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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生物

    光明日報記者莫展圖在報上讀到這段啓事的時候,簡直不相信是真的。

    那是一段六公分乘四公分大的廣告,它這樣説:“尋找曾在一九三七年夏季於夏樂蒂皇后羣島之彌敦港捕鯨站工作過,及記得當時在鯨魚胃部內發現奇異生物的人士。請聯絡勒勃朗教授,卑詩大學海洋生物系,電話一二三四七,傳真九二三二一。”

    莫展圖腦海裏馬上浮現數十個問題。

    他興奮地跳起來,取過一支筆,在筆記本子裏這樣寫:……

    且慢,先介紹了莫展圖再説,他在加拿大卑詩省温哥華已經住了三年,就快成為加國公民,當地華裔社會發展迅速,出版好幾張中文報紙,其中一張正是光明日報。

    莫展圖擔任撰寫特稿工作,上班時間很短,可是工作時間可以十分之長,她看到該段啓事,立即知道是特稿好題材,決不會放棄。她在筆記簿子上寫下:

    一、一九三七年迄今,已是五十四年之前事。

    二、當時夏樂蒂皇后羣島那捕魚站工作的人,起碼已經七十多八十歲了。

    三、啓事為什麼譯為中文刊登在華文報紙上?是肯定當時工作人員中有華人嗎?

    四、勒勃朗教授不可能是當年目擊證人,否則他早應退休。

    五、勒勃朗是怎麼發現該項記載的?

    六、有無照片?

    七、最令莫展圖感興趣以及緊張的一個問題:鯨魚肚子裏倒底有些什麼奇異生物?

    展圖寫完這一連串問題,抬起頭來,幾乎想在第一時間撥電話給勒勃朗教授。

    不過她是新聞記者,她知道應先作一項簡單調查,她先打到卑詩大學去。

    “我想知道,海洋生物系是否有一位勒勃朗教授。”

    對方查過,答道:“正確。”

    “謝謝你。”原來並非冒名頂替。

    可以撥過去找正主兒了。

    勒勃朗,法文,原意金髮男子。

    他祖先肯定是金髮兒,是威京嗎?北歐人泰半金髮,抑或是法裔移民?

    在這個寧靜美麗的城市裏,報上居然出現一段這樣怪異的啓事,真像寧靜湖面被投進一顆小石子,激起串串漣漪。

    展圖又找出地圖尋找夏樂蒂皇后羣島的位置,不錯,它屬於卑詩省,位於魯柏皇子城以北,太平洋沿岸一組島嶼,自温哥華乘船出發,約數小時可到,一直是捕魚勝地。

    展圖不再猶疑,撥電話找人。

    “我找勒勃朗教授。”

    “我是。”

    展圖吸進一口氣,“教授,我姓莫。”

    “有何貴幹?”對方也有點緊張。

    “教授,關於夏樂蒂皇后羣島的鯨魚——”

    “你有何資料?”

    “我們可否面談?”

    “你有何資料?”

    “唏,見面才説。”

    對方起疑,“你祖父曾在彌敦捕鯨站工作?”

    “不,我是光明日報記者。”

    對方沉默一會兒,“我不打算接受記者訪問。”

    “教授,你把啓事刊登在華文報上,必有原因,訪問稿可廣泛吸引注意,你更易達到目的。”

    “不,我不接受訪問。”

    “教授,鯨魚腹內倒底有什麼奇異生物?”

    “與你無干。”

    “教授,你為何固執?”

    “與你無干。”

    他掛斷電話。

    展圖不得要領,啼笑皆非。

    她另起爐灶,找到在卑詩大學念海洋生物系的朋友王美瑤,人家還是去年的華埠小姐呢。?

    “美瑤,你們系裏,有位勒勃朗教授?”

    “有,”美瑤接上去:“是一位金髮美男子。”

    “多大年紀?”

    “三十六七歲。”

    “修養好嗎?”

