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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友誼

    “蘭生,你説你昨天晚上遇到方浩然了?”PUB中,盛採彤一臉驚訝地望着李蘭生。

    “嗯。”她微微點了點頭,“或者該説是今天凌晨吧。”

    “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盛採彤焦急地問道。猶如保姆似的四下查看對方的身上有無任何傷勢,“該死的,早知道昨天我自己去扔花了,這樣你就不會……”

    “沒事,我沒事。”李蘭生趕緊安撫道,“他並沒有對我做什麼過分的事情,所以你不用這麼擔心了。”方浩然只不過是説了些奇怪的話而已。

    而這種行為,或許可以解釋成一時昏了頭?!

    “真的?”盛採彤仍有懷疑。

    “真的!”她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整個人像鬆了口氣似的,盛採彤重新坐回到了吧枱前的椅子上,“再過一會兒就要輪到我上場了,我先去準備準備。”

    “需要我給你準備好‘愛格立特’嗎?”李蘭生笑着揚了揚眉。

    “你説呢?”盛採彤不答反問,隨即擺了擺手,“待會見,蘭生。”

    “好。”低下頭,她抽出了一隻玻璃酒杯,開始準備調愛格立特所需要的水果。

    昏暗的PUB,雖然有着五彩光線的照射,卻依然模糊着彼此的臉。

    彷彿在這種地方,人性就可以得到最大的解放。可以發泄一切的不滿情緒,亦可以在嘈雜中享受着獨屬於自己的寧靜。

    而酒,則是最好的調節方式了。

    只可惜,真正懂得品嚐酒,尤其是雞尾酒的,又有幾個人呢?

    “一杯布斯特。”男性的聲音,猛然地竄入了她的耳朵,使得李蘭生整個人一震,這聲音是……

    “方——先生?!”方浩然?!他為什麼會來這裏?

    “你似乎很喜歡稱呼別人為先生?”他把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摘下,閉目抬起右手捏了捏鼻樑。

    “我只是覺得這樣比較禮貌。”她靜靜地回答道。

    “是嗎?”重新睜開眼眸,方浩然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再把目光投在了李蘭生的身上,“你並不適合在這裏工作。”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寧靜氣質,和這裏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是我很喜歡這裏。”她抽出了一隻高架酒杯,同時取出了一隻調酒用的雞蛋和白蘭地。

    手指靈活地調着酒,她沒有去理會那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而方浩然也沒有再開口,只是猶如一個酒客般,等待着調好的酒。

    藍色與綠色的映襯,再鋪上蛋白與豆蔻粉,一杯布斯特就這樣完成了。

    “您的布斯特。”李蘭生遞上了酒。

    他接過酒,看了一眼道:“酒的顏色很漂亮。”

    “謝謝。”

    “你調酒的專業程度比我想象的更厲害。”他微微晃動着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以他的身份,喝過不少名師調出的雞尾酒。但是手中的這一杯,卻絲毫不遜色於那些酒,“你有專門拜師學習過嗎?”

