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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顧恆波餘光望向了門外,幢幢的黑影,想必圍了不少的人,一時間竟然語拙起來,連解釋都覺得吃力,末了長嘆一聲:“我沒動她,信不信由你。”

    林季常只是挑了挑眉毛,語調很輕,似笑非笑:“你最好説實話。門外還有二十幾把突擊步槍等你試試。”彷彿為了印證這句話,有細長的槍管抵在玻璃窗上,輕輕的聲響。

    章殊捂住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林季常:“你瘋了麼?”

    林季常看了她一眼,語氣平靜:“你出去。”

    幾乎同時,顧恆波也扭過頭吼了一聲:“你讓她出去。”

    章殊咬了咬牙,抓了手機跑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兩個男人,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然而氣氛彷彿是繃到了極致的弦,只要再加一點點的力道,絲線就會斷裂開來。

    “我沒抓她,不然今晚這裏不會沒有絲毫防備。”顧恆波似乎找到了切入點,氣息漸漸平靜下來,“你想想,我不會這麼傻。”

    回應他的只是林季常毫無感情的聲音,充滿嘲諷:“顧先生,誰知道你是不是在我和玩無間?這一套,你比我清楚。”

    顧恆波幾乎語塞,他看了林季常半晌,聲音暴怒:“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麼人?你女人被劫走了,不去找林季飛,到我這裏來浪費時間!”

    林季常手中的槍微微離開了寸許,他目光有暗色的鋒刃一閃而過,輕輕笑了笑,反倒優雅如同握人生死的神祗:“下一個就是他。”

    嘭的一聲,門又被狠狠的撞開,章殊抓着手裏的電話,幾乎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狠命的按下了揚聲器:“林季常,你聽着,司年好好的。”

    電話那頭是個柔和的女聲,似乎有些疑惑的在問:“章小姐?你在聽麼?”

    章殊答應一聲:“司年,你自己和林季常説,你在哪裏?”

    那邊頓了頓,聲音平靜:“剛回家,怎麼了?”幾乎同一時刻,門外有人進來,走到林季常身邊,低低的説了句話。

    林季常舉着槍的手輕輕的停滯在半空中,片刻的失神,心境卻彷彿在那場烈火之後,失而復得的尋回了珍寶,一時間疲倦、空茫,通通淹沒了自己。

    趁着這一刻,顧恆波眼中滑過一絲惱怒,舉手一格,重重的擊在林季常的手腕上,那支槍啪的一聲落在沙發上。而林季常一驚,想要反擊的時候,下巴上已經捱了一記狠狠的勾拳。他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撞翻了茶几,上下牙齒重重的一磕,幾乎能吐出血水來,他咬牙,反手去格顧恆波此刻追擊而來的拳頭。

    這場打鬥無聲,卻激烈。誰都沒有手下留情,出手狠辣而果斷。最後林季常將手肘撞在顧恆波的胸口,而對方的勾拳第三次擊在自己的左頰上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同時慢慢鬆開了手。

    客廳裏一片狼藉。水晶枱燈碎了一地,沙發和茶几也被撞翻,章殊在一旁看着,目光清冷,彷彿身處事外,只在最後才冷冷插了句話:“這麼説,你們揹着我,達成了什麼協定?枉我做了小人,既覺得對不起未婚夫,又覺得對不起原先的老闆?”

    顧恆波看着她張口結舌,説不出話來,倒是林季常,此刻撫着手上被玻璃劃出的傷口,淡淡的説:“誤會一場。”

    這一句話又成功的勾起了身後男人的怒氣,他狠狠的一拳追擊過來,一邊罵到:“滾你他媽的誤會。隨便就抄了幾十支槍闖進來,要不要我也給你誤會一次試試看!”

    林季常截住了他的拳頭,掌心用力,不閒不淡的看了章殊一眼。

    章殊看了看遍體鱗傷的兩個人,竟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然後搖搖頭:“你等等再走,我幫你處理下傷口。”她急匆匆的去取急救盒,留下兩個人,互相間鬆開了手。

    顧恆波喃喃自語:“我昏了頭,才選了個瘋子合作。”又咒罵了一聲,去揉腫起的手腕。

    林季常此刻似乎沒心情再和他爭執,低頭拿起沙發上那支勃朗寧,眼神似乎厭惡,又似決然:“我等不及了。最多一個月時間,我們把該清理的清理掉。”

    顧恆波目光一凜:“這麼快?”

