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作為二十二世紀的國際都市,網絡工程自然也是一流的水準,四通八達的地下光纜通道遍佈整個城市。作為頂尖的情報人員,蘇紅荼自然知道絕難從正面進入戒備森嚴的中科院第四實驗區,哪怕她是超念戰士也不可能。但要進入它所屬的地下光纜通道則要容易得多,空中的懸浮監視機器人根本無法察覺她的通過。不出她所料,僅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她就已經身處於中科院地下傳輸中樞區域中。
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她便已看清四周的環境,將身子停在一個懸浮機器人無法觀察到的死角中。用微行攝影機拍下四周影像後,再用同頻的發射器將圖像傳到機器人的記憶終端,這樣就無須擔心再被發現。將一切完成後,她輕巧地跳到最粗的一根光纜邊。中科院的光纜擁有一流的保安設施,光纜的壁體一旦受到外部壓力時就會向系統發出報警,但它也有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怕火。而這一點蘇紅荼最是清楚不過。
熟練地,她掏出鐳射刀開始對光纜的外壁進行切割,同時另外一隻手中的小巧噴筒不斷向切割部分噴出冷氣,以防止温差過大而觸動報警系統。將兩處的外壁切開後,她掏出一個有點古怪的裝置,將兩頭卡在光纜的暴露處,於是中間部位的電腦開始不斷接受從光纜中傳輸的資料。當然,這些資料全部是經過加密處理的,其密碼設計之巧妙,即使美國五角大樓的解密專家也無法破譯。但遺憾的是,設計這套密碼程序的人正是眼前這位盜秘者,雖然數值經過改變,但她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便已經找出了數頻變化的新規律,將正確定數據破譯出來。
屏幕上淡藍色的光芒照亮她的面龐,那種美麗足以與桑若影和路嬋娟相媲美,但與桑路二人不同,這張臉上流露出更多的是堅毅和熱情……
班鳴卓接到邵定中打來的電話時,着實是吃了一驚:“徐警司遇刺了?”
“是啊,雖然現場沒有發現屍體,但的確有人看到他們在現場,而且值班警察也收到了陳玫發出的求救信號。從爆炸的規模來看,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了。”邵定中的聲音中透露出難言的沉重。
班鳴卓的心中一陣説不出的煩亂:“誰幹的?”
“還不能夠肯定,估計和疆獨分子有關係,徐警官一直在追查他們的餘黨。鳴卓,你現在過來一趟吧,我有任務要交給你……”
“什麼事電話裏不能説麼?”不知為何,班鳴卓有點不想見這位上司兼好友。上次的一個任務,讓A組失去了三個人,還搭上了中心電腦鳳凰,這結果實在太過慘痛,讓他根本難以承受。
“事關機密……”邵定中簡短地道,口氣中透出一種“沒商量”的味道。
“好吧,我這就過來……”班鳴卓深吸了一口氣道。
“出事了?”路嬋娟在一邊有些擔心地問。
“徐警司遇刺了……”班鳴卓嘆聲道。
“徐東清?”蕭矢在一邊脱口道,“這下糟了!”
“什麼糟了?”班鳴卓皺眉道。
“你想想吧,隊長……”蕭矢用他特有的冷靜聲調分析道,“徐警司是四十一大期間安全工作的負責人,迄今為止所有的人手調派和保安設施都是他一手策劃的。如今他出了事,那麼保安工作必然就會出現某些漏洞,而給那些蠢蠢欲動的恐怖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如果正在召開四十一大會議時一旦出事的話,問題有多嚴重,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A組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震,如果四十一大召開,國家最高領導人必定參加,而且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人大代表,這些人幾乎都是個階層的精英,任何一個出了事都有資格上報紙頭條。到時真要是有恐怖行動出現,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這就去見邵局長……”班鳴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沉聲道。
“尖端武器展示計劃?這是什麼鬼東西?我怎麼沒有聽説過?”於懷苦望着手中的通知道。
“聽説是中科院研究了多年的頂尖國防機密呢!”他的警衞員小劉神秘地道。
“頂尖個鳥兒,這麼多年,也沒見那些書呆子給老子研究出來個什麼像樣的東西來,一羣廢物!替老子請假,説我有病不去了!”於懷苦不屑地道。
“可這是總參的命令,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小劉低聲嘟噥着。
“老子去!”於懷苦的臉上露出一絲孩子似的狡猾,“可是不帶你去,我説小李子!”他故意朝外邊大聲嚷嚷道。
“哎!別,別!”小劉急忙攔道,隨即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我説,司令員,你就帶我去嘛!”
