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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

    遊倩文案頭又放了一盆花。

    等閒的花並不能叫倩文另眼相看,可是這每週送上來的花連着小小瓷盆與泥土,極其可愛,養得活,而且花是本市極難看得到的品種。

    今日送到的是一盆鈴蘭,小小棵,約十公分高,結着指甲大小小鈴狀白色香花,玲瓏清香。

    是,五月天了,有一年,倩文在這種時節去巴黎,只見路人胸前佩戴鈴蘭,一打聽,原來是勞動節,倩文沒想到工人會同鈴蘭扯上關係,十分驚奇,隨後覺得這種小資產階級思想至要不得,有點慚愧。

    倩文相信案頭這盆鈴蘭由專人空運帶來。

    花上從來不附卡片名片及其它蛛絲馬跡,倩文不知送花者為何人。

    好同事與壞同事都看不得這連二接三的盆栽。

    王美釵進來看到,“是哪個痴心人?”

    倩文愉快地答:“不知道。”

    美釵説:“希望他有一雙強壯的手臂,懂得愛護珍惜女人,毋需太英俊,也不用太富有,我自少女期起就在尋找這一雙手臂,此刻也明白,大概終生無望。”

    “美釵,終生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真的嗎?”美釵嘆口氣,“我還在等。”

    倩文道:“我記得家父有一雙強壯的手臂。”

    “你太幸運,我父平庸無能,且天生一副唯我獨尊壞脾氣,為人自私,時常問子女索取大量金錢,目標遙不可及,不切實際,不能得償所願,則大肆謾罵侮辱親兒,長久造成我們極大困擾。”

    倩文不語,美釵是好友,她有義務聽她抱怨。

    美釵説:“靠得住的手臂最重要。”

    這時忽然有人插口道:“我家沒有重物需要搬抬,我認為異性夠情趣才重要。”

    美釵一看,是會計部的湯麗兒進房來,她同麗兒不大搭腔,因此不聲不響離開倩文的房間。

    麗兒過來嗅一嗅花香,閒閒説:“生活愉快必需要懂得情趣,倩文你説是不是?”

    倩文不敢出聲。

    這湯麗兒十分多是非,又愛造謠,最近有同事羅碧珊另謀高就辭職他去,麗兒竟説:“她遞了辭職信又想索回,可是人事部長不答應,她不得不走”,而倩文明明知道羅碧珊從沒那樣做過,人家新職的年薪幾達這邊兩倍。

    從此倩文見了湯麗兒均三緘其口,免招麻煩。

    當下麗兒又説,“這花,究竟是誰送的?”

    碰巧有電話進來,倩文跑去聽。

    只見湯麗兒伸手摘下一串鈴蘭,佩在胸前,婀娜地走出她的房間。

    倩文看着她背影搖搖頭鬆口氣。

    上星期是一盆蝴蝶蘭,出產地是夏威夷,再上星期是一盆茶花,香奈兒時裝的標誌。

    不論這位神秘的仰慕者是誰,倩文都感激不已,他為她生活增添了一點色彩。

    一定是個他吧,不可能是同性。

    又是星期一,倩文開始有點期待。

    一直到中午,新的花都沒有來。

    美釵進來巡視,“咦,後勁不繼。”

    這句要是由湯麗兒説出,一定是幸災樂禍,可是出自好友之口,倩文又覺是事實。

    她笑道:“想必是玩膩了。”

    接着湯麗兒進來查看,“也許,下午才送來。”

    誰要她多管閒事。

    可是,麗兒眼光甚準。

    送來了。

    不是盆栽,而是小小一隻包裹。

    倩文大感興趣,問秘書:“誰送來的?”

