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
池以諾跟範筠幸已經到航空公司的櫃枱劃好位,行李也已經辦理好託運。
原本,他已經帶着她準備通關,只是她不停找理由拖延,就在他感到懷疑時,一看到往這頭走來的父親,才明白她藉口拖延的原因。
父子倆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彼此都沒有開口。
她在一旁看了,終於按捺不住的出聲,“我想……搭飛機還是應該要有人送機。”
查理對她投來一抹感激的目光,池以諾的眼神則顯得複雜。
就在範筠幸試着想幫他們父子倆製造話題時,池以諾卻先開口,“昨晚的宴會不會讓你太好過。”
聽在不明白的入耳裏或許會以為池以諾想讓人難看,但查理的眼眶卻是一紅,明白兒子是在關心他。
“我的事不需要擔心。”
他雖然不後悔昨晚的一切,但是這會聽父親這麼説,仍是語帶關心的表示,“那應該會讓你在家族裏的處境變得艱難。”
明白兒子説的是事實,可查理眼不在乎的卻是兒子流露出來的關心,“過去我太過軟弱,沒能為你做什麼,這或許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哪怕他其實只是在承擔自己當年種下的苦果。
父親語氣裏的懺悔他聽在耳裏,心裏亦覺得苦澀。
“你不需要——”
“不,我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他真心的望着兒子。
池以諾看着父親,父子倆都沒有再説話。
反倒是一旁的範筠幸聽了他們的對話後擔心起來,“伯父,那我們回去後你要怎麼辦?”
查理轉向她,回她一抹安撫的笑容,“放心吧,我畢竟是他的兒子,就算他再怎麼生氣,也不至於拿我怎麼樣。”
話是這麼説沒錯,但是想到整個家族對待池以諾的態度,她不禁懷疑事情真有這麼簡單。
“可是——”
“不需要替我擔心,我沒事的。”
她即便仍有懷疑,但是見查理説得如此篤定,也不再説什麼。
而池以諾嘴裏雖然沒有多説,心裏卻明白父親的話泰半是粉飾太平的成分居多。
看出兒子沒有説出口的擔憂,查理在欣慰之餘也不免感到酸楚,因為以後要再聯繫恐怕不容易。
“你……你們就好好過日子。”
池以諾自然看得出來,父親其實是想對自己表達關心。
範筠幸在這時環上池以諾的一隻手臂,真切的對查理做出保證,“以後他再也不會感到孤單了。”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池以諾因為她的話回過頭來,她則以堅定的眼神回應。
查理欣慰的看在眼裏,“路易斯就麻煩你了。”
父親話裏的落寞讓他不禁説道:“好好照顧自己。”
查理頓時一陣動容,聲音梗在喉嚨裏發不出來。
一旁的範筠幸也開口邀請,“過幾年如果方便了,請記得到台灣來看我們。”
她的邀請讓查理在意外之餘不覺轉向兒子,不確定他的心意。
“只要你方便。”明白父親有他的難處,他沒有多説。
簡單一句話讓查理笑了開來,是那種感動的笑容。
最後,範筠幸跟池以諾就帶着查理的祝福踏上歸途。
只不過一路通關到等待登機的時間,池以諾一直沒有開口,看在她眼裏,不免有些許的不安。
擔心他也許會為自己的自作主張不開心,她正猶豫着想説什麼,卻突然聽他冒出一句,“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範筠幸的一顆心這才總算放了下來,原本拉着的手改環上他的手臂。
池以諾臉上的線條因為她的貼近而變得柔和,同時聽她説道:“只要你以後少花點時間在工作上就可以了。”
明白她的關心他淺淺的笑着説;“以後不需要了。”
得到他承諾的範筠幸開心的笑了。
***鳳鳴軒獨家制作******
台南范家。
聽到女兒要帶男朋友回來的消息,範氏夫婦的意外可想而知,就是兩個兄長也沒想到妹妹已經有了對象。
身為家裏的男人,範父跟兩個兒子聽到範筠幸要帶男友回來的消息,接受度可不等同於範母,知道他們中午會到,父子三人老早嚴陣以待。
哪裏料到當池以諾踏進門時,父子三人清一色的反應都是錯愕。
兩個兄長的錯愕是因為他出色的條件以及他外國的血統,範父錯愕的原因則是跟妻子相同,因為認出他的長相,進門前嚴陣以待的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弔詭。
是龍鳳胎嗎?