“你個瓜娃子,心裏想個啥,老子會不清楚?”於懷苦咧着大嘴得以地道,隨即又撓撓頭上花白的發茬,“去就去,順便管王麻子要兩瓶好酒喝!”蘭州軍區司令員王富水是他的老戰友,因為臉上有幾顆麻子,就被他安了個這麼個稱呼。
“就是麼,這一次軍隊裏的頭面人物都到齊了,怎麼能少了您!”小劉興奮地道。
“那是!”於懷苦洋洋得意地道,“少了老子,他總參説話就少了三分底氣!”因為對日作戰功勳卓著,於懷苦早已成為國人心目中當代的頭號名將,所以他説起話來份量也的確比別的軍區司令來得重。
忽然,於懷苦皺了皺眉頭:“等等,你剛才説什麼?”
“我説怎麼能少了您啊?”小劉莫名其妙地道。
“不是,對了,你説軍區頭面人物都到齊了……”於懷苦疑惑地道,“什麼武器這麼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軍區司令都召集起來了,這裏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怎麼會?這的確是總參的命令啊,是副總參謀長魏唐親自發出的,已經經過核實了……”小劉驚訝地道。
“難説,這個觀摩會是什麼時候?”於懷苦問道。
“明天下午。”
“你叫警衞班全部跟老子過去,我倒要看看總參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於懷苦喃喃地道。
與平時不同,邵定中並沒有親自來迎接班鳴卓,而是有人領着他一直來到一扇大門前。
“邵局長在裏面等着您……”領路的工作人員低聲道。
班鳴卓疑惑地望了他一眼,推開了那扇門。
入眼的是刺目的陽光,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然後才發現這是國安局大樓的樓頂。
“怎麼樣,我這國安局你差不多都轉遍了,只有這裏還沒來過吧?”一邊傳來邵定中淡淡的聲音。
班鳴卓循聲望過去,只見身着灰色中山裝的邵定中定定地站在大樓的最邊緣,揹着手,向遠方眺望着。
這個時刻沙暴已經退去,前方遠處,天安門的城樓若隱若現,在金色的斜陽下分外壯觀。
“是啊,想不到你這裏還可以看到這麼好的景色……”班鳴卓嘆道。
“每次將要面對很多困難的時刻,我都喜歡一個人到這裏來看看……”邵定中深吸了一口氣道。
“怎麼,你這大局長也有苦惱麼?”班鳴卓笑問道。
“怎麼沒有,是人就少不了生死悲歡,説到底,我們雖然是超念者,可仍然和凡人一樣有着七情六慾……”邵定中苦笑道。
“真難得,居然看到你發牢騷……”班鳴卓奇道。
“我是有感而發啊,剛才上頭已經下命令了,要我全權接手徐東清負責的四十一大保安工作,你也該知道這擔子有多重吧?”邵定中嘆道。
班鳴卓無聲地點了點頭。
“更讓人煩惱的還在後面,就在幾天前,我們在北京市郊發現了大自在教活動的蹤跡……”邵定中沉聲道。
“什麼?!”班鳴卓勃然變色。
“嘖嘖嘖……”段墨望着紅荼傳回來的信息搖頭不已,“了不起,了不起呀,連我都沒想到……”
“可不,要説我們見過的陰謀也算不少了,可還沒見過這樣的……”白朗在一邊拼命點頭。
“誰讓你進來的,舉痰盂去!”段墨頭也不回地道。
白朗臭着一張臉悶悶不樂地走了出去。
陳玫明知道這不是笑的時候,可嘴角還是露出一絲微笑。
段墨回頭瞄了她一眼:“説起來,陳警司……”
“什麼?”陳玫一愣。
“象你這麼漂亮的女警官還真少見呢……”段墨索性停下來,轉過身道。
萬萬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會説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陳玫的臉上也升起兩團紅暈,更增麗色。
“難道徐警司是柳下惠?還是他壓根就是塊木頭?”段墨摸着下巴問。
“不……不是,我們是同事,嗯……對,就是這樣……”陳玫結結巴巴地道。
“搞不懂,現在已經過了男追女的時代了嗎?”段墨若有所思地道。
“當然過了,你忘了上次你到高中做卧底,那些女生是怎麼……”白朗的大頭從門口伸出來叫道。
話音未落,一個煙灰缸呼嘯着凌空而起,飛了過去。
白朗急忙縮回頭去。
“你上高中卧底?”陳玫大為驚奇地道。
“啊,呵呵,陳年老帳,不提它……”段墨打個哈哈,繞開這個尷尬的話題,隨即口風一變:“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末日審判團襲擊事件的真相,那麼,陳警司認為徐警司如果遇到現在這樣的情況,會怎麼做呢?”
