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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曼特寧咖啡

    高原的咖啡豆總是不經意間帶着剛強,或許一生之中,只是需要那樣一次的決絕,無關甜苦。

    剛送走謝院長,恰好是午飯時間,酒店的職工餐向來是按時間順序錯開的,她今天輪得早,十一點不到,才進了餐廳,端了餐盤就往人多那裏擠了個空位進去。

    是房務部的一羣女生嘰嘰喳喳地在説話,4號樓的領班小鐘勺子在不鏽鋼餐盤上一磕,叮的一聲:“唉,以後見不到帥哥了。”

    君莫用紙巾擦去唇膏,插了一句:“什麼帥哥?”

    “你還不知道嗎?韓總的助理來總枱招呼過了,下午就要退房。”有人回了她一句,接着引起一片嘆息。

    君莫嘴裏含的飯差點沒噎着:“怎麼沒人告訴我?”這樣重量級的客户退房,照例是該由她去回訪的——像是為了回應這句話,電話在下一秒響起,讓她立刻就去。

    椰汁才剛剛開封,她抿了一口,冰涼地滑進胃裏,一時間有些難受,匆忙將勺子擱下,才想起何必虐待自己的胃,況且也不差這一刻。她看了看四周,沒見苗曼,才問:“苗曼呢?今天情緒還好嗎?”她説得輕,幾乎是壓低了聲音在領班耳邊説的。

    小鐘點點頭:“挺好的啊,今天還主動和我換了班,説是不餓,一會兒再吃飯。”她又嘆口氣:“她也真夠倒黴,碰到那樣的客人。”

    君莫忽然間沒了胃口,又記着工作,套上大衣,一頭鑽進寒風裏。

    到了4號樓,玻璃門一下子掩去了屋外的凜冽寒風,讓人覺得暖和。地毯依然是柔軟且密,尖鋭的高跟鞋踩上去亦是一沒而入。君莫先去工作間,沒人,撥電話去韓自揚的房間,很久才聽他接起,語氣卻讓她有些陌生,於是分神了數秒才記得開口:“韓總?我是李君莫。”

    那邊似乎有些愕然,“噢”了一聲之後也不再開口。君莫極快地説明來意,問他是否有空。

    韓自揚猶豫了一下,只是説:“你上來吧。”

    她站在門前正要按門鈴,那扇褐色的門卻被拉開了,苗曼低着頭出來,見到她神情有些狼狽,低低地喊了一句“李經理”便側身跑開了。

    君莫轉頭去看她的背影,心裏有些奇怪,一時間忘了大門已經微敞——裏面坐着的男子出聲招呼她:“進來吧。”

    君莫環顧了一下,現在明明還沒有到下午的清理時間,這間套房依然如同尚未使用過一樣,透着冰冷氣息——她見過很多房間,但凡住了人,或者滿地的衣服,或者一桌的零食,雖是髒亂,卻不乏生氣。她心裏奇怪,竟然忘了開口,微微皺眉。

    “什麼事?”最後還是他提醒她,遞去一杯温水。

    “韓總要退房嗎?”君莫瞥了一眼,他的目光並沒有望向她,似乎在皺眉,“按慣例我該來回訪一下,看看您對酒店有沒有意見。”

    “按慣例?”他忽然笑了,“君莫,你怎麼能永遠都對我這樣客套?”

    君莫低了低頭,心想好在沒有喝水,不然恐怕一口水已經嗆在了喉嚨裏了。

    “如果你是以朋友身份問我的,或者我會開心一些。”韓自揚看見她的手指,白皙而纖細,緊緊握着杯壁,“我現在住名修城,就這麼簡單——南岱的服務我很滿意。”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已經知道他家在何處,恐怕她會哐啷一聲將杯子砸在地上,所以這一刻,君莫只是平靜地應了一聲,站了起來:“韓總,那我走了。”她才站起來,卻又坐下,目光直接地投在他的臉上:“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她向來聰明,這些事情,只是閃電般在腦海中一現就聯繫了起來,前幾天發生的那件事,電話中他的猶豫,苗曼的表情……她有正常的情商和推理能力,而女生又向來對這些細微的小小線索敏感,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去問這些,可是她也怕——怕萬一小女生掌握不好分寸,讓一切都難以收拾。

    韓自揚的表情有些微妙,在她面前,似乎有稍許無所適從的尷尬,隨即又鎮定若初地淡淡笑道:“還要問我幹什麼?你猜到了。”適才他不無詫異地看到那個實習的小女生來找自己,而那樣一番話之後,卻只讓自己苦笑不已,最後倒水給她,對着青澀甜美的女孩子卻全然不知如何開口回應。

    

    他要謝謝李君莫的一個電話,適時化解了那個氛圍,他只好説:“李經理要上來。”苗曼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一般,急忙就往外走,他只在心裏長舒一口氣,只覺得免去了開口的尷尬。可是這一刻,她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卻尷尬勝似之前。

    君莫也沒多説,嘆了口氣:“韓總,她還小,總是不知道怎麼處理自己的感情,你……別介意。”

    他搖搖頭:“我理解。”俊朗的神色間有些疲倦,想了想,到底把那句話説了出來:“年紀小從來不是藉口,你説呢?”