範母直覺望向丈夫尋求確認,範父一時也沒能肯定。
就在範筠幸因為緊張而開不了口時,池以諾説話了,“伯父、伯母,我叫池以諾。”態度不卑不亢。
範氏夫婦因為聽到他的介紹而變了臉色,拿捏不定到底是不是巧合。
若説是巧合,相同的長相又該如何解釋?
如果説是本人,別説是性別不符,單是他開口説話這點便足以令範氏夫婦反應不過來。
夫妻倆直覺將目光轉向女兒,隨即在她緊張的神情中獲得證實。
沒等範母做出反應,臉色大變的範父已經上前為女兒被佔的便宜揚手摑掌,“你這混蛋東西!”
一巴掌結實的落在池以諾臉上,卻不見他有絲毫閃躲的意思。
父親突如其來的衝動雖然嚇到範筠幸,卻也讓她心疼的立刻想護住男友。“爸!”
範母雖然也是始料未及,仍是上前拉住丈夫,“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説。”
一旁的兩兄弟看在眼裏,也是不明白父親為何突然生氣。
或許是因為池以諾毫不閃躲的態度,多少讓範父止住了衝動。
大哥範啓東在這時開口,“小妹,到底怎麼回事?”他相信妹妹應該清楚其中的原由。
範父雖然仍有氣,但是在妻子的制止下,也轉向女兒要求解釋。
範筠幸儘管心裏覺得慌,不過擔心自己的遲疑又會讓池以諾受皮肉之苦,於是戰戰兢兢的將事情經過説了出來。
過程裏,范家父子得知筠幸這段期間一直跟男人同住在一塊,對池以諾的火氣數度就要上揚,只因要聽她把話説完才勉強隱忍住。
話到尾聲,看出父兄怒氣的她不忘做出保證,“以諾他真的沒有對我不規矩。”心裏十分擔心他又捱揍。
二哥範博明立刻質疑,“爸媽上去那晚你們不是睡在一塊嗎?”
“不是這樣的二哥,以諾把牀讓給我,自己打地鋪。”因為自己害男友背了黑鍋,她忍不住歉然的望着他。
但他只是不以為意的回給她一抹安撫的眼神。
雖然不能確定筠幸説的都是事實,但是范家父子的情緒明顯已平靜許多。
倒是範母在聽説女兒沒被佔便宜後,忍不住回頭念起她,“你這孩子難怪爸媽要下放心,怎麼會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整件事説到底還是因為女兒自己眼拙而起。
可範氏夫婦壓根就忘了北上那晚,他們夫妻倆其實也沒能認出池以諾的性別,只是範筠幸可沒膽提醒父母這點。
“因為怕爸媽知道後會要我搬回來,所以我才硬拜託他幫忙。”她向家人懺悔,也是不希望池以諾被誤會。
只不過身為男人,范家父子又豈會不明白,他要不是有私心,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離譜的請求。
畢竟對於一個男人來説,還有什麼事情比假扮女人來的沒面子?
不過父子三人並沒有把心裏的話説出來,因為對於池以諾的心意其實已有所體認。
沒有再追究發生過的事,範父開口便道:“你馬上搬回來住。”
她一聽就要心急,不過比她更急的是池以諾,“伯父——”
“好了!你不需要再説了。”
範母雖然不認為池以諾有什麼不好,但也覺得繼續讓兩人住在一塊不是很恰當,“就聽你爸的話搬回來住吧。”
聽到母親也反對他們,範筠幸按捺不住心急,眼眶也倏地發紅,“媽,以諾他真的不是壞人!”
“媽不是説他不好,只是你一個女孩子家住在男人家裏,被外頭的人知道了會被説閒話。”
雖然希望能跟池以諾天天見面,但是在知道母親不是因為反對他們後,她多少覺得安心。
“那爸跟媽是不反對以諾嘍?”