    “人品學問均一流,不過不用費心了,全校女生都在追他。”美瑤哈哈笑。

    “我想見他,有何方法?”

    “通過秘書約見。”

    “還有無其他方法?”

    美瑤開玩笑,“送上門去。”

    “對!我怎麼沒想到,最簡單直接。”

    “展圖,”美瑤大吃一驚,“你沒有事吧。”

    “懇求你告訴,他住什麼地方。”

    “灰點路西二十三號,許多學生去過那裏。”

    “謝謝你。”

    “喂,展圖,你倒底有什麼事?”

    “我找他追新聞。”

    “啊,那祝你好運。”

    莫展圖在那天下午七時駕車到勒勃朗教授府上去。

    小小花園洋房內有燈光,可見主人在家,展圖上去敲門。

    應門的正是勒勃朗本人,金髮,穿黑色樽領毛衣,灰長褲,看到門外是一個女孩子,以為是學生,微笑問:“你是那一班的?”

    “我新來,有事請教教授。”

    “請進。”

    自有管家斟上香茗。

    展圖到這個時候才説:“教授,我姓莫。”

    教授臉色立刻變了,不過,他並沒有下令逐客,他維持緘默

    展圖感覺一向敏鋭,知道事情有希望轉機。?

    她靜靜等候機會。

    隔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勒勃朗輕輕抬起頭來。

    展圖打鐵趁熱説:“那是五十四年前的事了。”

    教授嘆口氣,“是。”

    “誰把那件事告訴你?”

    教授後問:“你看到那段廣告?”

    “是。”

    “其他人也雁該看到,可是隻得你一個人來電。”

    “因為我是記者,其他人不是,其他人根本不信有那樣古靈精怪之事,其他人只留意何處超級市場有減價活動。”

    “我想你是對的。”

    “況且你要找的人,年紀古稀,早已不問世事,記憶力衰退不在話下,教授,你需要我。”

    “我不想張揚此事。”

    “此事會引起公眾恐慌嗎?”

    “言之過早。”

    “告訴我。”

    “我可以相信你嗎?”

    “你的學生王美瑤是我的朋友。”

    “呵瑤瑤。”他面色鬆懈了一點。

    “你如何發現一九三七年的事?這件事為何湮沒了那麼久?”

    教授沉默。

    “鯨魚腹內倒底有什麼?教授,這秘密叫我失眠,是美人魚嗎,抑或鯨魚吞噬了天外來客?”

    教授抬頭説:“莫小姐,看得出你對這件事真有興趣。”

    “當然,不然怎麼會茂茂然闖上門來。”

    “你誠意可嘉。”

    “可有獎品?”?

    “明天早上九時你到系來找我。”

    展圖鬆了一口氣,“明天見,教授。”

    回到家中,她才知道自己有點累。

    閉目休息,她幻想自己是一九三七年一隻捕鯨船上的水手。

    她是一個少年,夏季某一日,他跟隨大隊出發,在浩瀚的太平洋捕鯨。

    那真是捕魚的全盛時期,整個海都是豐富海產,政府又不限制,環保組織尚未成立,需要什麼,都可以到海里拿。

    看到了,遠處有鯨魚台噴水,快,快把船駛近去,呵,鯨魚,像小島一般大的哺乳動物,他第一次聽説鯨魚不是魚的時候簡直不相信雙耳,可不是,鯨魚是胎生的。

    紮實的捕鯨船在大海里如一塊葉子般飄浮。

    魚槍如大炮似射出去,中了!中了-.有人大喊起來。

    剎那間深紫色的海水泛出鮮紅的血,驚、心動魄。

    掙扎良久,魚槍漸漸收緊,那小島在海中打滾翻騰,終於不敵,死亡,浮上水邊,被船拖回岸邊。

    那時解剖鯨魚還尚未廣泛使用機器,由人手操作,鯨胃剖開,滾出無數魚、蝦、螺,慢着,這是什麼?

