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霧夕抿了抿唇,“騙我,只可以有一次,以後你——不可以再騙我了。”若是別人的話,連這一次的機會都不會有!
因為她……與別人是不同的!
“我、我不會了!”赫天香趕緊搖着頭。速度之快,連她自己都詫異。見鬼!她幹嗎要那麼驚慌啊!就算她曾經騙過霧夕又如何。對她來説,他應該只是一個偶爾和她結伴而行的人而已啊!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若是你騙了的話……”餘下的尾音,他沒有説盡。
若是騙了的話,那麼他將會萬劫不復,拉着她一起萬劫不復!
不可以去相信任何人,但是他卻想要去相信她的保證。
天香,赫天香……面對着她,他竟然也會有如同母妃一樣的天真。
整個廳堂,在不知不覺中沉默了下來。
赫天楓盯着霧夕,臉上閃過了一抹若有所思。
而廳外,則遠遠地站着一抹倩麗的身影。盈盈水眸,望着赫天香,這便是……赫大哥最重視的女子嗎?
思量,再思量。
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你能給的又是什麼?
想要你的温柔,想要你的身心,更想讓你的眼只映照着我一個人的身影。
睡了一夜,精神好了不少。
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赫天香信步走在花園的小徑中欣賞着美景。
雖然以前她曾聽聞過赫家與季家是世交,不過因為對於這種事,她向來不會太過留意,也因此,直到大堂哥出現後,她才知曉,原來爹爹口中的季世伯,就是安陽縣令季德。
唉,既然大堂哥也要去參加武林大會,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就此擺脱了霧夕,和大堂哥一塊上路?
可是……一想到要和霧夕分離,她竟然會有一種不捨的感覺。
不捨?!這唱的是哪出戏啊。她幹嗎不捨那個陰晴不定的人啊?
“赫姑娘。”柔柔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響起。
“啊!”赫天香一驚,趕忙轉過什麼。剛才想事情想得太專心,都沒留意到有人接近,“你……你是季雨柔?”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後,她忍不住地驚叫道。
“正是。”季雨柔點了點頭,“赫姑娘好興致,一大早就來賞花。”
“別叫我赫姑娘了,怪彆扭的,你喊我天香就可以。”赫天香搔了搔頭道。
“那你也喚我雨柔姐吧。”季雨柔道。心中明明是嫉妒着對方,但是卻又無法產生厭惡。
“好啊,雨柔姐。”赫天香爽快地應着,“昨天不小心破壞了你的招親,真是對不起。”近看季雨柔,果然更美了,尤其是那眉宇間的哀愁,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去撫平。
“無妨。”季雨柔勉強一笑,“大不了過些日子,再辦一次就是了。”
是這樣嗎?赫天香皺皺眉,仔細地打量着季雨柔。看她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嫁不出去啊,況且她的年紀也不大啊?“你很急着成親嗎?”她不覺問道。
“若是三個月後,我尚無婚配的話,就會被選入宮,成為秀女。”秀女,同時亦代表着要服侍皇上。
“秀女?”赫天香吃驚叫道,“可是你還……”是人都知道,當今皇上的年紀,已經有五十了。
“所以才會辦這招親會。”季雨柔接口道。
“但是那也不用拋繡球啊,你為什麼不讓季世伯幫你選一門好親事?”
季雨柔緩緩搖頭,“好與壞,評判的標準是什麼呢?既然不是我心中想要的那人,那麼選誰都無所謂了。”
“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如此美人,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又會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赫天香一眼,“天香妹妹好福氣,能夠被赫大哥那麼重視。”如果可以的話,她多希望赫大哥重視的人會是她。
“是啊,楓哥是挺疼我的。”赫天香點點頭,認同道,卻無意發現季雨柔的臉色黯了黯。
手指擰着繡帕,季雨柔抿着唇。原來楓哥所喜歡的,是有着活力的女子,而非像她這般,只懂得恪守禮教,柔弱似水的姑娘,“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了。”站起身子,她胡亂找着理由想要離開。
“等等!”越想越可疑,雖然赫天香平時大咧咧,不過女兒家的細密心思,她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嗯?天香妹妹還有事?”
“雨柔姐,你該不會是喜歡楓哥吧。”有可能,而且還是很有可能!
啪啦!
