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晌午,金娥醒了,路平坐在一旁看書,聽見動靜,便起身過來。
“你醒了,覺得怎麼樣?”他問。
“七郎呢?他怎麼樣?”金娥卻問他。
“七郎?是你帶來的男子?”路平的手握緊又鬆開,“他比你早醒了兩個時辰,問了我關於你們中的毒的情況,就説要回去阻止什麼陰謀,然後就走了。”
“他去阻止,他什麼都不知道,要怎麼阻止呢?”金娥急了,起身就要往外跑。
“鞋都沒穿,這樣就要走嗎?”路平攔住她,半跪下來,拿起牀邊的鞋子,慢而堅定的穿在金娥的足上,金娥從小性子就急噪,這樣的事情他做過不止一次,只有這次,他動作最慢,心中的酸澀,再難言語。
“謝謝你,路大哥。”金娥輕聲道謝,心裏忽然覺得有些歉疚,可是歉疚什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七郎去阻止潘家,是怎樣的危險,而她,一定要趕過去,一定要幫他。
“這是解藥,這是磁石,你會用的。”路平拿起牀頭的小包裹,“去吧。”
金娥趕回京城的時候,一場比武早有了結果,擂台上,潘家幾父子抬着潘龍,要進宮面聖,而六郎受傷被送回家,楊業卻綁了七郎,不顧家人阻止,也上殿面聖了。
這是金娥第一次邁進楊家的大門,楊老夫人和幾位少爺、少夫人都在大廳裏。
“六少爺中了奇毒,而我,可以救他。”金娥説。
同樣的毒針,她自楊六郎身上取出了十枚。
“我是七郎的朋友,日前,我們得知這次潘家預備用浸毒的暗器在擂台比武取勝,便去求取解藥。”她這樣説。
楊夫人卻長嘆一聲,“七郎這孩子太莽撞了,他只需要揭破真相就好,可是卻偏偏……”
她已經知道了,七郎趕到的時候,正好六郎受傷,幾個兄弟中,他們年紀最近,感情最好,於是,他想都不想就衝上擂台,不待潘龍再用毒針,就一槍將他挑下了擂台。這場比試,早説了只限拳腳,不用兵器的,於是潘家一狀告到了御前。此時潘貴妃寵冠六宮,潘龍是正經的國舅,於是,七郎就被押入天牢,要秋後問斬了。
“夫人,我想跟您一起去,看看七郎,可以嗎?”七郎出事,楊夫人卻留下了她,當聽説可以去探望七郎時,她懇求。
楊老將軍疑惑的看了看她,然後又看夫人,她惶惑起來,要是他們問自己為什麼要去,自己只説是朋友之義,他們會允許嗎?
楊夫人卻只説:“好吧,我們一起去。”
去之前,楊夫人準備了很多點心,她一樣一樣記在心裏,綠豆糕、桂花糕、水晶蒸餃、小籠包……
“老七就愛吃這些,這麼大了,還是小孩子似的,將來也不知道能不能討到媳婦。”楊夫人説着,眼睛卻隱隱的晶瑩的紅着。
“七郎……”她只説了這兩個字,便哽咽難言,八王爺剛剛趕回京城,也許一切未必絕望,只是,她卻這樣心痛難抑。
天牢裏,楊夫人交代了七郎幾句,就藉故出去了,金娥一直站在一旁,幾天的光景,七郎瘦了很多,身上囚服骯髒,混着血痕。
“他們打你了?”金娥問,眼淚再也忍不住,直落了下來。
“我沒事,你哭什麼,傻瓜,我真的沒事。”七郎貼到牢房門口,伸手想去擦她的眼淚,手上的枷鎖卻發出了哐當的聲音,卡在門口狹窄的縫隙上。
“七郎!”她握住他的手,“我……”
“我沒事的,過幾天就回去了,你別擔心,我們還去那舊城牆看日落好了,你喜歡,我們還可以在那裏等日出,你沒在城牆上看過日出吧,很美的。”七郎説,反手牢牢的握住她的手,“我沒事的,很快就回去了,別擔心,娘説你住在我們家,那我就放心了,你安心住着,等我回來。”
“我等你回來,”她強笑了笑,“你也照顧好你自己。”
外面,獄卒已經走過來了,高聲説“探視時間過了。”
“我等你回來,我們去看日出。”她説。
“好,我們以後天天去看日出,”他笑,眼睛明亮,酒窩宛然。
“快點,快點,兩個男人,還説什麼説,快點。”獄卒不耐煩,又走近了兩步。
“我要走了,你保重。”她説,卻不忍放手。
“走之前,告訴我你的真名吧,我明明聽那個神醫不是這樣叫你的。”她的手剛剛一鬆,卻又被他抓緊,“既然等我,就告訴我。”
“杜金娥,”她説,“知道了我的名字,答應過我的事情,就更不能反悔,不然,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你。”
“我保證,用我楊家將的名譽保證。”他笑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