    大家緩緩走近。

    呵!那是——

    展圖跳起來。

    倒底是什麼呢?

    明天,教授會告訴她嗎?

    鬧鐘把她喚醒時,展圖其實剛剛入睡,不過她不覺疲倦,立刻梳洗出門,她揹着一隻大帆布袋,袋裏裝有錄音機,照相機,錄映機以及一隻小小複印機,呵,當然還有手提無線電話。

    同樣是這個世界,半個世紀前的裝備比起今日可差遠了。

    展圖記得她第一次看到寶麗萊照相機之際,才六七歲,真覺奇妙,也衷心佩服科學家。

    他們陸陸續續發明了那麼多對於生活有實際幫助的實用產品。小車子開到卑詩大學時剛九點,學生們開始趕來上課。展圖的打扮與他們沒有太大分別,一般是蓬鬆頭髮,迷茫眼神,皎潔面孔。

    教授在等她。

    他見到展圖立刻説:“請跟我來。”

    修飾整齊的他全身散發著學者的魅力,展圖樂意與他打交道。

    “一切從本系的資料貯藏室開始。”

    他把她帶到資料室,推開門,只見一隻一隻架子上全是檔案,像小型圖書館。

    展圖説:“太浪費地方了,若全部輸入電腦,以後查閲,大可省時省力。”

    “我也是那麼想,故有意著手整理資料。”

    “你讀到了有關一九三七年彌敦港鯨魚站的資料。”

    “是。”

    “請讓我看看。”

    他自鎖着的抽屜取出一本陳舊的日誌本,展圖看到封面上寫著:一九三七年夏季研空記錄,彼德摩理斯教授。

    展圖小心翼翼接過日誌本,坐下來,“摩理斯今日還存活嗎?”

    “十年前去世,活了七十四歲。”

    “嗯,事發那年,他三十歲。”

    “不錯,這是他的親筆日誌,前數十頁是純學術記錄,請翻到六十三頁。”

    展圖立刻翻到該頁,只看到第一行摩理斯就這樣寫:“今日,發現了不可思議之事!昨日下午捕捉到的一條抹香鯨,剖開魚腹後,發現了匪夷所思的物體,當時,魚夫王京、劉大文,以及哥頓金寶均在場,我們戰慄了,那魚腹裏竟是——”

    看到這裏,日誌缺了一角,展圖譁一聲叫起來,“誰撕掉的?”

    勒勃朗笑了,“你的反應與我一樣。”

    “太討厭了,誰把記錄撕掉?”

    “是摩理斯本人,你看第二頁。”

    展圖讀下去。

    “魚夫大驚,怕受詛咒,堅持將那件神秘生物扔入大海,好讓之安息——”

    展圖又怪叫起來,“那倒底是什麼?”?

    日記上這樣寫:“我是科學家,理應追蹤線索,直至真相大白,公諸於世,可是我新婚,妻剛誕下一女,此事勢必會影響家人生活,如此擾攘,可值得呢,我需三思。”

    啊,展圖動容。

    “我連忙找來照相機,拍攝照片,此時,水手已十分鼓躁,欲將我逐出捕鯨站,説我的研究工作必為他們帶來噩運,他們手持武器,我無法與他們爭持,他們迅速將那奇異生物拋入大海……”

    那本日記寫到此處為止。

    以後半本都是白紙。

    “照片,照片在何處?”

    “遍尋不獲。”

    “摩理斯的後人呢?”

    “妻子已去世,唯一女兒現居美國新澤西,我與她通過電話,她是一名頗負盛名的

    室內裝修師,對此事一無所知。”

    “你可曾與同事商量此事?”

    “在大海中操作,最易產生幻覺,捕鯨船上活動範圍狹小,人如國獸,勞累辛苦,更易患羣眾歇斯底里症,再加上霖酒的幫助——”

    展圖説:“太不科學了。”

    “除非找到更多證據。”

    “所以你要登報尋求證人。”

    “是,”勒勃朗説:“這件事處理得不好,對我的前途很有影響。”

    “你放心,我不會張揚出去。”

    “這就是全部事實。”

    “這兩天有沒有人與你聯絡?”