平日裏端莊沉穩如季雨柔者,也經不住對方把話説得如此明白。嬌柔的身子跌在了鵝卵石的小道上,她訥訥地看着害她跌倒的罪魁禍首,“你……你知道?”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你真的喜歡楓哥?”天啊,喜歡她的大堂哥耶,可不比喜歡她那些別的兄長和堂兄弟。要知道,大堂哥好看雖好看,但是因為冰塊似的臉,很少有女兒家能夠“堅持不懈”。
“我……”
“雨柔姐,我支持你!”赫天香很有義氣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你……支持我?”腦子幾乎反應不過來,季雨柔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
“是啊,難得有像你這樣好的女子喜歡大堂哥,我當然要支持了。”既然她自己無望和大堂哥成親,那好歹也希望這個她喜歡的女人能夠成為她的大堂嫂,“雨柔姐,你一定要堅持啊,雖然楓哥是冷了點,一張臉整天擺得和冰塊沒兩樣,不過其實他的心地很好,最見不得女人掉眼淚了。既然喜歡楓哥,那與其拋繡球招親,不如直接嫁楓哥算了。”
“你……”
“總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讓你成為我的大堂嫂的。”赫天香很用力地拍了拍季雨柔的肩膀,以示自己幫人的決心。
“……”肩膀……好像有點痛,這對話,也和她腦子裏想想的……呃,不太一樣,“你……”
“怎麼了?”她眨了眨熠熠生輝的雙眸。
“……謝謝。”除了這些,季雨柔已經不知道還該説些什麼。
既然要幫,那麼自然是要想個好法子了。
赫天香一回到自己在季府暫時住的房間,便看到了霧夕獨自坐在椅子上,手裏捧着一杯茶輕啜着。
“去哪兒了?”她未開口,他已經先開了口。
“去後花園走了走。遇上了雨柔姐,就順便聊了幾句。”赫天香答道。隨即又忍不住地發牢騷,“你知道嗎?當今皇上都有五旬了,居然又要選秀女入宮。”只是為了一個男子,卻要耗盡如此之多的女人的青春。
“自古以來,帝王皆是如此。”霧夕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淡淡地道。
“那女人不是太可憐了嗎?”為了一個男人,卻要和其他無數的女人爭寵。
“會嗎?”他嗤笑一聲,“我只知道,很多女人都拼命地想要入宮,想要獨得君心。”後宮裏的女人,為了各種目的而做的明爭暗鬥,他見得太多了。
“但那也不代表所有的女人都想要入宮啊。”她不服地嚷嚷道。
“怎麼,難道季雨柔要入宮嗎?”手指一彈,他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她詫異地瞪大眼睛,她可什麼都沒説啊?
“很容易猜着。季雨柔是縣令之女,卻又在皇宮選秀女之際當眾招親,十之八九,是為了不想入宮。”
真的全中耶!她咋咋舌看着他,“你……好厲害!”此乃真心讚美。
他淺淺一笑,“要喝茶嗎?”
“要。”小腦袋點了一下,然後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從茶盤中翻起了一隻紫沙杯,倒入了一杯清茶。
幽幽茶香,隨着空氣的流動而散發着。
“給。”霧夕含笑把杯子遞給了赫天香。天香呵,她可明白,除了父皇和母妃之外,她是第三個接受了他斟茶的人。
“好香的茶!”喝下一口,她回味道。
“西湖的龍井,自然清香。”對於她的稱讚,他並沒有什麼意外。
“不過還是你每天清晨散發的香味最讓人回味了。”她像想起什麼似的説着。
清香,他身上的清香?
霧夕垂下首,一絲輕笑溢出雙唇,隨即,輕笑變成了大笑。
赫天香愣愣地看着難得大笑的人。她有説什麼特別逗笑的話嗎?“你沒事吧。”她懷疑他是不是傻了。
“天香,你喜歡我的香?”笑聲停止,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盯着她問道。
“……喜歡。”明明只是説實話,可在他的目光之下,她的臉還是不覺紅了紅。
“那麼……你可有一點喜歡我的人?”手指撫上了她泛着紅暈的面頰,他問道。
手腕一震,手中捧着的紫沙杯差點跌落到地上,“你……我……”她張口結舌,有點語無倫次。
“我喜歡你,那麼你呢?對我又是如何的感覺?”俯下身子,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問道。
好熱!整個人似乎都像要燒着了一般。赫天香忍不住地想要往後退開,卻發現自己的腰不知在何時已被對方攬住,“霧夕,你怎麼……”
“喊我霧,我想聽你喊我霧。”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怎麼可能喊得出來嘛!臉燒得更紅了,渾身都發軟。
“天香,我既然説了要娶你為妻,你的一生一世,就是我的。”宛若泉水般的聲音,丁冬地在耳邊流瀉。
一生一世……她怔怔然着,她從沒想過,她的一生一世,要去屬於誰,“那麼你呢?你的一生一世呢?也屬於我?”
