婢在簾外喚了聲,打斷她的思緒。

    “桑姑娘,城主要你到前廳見一位貴客。”

    鄂楚桑蹙着眉,只要是提到“貴客”兩個字,絕對是關內派來的明朝人,説不定又是明朝天子派人賞賜些什麼東西來了。

    她一進大廳,見到滿廳擺放着許許多多的金銀絲絹,綾羅綢緞,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偏偏她對這些東西一點也不感興趣。

    一臉大鬍子的城主雍順一看見寶貝女兒出來,忙不迭地喊,“桑兒,快過來見見這位洪承全總兵大人。”

    這位總兵大人一見到鄂楚桑,簡直驚為天人,目不轉瞬地盯着她絕豔的臉龐,呆似木雞。

    鄂楚桑一臉冰霜,不屑地朝這位年輕的總兵大人點了點頭,心裏冷哼着,這個男人若不是大明皇朝的總兵大人,她早就把他的眼珠子挖下來餵狗了。

    “洪大人——”雍順連喚了幾聲,才將魂飛天外的洪承全喚回來,“這是小女鄂楚桑,自幼便跟着男子騎馬射箭,比不得温柔美貌的漢家姑娘,讓您見笑了!”

    “不、不、不!城主太客氣了,我想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任何女子可以比得上姑娘的美麗。”

    洪承全十足着迷的表情看得雍順大樂,鄂楚桑卻冷笑了兩聲,她非常看不慣父親情願當明朝的屬國,年年到北京皇宮進貢,一旦得到明朝的賞賜,便覺得萬分榮耀,總拿着賞賜的物件四處誇耀不休,偏要惹得西邊的海西人和東邊的忽刺温人妒嫉為止。

    鄂楚桑十分憎厭明朝人那種高高在上的嘴臉,忍不住就想挫挫他的鋭氣。

    “百里,”她揮手叫來女婢,吩咐道。“去把阿都帶來!”

    “是!”

    名叫百里的女婢不一會兒便領來一隻小白猴,鄂楚桑將小白猴抱在懷中,挑釁地問洪承全。“聽説關內物產富饒,奇珍異獸甚多,不知道有沒有比阿都更珍奇的呢?”

    洪承全見那小白猴也覺得相當稀罕,滿臉陪笑道:“姑娘的小白猴的確世間少有,我除了親眼見過白狐以外,還不曾見過比這隻小白猴更稀奇的了。”

    “是嗎?”鄂楚桑勾起唇角一笑,説。“白狐我倒有兩隻,想不到關內也不過如此而已。”

    洪承全的臉色微微一僵,雍順急忙代他解圍,責備起鄂楚桑。

    “桑兒,不可如此無禮,天朝所賞賜的這些金銀絲絹、綾羅綢緞,這般精雕細琢的巧思,都是咱們這裏做不出來的呀!”

    “但凡一件東西多了,便不稀罕,若和阿都一樣的白猴子多了,阿都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呢?”鄂楚桑一面逗弄着小白猴,一面反唇相稽。

    洪承全乾笑了兩聲,倒有些被鄂楚桑激了起來,他靈機一動,淡淡地説:“關內……除了有個流傳甚廣的傳説,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了!”

    “噢,”雍順的好奇心被桃了起來,連忙問,“什麼傳説?”

    “陝西的華山之上,有一條成精的銀白色巨蟒,據説唐朝開元年間曾幻化成俊美男子的榜樣,吸取年輕少女的精氣,後來,遭一名高僧收伏在彤雲寺,十八年後不知何故脱逃,從此各地都流傳着不少銀蟒現身的傳説,據説每到盛暑酷夏最易見到銀蟒的蹤跡。”

    “真的嗎?”鄂楚桑嗤地一笑,説。“不過只是傳説罷了,能有什麼特別。”

    洪承全正色道:“這個傳説幹真萬確,因為銀蟒最後一次現形是在八十年前,我爺爺親眼目睹的,當年他僅有十歲,後來實在因為太震撼了,還將銀蟒的身形繪下來,如今那畫已是我洪家家傳之寶,一點都不假。”

    雍順發出一聲驚歎,而鄂楚桑臉上的嘲諷之色已全然消失,雙眸中散發出異樣的光采來,她正襟危坐,好奇地問:“銀蟒長成什麼樣子?”

    洪承全見鄂楚桑那副感興趣的樣子,便洋洋得意起來。

    “也沒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一條三、四丈長的大蟒蛇而已,鱗片白中透銀,雙目火也似的紅,頭上還長着角,那角長得和龍的角倒是挺像,噢!對了,在銀蟒的頸子上掛着一塊白玉墜,這是最特別的地方。”

    “怎麼不抓起來?”鄂楚桑語中大有可惜之意。

    洪承全忍不住一笑。

    “恐怕沒人有那本事吧!聽我爺爺説,他無意間發現銀蟒時,正在盛夏正午時分,銀蟒蜷伏在樹上避暑氣,爺爺躲在遠遠的草叢裏偷偷看着,一直到了日落,才看見銀蟒滑下樹來,變成了一個男人的模樣離去,那是一條修煉成精的銀蟒,看見他的原形還能活着回來已是天大的造化,誰還敢抓呀!可沒人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洪承全頓了頓,接下去説:“不過,自從爺爺見過那條銀蟒之後,便日夜懸念,成天對着銀蟒的畫像怔仲出神。在他晚年,聽説有間小小的法悟寺中藏着一柄頗有來歷的青龍禪杖,據傳就曾經收伏過蛇妖,爺爺不惜花下巨金為法悟寺打鑄佛像金身,才從住持手中換來那柄青龍禪杖,臨終前,還再三囑咐我爹好好守住,如今,此兩物已是我洪家傳了三代的家傳之寶,傳説聽起來雖然匪夷所思,但卻一點都假不了。”

    雍順奇怪地問道:“那柄禪杖如此珍貴,法悟寺的住持怎肯割愛?”