    “同花一樣,由ABC速遞公司送來叫我簽收。”

    這次包裹上附着一隻信封,倩文連忙拆閲。

    “花若不能打動你的心,希望這個會。”

    短簡由電腦打印機打出,整齊簡潔,不署名。

    倩文大感興趣,輕輕拆開紙包。

    啊。

    包裹裏是一部小小英文袋裝書,是JD沙令哲所著的麥田捕手,倩文知道其中一定有竅巧,她打開扉頁,果然,看到沙令哲的簽名,並且註明日期:一九五五年十二月。

    譁,他怎麼知道這是她最喜歡的作者最喜歡的書?

    倩文好久沒這樣興奮,她把書貼在胸前高興不已,好象時下少女忽然得到心愛歌星的親筆簽名照片一樣。

    太好了,這人實在太好了,如果此刻他提出約會,倩文一定會應允。

    亢奮過後,倩文又驚訝不已。

    這人是誰?

    這人怎麼知道她那麼私人的嗜好?

    是誰在暗地裏注視她?

    美釵看到小書不禁噫地一聲,“這本書起碼值六千美金。”

    “你怎麼知道?”

    “也許還不止,看,這是當年第一版袋裝。”

    倩文困惑不已,“這個人是誰?”

    “不管他是誰,他肯定已經得到你的注意。”

    “無功不受祿,我想將禮物退回。”

    美釵笑,“他必定沒有回郵地址。”

    “你説得對。”

    “且保留着吧,看看下回有什麼新聞。”

    “有沒有危險?”倩文擔心。

    美釵笑了,“我們生活中欠缺的,不正是一點點刺激嗎?”

    倩文低頭不語。

    美釵忽然問:“假使那人提出約會,你會不會出現?”

    “百份之一百肯定會去。”

    美釵説:“我也會赴約,我羨慕你,這人為什麼不來追求我?”

    “你不是希望得到強壯的手臂嗎?”

    美釵答:“可是,你看,我自己的臂肌也已經練得無比發達,什麼都擔得起拾得動,也許,我生活中也欠缺一點情趣。”

    倩文拍拍她肩膀。

    倩文把那冊小書帶返家中珍藏。

    湯麗兒藉故進來幾次,“咦,沒有再送花來。”語氣像是十分安慰。

    是有這種人的:心毒而膚淺,聽得誰升了級,臉色會得一沉,渾身一震,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可是看見對頭遭到不幸,又大感快慰,似中頭獎。

    倩文嘆口氣,湯麗兒是所有同事眼中的荊棘,可是,這種人升級特別快。

    小書送到後一個星期,又有一隻小小包裹,這次,一打開已嗅到一陣玫瑰花芬芳。

    倩文不大喜歡玫瑰花,可是頂愛玫瑰花香,她又一次驚疑,這人對她的喜惡實在太清楚了。

    都市裏送來送去的玫瑰不但不會開,且毫無香味,只有一次在英國,走進玫瑰園,倩文才真正享受到玫瑰散放瀰漫在空中的甜香。

    從此她鍥而不捨地尋找玫瑰香水,市面上不是沒有,但總是失真,不是太濃太俗,就是滲了其它香精。

    今日她一打開瓶子,就知道終於找到了。

    一閉上眼,倩文又似回到玫瑰園中,幽香無處不在,但又若隱若現。

    那一年,她與吳智升戀愛,兩人結伴共遊歐洲,這段感情並沒有結果,可是倩文卻肯定是次旅行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玫瑰香使她回憶起當年情境,十分温馨,又有點心酸,倩文黯然銷魂。

    這時美釵一腳踏進來。

    她立刻説:“好香,”隨即低嚷:“天,這是他送來的?”

