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鬧鐘在清晨的五點三十分,準時發揮了它最重要的功能--騷擾人們的睡眠。幾乎同時,一隻手準確的啪一聲,按下鬧鈐。
一顆亂如稻草的頭從被窩中鑽出,然後以着極不淑女的姿勢伸了個懶腰,唉!又該起牀了!
“新學期的第一天……”許天愛打了一個呵欠,快速地穿上了衣服,洗漱完後來到廚房,嘆着氣,做着一家的早餐。“為什麼我還得做這些?”
考上大學是一件好事,可大學就在離她家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處,就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了。理由有很多,譬如,她一大早就得在廚房做着一家的早餐……
會淪落到像個保母一樣,在廚房做早餐這一點,是許天愛心中永遠的痛。
想當年在國中一年級的家政課中,由於烹飪的成績太差,導致這科的成績不及格,這對成績一向爬不上最好,但也不至於淪落到最差的她來説,簡直是一個奇恥大辱。
痛定思痛的結果,是她天天回家學做菜。
終於,國中二年級的家政課成績,她取得了優。
然而,她那對父母竟然以此為由,一致説她有當煮飯婆的天賦,甚至有打理家務的潛能,決定把家事交付給她。
從此,與美好的少女生活簡短地説了聲Goodbye後,她地獄般的世界便開始了--
早上當別人還在睡夢中時,她得在六點以前起牀,準備一家人的早餐;下午放學後,同學們逛街、狂歡時,她卻是拎着菜籃去超市,與一羣歐巴桑搶便宜菜……
簡言之,她花樣的年華是在廚房中、在打掃中度過,無怪乎她有時會忘了,自己還是個十九歲的學生。
“啊!愛愛,你起得好早!”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母親沈纓,出現在餐桌前。
起得好早?還不是她和老爸害的!
“老媽!麻煩你以後起牀,整理過你的儀容後再走出房間。”她可是個母親耶!理應要做個“榜樣”給她這個女兒看吧!她現在的樣子,活像是末開化的山頂洞人。
“反正又沒人看見,無所謂啦!”沈纓蠻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
沒人看?難道她不是人?
沈纓慢慢地踱到餐桌旁,在看見餐桌上的早餐後,不禁歡呼起來:“哇!今天的早餐是我最愛的總彙三明治。哇!還有玉米濃湯。哇!愛愛,我好愛你哦!”
“拜託,老媽,你都幾歲了,還用這種口氣説話!還有,我説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愛愛,那太可笑了,真要叫小名,就叫天天好了。”至少比叫“愛愛”好。
真難以想像,她這個邋遢的媽居然是紅透半邊天的暢銷小説作家,一個被媒體一致認為是集美貌和智慧於一身的女人。
真是的!要是讓她的書迷知道,她在家中是這種德行,起碼有百分之九十的人要吐血,另外的百分之十則在吐血前就神經錯亂了。
“可是,‘愛愛’很好聽啊。而且你是媽媽和爸爸愛的結晶,難道不該叫愛愛嗎?”沈纓一臉快要流淚的表情,只差沒有一條手絹讓她咬着,活脱脱像是八點檔連續劇中倍受欺凌的小媳婦形象。
一個已經四十三歲的老女人,居然還能夠做出這樣的表情,嘔!她快受不了。
“好吧!你愛叫就叫吧。”反正就算她再怎麼反對,她“可愛”的老媽還是會照喊不誤,“對了,老爸呢?”
“你……你爸他--”一邊吃着吐司,一邊喝着玉米濃湯,沈纓極其艱難地説着,“他昨晚突然有靈感,一夜沒睡,在畫室裏……唔……太累了,現在在……睡!”
“老爸又有靈感啦!”他們家又有大收入了!不知這回老爸的畫能賣多少錢?
“唔!”由於吃得太過“認真”,沈纓只能以點頭來作為回答。
許天愛知道,這幾天是見不着老爸了,身為一位頗有點名氣的畫家,老爸只要一有靈感,整個人就像隱形了般,窩在不知哪個角落創作他所謂的曠世大作,即使在同一幢房子中,也有可能幾天見不着面。
説實在的,這麼一對不會照顧人的父母,並且在堅持不請傭人,只請鐘點女工來打掃房子,以免有破壞家庭的感覺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把她養到這麼大,實在不能不説是一個奇蹟。
看來她會這麼早就淪落為廚娘,不是沒有道理的。
“哦,媽,我要去學校了。”
“唔……路上小心……”還在進攻早餐的沈纓口齒不清地説道。
“我知道了!”
“還有……”
“什麼?”
“今天晚上我要吃炸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