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蠱類,無不怕火,這些金蠶蠱更是抵擋不住,紛紛落地,掙扎難起。餘下的幾隻也在驚恐的鳴叫中四散而逃。
雲寄桑一擊成功,但心內毫無歡欣之意。他明白,卓安婕的話不錯,對他們來説,真正可怕的不是蠱蟲,而是那無影無形的神秘殺手。
方慧汀瞪圓了秀目,藉着火摺子微弱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黑黝黝的前方。她天賦異稟,目力超人,七歲時便可看出十丈外飛過的蜜蜂是雌是雄,而且兼有過目不忘之能,只要被她見過一次的物品和人,無論過了多久,仍然記憶猶新。驪府的府宗李知秋更是千辛萬苦求到萬年靈乳為她洗目。是以她目力之強,舉世無雙,這才有了眸燕的綽號。這千鈞一髮之際,她又能否發揮這神奇的天賦呢?
“紅葉樹,杜鵑鳥,羅衫凌亂了。相思花,薄命草,明朝再相邀……”縹緲的歌聲自密林深處幽幽響起。墳場內的雜草在夜風中搖曳,白霧中似有無數幽魂飄蕩。
如果換了平時,方慧汀早已嚇得閉上眼睛了,可此時卻咬緊牙關,以一念代萬念,亦空亦有。於是,在她澄靜的心田中,便感受到了那黑暗中聳人的恐怖。那不僅僅是殺戮之氣,在這噩夢的更深處,無盡的怨毒和詛咒漩渦般流動着,化為追魂的厲魄,超越了時間和空間,揮起了令人恐懼的復仇之斧……
方慧汀的嬌軀顫抖着,眼淚在眼眶中不斷地打轉。她還是第一次接觸到這樣悽惻兇厲的氣息。一瞬間,她的身心都已接近崩潰的邊緣。就在這時,她看到了那神秘的兇器無聲無息地撕破了夜幕,向着手持火摺子的雲寄桑飛去。
她清楚地看到了它,更加清楚地知道,這時自己應該向卓安婕發出訊號了,可不知怎地,牙關輕輕打戰,舌頭僵硬,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望着火光中佇立不動的雲寄桑,她已急得淚流滿面。
在這一刻,方慧汀覺得自己彷彿墜入了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雖然雙目圓睜,死盯着迎面而來的兇器,用盡全身心的力量試圖去拼命狂呼出來,但卻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就在這驚心動魄的一刻,白衣一閃,卓安婕飛身而進,長劍疾揮。“鏘”的一聲,金戈交鳴,彷彿有什麼物體在那一劍之下被凌空斬斷。
雲寄桑本已繃到極限的神經驟然一鬆,雙眼一閉,長噓一聲,這才如釋重負地笑道:“多謝師姐!”卓安婕淡淡一笑,緩步向前,長劍一挑,已自地上挑起一物。“來看看吧,就是這東西差點要了你命。”卓安婕將長劍指向他的面前。
雲寄桑藉着手中的火摺子,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左手食指和中指一捏,從劍鋒上捻下一物,放在手心細細地瞧着。
這時,其他人已陸續從草叢中站起身,圍了上來。容小盈首先皺眉問道:“雲少俠,那到底是什麼?”雲寄桑將手攤開,向她眼前一送,道:“你自己看吧。”她上前一步,看了好一陣,才變色道:“長線?”“不錯。”雲寄桑將手一攥,舉回自己的眼前,火光下,一根細得肉眼難辨的長線閃着金色的微芒,“這根不是普通的長線,而是千年冰蠶所吐之絲,又細又韌,一旦注入真力,其鋒鋭比之刀劍絲毫不遜。兇手就是用它催命奪頭,殺人於無形。”
“可是用這傢伙取人頭顱的話,要兩端發力才成啊!”班戚虎摸着鬍子道。“正是如此,”雲寄桑將手中的線端一抖,真力到處,冰蠶絲急震如弦,一個金色的小環撕破夜幕,飄曳而至。雲寄桑伸手將它捏住,“這就是冰蠶絲的尾端,從距離上看,當時兇手離我們也不過二十丈左右。”
“那麼,另一端呢?”薛昊在一邊冷冷地問。
“在這裏。”不遠處,容小盈的聲音輕快地道。眾人扭頭望去,這才發現她在剛剛看罷冰蠶絲時,已延着斷線的另一端走到松林的邊緣,正持着什麼東西向回走。
“雲少俠,這是另一端。不過真奇怪,上面沒有拴金環。”她將一根斷了的冰蠶絲交到雲寄桑手中。
雲寄桑拿着這條斷了的冰蠶絲反覆看着,喃喃道:“的確奇怪……”“會不會是另一個兇手不是用金環,而是將冰蠶絲纏到什麼東西上,待到它被斬斷後再將那東西抽走的緣故呢?”喬翼在一邊沉聲道。“也許吧。”雲寄桑淡淡地道。
任自凝突然道:“我有一事不解,這冰蠶絲無影無形,我們誰也看不出它的真身,卓女俠卻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時,雲寄桑也猛然省起,剛才方慧汀明明沒有出聲指示,可卓安婕仍然及時出劍,斬斷了冰蠶絲,的確令人不解,便道:“師姐……”“信不信由你,我是看着阿汀的眼神出劍的。”卓安婕淡然一笑,“我想,當時阿汀一定受了什麼非同尋常的驚嚇,説不出話來。幸好我發現她神態有異,否則……”她用嘲弄的眼神望着雲寄桑的腦袋,否則什麼,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