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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忙了整整一個星期,江西的那個案子的所有材料才算都做好,我讓陳凱親自把東西送到江西。然後向人事部請了三天事假,説要回家一趟――前幾天我請劉娜吃飯,飯間問她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正如預料的那樣,劉娜想也沒想就回絕了,我只得厚着臉皮吹噓説我家鄉山清水秀,地傑人靈,是國內外知名旅遊勝地,你和我回去就當旅遊放鬆心情好了,還不要一分錢花費。劉娜想了想説:“那好吧,我也好久沒出去玩了,等畢業了就更沒時間了”,算是答應了我。

    我和劉娜約好下午三點在恆豐路長途汽車站見面,然後一起回江蘇老家,那天上午我過得無比開心,嘴裏小曲哼個不停,吃中飯前我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説能到家吃晚飯,正好是爸爸接的,老頭子一下喜形於聲,説等我回家和他喝酒。爸爸幹了一輩子教育工作,沒啥愛好,就是好兩口酒,酒量還真不小,這次回家我一定要好好和他喝兩口。

    中午在樓下快餐店吃午飯時,周倩顛顛地湊到我面前,一臉詭異地説晚上請我吃飯,我笑着問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原因,讓周小姐您做出這麼勇敢的決定,周倩先是害羞,繼而惡狠狠對我説:“現在不説,晚上你就知道了,反正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我滅了你。”

    “哈哈”,我笑了起來,“你幹嗎不早説呀,今晚不行啦!因為你老大我下午要回老家看家人了。”

    看得出來周倩非常失望,她嘴唇動了動,最後只是説:“嗯,那祝你回家愉快。”然後剛端上來的蓋交飯一口也沒吃,就搖着大屁股回公司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兩點,我和同事告了別,剛出寫字樓大門就聽到周倩在背後叫我。我回頭,就見周倩提着兩瓶五糧液趕了上來。

    “吆!幹嗎呀你這是?”

    “送給伯父的。”

    “什麼時候買的?動作挺快的嘛。”

    “快拿着吧,我上去了”,周倩把酒遞給我,轉身便走,走了沒兩步又回頭,“路上小心點,早點回來,我等你。”説這話時她滿臉悲傷,彷彿就要哭出來一樣。

    搞什麼搞?我這是回家,又不是上戰場,我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叫了輛車直奔長途汽車站。

    在出租車裏我給劉娜發了個消息問她出發沒?她沒回。很快到了長途汽車站,我買好兩張車票,又給她發了個消息説我到了,她還是沒回。眼看還有十分鐘車子就開了,我有點擔心,猶豫再三還是撥打了劉娜宿舍電話。

    我是多麼希望沒有人接聽或者説接電話的人不是她啊,可老天就是這樣捉弄人,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電話才響了一下就被人接了起來,而且這人正是劉娜。

    “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現在還在宿舍?”我忍不住質問起來。

    “楊健,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回老家了”,劉娜的口氣有點遲疑,但還是無比清晰地説了出來。

    “不是早就説好了嗎?怎麼説變就變呢?”

    “實在對不起,我臨時有點事要處理,不能去了。”

    “你有事你早點通知我一聲呀!我這票都買好了。”

    “對不起,對不起”,劉娜不再辯解,光一個勁道歉。

    “算了,那你忙吧”,我掛了電話,感到好委屈。

    前往江蘇的大巴緩緩開動,而我最終卻沒上車。我把兩張車票揉碎扔到了垃圾桶,然後叫車前往華師大。她劉娜絕對不可以這樣無緣無故就放我鴿子,我一定要當面問個清楚。

    只是我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先到麗娃河邊,而是直接走到劉娜住的宿舍樓前的小賣部門口,剛想發消息讓她下來時,突然看到劉娜拎着我給她買的那隻LV手包,穿着我給她買的那雙白色靴子從宿舍樓裏款款走了出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時又看到一個留着長髮的男人迎了上去,接過她手中的包,倆人站着説了幾句話,然後並肩向校大門方向走去。

    那一瞬間我幾乎暈闕,照我的脾氣肯定會立即衝過去和那男人決鬥,可我什麼動作都沒做,只是感到好心疼。為什麼會這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她要如此對我?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看這樣子他們已經很熟悉了,怎麼她從來沒有對我説起過?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我一直認為她很善良很簡單,真的是這樣嗎?