    倩文無奈地點點頭。

    美釵亦聳然動容,悄悄退出。

    短簡上説:“這隻香氛是私人配方,獨一無二,贈與獨一無二的女子。”

    香水瓶是一隻古董徠儷水晶,一個小小長着翅膀的天使蹲在瓶蓋上沉思。

    倩文感動得難以形容。

    貴嗎,不,罕有嗎,也許,可是那一份心思才真正難能可貴,在這個繁忙緊張昂貴的都會里,生活質素日趨粗糙,人與人之間互不關懷,這個神秘人的細膩心思簡直已經失傳,堪稱屬於上一世紀。

    下午美釵帶來一隻瓶子,説:“倩文請你分一點給我。”

    倩文就是這一點好,她慷慨地與好友分享。

    “這是由專家調配的,此君也許在實驗室工作。”

    倩文説:“我有種感覺,他始終會現形。”

    “那肯定,這一連串動作只不過要吸引你的注意,好使他出場時更加觸目。”

    倩文説:“我會介紹你認識。”

    “好使我更加妒忌?不必了。”

    “你怎麼會嫉妒?”

    “我也是人,別試練我。”

    據倩文計算,他應當出現了。

    她估計不錯,在一幅米羅的版畫之後,他終於提出約會的要求。

    版畫叫女子與星,彩色豐富,構圖活潑,正是當代大師的傑作。

    她把它掛在書房裏。

    無論他是誰,這些禮物,她不打算退回。

    一封請簡隨着一壺巧克力冰淇淋而來。

    倩文一邊吃那肯定是自己打的冰淇淋,一邊讀短信:“我懇請與你見面,如果你願意在週三下午六時撥冗,請電六七八五四”。

    倩文卻躊躇了。

    假如他不英俊,那如何是好?

    又倘若他已經年邁,那又怎麼辦?

    倩文想象到了見面的地點,所看到的是一個矮胖的禿頂老頭。

    誰能保證他會是名英俊瀟灑的年輕人?

    人人都説外表不重要,但是倩文自問膚淺,她認為伴侶樣子長得好至為要緊。她本人就十分注意修飾儀容,再忙,也不忘打理頭髮皮膚以及穿最時髦合身的衣

    倩文並沒有立刻打電話去同他聯絡。

    她把電話號碼交給熟人調查。

    答案在第二天來了:“電話號碼屬於宇宙機構。”

    “哪一個部門?”

    “人事部。”

    倩文立刻請秘書進來,“替我查一下,宇宙機構是一間怎麼樣的公司。”

    “宇宙?不用查,鼎鼎大名,是電影製作公司。”

    “核對這個電話號碼。”

    片刻秘書進來,“遊小姐,這個電話屬宇宙人事部。”

    倩文點點頭。

    那人在一間電影製作機構任職。

    這是合理的,他的手法的確有點戲劇化。

    “人事部有多少人?”

    “一共二十條線。”

    嗯,可以想象是個中型部門。

    秘書問,“可是要與宇宙合作?真是好消息,以後看戲方便些。”

    “不會啦,敞公司與娛樂事業沾不上邊。”

    秘書説:“可是都需要一個嚴密的管理階層。”

    倩文頷首,“你説得對,正等於無論身份如何,做人還是要腦筋靈活。”

    秘書説:“我要是有遊小姐那樣聰明就好了。”

    倩文嗤一聲笑出來,“我哪有你説的那麼好。”

    倩文按兵不動,暫時沒有回覆。

    她並非爾虞我詐,報復對方故弄玄虛。

    倩文既怕自己難堪,也怕對方失望,那人對她一定抱着若干幻想,所以才不顧一切熱烈追求。

    等到人對人,面對面,看清楚了,難保不覺得貨不對版。

    倩文自問缺點甚多,她孤傲、性格獨特、待人冷淡,下屬全領教過她的脾氣,某位上司曾這樣説:“遊倩文辦事能力一流,可是公共關係九流”,倩文還認為這算是稱讚她。

    對方如果深入地瞭解她,一定認為她不近人情。

    多少個傍晚,下了班,回到家中,她第一件事便是淋浴洗頭,然後穿着毛巾浴袍調一杯威士忌看電視新聞,真的累,就會那樣睡着,直到天亮。

    她的生活乏善足陳,如果有人説:“告訴我關於你”,倩文會不知如何開口。

    天哪,她還算是妙齡女子呢,再過幾年,更不堪設想,想到這裏,倩文不禁心酸。

    一位阿姨曾經説:“倩文,貴公司裏起碼一百位同事”,那意思是,一個男同事都看不入眼?