    “沒有。”她搖了搖頭,“只是孤兒院中的院長見我對這有興趣,便教了我一些調酒的知識。”奇異的,她竟然能夠和方浩然這樣地一問一答。

    “是方院長?”他神色不變地問道。

    眸中閃過一絲不安,她抬頭望着他。看來,不止是採彤,她亦沒有逃過被調查的命運。

    是啊,要查清一個人底細,對於這個城市的皇帝來説,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吧。

    “是的。”她點點頭,沒有對此加以否認。

    方浩然沒有再開口,只是坐在吧枱前靜靜地喝着手中的布斯特。如同一個專心品酒的人,慢慢地喝着屬於自己的酒。

    他似乎並不常來PUB這種喧鬧的場合。李蘭生暗自打量着方浩然,在心裏下着評論。他身上的那股傲然獨立的氣勢,與這裏是極不協調的。

    猛地,PUB中傳來一陣狂喧的聲音,從眾人那種期待的神情中,李蘭生知道這是盛採彤上場的前兆。

    方浩然今天來這裏,是特意要來看採彤的舞姿的嗎?她猜測着。

    火紅的身影,在紅紗的映襯下,登上了PUB的舞台。手指一動,樂聲響起。

    那舉手投足之間的風情,那眼神之中的媚然與倔強,形成了獨特的美麗。

    “台上跳舞的是盛採彤吧。”那讓人琢磨不定的低沉聲音,又悄然響起在她的耳邊。

    “啊?!”李蘭生猛地回過神來,轉頭望着方浩然,“是……採彤。”她不明白他突然問這句話的意思。深邃的眸中,映着的是一張平凡無奇的面龐。但是奇異的,他竟然有種不想移開視線的衝動,即使舞台上有着更美麗的女人,但是他卻在漸漸地被着眼前的這張臉所吸引,“她很美,若是沒有聽過你的聲音,那麼我絕對會讓她成為我的女人。”因為她聲音的獨特,使得他想忘也忘不了。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會對一個人的聲音執着到如此的地步呵。

    “方先生……您這麼説是什麼意思?”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在他的目光之下,她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緊張了,一種獵物被獵人盯上的緊張感。

    “你和盛採彤,應該關係很好吧。”他繼續説道。

    “是很好。”在他的面前,她彷彿像是一個透明人,所有的一切都瞞不過他似的。

    “如果我説,只要你成為我的女人,那麼我可以放過盛採彤,不會去阻礙她留學巴黎的夢想,甚至還可以默默地在經濟上給予支持。你會如何?”他的眼一直盯着她,像是要望進她靈魂的深處。

    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擺放在她的面前,而她只能呆呆地往下選擇嗎?李蘭生怔怔地望着那雙直直盯着她的眸子。

    美麗,而且能夠震懾人心的眸子,竟然是如此的……“你的眼睛——是紫色的?”話不覺地脱口而出,甚至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儒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他又恢復如常,“嚴格來説,是黑紫色的,原因則是血統的因素。”他的眸子,只有一些些很淺的紫色,混合在黑色中,幾乎不會讓人發現,甚至連他的那些女伴都不曾發現過,但是她卻看出來了,“你的回答呢?”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她輕輕地垂下眼眸,“任何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沒有一個人,必須去為另一個人犧牲。我喜歡採彤,因為她是我的朋友。可是,我並不是一個會為朋友犧牲一切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我做不到為了別人而去犧牲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我的答案,勢必會讓你失望了。”

    “是嗎?”他審視着她臉上的表情。

    樂聲,不知何時已經轉換。而原本在台上跳舞的人,也已經翩然走下,“蘭生,我的愛格立特……”剩下的話,盛採彤沒有説完,因為她的眼,已經看到了一個不可能會在這裏的人,“方浩然?”她詫異道。

    懶懶地瞥了一眼盛採彤,方浩然的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

    “蘭生,你沒什麼吧。”不去理會方浩然的笑意,盛採彤幾步跨到吧枱前,盯着李蘭生問道。從遠處看的時候,原本還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客人在和蘭生攀談,沒想到,竟然會是方浩然。他來這裏是幹嗎?是為了她,亦或是為了——蘭生?!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她隱隱約約覺得,比起自己,方浩然似乎對蘭生更感興趣。

    蘭生……如此好的蘭生,根本不值得讓方浩然這樣的花花公子擁有。她不想要見到蘭生受到傷害,尤其是因為感情而受傷害。

    所以……她一定要保護蘭生,在蘭生第一次把她當作一個朋友來對待的時候,她就對自己説過,一定要保護她,保護着這個看似平靜堅強,實則脆弱的蘭生。

    “沒什麼。”李蘭生抬起頭,把手中的愛格立特遞給了盛採彤,“你的。”

    “現在不是喝這個的時候,而是……”

    霍地,高大的身子站起,亦讓盛採彤餘下的話來不及説出口。

    “酒很不錯。”方浩然俯下身子,把高腳酒杯推到了李蘭生的面前。

    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使得她不由得伸出了手,去接過那空了的高腳酒杯。

    她的指尖,碰觸到了他的指尖。在短短的一瞬間,他的身子擋住了盛採彤的視線,然後,一張名片就這樣塞進了李蘭生的手心中。

    “我等着你真正的回答。”那輕得幾不可聞的聲音,伴隨着温潤的呼吸,透過她的耳膜,傳入了她的耳內。

    她……真正的回答?

