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撐死小肚雞腸的男人
報社的工作日日匆忙,這幾天陸媛還要帶着梅子奔走一場一場的室外演出,心情未免焦躁。所以電話毫無預警的響起時,陸媛啪的揭開手機的蓋子,沒好氣的“喂”了一聲,同車的梅子和田楓都是一愣,陸媛工作風風火火是真的,但這麼粗魯到焦躁還是第一次。
電話是報社打來的,算是突發事件,一個女人抱着自己三歲的女兒爬到一座公鐵立交橋的圍欄外,因為他們帶着採訪車,所以任務直接指派了。
“張哥,去東街立交橋,有突發,”放下電話的時候,陸媛的情緒已經恢復,“田楓,領導説你直接跟我去,”她轉頭又向同伴交代,“梅子,耽誤你一會,如果急的話,你可以自己坐車回去。”
“不急不急,”梅子一笑,她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大事,再説今天的稿子還要陸媛挑大樑,她也沒有急事,看看熱鬧也是好的。
田楓開始時眉頭一擰,他家今天晚上聚餐,母親一再的叮囑要早點回家的,但是再多跑這個活的話,恐怕下班就沒點了。但是莫名的,他聽到陸媛説“你直接跟我去”這幾個字的時候,心就舒暢了,好像大熱的天喝了杯清涼的綠豆冰沙一樣,順溜。
東街立交橋最高處早圍了大羣的人,車輛堵在上橋、下橋的路面上,喇叭聲響成一團,先到的交警正疏導着路面的車輛,不過人越聚越多,看看收效甚微。
陸媛性子急,不等靠近,就拉開車門,招呼田楓一聲直接蹦了下去。
人羣圍得層層疊疊,兩個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擠進去。
坐在圍欄外的少婦正哼着歌,距離遠聽不出曲調,能聽見的只是她懷裏孩子驚恐的哭聲,陣陣秋風吹起少婦散亂的發,在她潔白的臉上流連不捨。
“挺漂亮的女人就是精神不太好,”圍觀的人嘆息。
“她老公到外地去工作了,兩年多都不回來,哎!”有人似乎認出了少婦,長長的嘆了一聲。
陸媛觀察了現場的情形,又忙着開始向圍觀的羣眾瞭解事發的始末,以經驗來説,這樣長久的坐着不動,未必是真的想要自殺,所以,看到特勤中隊車輛趕到,開始準備營救,大家都鬆了口氣。
事情的發展沒有人想到,因為下面是鐵道,救援的氣墊鋪設有難度,還沒有來得及衝氣,少婦就動了,風吹起了孩子頭上戴的小帽子,少婦伸手去抓,沒有人知道她是想跳下去,還是單純的忘記了自己如今在十幾米高的大橋邊緣。
在少婦伸手的時候,還有反應快的人驚叫,但到她真正消失在橋面上時,人羣反而寂靜無聲了。
陸媛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忙擠出人羣找樓梯往下跑……
回去的車上,梅子臉色慘白,她剛剛隨車呆在橋下,正好看到了一個人的自由落體運動,此前,她一直以為這畫面只能出現在電視裏。
田楓坐在陸媛身邊,天已經黑了,車在一盞盞路燈下穿行,她的臉也在光與影中層層變幻,他不知道她心裏的感覺,只悄悄的碰了碰她的手。
陸媛的手是冰冷的,田楓的觸碰似乎並沒有驚擾她的思考,田楓於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在黑暗中,驀的握住了那冰冷的手,很緊,不容掙扎。
陸媛奇怪的看了看身邊的田楓,她的思維有些混亂,不是沒見過更慘烈的死亡,但是見的通常是結果,而不是過程,原來過程是不同的,她想着,覺得脊背有些發寒,在這樣的夜色中,她只覺得有些孤單,是的,孤單,所以她沒有掙扎,只安靜的任田楓握着自己的手。
交了稿子後,已經將近22點了,她意外的又接到了租客的電話,電錶的保險絲燒斷了,她無力與租客分辨,只答應明天早晨去修理。
加了夜班,按照規定,她有半天的休假。
以為自己會噩夢纏身,不想卻一夜好眠。看來做了記者之後,自己的膽量確實大了不少,陸媛想,雖然仍不喜歡黑夜,卻也不是原來那個在夜晚會自己嚇哭自己的膽小鬼了。
想着要去修理電錶,早晨陸媛便只清清爽爽的穿了件套頭的休閒服、牛仔褲,配上大揹包、馬尾辮,對着鏡子一照,整個人覺得年輕了似的,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
回老房子的路上,她仔細回憶安裝保險絲的細節,此前她也只看老爸弄過,不過今天家裏得空的只有她,“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她安慰自己。
電錶設在悠長的外走廊裏,陸媛圍繞它走了幾圈,感覺無從下手。這也難怪,畢竟火呀、電呀的東西都是兒時嚴禁接觸事物,手向前每伸一寸,陸媛彷彿都覺得自己就要觸電了,感覺火花正在自己身上吱吱的亂竄。
“沒事、沒事!”她反覆安慰自己,可是半天也沒有一個鄰居出來,看來上帝只能拯救自救的人了,她想,從包裏拿出電阻絲,她開始在電錶上比畫,該剪下多長的一段才合適。
“你要幹什麼?”在她終於手忙腳亂的剪好電阻絲的時候,一隻手自背後突然伸出,阻止了她下面的動作。
“林——浩?”她驚訝的回頭,發覺自己有些磕巴起來,不知是被眼前的電老虎嚇的,還是被身後的某人嚇的。
“我來!”林浩簡單的做一個閃開的動作,接過陸媛手裏的電阻絲,拉下電閘,三下兩下擰好了,才回頭看目前仍很驚異的看着自己的人。“貌似我們也見了幾次了,對了,最近的一次就在前天吧,你用這麼見鬼的表情看我幹什麼?”