陳玫沉默了一陣,緩緩搖頭:“我不知道,他的智慧和判斷都要遠勝於我,以他的實力,如果不是因為太年輕,恐怕他早就升警監了。我只能肯定一點,他會做出對這個國家真正有益的選擇……”
“真是難辦啊,判斷對國家是否有益……”段墨輕聲地道。
“沒想到吧,最近北京真是熱鬧非凡呢……”邵定中淡淡地道。
“可是,上次段墨不是已經把大自在教的餘黨一網打盡了麼……”班鳴卓難以置信地道。
“你別忘了,大自在教有七千萬的信徒,其中大多數都經過教義嚴格的洗腦,被鎮壓後表面放棄而暗中仍然相信的大有人在,雖然紅白黑上次一下抓獲了不少核心分子,但也不能保證其中就沒有漏網之魚……”邵定中沉聲道,“而且,具可靠的消息,這次大自在教捲土重來,其勢利已經滲透到高層……”
“什麼?你的意思是説……”班鳴卓心中一驚。
“有人想利用這股勢利在四十一大前興風作浪!”邵定中的聲音中透出一股殺氣,“你也知道吧,大自在教的組織有多嚴密,其行動的保密性有多好,破壞力有多大,如果四十一大期間有十萬,不,哪怕只有一萬多教眾聚積到北京做亂,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場面……”
班鳴卓無言地點了點頭,六年前那慘烈的景象再一次閃過眼前,他的雙拳暗暗握緊。
“一旦北京亂起來,那種瘋狂就會像一場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到最後全國就都會亂。而現在的中國是經不起一次動亂的……”邵定中嘆息道。
“掌握到對方的蹤跡了嗎?”班鳴卓長吸了一口氣,問道。
“如果沒有,我會找你來嗎?”邵定中微微一笑,“據內線提供的消息,明天中午,在北京西郊萬佛堂有次集會,在北京的高級教眾都會到場……”
“為什麼非要派我們A組去?”班鳴卓忍不住又問道。
“原因有兩個,第一,我並不能肯定警方或者部隊中沒有對方的內奸,第二,對方的成員中很可能也擁有超念戰士,本來我想親自去的,可是明天政治局要在中南海召開常委擴大會議,我要負責現場的保安工作,所以,怎麼看都得再辛苦你們A組一次了……”邵定中無奈地道。
“好吧,我明白了……”班鳴卓低頭道。難道自己終於又要再次面對那痛苦的過去嗎?上次與大自在教的戰鬥,除了自己和老江外,其餘的隊員都犧牲了,這次又再會失去誰呢?他的心已經開始隱隱作痛了。
邵定中轉過身來,扶住他的雙肩:“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疲倦了,鳴卓,我保證,這次是最後一次,然後就給你們A組放長假……”
“我們也不要求放什麼長假,我只希望不會再有誰犧牲了,A組能繼續這樣就行了……”班鳴卓茫然地道。
邵定中放開他的雙肩,後退一步,深深地望着他:“你還記得麼,鳴卓……”
“什麼?”班鳴卓低聲問道。
“那年我們在安徽的時候……”邵定中輕聲道。
班鳴卓猛地抬起頭來。
“八年前,安徽連降暴雨,長江淮河干堤潰決,內河堤防絕大部分漫堤決口,全省受災面積近四萬畝,受災人口超過一千五百萬……”邵定中一邊説着,一邊向大樓邊緩緩走去。
“是啊,真是罕見的大洪災,當時抗洪小組指揮不利,平時救災設備管理不善,年久失修,否則災情也不會那麼嚴重……”班鳴卓嘆氣道。
“偏偏那個時候,我們A組執行任務後路過抗洪前線……”邵定中的臉上出現緬懷的神情。
“那個時候,你還是我的隊長呢……”班鳴卓微笑道,“當時看到那麼多羣眾和戰士們在一起在長江岸邊頂着暴風雨抗洪搶險,我們都熱血沸騰,全想過去幫忙,就等你一聲令下了,而你也沒讓我們失望……”
“狗屁,什麼等我一聲令下,根本沒等我下令,你們這羣小猴崽子就衝過去了!”邵定中笑罵道,用手一指“你班鳴卓就是頭一個!”