    手心一緊,名片被揉成了一小團,稜角的硬度,刺痛着她的手心。

    她的回答……不是早就已經很明白了,所以——不會再有什麼別的回答了。

    “蘭生!蘭生!蘭生……”一遍又一遍的喚聲,叫着出神的人。

    “啊?!”猛然地回過神來,李蘭生看着坐在身旁的盛採彤。

    “你怎麼了,今天晚上從PUB回來後,你就是一副出神的樣子。”盛採彤抬起手,貼着對方的額頭,估量着温度,“好像沒發燒啊!”

    “本來就沒有啊。”李蘭生拉下了採彤的手,“我很好,只是發了一會兒呆而已。”

    “可是你平時很少會發呆!”盛採彤打量着李蘭生的表情道,“告訴我,方浩然究竟對你説了些什麼?”

    “哎?!”她詫異,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

    沒有錯過這絲神情的剎變,盛採彤正色道:“蘭生,你告訴我,方浩然真正有興趣的人,其實是你對不對?”女人天生敏鋭的感覺,早就已經在隱隱地告訴着她這一事實。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李蘭生努力地掩飾着自己心中的驚訝。

    “那是因為你自己都沒有發覺,你其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我的美麗,也許是在外表,而你的美麗,則是在你的氣質上。只是那些男人沒有眼光而已,所以才會錯漏了看到你的美麗之處。”她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緊了一緊,“蘭生,我怕,我怕方浩然會發現你的美麗,你值得更好的男人來對待,一心一意的對待。”

    她的……美麗麼?李蘭生愣愣地看着盛採彤,“其實……無所謂。”唇,有些乾澀,在面對着採彤真摯的眼光下,奇異地變得乾澀,“我本來就沒想過這一生要去招惹愛情。”因為真正地愛上了一個人,只會迎來無盡的痛苦,所以與其那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愛。

    “這怎麼成,你值得擁有美滿幸福的愛情。”盛採彤猛地摟住了對方。不知道為何,蘭生説着那些話,她會覺得心疼,心疼着蘭生語音之中所存在的那種無盡黑暗的感覺,“蘭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我可以留下來保護你,雖然方浩然是這個城市的皇帝,雖然我知道我不可能鬥得過他,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真正打從心底認定的朋友,所以我會盡我所能地不讓你受到傷害。”也所以,不要讓那種美妙語音中,流露出那種會吞噬人的黑暗語調吧。

    朋友……那摟着她的手臂是那樣的緊,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氣都傳遞給她一般。她知道,採彤對她一直都是那麼的真摯,可是這種真摯,已經到了可以犧牲夢想的地步嗎?去巴黎,那是採彤夢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是她現在竟然對她説,可以不去?!

    為什麼!為什麼她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呢?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眼中,有着一股熱流,似要傾泄而出。

    “因為你是蘭生啊,是我最重要的好友。”因為她是肯用真心來對她的人。

    “只是因為這樣嗎?”眼眶好熱,熱得她快控制不住了。頭埋在採彤的肩膀上,李蘭生無聲地落着淚。原本以為,只要不去碰觸愛情就可以讓自己平安,可是為什麼連友情,都如此這般的……讓人難受!

    “你……蘭生,你怎麼了?哭了嗎?”肩膀上的濕潤,使得盛採彤不由得一問。

    “沒……沒有吧,只是覺得眼睛有點熱呢。”沒有抬起頭,她聲音有些哽咽地道。真的,只是眼睛有些太熱而已,她只不過是在排出多餘的水分而已。

    多餘的……水分呵……

    原來只要是“情”,都會有讓人難以擺脱的掙扎呢……

    “採彤,去巴黎吧,因為我希望能夠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你的舞姿。”輕輕的,她在她的耳邊,如是述説着。

    高聳的大廈,讓人目眩。而那亮麗且華美的門,對她來説,似乎是一道跨不過的門檻。

    可是,即使跨不過,卻也必須跨!