    我緩緩走到麗娃河邊,孤獨地坐在長凳上,無限淒涼。

    我一坐就是五個多小時,忘了時間,忘了世界,直到一陣手機鈴聲把我猛然驚醒,我第一反應就是劉娜給我打電話了,趕緊掏出手機,原來是家裏打的,後媽問我怎麼還沒到家,她早早做了一桌子菜,我爸一定要等我到家了才肯吃,她算時間我應該早到家了,怕出什麼事情所以打個電話問問。

    我深吸了口氣,強裝鎮靜地説:“今天臨時有點事,沒能走成,你跟爸解釋一下,過兩天我一定回去。”

    後媽聽了顯然很難受,不過她還是強顏歡笑叮囑我自己多當心點身體,別累壞了,等我回去給我做好吃的。

    掛了電話,我又坐了會,心中悲傷已經轉變為悲憤。我想我這是幹嗎呀,犯得着為這個女人傷心難受嗎?有個屁用啊!她又不知道,知道了也沒用,她又不喜歡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再傷心,再流淚,傷心地跳進面前的麗娃河,她還不照樣和其他男人約會聊天,打情罵俏?

    “傻B”,我惡狠狠對自己罵了聲,突然想起周倩中午説要請我吃晚飯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於是立即給周倩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

    “我在虹番?”周倩聲音有點含糊。

    “到那裏幹嗎呀?”

    “喝酒、解悶”

    “和誰?”

    “一個人。”

    “你等我,我這就過去”。

    二十分鐘後,我趕到衡山路上的虹番,因為時間尚早,虹番里人並不多。酒吧中央的舞台上兩個男人正彈奏着一曲不知名的情歌。在靠窗的位置我找到了正在喝悶酒的周倩,昏暗燈光下,她臉上兩行清淚正徐徐流下,顯得無比幽怨。

    “吆!這是幹嗎呢?誰欺負我家周倩啦?”我坐到她對面,問服務生要了幾瓶喜力。

    “你不是回家了嗎?”周倩斜眼看着我,口氣中分明流露出驚喜。

    “不回啦!陪你喝酒,不歡迎嗎?”

    “隨便你”,周倩説完端起面前啤酒,一口喝完,眼淚卻又湧了出來。

    “你心情很不好嗎?得,我也不問了,老大我心情也不好,陪你喝悶酒就是了”,説完我頭一仰,也是一瓶下肚。

    “你怎麼了?還有人會讓你傷心啊”,周倩果然好奇了,瞪大着眼睛看我,或許燈光太幽暗,我看不清楚她眼中的內容。

    我掏出張紙巾遞了過去,“先把眼淚擦了再説,今兒個我們痛快喝酒,少説廢話,來乾杯。”

    周倩酒量之大是公司出了名的,號稱啤酒能喝十瓶不用上廁所,白酒喝一瓶頭不暈,放到古代整個就一孫二孃,有時候我就納悶,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喝酒就這麼強呢?我酒量比較奇怪,全看心情好壞,心情好時十個周倩我也能把她整趴下,心情不好兩瓶啤酒就能讓我吐。所以,那天晚上,酒還沒過三巡,我就頭昏腦脹,胸口憋悶,舌頭大了,眼神模糊了,人興奮了,話也多了起來,也就是説,我快醉了。

    快醉也就是沒醉,我的思維依然很清晰,我看周倩一直興奮不起來,間或還邊喝酒還邊掉眼淚,好像她剛被人強xx了一樣,我就想做點什麼調節下氣氛。

    我説:“你等我會哦”,然後蹣跚着走出虹番,在附近一家花店買了捧百合,又在虹番門口的便利店裏買了包巧克力,我把鮮花和巧克力遞給周倩,微笑着對她説:“送給你,生日快樂。”