    “聽説那柄禪杖是一名雲遊僧人在法悟寺中圓寂之後所留下的,而法悟寺是個又窮又破的小寺廟,我爺爺肯花大筆錢供養,住持高興都還來不及了,青龍禪杖對他們來説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怎麼會不肯割愛。”

    鄂楚桑的語氣帶着懷疑。“誰也沒有真正見過青龍禪杖是如何收伏銀蟒,怎麼能肯定你的傳家之寶真有降伏銀蟒的本事,説不定法悟寺的和尚騙人呢?”

    洪承全聳了聳肩説:“除非能再見到銀蟒出現,親身一試真偽,否則只有銀蟒目己才知道了。”

    “若是讓我看見銀蟒現身,絕不會讓他逃了!”鄂楚桑不服氣地説。

    洪承全哈哈大笑起來。

    “姑娘果然好膽識,看上去柔弱無骨,想不到竟是個女中豪傑。”

    雍順賠笑着。“洪大人見笑了,桑兒自幼喪母,從小缺乏母親的管教,個性就像個男孩子一樣野,容貌雖然美,卻性烈如火,好強得很,這樣的女孩子家,恐怕是嫁不出去的了!”

    “這不可能吧!”洪承全懷疑地問。“難道沒有前來求親的人嗎?”

    “有是有,可惜刀法上的造詣無人能強得過桑兒,光是這一點,就無法贏得她的歡心!”

    “嗯……”洪承全點了點頭,默默觀察着鄂楚桑俏臉上傲慢的神態,心生一計,低聲道:“若只憑武藝贏得芳心,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個粗野之人罷了,依我看,姑娘不只是要以武藝取人,更要以聰明才智取人才對,兩者俱備的人才堪與姑娘匹配呀!”

    鄂楚桑呆了呆,洪承全説中了她的心思,整個東北關外的鄂多里族人。忽刺温族人和海西人之中,她從來不曾對哪一個男人多瞧上一眼過,她要的其實不是草莽英雄,而是一個特殊的男人,一個能真正打動她的心的男人。

    她靜默不語,等着聽洪承全想説些什麼。

    雍順撫着腮邊的大鬍子,頗感興趣地問:“洪大人可有什麼高見?”

    “依我看,給鄂楚姑娘辦一個招親大會,分成文攻、武取兩部分,文攻方面就由城主出三道難題考考求親者,武取方面便由姑娘提出讓求親者去做的三件事。若都能答對出能完成要求的人,其才智肯定過人,如此一來,姑娘便可清清楚楚知道,求親者究竟有幾分聰明才智,豈不甚好?”

    “好極,好極!”雍順拍掌大笑,“大明天朝來的人果然聰明,這個辦法實在太妙了!”

    洪承全微微一笑,轉過頭去,問鄂楚桑,“姑娘以為如此?此計可行嗎?”

    鄂楚桑低首沈思了一會兒,淡淡的説:“這樣也好,就交給父親安排吧!”

    “那麼……”洪承全望着鄂楚桑,狡黠地説。“煩請城主給我一個機會,也將我列入求親者之一,行嗎?”

    洪承全的垂愛令雍順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喊,“那當然,那當然,承蒙洪大人看待起,我高興都還來不及了!”

    鄂楚桑傲然地一笑,她早看出來這是洪承全為了得到她所想出來的方法,就算他當真聰明過人,可是想娶她,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既然要她提出要求,那麼,她就出一個普天之下都不可能有人辦得到的要求,挫挫他的威風也好。

    這一場招親的比賽,開始讓她感到萬分有趣了,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洪承全被她的要求難倒的表情,也可當成無聊嚴冬中最好的消遣!

    大雪紛飛中,蟄龍持着彎刀,緩緩步入鄂多里城。

    他的出現,引來眾多好奇的目光,不論是他俊美的容貌、薄如蟬翼般的白衣、或是銀黑色的頭髮,都與鄂多里人截然不同,特別是他手中的那柄彎刀,打從進鄂多里城開始,便成了所有鄂多里人注意的焦點,城中沒有人不知道,那柄鑲着白玉的彎刀是屬於城主的女兒——鄂楚桑的,所有人也都知道鄂楚桑的刀法出神入化,所以彎刀究竟是如何到了他的手中,便是鄂多里人在驚訝好奇之餘,怎麼也猜想不到的地方。

    鄂多里城中的建築、服飾、食物在蟄龍服中是新奇有趣的,他沒想到世上居然會有一個與中原風土民情迥然不同的地方,尤其是這裏冰天雪地的氣候最讓他感到舒暢。

    一處市集的告示板前聚集不少圍觀的人,蟄龍好奇地看着告示,上面簡單地寫着幾行字,內容約略是雍順城主將替掌上明珠鄂楚桑舉辦一個招親大會,求親者只要能答出雍順城主所出的三個難題,以及鄂楚桑要求辦到的三件事,便能娶鄂楚桑為妻。而這個招親大會於三日後在城主家的後花園中舉行,只要是單身男子,不論哪一族人皆可參加。這個消息飛快傳開來。

    蟄龍心中驀然一動。

    鄂楚桑——是她嗎?

    如果真是她,她這一生該嫁的人是他才對,他已辜負她兩次,抱憾千年,好不容易又等到她,這一次,絕不能再辜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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