    倩文答:“沒有一個可以幫我改良生活質素。”

    “要求不必那麼高嘛。”

    “不,阿姨,你不知道我的要求多麼低,真的沒人可以幫到我。”

    如果勉強的話,將來一定會後悔,何必多此一舉。那人至少要使她笑,細節不要緊,但起碼她可以尊重他。

    週末,美釵問:“聯絡上了沒有?”

    倩文搖搖頭。

    美釵很瞭解,“怯場?”

    倩文點點頭。

    “糟糕。”

    倩文嘆口氣。

    “喂,總要硬起頭皮呀,否則錯失良機。”

    倩文搔搔頭,“你説得對。”

    美釵按着電話,“快打吧。”

    這時秘書進來,“這是速遞公司剛剛送來的。”

    美釵一看,“芒果冰淇淋,我愛吃。”

    整罐拿走。

    倩文的注意力落在便條上。

    “等了整整五天得不到迴音,一艘叫宇宙的遊艇會在星期六下午四時停在皇后碼頭等你。到時見,孫經武”。

    倩文微笑,名字終於出現了。

    既然如此,她就赴約吧。

    她取起電話,撥通號碼。

    那是條直線,響了幾下,由孫氏親自接聽,一開口便説:“遊小姐你好。”聲音十分愉快。

    倩文略覺詫異,“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笑笑,“這個號碼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倩文不語,也太周倒了,這種體貼小動作最能打動女性。

    他接着問:“下午四時見?”

    “你怎麼知道我打算赴約?”

    “遊小姐,以我估計,如果你不準備來,你不會撥電話給我。”

    “你好象很瞭解我。”

    “遊小姐,可以那樣説。”

    “多謝你的禮物。”

    “不客氣。”

    “下午四時見。”

    “我的榮幸。”

    這位孫君有一把動聽的聲音,略見俏皮,可是又不失莊重。

    倩文忽然十分渴望見他。

    她沒有正式約會已有很長一段時間。

    仍不乏有人努力為她介紹異性,倩文根本懶於妝扮,一套舒服的舊衣裙扎條馬尾便出席了,坐下來二話不説,目不斜視,飽餐一頓便站起來走。

    事後當然一則電話都收不到。

    今日,倩文卻為穿什麼衣服躊躇。

    照説,星期六下午上船穿牛仔褲與大球衣便可。

    但是,這是她第一次見孫君。

    她坐在衣櫥前發呆。

    噫,沒有開始已經費煞思量,不知是悲是喜。

    倩文終於挑了大蓬裙及白襯衫,加一雙平跟鞋。

    到了現場,本想補一補口紅,忽然想開了,鼓起勇氣,昂一昂頭,停好車,往碼頭走去。

    星期六下午,碼頭十分擁擠,不少人在那裏等船,一家人上了船,另一家又來。

    遊艇一艘艘輪流泊岸。

    倩文站在岸上張望。

    忽然聽見有人叫她:“倩文,這邊。”

    她抬起頭,看到不遠有隻中型新式遊艇,船身漆着宇宙兩字,有人站在甲板上朝她招手。

    那人穿白襯衫與卡其褲,身型十分瀟灑。

    就那樣,船幾次三番泊不到岸。

    保母抱着孩子,貴婦戴着寬邊草帽,都擠在碼頭爭先恐後。

    隔着一條海水,倩文向孫君招手。

    那情景,不是不帶點浪漫的。

    終於,水手趁一空隙,把船停好,倩文把握機會,三步一跳躍上甲板,孫君伸手把她拉住。

    這時,她才看清楚他。

    英俊,高大,雙目炯炯有神,笑容尤其可親。

    “遊小姐,歡迎歡迎。”

    他親自斟上香檳。

    船即時駛出港口。

    “剛好看到日落。”

    倩文點點頭。

    一切都太理想了,因此彷彿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倩文,請坐,我們終於有機會好好一談。”

    倩文微笑,“孫先生想談什麼?”