“沒有,謝謝你。”陸媛猛然回神,這幾天她受到的驚嚇不少,好在她神經比別人粗了不止一號,“只有點意外,這裏也是外景的拍攝地嗎?”
“我休息,上午沒我的戲份,”林浩説,“難得老朋友見面,敍敍舊吧。”
“你也説我們前天剛見過面,而且我也不記得有什麼舊好敍。”陸媛想想説,“我和你不一樣,我很忙,走了。”
“去哪?我送你。”林浩也不惱,跟在她身後,一起下樓。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陸媛猛然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
“我家一直住附近,你忘了?”林浩説。
“你不是住北京嗎?”陸媛問。
“我住北京,不過我家在附近,”林浩決定停止這個無聊的話題,今天他好不容易休息一上午,意外的睡不着覺,於是開車在外面閒逛,於是走到了老房子的樓下,更於是碰見了陸媛,他正覺得今天天氣着實好得可愛,卻不想他和她的話題永遠這麼沒有建樹。
“去吃飯吧,我請客,”林浩拉開車門,讓陸媛上車。
“吃哪頓?早飯還是午飯?早飯我吃過了,所以不能再吃,午飯時間距離還遠,而且我不太餓,”陸媛説,言下之意就是不吃。
“我還沒吃早飯,如果你願意一直吃到午飯時間我也不介意,”林浩揉了揉頭,“我今天很閒,可以奉陪到底。”
“為什麼我要和你吃飯?”陸媛攔住林浩欲起車的動作,“先給個理由。”
“我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記者了,”林浩無奈般向後靠了靠,“第一,前天你採訪我,而我很合作,沒有為難你;第二,電影節的時候你當中問我私隱,我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沒有讓你下不了台,還好心回答了問題;第三,當年我把你介紹給我最好的哥們,你就是這種惡劣的態度,轉身就走,讓我很沒有面子;第四……”
“停!”陸媛惡狠狠的打住他,她怎麼忘了,自己靈牙利齒,早不是昔日吳下之阿蒙,但是面對的人也長進不少,再説下去,估計他能例舉出上百條自己虧欠他的理由,為了耳朵清淨,還是按他説的辦最好。“去吃飯,早飯、午飯、晚飯一起吃了,撐死你這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第十一章誰是薄倖第一人
報社四點編前會,各部門照舊報題,主任看看題單,顛顛的跑回來問,“陸媛,你怎麼沒報題呢?”
“今天沒活。”陸媛正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頭也沒抬的回了一句。
主任張了張嘴,沒説出什麼,轉身走了,小於卻湊過來,“有問題呀,你,今天怎麼沒幹活?”