    “只有你。”

    “這王京與劉大文二人都是耄耋老人了。”

    “他們有無可能與子孫談起此事?”

    “既然認為是不祥之物,我想以華人習性,是越快忘記越好。”

    “恐怕是。”教授長長吁出一口氣。

    “多謝你與我共享這段秘密。”

    勒勃朗欠欠身,“莫小姐,我的榮幸。”

    展圖那老問題又來了,“教授,魚腹裏倒底是什麼?”

    “來,我們到飯堂去喝杯咖啡。”

    走到室外,展圖吸一口氣,像是自迷離境界回到現實世界。

    一杯咖啡在手,兩人聊了起來。

    勒勃朗説:“可能只是一隻巨大的八爪魚。”

    展圖笑了,“或是尼斯湖海怪。”

    “但是,我卻不那麼假設。”

    “是,教授與水手均見多識廣,若是尋常海洋生物,必不致驚惶失措。”

    “你説呢?”

    展圖道:“我甚至不會説是一條真的美人魚。”

    “那是什麼?”

    展圖答:“不知怎地,我即時聯想到那是外太空來客的遺體。”

    勒勃朗看著展圖,“我有同感。”

    展圖説:“假設天外來客的小小登陸艇停在太平洋上,剛欲有所行動,那龐大的抹香鯨張大了嘴,連人帶艇吸進魚腹。”

    “多不幸的意外。”

    “多日後,被彌敦捕魚站的水手發現了他。”

    “極有可能。”

    “教授,謝謝你招呼。”

    展圖告辭。

    因無足夠資料,特寫無法完成。

    真可惜。

    春季來了,展圖總覺得脱下大衣換季是天底下最快樂的事之一,而一個人,若果不懂得為生活中十分卑微的事慶幸,那麼,他修養一定還不足。

    在這個時候,展圖發覺她與勒勃朗正定期約會。?

    可以算是約會嗎?抑或,只是交換消息??

    兩個人喝杯咖啡,談談近況,不算什麼吧,兩個人都未婚。

    展圖常説:“勒勃朗,你真是一個幸運的人,天下居然有這麼好的工作,政府付薪酬住宿給你去研究探討海底的古怪生物。”

    勒勃朗笑,“可不是,沒錢我都肯做。”

    “貼一點都無所謂吧。”

    勒勃朗看著展圖,“你的工作也不差呀。”

    “呵,我一直感謝上帝給我多姿多采的職業。”

    “不過還不及探討海洋的奧秘那樣精彩。”

    “真是,海洋佔地球面積三分二,可是我們對海洋知道得那麼少。”

    “就因為在腳底下,所以興趣不及探討太空那麼大。”

    “我到今天還在想,那鯨魚腹內,究竟有些什麼,你看你的古怪啓事,一點作用都沒有。”

    勒勃朗大不以為然,“怎麼沒用?我不是認識了你嗎?”

    展圖笑,“哈,認識我有什麼用?”

    勒勃朗不出聲。

    展圖覺得氣氛有點異樣。

    忽然勒勃朗有點生氣,他説:“真沒想到新聞觸覺那麼敏感的女子在其他事上那麼遲鈍。”

    不不不,展圖並不笨。

    她只是沒防範這件事會發生。

    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清楚。

    雖然她的言行舉止均已為西方社會同化,但卻還沒有打算與外國人走。

    故在接着的十來天中,即管掛住勒勃朗以及他的奇異生物,卻未有再撥電話給他。

    星期天下午,展圖在做一篇有關青少年與毒品的特寫,電話鈴響了。

    “展圖?快來快來,我有新發現!”

    是勒勃朗,“可以立刻在電話裏告訴我嗎?”