    孫經武也笑,“倩文,你真是我們理想人才。”

    我們,誰是我們,他與他父母?

    倩文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錯愕不已。

    “我們不知物色多久,才找到了你,經過精密調查,覺得非你不可,倩文,相信你亦知道我們的誠意。”

    倩文眨眨眼,訝異得説不出話來。

    孫經武卻以為倩文是高手,在等他把所有的牌掀開。

    他鄭重地説:“倩文,我代表宇宙機構邀請你加入我們。”

    倩文一聽,目瞪口呆。

    漸漸她聽到一個小小聲音在挪揄她:遊倩文遊倩文,你統共表錯情了你,人家是來獵頭,並非來偷心。

    倩文鼻子有點發酸,她表面上仍若無其事,過片刻,她輕輕説:“你們手法甚為奇突。”

    “倩文,我們與眾不同,同時,也覺得你與眾不同,而且,我們想你知道,我們對你的喜惡有深切瞭解,將來,你到我們公司來工作,雙方不會有任何誤會。”

    倩文抬起頭來,“一切,由你安排?”

    “由我策劃,是整個人事部的成績。”

    “你不覺送禮物太過私人?”

    孫經武笑了,“不,在美國已經很盛行這種比較親暱的挖角手法。”

    倩文不語。

    “倩文,來看看我們的條件。”

    “我對電影行業並不熟。”

    “我們想你出掌宣傳部。”

    “我不擅長搞人際關係。”

    “人人都説你忠心耿耿,不會跳槽,倩文,先看看你的年薪。”

    倩文的目光落在那個數目字上,不禁一怔,那是她目前薪水的一倍。

    “還有,這是房屋津貼。”

    倩文又一呆,他們出手真不低。

    “三年合同,每年加百份之三十,三年後薪水加倍,公司車與公司司機廿四小時服務,出差全部頭等飛機票,還有這是每月應酬費用。”

    倩文仍然不動聲色。

    可是,她這次上船來,並非為着尋求更好的工作,更高的薪水。

    倩文一張臉漸漸呆木,她垂下了頭。

    “倩文,請相信我們的誠意。”

    倩文站起來,看到橘紅色夕陽映得雲霞氣象萬千,如此美景良辰,人家跟她談的卻是公事。

    天下竟有如此諷刺的事。

    她把杯中香檳一飲而盡,又自斟自飲。

    忽然她笑了,轉過頭來,“孫先生,把船泊岸吧,把合同給我帶回家去細看。”

    孫經武頷首,“我希望你儘快給我答覆。”

    倩文不再言語。

    臨上岸時,倩文對孫君説:“那瓶玫瑰香油,我非常喜歡,可否再給我一瓶?”

    孫氏笑答:“一定。”

    她回到停車場去找車子。

    請來看什麼叫做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到了家,累倒牀上,片刻入睡,半夜醒來,發覺自己哭過了。

    真傻,竟為這種小事流淚,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什麼好哭的。

    星期一早上,她沒事人似回到公司,第一件事便是去見大班談續約。

    她閒閒説:“這是宇宙給我的條件。”

    大班喂一聲站起來,“宇宙做得到,我們亦可考慮。”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倩文笑嘻嘻回到辦公室。

    美釵在等她。

    “見過了?”

    倩文點點頭,“見過了。”

    “怎麼樣?”

    倩文嘆口氣,“失望之至,他有五十歲了,禿頭、矮、胖,而且不知恁地,笑起來十分猥瑣,我知難而退。”

    美釵似乎更失望,可是一會兒就説:“算了,下次再努力吧,也好,以後我不必再妒忌你了。”

    倩文也微笑。

    “聽説你在談續約之事?”

    “不錯。”

    “手中可有好牌?”

    “有一張皇牌。”

    “哪是什麼?”

    “我那蓋世的才華。”

    “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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