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方慧汀的話,雲寄桑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雖然他並不相信這個天真的少女可以幫到自己,但對於她的心意,卻還是十分感激的:“要幫我,那就先養好病吧。”方慧汀乖乖地點了點頭。“顧先生呢?”雲寄桑回過頭去。不知何時,顧中南已經不在屋內了。
當他看到窗外那變幻着掠過的乳白色霧靄時,頓時愣住了。他猛然站起身來,衝到門邊,向外望去。
白紗般的煙嵐似慢實快,像奔湧的海潮,跳躍着,盤繞着,席捲了整個小島。一切景象都變得若有若無,空幻得如同海市蜃樓。
“顧先生!”雲寄桑大聲喊道。沒有人回答。
在這樣的天氣中,兇手想殺誰都是輕而易舉的……雲寄桑心內焦急,他很想衝入這聚散不定的霧氣中,卻又放心不下房內的方慧汀,不覺在屋中轉起圈子來。
“雲大哥,你要是有事的話就去好了,我不要緊的。”方慧汀看出了他神色有異,低聲説。雲寄桑搖了搖頭,默然坐回她的身邊。其實,他自己很清楚,必定將有事發生了,不斷提升的六靈暗識清楚地告訴了他這一點。“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吧?”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方慧汀乖巧地道。看到雲寄桑猶豫地望了她一眼,知道他還不太放心,當下倒了滿滿一碗藥,一口氣喝了下去:“好啦,我喝了藥就好了!”
看着方慧汀那一抹調皮的笑容,雲寄桑除了微微苦笑,還能做什麼呢?
出了問菊齋,兩個人很快在迷霧中失去了方向,只能沿着修好的青石小路蜿蜒而行。對於去什麼地方,雲寄桑心中一點概念也沒有,只能下意識地前進,他心臟卻在劇烈地跳動,不祥的感覺愈發強烈,腳步便不由越來越快。方慧汀感覺到他的異常,也變得不安起來。
“呱!”一隻寒鴉突然拍打着翅膀從兩人面前飛過,讓方慧汀嚇了一跳,撲到雲寄桑懷裏。雲寄桑扭頭四顧。此刻,他們已經走入一片密林之中。
霧氣中,黑色的枝丫從四面八方向他們延伸着,似乎有無數只怪手攫攝而至。寒鴉驚鳴,劇烈的翅膀拍擊聲中,一道又一道淡黑的影子自他們頭上掠過。
雲寄桑心中一動,拉起方慧汀的手向烏鴉飛行的方向奔去。
繞過一片大林子,又穿過一片片濕漉漉的草坪,兩個人喘息着停了下來,驚恐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十丈外,一大堆紅葉隱約可見,數十隻烏鴉正徘徊在紅葉之上,長鳴不已,更有幾隻已落在紅葉之上。
雲寄桑離開渾身顫抖的方慧汀,一步步向那堆紅葉走去。隨着他的走近,烏鴉大叫着振翅飛開。終於,他在紅葉堆邊緩緩蹲下,輕輕撥開那堆紅葉——一張熟悉的面孔露了出來,此刻,那張本是木訥忠厚的臉上凝固着迷惑與難以置信的驚詫。
雲寄桑胸中陡然升起一陣揪心的痛。這樣一個忠厚之人,竟然……
突然,一個疑慮湧上心頭。為什麼任自凝的頭還在?為什麼他沒有像以前幾個人一樣被碎屍奪頭?還有,現場怎麼沒有那種難聞的香氣?他飛快地撥開那堆紅葉,察看起來。
沒錯,任自凝的身體是完整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除了胸口處那一根透明的絲線。雲寄桑緩緩將那根冰蠶絲自他胸口拔出。一滴暗紅色血珠沿着絲線輕盈地滑下,掉落。整根冰蠶絲長六尺餘,有兩尺沒入了任自凝的胸膛,刺穿了他的心臟。在內家真力的催動下,這堅韌的冰蠶絲真有不亞於名刀寶劍的鋒利。
雲寄桑的目光又被任自凝手中的劍吸引了——那柄雷霆劍已經出鞘過半,閃閃的寒芒異常奪目。難道任自凝已經對兇手出劍了?
雷霆飛一劍,電光石火間!難道兇手出手的速度之快,還勝過任自凝的出劍不成?心中一動,他拂開紅葉,開始仔細地觀察地面的痕跡。
方慧汀在不遠處望着雲寄桑。只見他敏捷地移動着,用指掌丈量着距離,一會兒又跑到林中觀察起來。過了一會兒,他靜了下來,臉色迷惑地站在任自凝的屍體旁。顯然,有什麼東西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方慧汀忍不住向他走去:“雲大哥,怎麼了?”
“地上的腳印顯示,兇手趁任幫主背對他時,從林中偷襲出手。任幫主沒有來得及出劍……不過,兇手能從林內縱躍近五丈的距離突襲任幫主,輕功應該很好才是。可我卻在林中發現了非常重的腳印。不錯,阿汀,你來看。”雲寄桑當先向林中走去。果然,在一處比較濕軟的泥土上,有幾個頗深的腳印。“可是,這腳印就如同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留下的一樣。這就奇怪了。”
“這腳印好小啊,好像是女子的呢。”方慧汀望着那腳印道。
“不錯,不過這也可能是兇手在故佈疑陣……糟了……”雲寄桑突然身子一震,縱身躍出,落在任自凝的屍體邊查看了一陣。“錯不了,可是現在……糟了……”他喃喃地道。
“寄桑?阿汀?是你們在那裏嗎?”顧中南的聲音自對面林中傳了過來。“顧先生,快點過來!”雲寄桑高聲叫道。人影一閃,顧中南已飛身而至。
他的目光一觸地面上的任自凝和那一堆紅葉,頓時一愣,臉上露出驚駭的神情:“任幫主他……”“顧先生,你陪阿汀留在這裏,我有些事要去看一下。”雲寄桑急急道。“不,我要和你一起去!”方慧汀堅決道。實在不能再拖延,雲寄桑只好向一臉驚愕的顧中南拱了拱手,拉着方慧汀再次衝入濃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