    手,緊緊地捏了捏曾被她捏皺了的名片,李蘭生在保安審視的目光下,走進了大廈。

    “請問,你找誰?”門口櫃枱的小姐已經禮貌地站起身子,問着李蘭生。

    “我找……”牙根一緊,她深吸一口氣,終於吐出道,“我找方浩然方先生。”

    “你找——董事長?!”櫃枱小姐一聲驚呼,隨即眼眸中流露出了懷疑和鄙夷的神色,“請問你有預約嗎?”

    “沒有。”李蘭生搖搖頭,對方眼中的流露出的這種目光,讓她下意識地把頭別開,無目的地看着那透明的玻璃門。在別人的眼中,她應該就是那種想盡辦法要接近方浩然的女人吧,只是,憑她的外貌,恐怕連接近的資格都沒有。

    “那麼很抱歉,董事長恐怕沒有時間來接見你。”櫃枱小姐公式化地説道。

    “是……嗎?”她吐出一口氣,連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情形究竟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在自己鼓起了所有的勇氣來到這裏,竟然是連見方浩然一面都難,“這是方先生給我的名片,我想,也許你可以幫我打個電話上去問問。”她説着,遞上了有着好幾道摺痕的名片。

    “董事長的名片?”櫃枱小姐一愣,隨即盯着那張遞上前的名片。這……的確是董事長的,可是就她所知,董事長絕少會把自己的名片送人,除非這女人真的是……

    “請您等等,我這就去詢問一下。”臉色一變,她趕緊撥通了內線電話。

    五分鐘後,李蘭生就站在了大廈的最頂樓——79樓。

    很靜的辦公室,靜到甚至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到。

    那一雙深邃得讓人無法看透的眼眸,正透過鏡片,在看着她。

    脊樑僵硬地挺直着,李蘭生猶如一個等待着審判的人。

    “你真的來了。”性感的唇勾出了一絲弧度,方浩然無意外地看着李蘭生。

    她沒有説話,只是貝齒不自覺地咬着下唇。

    他一步步地朝着她走近,像是一個胸有成竹的獵人,靠近着他已經捕獲的獵物,“告訴我,你來,是已經下定決心了嗎?”他站定在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伸出舌尖,刷過她那貝齒與下唇的交合處。

    “啊!”她一聲驚呼,貝齒不由得鬆開了下唇。

    沒去理會她的驚呼,他繼續輕舔着她的唇。

    “説,你下定決心了嗎?”那魅惑人的聲音,猶如惡魔的蠱惑。

    “只是……成為你的女人,對嗎?”李蘭生靜靜地問道,只有她自己明白,此刻的她,緊張到了什麼程度。

    “對。”他的手,滑過了她的發,“從來沒有女人可以拒絕我的,你也不可以呢,蘭生。”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垂,低喃着。

    是啊,她的確是不可以,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

    雙手,緩緩地往上移着,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接吻,是一種很簡單的動作,只要閉上眼眸,把自己的雙唇貼上對方的雙唇就可以。

    唇和唇的碰觸,如果沒有感情的話,就如同簡單的握手一般,只是肌膚與肌膚的碰觸罷了。

    所以……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很簡單就可以完成的動作。心中如是對自己説着,李蘭生第一次主動吻上了方浩然。

    曾經以為,接吻該是很神聖的一件事,曾經以為,接吻是隻有情人間才可以做的事,其實——原來並不需要那麼複雜呵。

    沒有避開蘭生的主動獻吻,方浩然被動地接受着她吻,雙眸卻微微地眯起,似在探究她這行動的背後是什麼。

    吻,結束得很快,嚴格説來,這只是一個淺吻。

    “你的吻技很生澀。”他盯着她,下着評論。

    “我知道。”她後退兩步,點了點頭。微微顫抖的雙手,開始一顆顆地解開自己的衣服釦子。一顆……兩顆……平時極容易解開的扣子,此刻竟然變得如此難解,而手指,彷彿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僵硬得很。

    黑紫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方浩然一言不發地盯着李蘭生。

    好半晌,總算是把上衣給脱了,她隨即開始褪去裙子。還好,裙子是拉鍊,不像釦子如此複雜。李蘭生暗暗呼着氣,“刷”的一聲,裙子也落地了。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的眼,望着只着內衣褲的她。

    “方先生。”她禮貌且生疏地開口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身材實在是乏善可陳。當然,若是你依然想得到這具身體的話,我可以給你。”

    手,伸至了背後,她準備要解開胸罩的勾絆。

    啪!