“原來你真的記得這麼清楚……”班鳴卓有點不好意思地道。
“我當然記得,這八年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忘記過。我記得當我們A組的隊員們用念力將一塊巨石塞在決口出羣眾的歡呼聲,記得我用念力飛行從洪水中救起落水小戰士時他的笑臉,記得你滿臉泥巴既滑稽又認真的神情……”邵定中的聲音帶着一種説不出的温情“但我最難忘的,是那些保住大堤後哭泣着給我們下跪的農民們,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些滿是淚水和皺紋的臉……”
班鳴卓一動不動地望着他。
“那種感動,這些年來我再也不曾出現過……”邵定中緩緩地道,“我一直在想,為了能夠再次回到當時心情,我們究竟可以做些什麼呢?”
“任何事,我可以做任何事……”班鳴卓目光堅定地道,不知何時,所有的沮喪和疲倦都已離他而去。
邵定中深深地望着他,久久,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我也是,鳴卓,我也是……”
“隊長,邵局長找你是不是又有新任務了?”
“新任務?不會吧,我們剛剛和末日審判團打完啊,至少該讓我們整修幾天吧?”
“不對,我看是要安慰隊長吧?”
一進屋,大家就開始紛紛詢問會談的情況。因為誰都知道邵定中是出名的無事不登三寶殿,尤其是四十一大召開在即,他周身煩惱的時刻,更是不會有什麼好事找到A組身上來。雖然是獨立的情報機構,但人人都知道A組實際上就是國安局的嫡系。而邵定中則是他們名副其實的“黑後台”。若沒有他在後面頂着,就憑他們平時的“胡作非為”,恐怕就算有一百個A組也早已被撤銷多時了。
出乎他們的意料,班鳴卓顯示出相當輕鬆的神態,當然,這是因為這次與邵定中的見面讓他的精神得以全面恢復的緣故:“大家猜得對,又有新任務了……”
“真的有新任務?”路嬋娟難以置信地道,隨即低下頭去,“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沒有頭,不過放心吧,為了當時的心情,我會一直戰鬥下去的……”班鳴卓温和地道。
“當時的心情?”路嬋娟疑惑地道。
班鳴卓向她微微一笑,轉頭向其他人道:“這次的對手也不容輕視,其中很可能擁有超念戰士……”
“又是美國人嗎?”核桃天真地問,“他們真討厭!”
“這一次不是美國人了……”班鳴卓拍拍她的頭,“大家都聽説過大自在教吧?”
路嬋娟心中一震,愕然向他望去。
“小妖,大自在教是什麼?很厲害麼?”核桃拉着蕭矢地衣袖問道。
“與其説厲害,不如説是麻煩吧……”蕭矢淡淡道,“那是些一心想成仙成佛的瘋子和傻瓜……”
“瘋子和傻瓜有什麼厲害的?”核桃噘嘴道,“我才不怕呢!唐卡就是傻瓜,有時候又象瘋子,一樣打不過我……”
“你説什麼,臭核桃!”唐卡衝她揮了揮拳頭,核桃躲到路嬋娟身後,向他扮了個鬼臉。
望着他們可愛的樣子,班鳴卓的臉上露出微笑。作為A組的隊長,他的恢復也同樣感染了其他人。他知道核桃這種調皮的樣子是有刻意的成份的,這懂事的孩子希望大家象平時一樣快樂起來。雖然可能性很低,但也許真的有一天A組會恢復過去的樣子。當然,這要在明天可以順利完成任務的前提下。
明天,會是怎樣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