    周倩先是目瞪口呆看着我,然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酒吧裏其他客人都好奇地看着我們,甚至連舞台上的歌手都停止了歌唱。

    我拉着周倩的手説,“我們走吧”,周倩“嗯”了一聲,抱着花,緊緊跟着我走了出去。

    我和周倩並肩沿着衡山路慢慢走着,已經十一點多了,正是衡山路一天最美麗的時刻,路兩邊的酒吧個個燈火通明,路上卻很安靜,不時有落葉飄下,在我們面前綻放着片刻馨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裏,我感到累了,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路邊的欄杆上。

    “喂,你小心點,老大不小的人了,還這麼好動。”

    “放心,我身手敏捷的很”,我仰着頭望星空,一陣風吹來,有點冷,卻把我的醉意也帶走了。

    “反正沒人説得過你”,周倩抱着花,站在我面前,目光又愛又恨。

    “你幹嗎不坐上來呢?這麼安靜幹嗎,裝什麼淑女啊!”

    “去死啦!”周倩嬌嗔了下,然後坐到我身邊。

    “好像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吧”。

    “嗯”,周倩温柔地應了聲,順勢把頭依在我肩頭,“謝謝你的生日禮物,真的好美,我好喜歡”。

    我沒有閃躲,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攬住了周倩的腰。

    突然又無可遏制地想起劉娜,她現在在幹什麼呢?和那個男人也在擁抱嗎?她有想我嗎?

    心,又疼了起來。

    “我又想喝酒了”,我説。

    “那我們去酒吧。”

    “不,我就想在這裏喝。”

    “那我給你去買酒。”

    “不用了,我跳下欄杆,打開行李箱,從裏面拿出五糧液,”那,我們喝這個,兩瓶,足夠喝的了。“

    五糧液真的很好喝,香香的,居然一點都不辣,我大口大口地喝着,像喝可樂一樣痛快。曾聽人説過,如果心裏思念一個人,那麼再烈的酒也會沒有味道,我最初聽到這句話時還覺得很荒唐,諷刺説這話的人是個傻B.

    原來這句話是真的。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反正一口接着一口,周倩開始還不住誇我,説我這麼能喝,平時還偽裝得挺好,過了會兒,她開始勸阻我別喝了,又過了會兒,只聽到她大叫了起來:“別喝啦,老大……健……你沒事吧……你醒醒啊!”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到,因為我醉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女人們總是可以輕鬆找到我家,並且打開我家的門,總之當我醒來時,我又躺在了我家牀上。頭很疼,四肢乏力,周倩就坐在我旁邊,深情凝望着我,她身上披了件我的T恤,長髮濕漉漉的,平時她穿職業裝就非常有女人味,現在更是女人得沒治了,我感覺簡直是倪萍真人坐在我面前。

    “我醉了嗎?”

    “是的,而且還吐了我一身,我剛剛洗好澡,沒有換身衣服,就拿了你衣服穿了。”

    “現在幾點了?”

    “三點多,你前面真是嚇死我了,直挺挺就倒了下去,我還以為你真的很能喝呢。”

    我苦笑:“我們睡會吧,明天還要上班。”

    周倩臉突然紅了起來,我這才意識到剛才説的話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我睡沙發,別誤會,別誤會。”

    “不,我不想睡,我想和你聊天,我好冷,能坐在牀上嗎?”周倩説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充滿了誘惑。

    我心裏亂極了,竟然不知道怎麼辦?我知道讓她上牀意味着什麼,我是想拒絕,可是我沒有拒絕。人生中有很多簡單的選擇,你明明知道選擇的結果意味着什麼,可在選擇的那一刻,你真的會明知故犯,且無法避免。