    一件西裝的外套,已經狠狠地朝着她扔來,也打斷了她的動作。

    “李蘭生,你好!”一手緊緊地捏着對方的下頜,方浩然咬牙切齒地道,“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你這樣把我侮辱得如此徹底。如果只是女人的身體,我何愁會要不到!”

    痛!

    下頜的疼痛,伴隨着他的怒氣,讓她一下子無所適從。

    他想讓她成為他的女人,那麼她就把自己的身子給他。難道這樣……還不夠嗎?“好痛!”她忍不住地皺起了眉。

    “痛嗎?”他的眸中,幾乎迸射出了火,“那很好。”他説着,猛地把她推開。

    踉蹌的身子,因為一下子的衝力,而跌倒在了地上。

    沒有去看她臉上的表情,他轉過身子,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一拉,厚重的窗簾應聲合上,“你現在馬上給我走,我下一次回頭前,不想再看到你。”十指收緊,他的聲音中有着高傲與危險。

    身後傳來的,是細微的穿衣聲音,然後,則是走動的聲音以及關門的聲音。

    閉上眼眸,然後再次回頭,方浩然看見的是他的西裝外套,正靜靜地擱在沙發上。

    手,緊抓着胸前的襯衫,他只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濃重且有着情慾的氣息。

    他知道,剛才在那一瞬間,他動了情,也動了欲,如果不是那高傲的自尊,也許他真的會當場要了她。

    “李蘭生呵李蘭生,你究竟……是對我施了什麼魔法,讓我那麼地——想要你!”喃喃自語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房間內,只是回答他的,只有那鐘擺的聲音。

    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董事長辦公室,李蘭生沒有搭電梯,而是一路從樓梯處狂奔着。一層、兩層、三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已經跑了幾層。

    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跑到自己幾乎喘不上氣來。

    啪!整個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不知某層的牆壁上,她無力地蹲坐下了身子。累,累得她幾乎再也跑不動了。只是,累的是自己的身體,還是……心呢?

    “沒……沒事了,沒事了……什麼都沒有發生,所以……沒事了!”哽咽着,她把頭埋在了自己那顫抖的雙臂中。

    原來,僅僅只是把身體交給一個男人,都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第一次瞭解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膽怯。

    “沒事了,沒事了……”所以眼淚快點幹吧,所以心跳快點恢復吧,“啊!啊!”喉間,忍不住想要發出吶喊,只是那種吶喊,卻近乎於低啞的吼叫。

    啪嗒,啪嗒。

    是皮鞋接觸地面走動所產生的聲音。而那聲音,似乎在一步步地接近着她。

    猛地,李蘭生抬起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頎長的身影躍入了她的眼簾,一張散發着冰冷與寧靜的面龐,竟然是這般出奇的美。

    對方顯然因為看到她一臉的淚顏,而微微一愣。

    寧靜的空間,出奇的沉默。

    他望着她,而她也望着他。

    “需要手帕嗎?”終於,男人開口道,從西裝袋中掏出了一塊摺疊整齊的藍色方帕。

    “我……”李蘭生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方帕。半晌之後,宛如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地握住了男人遞過來的手帕,“謝謝,我想……我需要。”她的眼淚呵,是否真的太多了。

    方帕浸着淚水,她無聲地哭泣着。

    而男人,則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她抖動的肩膀。

    他究竟是怎麼了?陸哲月眼中閃過一絲對自己的疑惑。哭泣的女人,他看過的不算少。可是奇異的,這張哭泣的臉龐,卻讓他停住了腳步,甚至還……

    也許是因為她的那張帶淚的臉龐上,有着一份深深的恐懼吧,讓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恐懼的究竟是什麼。

    終於,半個小時後,肩膀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而手帕,也無法再承受更多的眼淚了。

    她抬起頭,卻發現男人依然站在她面前,甚至連姿勢都不曾變過。

    “抱歉,把你的手帕弄成了這樣。”垂下眼眸,她有些無措地把方帕遞還給他。

    “沒關係。”沒有起伏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的波動,“你已經夠了嗎?”

