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桑俯下身去,輕輕撥開紅葉。絢爛的紅葉中,破碎的肢體暴露了出來。他只覺一陣作嘔,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又定神望去。
“這屍體上屍斑未現,苦禪大師應該遇害不久。屍身血液色澤鮮紅,且沒有凝固跡象。依我看,應該是半個時辰之內遇害的。”顧中南輕聲道。雲寄桑抬眼看了看:“沒有腳印。”顧中南向四周望去,昨夜風雨甚大,四周一片泥濘,但這堆紅葉周圍卻一個腳印都沒有:“看來這兇手輕功好得很。”
“未必,顧先生,這個懸崖只有一條小路通上來,但我們上山時,也沒看到任何腳印。”雲寄桑捻着右手中指,思索道。“昨夜的雨是什麼時候停的?”他猛又問道。
“這個,似乎是寅時過後吧,我出來遇到方姑娘時,雨已經停了,難道兇手的腳印被雨沖掉了?可、可他應該是在一個時辰內殺的人啊。”
“有血跡!”雲寄桑猛站起身,沿着斷斷續續的血跡向懸崖邊走去。血跡斷斷續續地一直延續到懸崖邊緣,在那裏消失。
從懸崖向下望去,陡峭而黝黑的絕壁筆直地下延,浸沒在青色的湖水中。白色的浪花拍打着崖下的亂石,粉碎的聲音悽惻而絕望,好似無數冤魂的和聲。雲寄桑看了一會兒,竟然覺得腦中有暈眩之感。這懸崖甚是陡峭,即使是高手,也攀登不易。他問道:“顧先生,你剛才上崖時,是否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顧中南皺了皺眉:“沒有,我撿起大師的耳環,驚急之下,拼命向崖上趕去。並沒聽到什麼特別的動靜。”雲寄桑點了點頭。崖下水浪聲極大,若非他的六靈暗識已頗具火候,只怕也是什麼都聽不到。
這時,想是方慧汀已經傳到了消息,幾條身影已經迅疾地奔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喬翼,他的輕功遠超眾人,領先了十丈左右。胡靖庵緊隨其後,再後面是陸邊、薛昊、班戚虎和言森。任自凝和容小盈並肩隨後而行,最後則是步履悠然的卓安婕和緊偎在她身邊的方慧汀。
“苦禪大師遇害了?”喬翼上崖後的第一句話就問。雲寄桑點了點頭,指了指地上的紅葉屍堆。喬翼俯下身去查看。
胡靖庵卻奔到他身邊,急問道:“我們莊主的靈柩怎麼樣?”雲寄桑搖了搖頭:“我和顧先生還沒有進靈堂查看。”胡靖庵不等他説完,已經向靈堂飛身躍去。雲寄桑忙跟着他奔了過去。
一進靈堂,他們兩個頓時呆住了。只見棺槨的蓋子早已打開,棺內已經是空空如也。一邊的牆壁上,龍飛鳳舞地用鮮血寫着十二個大字——寒露輕,起霸難,死香出,雌雄現。胡靖庵飛身躍到棺槨前,顫聲道:“莊主、莊主的屍體不見了……他們把屍體盜走了……”
跟着進來的是陸邊,他吸了吸鼻子,皺眉道:“靈堂裏的味道……沒錯,和船上的一樣。”雲寄桑緩步走到牆壁前,細細看那字體。那些字的筆畫甚是凌厲,書寫的分合間卻甚是怪異,一字之間,粗細、力道竟然有完全不同的感覺,彷彿是兩個人所書。
他又向四周掃視一眼,彎下身去,從地上撿起一串已經斷了的念珠。那上面只有三顆珠子還留着,其餘的則散落滿地。他想了想,將念珠揣入懷中。
這時,其他人也都走了進來。他微合雙眼,六靈暗識立時一一納入周遭的一切反應,就如同天空的浮雲在深潭中投下它們清澈的倒影。
班戚虎表情詫異,似乎對發生的一切都不明所以;顧中南在輕聲安慰着顯然受到了驚嚇的方慧汀;任自凝本能地望向自己的愛妻,容小盈卻只是雙眉輕皺,緩緩搖了搖頭;薛昊冷冷地看着那十二個字,似乎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喬翼則站在原地,抬頭仔細地打量着四周的每一個角落;卓安婕不動聲色;金大鐘咧着嘴,喃喃咒罵着什麼。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又有一個人進來了。他的反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雲寄桑的心神一轉,六靈暗識緊緊鎖住那人。沒錯,那人雖然表面上沒有任何不同,但他的血液流動和心跳都加快了。雲寄桑轉過身去,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黑袍正在穿越靈堂的晨風中微微揚起——言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