    周倩躺到了牀上,半趴在我的身上,長髮覆蓋住我的臉,雙手緊緊纏繞着我的胸,她香味襲人,含糊不清地在我耳邊私語:“健,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你是我的,我要你……”

    我沒有説什麼,她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她用滾熱的唇封鎖住我語言的出路,並且在熱吻的間隙騰出一隻手,伸向我的下體,引導着我進入她滾燙的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周倩還在相擁而眠時,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然後我就看到張麗麗拎着一大堆水果和零食推開了房門,然後尖叫了一聲,東西散落一地。

    張麗麗眼淚一下子洶湧而出,卻靜靜地把東西撿了起來,放到桌上,然後轉身欲走。

    “你女朋友?”周倩問我。

    我搖頭。

    “你給我站住”,周倩突然衝着張麗麗高喊了起來,然後赤身裸體地爬了出去。

    張麗麗應聲而停,沒有回頭。

    周倩高聲説:“我不管你是楊健什麼人,我只想告訴你,楊健是我男朋友,請你以後不要再過來了,他不想再見到你。”

    “放心,我不會再煩他了”,張麗麗哽咽了起來,奪門而出。

    “周倩,你這是幹嗎?你瘋了嗎?”我大叫。

    “我不幹嗎,我只是不想你有其他女人,不想其他女人對你好,你是我的,無論誰和我搶,我都要罵她、打她,把她消滅。”

    “那要是我不接受你呢?”

    “那我就把你毀滅掉,我得不到你,也不會讓別人得到你的。”

    我知道此時此刻根本無法和周倩理論什麼,周倩潑辣起來誰也幹不過她,她這點性格我太清楚了,我只得把聲調降低,用多少帶點討好色彩的口吻説:“你先去上班,我的事自己會處理,不要你管。”

    周倩看着我,沒再説什麼,只在我臉上吻了下,然後很快穿好衣服離開了。

    我以為張麗麗早走了,等打開洗手間門,才發現她正背對着我,蹲在地上哭泣,雙肩不住顫抖着,很傷心很傷心的樣子。

    “別哭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向張麗麗解釋。

    張麗麗沒理睬我,哭好後,她擦乾淚水,低着頭默默地走了出來,然後一如繼往地打掃着房間,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她的眼淚始終沒有停止過,一路無聲下滑,濕透了地板。

    我坐在一邊,看她走來走去,抽着悶煙,不再言語,我不知道此時此刻還能説什麼,還有沒有解釋的必要。事實上,我並沒有難過,甚至有點竊喜,感到生活找到了一種突破。

    “楊健,你能不能答應我三個要求?”收拾好房間,張麗麗突然如此對我説,生平第一次,她主動向我提出要求。

    “嗯”,我點點頭,對這個女人,我欠的實在太多太多。

    “第一個要求,你答應和我做一天的戀人,今天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你要好好愛我、寵我,聽我的話,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準制止我,可以嗎?”

    我答應了她。

    那天張麗麗像瘋子一樣,先是把我拉到正大廣場,給我買了好幾千元錢的衣服,然後又趕到宜家,一口氣買了一整套傢俱,我制止她的瘋狂行為,她根本不聽。張麗麗説:“難道我對你好都不可以嗎?你答應過的,今天要聽我的。”

    我只得聽之任之。

    從宜家出來後,張麗麗把我帶到來福仕廣場的地下一樓,説要和一起拍大頭貼,那裏有全上海拍大頭貼最好的機器。説起來也奇怪,我差不多和張麗麗認識了快兩年,但好像從來沒好好看過她的臉,因為覺得她醜,所以不想多看,眼不見為清,可拍照片時仔細打量,發現張麗麗其實並不是我以為的那樣醜,特別是她的眼睛,簡直美麗至極。還有,我一直覺得她很傻,不像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應該擁有的青春活潑,可看她拍照片時擺出的各種很時尚的POSE是那樣自然,那樣生動,我才意識到,其實是我一直沒有去理解她,一直誤解了她。