    “啊?”她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

    “我是説……”他的眼,盯着她紅腫的雙眼,“你已經哭夠了嗎?”

    “是的,夠了。”李蘭生深吸一口氣回答道,只是話音之中,還有着濃濃的鼻音,“剛才真是謝謝了。”微微側過身子,她準備繼續朝着樓下走去。

    “等等。”陸哲月開口喚住了對方,“你的東西掉了。”彎下腰,他撿起了地上那張有些皺的名片。這名片該是浩然的,只是……這女人為什麼會有浩然的名片,而且還是如此皺的一張名片。

    腳步一頓,李蘭生回過頭望着遞過來的名片,原本因為哭泣而通紅的面頰,刷地變為慘白。

    “你的。”他的手依然維持着遞的姿勢,説道。

    她死命地咬着唇,手緩緩地向上移着,終於,接過了那張名片。

    那張印着方浩然三個黑字的名片。

    “蘭生,我可以不去巴黎的。”

    “蘭生,我會保護你的。”

    “蘭生,你是第一個真心把我當朋友的人,所以我喜歡蘭生。”

    一句又一句話,温暖着她的心,但同時也讓她難受。採彤呵,你該待的地方不是PUB這種小舞台,而是國際的大舞台。所以……“去巴黎吧。”李蘭生如是對盛採彤説着。

    “這怎麼可以!”沒有猶豫的,盛採彤拒絕道,“我不是説過了嗎,我不去巴黎了。”

    “為什麼不去巴黎?”

    “因為方浩然……”

    “可是事實證明,什麼事情都沒有,不是嗎?”李蘭生打斷了盛採彤的話。自從那天她瞞着採彤去了方浩然的公司之後,這幾天,方浩然便像是突然從她們的世界中消失一般,不再讓人送花或禮物給採彤,當然,也不曾再來過PUB。

    “可是……可是……”盛採彤還想再説些什麼,但是又一下子詞窮了。

    “沒什麼可是的,你看看我,覺得我有可能會吸引住這個城市的皇帝嗎?”她指了指自己這張平凡的臉。

    “蘭生!”盛採彤不滿地道,“我不喜歡你如此貶低自己,你比圍在方浩然身邊的那些女人美多了。”

    看着採彤氣呼呼的神情,李蘭生不由得放鬆一笑,“放心,我不會那麼輕易地貶低自己,只是想説,方浩然對我並沒有產生興趣,所以不必再那麼擔心,甚至連你夢想的法國之都都不去。”

    “我擔心……”

    “不用擔心什麼。”李蘭生輕柔地道,“採彤,去巴黎吧,我希望能夠看到你破繭而出,跳出更棒的舞蹈。而我,雖然去不了巴黎,但是會在這裏默默地為你鼓勁與祝福的。”她獻上作為一個朋友最真摯的祝願。

    “蘭生,你真的希望我去巴黎?”盛採彤正色道。

    “對,很希望。”李蘭生點點頭,“我喜歡看你的舞蹈,所以也希望能夠看到你更棒的舞蹈。在你的舞中,有一種扣人心絃的感覺,猶如飛蛾,即使明知道撲向火會滅亡,卻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闖入了火的世界。那種舞,能夠給沒有勇氣的人無窮的勇氣,去面對一切。”

    盛採彤不語,只是很用心地看着李蘭生,似要看透她的真正想法。

    好半晌,她終於挪了挪唇,“蘭生,我聽你的,去巴黎。但是……”語音一頓,她雙手搭着對方的肩膀,“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證,你一定會平平安安,而且絕對絕對不要再和方浩然有任何的接觸。”

    “你想得太多了,我沒那麼容易和方浩然有接觸的。”李蘭生打趣道。

    “我不管,我要你的保證。”盛採彤堅持着。

    “好吧。”她輕嘆一氣,“我保證,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等着你從巴黎學成歸國的。”只是這份保證的可靠性有多高,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得到了她的保證,採彤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整個人放鬆地靠在了椅子上,“蘭生,我們要做一輩子的知心朋友。”

    朋友?淺淺一笑,李蘭生望着被窗外透過來的陽光所籠罩着的採彤,“我們現在已經是了。”

    一輩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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