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兒和尚保羅趕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素園和小梅坐在病牀旁邊,兩個人都非常困擾。
小葉的病牀上,被單很方整,小葉的粉紅色睡衣疊得整整齊齊,她吊到一半的點滴瓶,還兀自掛在小葉的病牀上。
“小葉昨天精神好多了,她告訴我,小梅晚上會來接班,一直催我回去。”素園十分無辜地説,“我實在累壞了,所以就回去了。”
“我明明跟小葉説好今天中午來接班,一到醫院,就看到小葉不見了。問護士也不知道,結果大家找遍了醫院。”小梅説。
“唉,真是的你們。那有沒有問隔壁牀?”吉兒問。
問了啊,一問三不知,因為小葉把簾子拉上了。”素園回答。
“回傷心咖啡店去。”吉兒當下決定,她和小梅各一輛車,一夥人趕回了咖啡店。
回到傷心咖啡店,拉開鐵門,就看見裏面空無一人。
素園在吧枱上找到一封信,大家都湊上前看。
上面是小葉寫下的傷心咖啡店財產清單,從所有的收支盈虧,到店租附件,未付賬款,小到一桌一椅一副杯碟,都列了清清楚楚的對照表。在財產欄中,小葉還從她的股權中扣下了這次住院的費用。除此之外,沒有隻字片語。
大家面面相覷。午後三點鐘,明亮的陽光透過咖啡店的玻璃窗,斜斜照射進來。
明亮的陽光,明亮的午後,小葉揹着一個雙肩大揹包,步行在台北街頭。她的病已經好了,現在的小葉精神良好。她穿着一件慣常的牛仔褲和襯衫,一雙粗獷的旅行靴,從背後看起來,是個挺秀的男孩子模樣,從前面看起來,更加韶美可愛,叫路人不禁回眸多看她一眼。
小葉輕快地走在台北街頭,隨意轉着彎。在一個種滿了黃槐樹的巷子裏,對面開來了一輛火紅色的保時捷。小葉吹了聲口哨,保時捷減緩了速度,車窗降下來了,車裏是一個三十歲上下十分俊朗的男子。他把車子停在小葉前面,男子摘下太陽眼鏡,盯着小葉。
金黃色的黃槐花朵繽紛灑落在車頂上和小葉的身上。小葉和男子無言對視着。
在金黃色的花瓣雨中,他們一語不發,目不轉睛對視了三分鐘,整整一百八十秒,後面的車隊不耐煩地按喇叭之後,都紛紛調頭開走了。
小葉上了保時捷。紅得像火一樣的保時捷,開向落滿黃槐樹葉和小花的巷子深處,轉個彎,不見了蹤影。
黃槐樹是大地的畫筆,用金黃色的落花揮灑盛夏的氣息。小葉的生命裏,也有一支畫筆,那支畫筆在她的心裏面,因為天賦的才情,常常要沒有由來地揮出神來之筆。這就是從小被喻為繪畫天才的小葉的命運。
黃槐樹的落花很快地覆滿了這一條小巷子,連車行的痕跡,也沒有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