因為那回北上借住的關係,範母對他的印象並不算差,正打算開口答應,範父卻先一步插口,“這件事我不答應。”
這下不單是範筠幸跟池以諾,連範母也對丈夫的回答感到意外,“上次從台北回來你不是也説他很有能力?”她記得丈夫還唸了好久的。
“有沒有能力是另外一回事。”範父雖然沒有否認,卻仍舊堅持。
範筠幸心急的想開口求父親,只是池以諾制止她,跟着轉向範父,不卑不亢的道:“如果是因為之前的事,我在這裏鄭重道歉。”他將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
瞭解了事情經過的范家四口又怎會不明白,事情其實不全是池以諾的責任,所以對他勇於負責的態度不無讚許。
範筠幸聽到他把過錯全攬上身,正想反駁,只是又被他制止,並且接着説:“我會向伯父伯母證明我有能力照顧她。”
對於他的能力範父壓根不感到懷疑,因為上回在台北他就已經清楚。
而一旁的范家兄弟對父親的反應也無法理解,上回父母從台北回來明明就對池以諾稱許有加,兄弟倆還因此對他頗感佩服。
尤其這會親眼所見,加上池以諾的年紀要此範啓東還大上一兩歲,兄弟倆對他又添了幾分崇敬。
奈何範父不改初衷,“我已經説過不是能力的問題。”
聽出範父另有顧慮,池以諾態度誠懇的提出保證,“不論任何問題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克服。”他充份展現誠意。
範父雖然聽得出來他的決心,但是有些問題卻不是單靠決心就能解決的。
“身為一個父親,無非就是希望能保障女兒婚後的生活,尤其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雖説他也清楚池以諾絕對有這個能力,“但是就算這樣,我也還是希望能看顧到她。”
範父這麼一説,範母跟兩個兒子才想起池以諾的外國血統。這樣筠幸將來結了婚,可能就得遠嫁到國外……
想明白這點後,母子三人也轉而支持範父。
“是啊,我們夫妻倆就筠幸這麼一個女兒,嫁在台灣哪裏倒是無所謂,但要是嫁到國外……”
對於這點範筠幸壓根不曾想過,雖説她願意陪池以諾到任何地方,但是家人的心情她卻無法不顧,這會聽到父母提起這點,她頓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説。
倒是池以諾在這時開口,“她不會嫁到國外。”
斬釘截鐵的語氣引來範筠幸一家五口人的注意。
“除非是她不想留在台灣。”那樣他就會帶她離開。
毫無疑問的,他是在對範氏夫婦做出保證。
範氏夫婦雖然意外他對女兒的決心,仍是忍不住問起,“但是你的家人……”
池以諾先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跟着才回答,“她就是我的家人。”
當下,范家上下擔心的問題似乎不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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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範筠幸拿了濕毛巾替池以諾敷臉。
“應該很痛吧?”
將她內疚的神情看在眼裏,他微笑的説;“不需要想得太嚴重。”要她別放在心上。
“如果早知道爸會打你,我就應該先讓你在外面等。”她懊惱自己考慮得不夠周詳。
池以諾卻懷疑結果可能還是一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被佔了便宜。
“我能理解。”他對範父那一巴掌並無埋怨。
範筠幸對他的回答則是感到下解。
“換做是我們的女兒,我也會這麼做。”語氣裏是毫不懷疑的堅定。
她卻聽得一陣羞赧。
“為什麼不説話?”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接續這個話題,她轉而提到,“我沒有想到你會脱下隱形眼鏡。”
雖然説他已經沒有戴着黑色隱形眼鏡的必要,但是外型出眾的他並不喜歡引人注意。
所以除了私下跟她相處時,其它時候他依然戴着黑色的隱形眼鏡。
而她也因為清楚他的魅力,尤其是那對碧綠的眼眸,因此對於他的決定並沒有任何異議。
他看着她,表情正色道:“在你的家人面前,我不打算隱瞞。”
坦承的態度説明了他對她的重視,這讓範筠幸在動容之餘也不免微詞,“所以才會換來爸的一巴掌。”暗怪他不懂得愛護自己。
他只是握着她抓着毛巾的手,雖然沒有説什麼,但她卻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熱度。
迎視着他的目光半晌,她語帶感性的説:“謝謝你。”
“謝我什麼?”