“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
可以,是指他的一生一世,也屬於她嗎?!窒息的感覺,一陣陣地襲來,心口不停地收縮着,像要訴説着什麼。
“説你喜歡我。”他執意要在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我……”心慌意亂,尚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他是真心地喜歡她嗎?喜歡到要一生一世。本以為他説娶她只是隨意説説而已,沒想過竟然是這樣的認真……認真得讓她心慌。
他不語,等着她的下文。
“我……我現在只擔心雨柔姐,希望她能夠不要入宮,希望她可以和楓哥共結連理。”她努力地叉開話題。喜歡,還是不喜歡?現在的她根本回答不了。
黑色的眸子斂了斂。緩緩地,他的手離開了她的頰邊,“你不怕你的楓哥被搶走?”良久,他才開口問道,頎長的身子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為什麼要怕?若是楓哥可以和雨柔姐一起的話,我開心還來不及。”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同時心裏也鬆了一口氣,還要,他沒有再堅持問下去。
剛才的那番話,像是不曾提起過。除了她臉上的紅潮外,一切都和平常一樣。
“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要求怎麼辦?”他的手輕輕晃動着盛着茶水的紫沙杯。
“答應?”
“對,若是我可以讓季雨柔不用進宮,你怎麼報答我?”霧夕品着茶,輕輕地問道。
怎麼可能?進不進宮,又豈是一個百姓可以説了算的?“你唬我?”她鼓了鼓腮幫子。
“我從不唬人。”他説出口了的話,便不會是戲言。
“那……你要我報答你什麼?”赫天香將信將疑地看着霧夕。莫非他和官場的人有交情,所以才能如此放言。
“只要你記住你今天的話,你的楓哥和季雨柔在一起,你會開心。”他的眼,只是盯着杯中的茶。
赫天香皺了皺眉,“你的要求好奇怪。”
“你只要能做到就好,而我——則可以讓自己相信你。”
相信,因為只信自己的感覺……太孤單了。
“李思。”從房內走出,走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霧夕輕喚着屬下的名字。
“在。”一抹身影迅速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剛才我和天香説的話,你都聽見了吧。”隨意地瞥了一眼單膝着地的手下,霧夕移開了視線,望向了遠處的雅緻景色。
“聽見了。”李思頷首。
“那去把這事辦了。”他雲淡風輕道。要抹去一名秀女的名字,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是。”
“還有——”薄唇一抿,霧夕繼續道,“上次行刺的那幫人,幕後人可有找出?”
“已經查明,是八皇子派出的人。”李思恭敬答道。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追蹤着上次那幫人的行蹤,雖然沒有更進一步地查到什麼,但是相信刺客已經埋伏在了暗處。
喀喇!
手指一緊,骨節在微微作響。
“主子!”李思在一旁喚道。
“沒什麼。”霧夕深吸了一口氣,垂首望着自己的手掌,越親的人,往往會戳得人越痛,“八哥嗎?呵呵……”原來,八哥也想要他的命呵!
“請主子隨時保重自己,八皇子派出的人還潛伏在暗處,相信會找機會對主子不利。”李思擔憂道。
“嗯。”揮了揮衣袖,霧夕背過了身子。
心,還是有絲痛,原來,他依舊無法完完全全地接受着別人的背叛,原來……他依舊還是有着他以為已經沒有了的……天真。
漫天的大雨,男孩望着高聳的懸崖,怔怔地發着呆。
這裏是他的墓地嗎?他……被他最信任的侍女小桃推下了這懸崖。
原來母妃説的是對的,原來真的不可以去信任別人。因為一旦信任了,那麼所迎來的,便會是背叛。
為什麼!為什麼小桃要背叛他呢!為什麼?!
難道——他真的不可以信任任何人嗎?
宮裏,少了他,父皇會是怎樣的表情,父皇的那些妃子皇后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而他的那些所謂的兄弟,又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他要死了嗎?他要死在這裏嗎?不行,他想要活下去,他是真的想要活下去啊!
使勁地抱住自己的身子,男孩把頭埋進了自己的雙膝間。
……
那一陣陣的大雨,像在洗刷着所有的回憶。而那隱蔽的山洞中,則隱藏着絕世的武功。
然後,在過了一年之後,男孩奇蹟似的沒有死,回到了宮中。曾經服侍他的小桃,成為了皇后跟前的紅人。
“十三爺!饒命啊!饒命!”那是誰的喊聲?對了,是小桃的喊聲。
“十三爺?小桃,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喊我主子的。”
“那……那是……”
“皇后給了你多少好處呢?讓你來要我的命?”原來宮中所謂的一切,都難以逃脱利字。
“十三爺……不,不……主子,奴婢只是一時着了皇后的花言巧語,奴婢……奴婢……”那沾滿淚水的面容,看上去是如此的楚楚可憐。
“小桃,你知道嗎?”男孩低下了身子,伸出手指輕抬着侍女的下頜,“曾經,我把你當成姐姐般看待,我以為所有的人中,只有你對我最忠心,不過可惜,原來,我是不需要姐姐的呢。”
“主……主子……”帶着哭腔的語音,漸漸地沒了聲。
男孩垂着頭,望着手中那沾了血的匕首。眼淚,一滴,兩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滑落了下來。
紅色的血,沾滿了他手中的匕首,也沾滿了他的手。
母妃,你用盡了你最後的一次天真,那麼,他最後一次的天真,是否也用盡了呢?