    “他拼了關北不要,是要報復我一個人;我拼了關北不要,就是想徹底把這塊腐肉割掉。我等了三年,就是為了這一天。”林季常的平緩的説着,輕輕撫弄手槍,“可是現在我等不及了,我不想再這麼無休止的活在恐懼和猜忌中,我也想要正常的生活。”

    他站起來,頎長的身子彷彿暴雪中的青松,似是舒展筋骨:“你下手還真很。”

    顧恆波坐回了沙發上,嘴角牽出一絲笑意,重重的哼了一聲:“你他媽拿支槍來逼我,搞得我在女人面前沒面子,我這下手還算重?!”

    章殊出來的時候,林季常已經走了,她嘆口氣:“他這麼就走了?”又拿了藥棉在顧恆波身邊坐下,一邊替他擦拭,一邊不急不徐的問:“你們到底打算幹什麼?”

    顧恆波只是笑,一邊倒抽了口涼氣:“你輕點。”

    章殊手下加重了力道,幾乎狠狠的戳在一塊淤青上:“你説不説!”

    顧恆波拂開她的手,柔聲説:“我知道你在擔心……可是無論如何,我不會叫你為難。至於我和他之間,你很快就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章殊略微低下頭,下頜的線條輕柔美好,隔了很久,終於問:“你為什麼要和林季常合作?”

    他沒有很快答她,彷彿在思考,最後慢慢的説:“林季常這個人,很有趣。他想要毀掉的東西,卻必須先牢牢掌控在手裏。我看得出他在厭棄自己,這樣的人,才是好的合作伙伴。他一心一意要讓林氏脱胎換骨,其實就差半步,差不多也就做到了。我就當行善積德了,有什麼不好?至於他哥哥……”

    顧恆波皺了皺眉頭:“不是個正常人。我不喜歡。”

    “所以你們在三年前就有約定,是不是?”章殊把藥棉仍在一邊,眉梢輕輕挑起來,似有所悟,“這步棋走得時間夠長了。”

    “自從他掌管林氏以來,你們一直假裝不合,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是不是?要把他哥哥餘下的勢力連根拔起的時候,需要你和他裏應外合?”

    顧恆波點頭,像是在讚賞她的敏鋭:“可以這麼説。不過,我不是慈善家,不會無緣無故的幫他。”

    “所以連我都算是你們之間不和的一個棋子,是不是?”

    顧恆波大笑着摟過她,語氣卻温柔:“你是例外。”

    “你跟着他做了三年助手,我就越來越想反悔,生怕到最後娶不到你——幸好那小子也算是痴情種子。看看今晚這幅樣子,如果司年不見了,只怕真的會和我拼命。”

    提到這個名字,章殊無聲的點點頭,猶豫着説:“他……從來沒對你説起過司年的事?”

    他似在替林季常悵然,最後只是無聲的搖了搖頭:“如果是我,我也不會希望別人知道的這些事。”

    彷彿知道了這不過是一場烏龍而已,林季常帶來的人已經在坐回了車上,先他一步回去了翡海。他看着窗外,黑暗之中,彷彿自己逆轉了時光,正在駛向一無所知的源頭。這樣一分神,車程就像被縮短了,腦海中油然而起怒意,想了想,終於還是跨進了門口。

    這麼晚了,她並沒有睡覺。相反,蜷在了沙發上,蓋了毛毯,安靜的在看書。光線籠罩着她的身影,投下淡淡的暖意。她似乎有些慵懶,又無辜的順着他進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林季常大步的走過去,在她身前停了幾秒,足夠她看清他一臉的傷痕和狼狽。

    司年一臉驚訝,還沒開口,卻突如其然的被他的吻封住了所有言語。

    他似乎把所有的怒意都發泄在了這個吻裏,半俯下身子,強硬的逼迫着她一點點的挪向沙發的角落裏。一隻手扶着她的腰,往下一滑,觸到了那本書,於是用力的一揮,那本書遠遠的劃出一道弧線,碰倒了花瓶,發出銀鈴般的碎裂聲。

    司年被他逼得喘不過氣來,她努力睜開眼睛,只看見他眼角的地方几塊明顯的傷痕,被擦破了皮,可是她連怎麼回事都沒來得及問,就已經被他用力一拖,倒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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