    “不行,非你親自來一趟不可,我等你。”他已掛上電話。

    展圖心嘭嘭跳,她立刻放下工作,跳進小車子,駛到勒勃朗家中去。

    新發現!

    這件事總算有結果了。

    勒勃朗教授站在門口等她,“你來了,真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迎她入屋,斟出香檳招呼。

    展圖笑道:“的確值得慶祝。”

    “可不是。”

    展圖放下水晶杯,“請告訴我,鯨腹內倒底有些什麼?”

    她興奮得臉都紅了。

    誰知勒勃朗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鯨魚,什麼鯨魚?”

    展圖如被人在頭頂淋下一桶冰水,知道中計,十分生氣,“你叫我來幹什麼?”

    “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教授,你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什麼事都沒有?”勒勃朗搔搔頭皮,“那為什麼我對你朝思暮想,認為你是我見過最可愛最聰敏的女子呢。”

    讚美的話誰不愛聽,展圖不覺也説:“是,我們確有説不盡的題材。”

    “這多難能可貴,可以進一步發展嗎?”

    “我不知道,你是外國人——”

    “你不能否定我們之間有緣份。”

    展圖承認,“你説得對。”

    “來,再喝一杯香檳。”

    展圖鬆弛下來,微微笑,真的,他與她之間唯一阻隔好似只有鯨腹那隻奇異生物了。

    “也許,”她説:“只是一條史無前例的大龍躉魚。”

    “真夠我們想十多廿年的。”

    “答應我,教授,你會繼續追蹤這件事,直至達到目的!”

    “或許會,或許不,如果情緒欠佳,哪裏還顧得了那麼多閒事。”

    勒勃朗雙目閃出愉快慧黠的神情來。

    展圖笑了。

    他們在仲夏就訂婚了。

    展圖的家人問:“你倆是怎樣認識的?”

    展圖把那張尋人啓事放大了鑲在銀照相架裏。

    一男一女,在茫茫人海中遇上,有許多許多巧合,他與她見面的機會不過千萬分之一,或許更少。

    展圖當然沒有放棄工作,一日,她正在報館埋頭苦幹,未婚夫電話到。

    “有消息了。”

    展圖上過當,這次不為所動,“是燕子的消息,還是蝴蝶的消息?”

    勒勃朗笑,“當然是海的消息。”

    “真的?我馬上出來。”

    她趕到他家。

    “從實招來。”

    “維多利亞島一位老先生與我聯絡上了。”

    “他是三七年的目擊證人嗎?”

    “不。”

    “咄,那算什麼。”

    “別心急,他聽説過那次事件,輾轉叫人告訴我,那事並非謠傳。”

    “倒底是什麼?”

    “他聽人説,是一隻長約十五尺,應該早已在地球上絕跡的恐龍型巨獸,馬臉,長頸,體積龐大。”

    展圖好不失望,“就這麼多?”

    “你這個人,還不知足?”

    “照片呢,有無照片?”

    “當時拍攝的照片模糊,並且已經不知所蹤。”

    “不是一具外太空人的遺體嗎?”

    “我恐怕不是,親愛的。”

    “啊,苦候整整一年,答案不過如此,真是雷聲大,雨點小。”

    “可是那位叫做史蒂文生的老水手,説他的確見過你説過的那種生物。”

    展圖瞪大雙眼,“當真?”

    “他在海上度過五十年,他説海洋真正無奇不有,他願意把他見聞告訴我們。”

    “太好了,我們幾時到維多利亞去?”

    “一挨有空,馬上可以成行。”

    “他見過天外來客?”

    “照他説,連他們的航天器他都見過,可是沒有人願意相信。”

    “我會相信他。”

    “我也會。”

    “所以我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帶着我的相機,一張照片,勝過千言萬語,有相為證,少卻多少煩惱。”

    “可是現今電腦偽造照片神乎其技。”

    “有底片證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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