    那天我們一口氣拍了十幾套大頭貼,拿到照片後,張麗麗把一張張小照片精心裁剪下來,卻一張都不肯給我。從來福仕出來後,張麗麗又嚷着要去看電影,於是我只得又陪她走進來福仕旁邊的人民電影院……。

    看好電影,已是下午四點,我問張麗麗接下來去哪裏,張麗麗拉着我的手,無比幸福地説:“我們現在回家。”

    回去的車上,張麗麗閉着眼睛把頭依偎在我的胸口,雙手還緊緊挽着我的胳膊,看着她那並不漂亮的臉,我突然心疼了起來,我在她耳邊悄悄問:“你恨我嗎?”

    張麗麗沒有回答,而是説:“謝謝你讓我完美實現了第一個理想,現在我要對你提第二個要求了――你給我做頓晚飯吧。”

    “嗯”,我點點頭,“我一定給你做最好吃的菜。”

    “我要吃油悶茄子”,張麗麗小孩子般叫了起來。

    “沒問題。”

    “我還要喝魚湯”,張麗麗再次閉上眼睛,“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下了車,我和張麗麗直奔菜場,買了一大堆菜,回家後,我讓張麗麗在房間看電視,自己在廚房裏折騰了半天,弄出一桌精美的菜――做菜一直是我強項。

    “吃飯了、吃飯了”,我衝房間裏高叫。

    “來啦……”,張麗麗應聲奔了出來,“哇,好棒啊,我要吃”,張麗麗對着菜深呼吸了口氣,然後狼吞虎嚥吃了起來,一刻都不停。

    後來我看她吃得實在太多了,再吃的話肯定要把肚子撐壞的,於是勸阻她別吃了,可她根本不聽,還是不停地往嘴裏塞東西……。

    看着張麗麗誇張的動作,我不知道是喜還是悲哀,我知道她這樣做意味着什麼,我知道過了今天,這個和我在一起兩年的女人就會徹底消失,一如我生命中消失的無數女人一樣。這個女人,這個正在大口大口吃着菜的女孩,這個眼中滿是淚水的女孩,我從來沒有愛過她,從沒給過她一絲温暖,可她在沉默中照顧了我整整兩年,讓我過了最幸福最自由的兩年,兩年來,她沒有對我提過一個要求,有的只是無私的愛,世界上最純粹的愛,還有包容。我的眼睛突然一酸,幾乎快要落淚。

    我回房,從櫃子裏拿出五萬塊錢,默默放到桌子上。

    “你這是幹嗎啊?”

    “這些錢給你,拿去吧。”

    張麗麗突然伸手一把將桌上的錢打掉,她臉色煞白、嘴唇抖了抖,艱難地説:“楊健,你不要侮辱人。”

    “別,我不是這意思,你別誤會。”

    “那你什麼意思?補償我?你補償得起嗎?我為你打過兩次胎,你怎麼補償我?我服伺了你整整兩年,你怎麼補償我?啊……你説啊!”

    是的,我根本補償不了,我的行為是很可笑的,但我真的想為她做點什麼,我把錢揀了起來,再次放在桌上。

    張麗麗繼續説:“我對你好,是因為我真的愛你,我不圖什麼,你可以對我不好,但是你絕對不可以侮辱我,絕對不可以瞧不起我。”説完這些話,她控制了整整一天的眼淚終於瘋狂傾瀉,她邊哭邊大口吃着桌上剩下的飯菜,和着淚水,嚥進了肚子,一個人把滿滿一桌飯菜全部吃了下去。

    “對不起,你真的是個好女孩,是我沒福。”

    張麗麗突然笑了,“現在説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我知道沒意義,但這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謝謝你,現在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那就是,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就當我從來沒有在你生命中出現過,你從來沒有認識過我一樣,請你答應我。”

    説完這最後一個要求,張麗麗就走了。我想從此我算徹底自由了,可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高興。

    淚水,也終於毫無顧忌地滑下,自十六歲離家之後,我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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