“這一切。”他的收留跟照顧,對她的體貼跟付出。
池以諾沒有説出口,其實他才是那個需要感謝的人,因為遇到她。
“那就付我一點獎勵。”他拉下她的人吻上了她。
就在兩人吻到氣息有些紊亂時,她突然很殺風景的想起,“搬回來住的事要怎麼辦?”
比起學習獨立生活,如今她更在意的定能天天看到他。
池以諾當然也明白,範氏夫婦好不容易才答應兩人交往,如果因為這事惹惱他們可就划不來,問題是讓她離開,卻也不是他所樂見的結果。
“別擔心,我會想辦法。”
“什麼辦法?”
“你就照他們希望的搬回來,其它的事我會處理。”
雖然聽到他這麼説,但範筠幸還是有點擔心,“可是——”
“不管什麼情況,只要記得相信我。”
他的話讓她想起了在英國的時候,他也曾這麼對她説過,結果證明他並沒有讓她失望。
“嗯。”她重重的點了頭,充份展現了對他的信心。
“既然沒問題了,那就繼續吧。”
“繼續什麼?”她一臉不解的望着他。
而他則是笑着將她再度擁入懷中,繼續剛才被打斷的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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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筠幸搬回台南不到一個星期,她家附近的一棟洋房也換了新的主人。
洋房的主人搬進去那一天,她因為要到郵局一趟,正好經過,視線不經意瞥見一抹熟悉的背影,讓她當場煞住了車。
煞車聲讓洋房主人回過頭來,看得機車上的人更是傻眼。
顧不得把機車停好,範筠幸下車後隨即往馬路對面跑了過去,而洋房前的池以諾已經揚着笑容在等她。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看着男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聽你的語氣是覺得失望?”他含笑逗她。
“才不是!”她一口反駁,“可是昨天在電話裏明明什麼也沒有聽你説。”她對他的突然出現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但他之所以事先不提,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只是原本打算等搬好後就過去找她的池以諾也沒有料到會這麼巧,不過這樣一來也更加驚喜。
“我不是説過只要記得相信我。”
他的話點醒了她,讓她頓時想明白了整個情況。
“你是説你要住在這裏?”
“你反對?”他故意這麼問。
範筠幸當然不可能反對,事實上她高興都來不及,只不過這樣一來還是有一個問題,“那工作的事要怎麼辦?”她擔心自己會耽誤他。
“工作那麼久也該是要休息一下。”他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規劃以後的動向、
本來就擔心他過度忙於工作的範筠幸一聽,當下開心的大叫,“太棒了!”
就這樣,範筠幸雖然搬回了台南,但跟池以諾仍舊是天天見面。
甚至,就連原本打算跟隨父親腳步從政的范家兩兄弟,也因為對池以諾的佩眼,近來頻頻找他請益,大有棄政從商的企圖。
意料之外的發展雖然讓範氏夫婦深刻的體認到池以諾的誠意,卻也不免對他因此被耽擱感到些許憂慮。
所以這會趁着空檔,範母忍不住對丈夫提起,“你不是説以諾那孩子很有能力嗎,老讓他這樣待着也不是辦法。”
範父又怎會不知道,尤其他這陣子也私下透過人脈打探過,發現池以諾的能力遠超過他的預期。
各大企業爭相邀請不説,經手的投資案更是穩賺不賠,以他這樣的人才要有野,心老早是大企業的老闆了。
別説妻子擔心耽誤到他,就是他自己也不樂見情況繼續這麼發展下去。
“就讓他們早點結婚吧!”範父終於鬆口,這樣一來也不需要顧慮到住在一塊讓人説閒話的問題。
範母聽了丈夫的決定亦表贊同,雖説夫妻倆原本沒打算讓女兒這麼早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