“我又不是機器,累了。”陸媛把湊近自己的腦袋撥開,起身準備走。
“我知道了,今天佳人有約,不對,該是佳男有約!”小於大笑,並不放棄,聲音之大,惹得辦公室一片咳聲。
“約個頭,電視劇看多了你。”陸媛不理她,自顧自下班回家。
她今天沒幹任何活,是拜某人所賜,她咬牙想,當年怎麼會覺得林浩是天使,這廝分明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惡魔,專門為禍人間的。
他們的早飯兼午飯進行得超乎尋常的順利,林浩不戴墨鏡,也沒有戴什麼帽子遮掩,兩個人就堂堂正正的坐在一家光線幽暗的西餐廳連續吃了兩頓飯。
“看來你也沒有傳説中的出名。”陸媛譏諷他,因為此前他剛剛嘲笑她在電影節的採訪上提問一點不切實際。
“也就是我記性好,加上你也沒女大十八變,在千分之一秒,叫我認出了你,不然就你那破問題,別人就甩手走了,涼着你了。”林浩不理她的挑釁,自顧自的説。
“那又怎麼樣,我就寫某人提到初戀惱羞成怒,然後再偽稱有線人報料,你的初戀情人原本如何如何……就你那點事,我比誰都清楚,到時更是獨家。”陸媛不甘示弱,who怕who呀。
“算你狠,不過我倒想問你,我的初戀情人是誰呀?有這號人物嗎?我們如何、如何了呀?”林浩反問。
“不就是你們的班花葉菲菲,你們當年那可是天天手拉着手在小樹林裏逛,誰不知道。”陸媛吃了口水果沙拉,這菠蘿沒有浸透糖水,酸得扎心。
“有麼?我怎麼不記得,”林浩卻推得乾淨,“要有我不可能不記得,連你這麼難看我都記得,班花怎麼會忘。”
“古今薄倖第一人,”陸媛説,“因為薄情,所以健忘,葉菲菲可真可憐呀。”
“你一再的提醒,我倒有些印象了,”林浩忽然拍拍腦袋,“她在樹林裏崴了腳,我就扶了她一次,怎麼到你這裏就天天拉着手了,不過——”,他故意停了一下,“好像我確實曾經天天拉着個小姑娘在馬路上走,可我怎麼就記得,她正好是你呢?”
“那時我幾歲,後來你幾歲,能一樣嗎?”陸媛臉一紅,幸好周圍光線幽暗,容易遮掩,“我們那時候才7歲,你們那時候14歲,能一樣嗎?”
“是不一樣,”林浩忽然語氣一沉,坐直了身子,開始全神貫注的對付眼前的牛扒,不再開口。
14歲,兩個人的14歲,實在不是一段很好的回憶,陸媛常常想,如果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自己是不是還會如當時一般呢?
答案是,不知道。
沒有人能忘記少年時敏感而多變的心思,如果一切不變,即便重來,14歲的自己,也還是會倔強如斯吧。
那年,他們讀初二,正趕上按片分配生源,兩個人自不同的小學畢業,卻進入了同一所中學。
陸媛不再如小時侯般的貪玩逃課,儼然是學習成績優異,在班級名列前茅的好學生,林浩成績一般,卻多才多藝,加上這幾年海拔猛增,此時卻成了學校里人人注意的白馬王子。
男生和女生要保持距離,在哪個年月,老師常常説,於是陸媛開始和林浩保持距離,雖然每天下課,她的目光都在操場上追逐林浩的身影,但是,在學校,即便迎面碰上,卻也不再同林浩説一句話。
林浩並不明白正由小女孩向大女孩蜕變時的陸媛的心思,他照舊找陸媛玩,要和陸媛説話,在學校,幾次見面,陸媛的視若不見讓他不痛快了。但是他敢發誓,那天他們班的葉菲菲在掃除時絆倒在樹林裏,他確實是恰巧路過,也確實是恰巧扶了她,只是很不恰巧的是,他當時不知道,陸媛也在樹林裏找粗的樹梗,非常恰巧的看到了那一幕。
葉菲菲追林浩,整個二年級的女生就沒有不知道的,不過因為葉菲菲漂亮,葉菲菲敢表白,大家雖然鄙視卻只能無可奈何的羨慕,這也是林浩不知道的,他不知道,其實陸媛也很羨慕並嫉妒着葉菲菲,因為她不僅敢表白,還和林浩同班,每天坐在一個教室裏,每天都能見到。
轉天,林浩在外校的小學同學來家裏找他玩,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上樓的陸媛。
“來,認識認識,這是我家圓餅,”林浩興沖沖的拉着同學過來,攔在陸媛面前,只是,還沒等他介紹自己的同學,陸媛已經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繞過他們就上了樓,徒留下樓道里,兩個發呆的男生。
從那天起,陸媛和林浩沒有説過一句話,半個月後,林浩家的新房下來了,他搬家到幾百米外的另一棟樓,一年多後,他們考上了相同的高中。
這期間,陸媛後悔過不止一次,她照舊追隨着操場上林浩的身影,只是,每次走近,林浩總是當她如空氣般,看也不看一眼,轉身就走了,時間久了,陸媛也知道,林浩真的很生氣,而且可能不會原諒自己了。
這局面一直維持到兩個人高中畢業。
陸媛考到了省內一所重點大學,而林浩卻以專業課第一的成績,考進了中央戲劇學院。
第十二章我想你了
一個以為永遠也不會再説話的人,一個已經在自己的世界裏消失了這許多年的人,一個自己曾經那樣喜歡,卻因為小誤會就決然的不理自己的人,忽然又以一種老朋友的姿態強硬的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陸媛鬱悶的想,自己的生活被攪得有點亂。
該怎麼形容這種混亂呢?陸媛搜腸刮肚的想了許久,終於也沒為自己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那種感覺很奇怪,有喜悦、有煩惱、有得意、有失落還有一點點的痛苦。
痛苦什麼呢?陸媛想,大約是因為,有很多事情,終究不能重新來過,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説的滄桑了一些,但也是事實,他們已經不一樣了,他們的人生從很早以前就分道揚鑣,如今已經儼然成為兩條平行線,兩條平行線,再怎麼用力,也是靠不到一起去的,這樣一想,心就有些鈍鈍的痛了起來。
陸媛暗笑自己的痴傻,多少年了,從最初的期盼到後來的淡忘,已經走了這麼遠了,怎麼又被身後的風景給吸引住了?