原來,殺了人之後,竟然是這般的感覺,原來即使報仇,他依舊會如此難過。
難過得像是心被揉碎了一般。
然後,在那一年裏,男孩保護了皇上,在十七個刺客的手中,保護了皇上。
十七個刺客,每一個都死無全屍。滿地的鮮血,映紅了大殿。
男孩的手不停地翻舞着。而他的臉上,則揚着幾不可見的笑意。母妃,你看見了嗎?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讓人有傷害我的機會了。
小桃,你看見了嗎?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了。
可是……為什麼眼睛好澀呢,澀得他好想要掉眼淚。
他明明……是在笑的啊!
“啊!”緊閉的雙眸驀然睜開,霧夕整個人猛然抬起。夢!即使過了那麼多年,他依然還會夢見當年的事情嗎?
明明告訴過自己要忘卻的,明明説過不再記起的。但是……
黑色的眸子,望着自己的雙手。白皙如雪的手,卻沾滿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鮮血。
這便是活下去的代價嗎?獨自在皇宮中活下去所要付出的代價?
攏了攏那沾了冷汗的長髮,霧夕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
清爽的夜風,沒有了白天的悶熱。那清澈的湖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仿若着了迷一般的,他走到了湖邊,緩緩地把自己的雙手浸在了冰冷的湖水中。可以洗去嗎?可以洗去那些鮮血嗎?那些……沾滿了他雙手的鮮血。
好冷!冷中帶濕!
赫天香閉着雙眸,縮了縮脖子,似不想從美夢中清醒。
緩緩地,那份冰冷又繼續靠向了她。
不悦地蹙蹙眉,她又想逃開那份冰冷。
只是,卻不能遂心所願,那冰冷簡直就如影隨形。
“哇,究竟是怎麼……”霍然睜開眸子,赫天香才打算大發牢騷,卻在看清了眼前的人後,不覺一滯。
略微帶着一絲稚氣的清秀臉龐,漂亮的眼眸泛着水樣的光彩,零亂的髮絲披散而下,而那袍子的袖口處,則濕濕的還在滴水。
他是……霧夕。可是此刻的他,卻讓人感覺好脆弱,脆弱得彷彿隨時都會消失。
“你怎麼了?”她看着他滿手的水滴,忍不住地問道。
“洗不乾淨,怎麼都洗不乾淨。”霧夕如同孩子一般稚氣地嚷着。現在的他,完全不像平時那般恬淡優雅,一切事情都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洗不乾淨?”赫天香一愣,“什麼洗不乾淨?”
“血!”他整個人往她的懷裏鑽着,像是要尋求慰藉一般。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努力地把他推開。可是……手指動了動,赫天香沒有推開懷中的人,反倒是攬住了他的背脊。莫名地,她想要去安撫他的情緒。雖然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可是……一定有着什麼她不知道的原因吧。
“你的手上沒有血啊。”她仔細地看着他那光滑得幾近處子般的雙手説道。該不會是他做什麼噩夢吧,所以才會這般。“有,很多血,好髒。”他語帶厭惡地説道。
髒?“你覺得血很髒嗎?”
“嗯,很髒。”而且怎麼洗都沒有洗掉,“為什麼我沒有可以相信的人呢?為什麼總是有人想要害我呢?”彷彿要保護自己,就要不斷地殺人。
身子縮成了一團,他只想要她的温暖。
“有人要害你?”她詫異於他的話。
“如果可以改變的話,我也想能夠擁有可以信任的人啊!”像是發泄一般的,他對着她説道。
母妃……小桃……八哥……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在不斷地教着他不需要去相信任何人。如果可以……如果他可以去擁有一個……
“你可以相信我啊!”驟然爆發的聲音清亮地響起,赫天香捧住霧夕的臉頰,很用力地説道。
不由自主地,她就是想要去安慰他,想要去撫平他的脆弱。
“你?”散亂的視線,集中到了她的臉上。
“我。”她説着,又點了點頭。
“可是……你騙過我的。”他緩緩地道,長長的睫毛,幾乎蓋住了眼眸。
“可是我也答應過,以後不會再騙你了不是嗎?”她答應過的,所以不會再騙他了。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不要再露出這種受了傷的表情呢?
她可以去習慣他的任何表情,卻無法接受他受了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