午夜時分,陸媛在牀上一個人翻來覆去,一會想白天的那頓早飯加午飯,一會卻有想回到了很多年前,過去和現在的林浩以及自己,在腦海中翻滾,不勝其煩。
“丁冬”一聲,嚇得她一哆嗦,這是記者的職業習慣,電話成天成夜的開機,盼着有突發事件同時也有點害怕電話突然發出聲響,“丁冬”一聲是有短信,陸媛翻開手機一看,是田楓發來的,他説:“媛媛,今天一天沒看見你,還好吧?”
陸媛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從小到大,父母也只叫她一聲小媛罷了,還從沒有人這樣肉麻的叫她,只是肉麻過後,又有無名火起,該死的田楓,居然……居然這麼叫她,真是……真是……陸媛很氣,決定不理他。
放下電話,她用力把被子蒙在頭上,決定再睡不着,就想辦法把自己弄暈過去,然而,電話卻唱起了歌。
“混蛋,你要幹什麼?”害怕聲音吵醒另一間屋子裏的父母,陸媛看也沒看就按了接聽鍵,準備痛罵打擾她睡眠的田楓。
“出什麼事情了,火氣這麼大?”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很柔和悦耳,卻也熟悉而陌生,“誰惹我們圓餅不開心了,説出來,我扁他。”
“怎麼是你?”一句話,把陸媛剛剛培養起來的睡眠情緒又打散了,而且讓她心跳加速,更加清醒。
“沒怎麼,剛拍了組晚上的鏡頭收工回來,看看你是不是睡了。”林浩説。
“大哥,你打我的電話,把我吵醒,這還叫看看我是不是睡了?”陸媛鬱悶了,雖然此前她也正在失眠,不過失眠的人火氣大,可以理解。
“哦,我以為你睡覺了會關機,”林浩幽幽的説着,陸媛看不到他的臉,但能想象他的神情,一定在臉上寫着,誰知道你睡覺也開着手機,活該幾個大字。
“怕了你了,有新聞要暴料嗎?”陸媛嘆了口氣,問他。
“沒有。”林浩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悶悶的。
“那你是準備邀請某位女明星共度良宵,順便給電視劇製作點噱頭,讓我明天早晨去捉姦?”陸媛繼續惡劣的想着並且問出來。
“當我沒打給你過。”這回,林浩回答得很乾脆,不待陸媛説什麼,就果斷的掛斷了。
“就知道你還是這麼小氣,開不起玩笑。”陸媛自言自語,正待合上機蓋,電話卻又進來了,還是林浩。
“兄弟,我明天還要起早上班,拜託你,到底要怎麼樣?”陸媛犯愁了,他又打過來,説明自己的伎倆被識破了,激將法無用,只能誠懇的希望這個大明星放過自己了,至少,別在自己醒着和睡着的時候,都一再出現。
“圓餅,剛剛被你氣忘了,我是想説——我想你了,很想,現在就想,以前也想,一直想。”林浩低喃,深情而温柔,纏綿得彷彿能將頑石融化掉。
有一刻,陸媛忽然很想大哭,但是她卻説:“這是你今天的台詞嗎?很經典也很動人,我迫不及待的想看你這部新戲了。”
“被你識破了,不好玩了,”林浩的聲音很低,似乎一下子充滿了疲憊感,“早點睡吧,我也要睡了,拜拜。”説完,又果斷的掛了電話。
“你——”對着已經斷了線的電話,陸媛的淚終於洶湧而出,“你混蛋,林浩,你是個大混蛋!”她低聲説着,終於哽咽難言。
有一句話,曾經是那樣盼望着自他的口中説出,然而,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同樣的話,同樣的人説出,只是因為時間和地點變了,就可以如此讓人心痛如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