    車子隨着長長的車流慢慢地往前開向瑞明的大廈——韓自揚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耐性,忍不住想狠狠地罵這個該死的擁擠交通。他和那一日不同,那一日他的身邊坐着她,空氣中都瀰漫她的清新,他有意説去embrace,是因為知道會所離得那麼遠,可以在車子這個温馨帶着私密的空間裏獨處更長時間。後來不用轉頭去看她,就知道温馨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飢餓帶來的惡情緒,他忍着笑提議下車隨便吃一點,又何嘗沒有看到她竊喜的眼光,想起來嘴角不禁帶笑——後來想想,自己確實疏忽了,既然要她請客,居然説了去embrace——恐怕以後她説什麼也不會請自己吃飯了。只是剛才他的那句話,恍如催命符一般,她就像被窺見了心事,忙不迭地離開,甚至忘了道別。他習慣性地伸手撐住額角,若有所思地望向車窗外,正紅塵滾滾。

    職工公佈欄上貼着下一年的中高層管理崗位競聘的通知。算算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君莫掃了一眼就往辦公室走。許優快步走上來,打招呼:“李經理。”

    君莫笑着回應:“早上好。”

    “這次準備競聘什麼崗位?”她的話語中隱隱帶了一絲火藥味。

    君莫笑笑不答。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房務部經理即將內退,新上來的一批年輕經理人人把眼睛盯緊了這個空缺——對於酒店來説,客房還是分量最重的部門。君莫若無其事的態度反倒讓許優認定了她心中把握十足。好在行政樓近在眼前,君莫打了個哈哈,便藉口晨檢脱身了。

    她打開電腦,打印文件——仔細地看了一遍,終於將文件塞進了抽屜深處。果然最近的熱門話題便是競聘上崗:基層的想競領班,中層的想競高層——連徐總見了她都拍拍她肩膀:“好好準備。”——意思是她有戲?

    君莫總是笑笑,就連恩平問她,她也是高深莫測的樣子,恨得恩平在她頭上敲了一記:“你怎麼回事?把我當競爭對手了是不是?”

    恩平湊近她:“你去試試房務部吧。我覺得你機會挺大。”

    君莫回她:“我資歷不夠。”

    意興闌珊的樣子,唬得恩平不得不大聲提醒她:“你醒醒啊!這可關係到前途啊!”

    “老師?你?”恩平偷偷捂住嘴巴,傻傻地問,“可是明天就是競聘啊?”

    “所以説啊,要不是這次競聘,我還真走不了呢。”君莫用微笑掩去眷戀,收拾着辦公室。身後好久沒有動靜,然後恩平大聲地喊:“你辭職了?”

    “嗯。”

    “那我競聘你的空缺,是不是把握大些?”她喃喃自語。

    “出去!”君莫又氣又笑,順手拿起一本廢棄文件砸過去。

    恩平搬了椅子坐下,平靜得讓君莫覺得傷感:“其實你走了也好,我也覺得酒店太累,你又不是很喜歡幹這個。”

    淡淡的話語,一下子讓君莫的眼內蒙上了水霧,她本就低着頭,很好遮掩,驀然想起一句話:

    “浮屠不三宿桑下,恐日久生情。”

    漫漫想來,通透如佛家,無味如桑下,尚且讓人流連,自己又豈能沒有心魔?

    那一日給徐總打電話,剛一開口説要辭職,徐總想都不想就拒絕——然後她説是去大學當老師,徐總沉默了一會:“那個工作適合女孩子。這樣,好在馬上要競聘了,工作倒也不用特別交接,我會給人事處打電話,就説你三個月前就跟我打過招呼了。”——按照慣例,辭職需要提前三個月向人事處説明,否則要扣違約金。

    “君莫啊,到了那裏,好好照顧自己。”

    真是再平常不過的話,君莫想了很久,才低聲説:“謝謝徐總。”

    她走在園林裏,目標是4號樓。路過湖景房,微微駐足,還是用房卡打開。徑自走到露台,原木地板沾了一層冬霧,開着窗透氣的緣故,很是清冷。

    君莫微微後悔起來:“白白浪費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是一晚也沒住上。”以後再想住,自己掏錢——打完折也要兩千多,哪是普通的小白領住得起的?

    走到三樓,見到苗曼怔怔地靠着樓梯口,此時的304套房已經人去房空,正由服務員清掃乾淨。她走到苗曼背後,帶着玩意想要嚇嚇小姑娘:“上班時間發呆?”

    苗曼果然一個激靈,忙轉過神,臉都紅了:“李經理。”

    “發呆也就算了——還對着走廊的攝像頭,存心想扣分?”她指了指遠處的探頭,拉她到一邊,問道,“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可其實君莫心裏知道是為了什麼,年輕女孩子的眼中,總是難以藏起心事的,會在見到愛慕的人的時候閃爍着眼神,卻在他走遠的時候追隨他的背影。她們的雙眼,還太澄澈清亮,可以讓人一眼望到最深處。她想起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不過是三年前,常常在上課的時候望着講台上那雙眼睛——而能這樣相視的,總也比一絲痕跡都不留的好。

    她看着苗曼的臉,青春得像是能滴下水來般嬌嫩。

    忍不住地替她心疼,於是牽了她的手往樓下走:“什麼時候下班?”

    兩人都不是中班,過了點就一起往外走。換下制服走在一起,她不過比苗曼大了三四歲,倒真像兩個青春可人的女大學生。苗曼心底藏着事,就一直沉默,君莫有意講些笑話,她也不過掩飾地露個微笑而已。君莫執意要拉她在湖邊的木椅上坐下:“苗曼,其實我很羨慕你——”她制止了苗曼開口,微笑着繼續説下去:“一輩子總要有一次的,大膽地把心意説出來。或許之後就再沒有勇氣了,能不能被接受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沒有被接受,慢慢地也會忘記。”

    苗曼的臉色蒼白如同白玉蘭的花瓣,咬了唇不説話,半晌才説:“李經理,你也知道了。”

    君莫將手放在她的肩上,湖水在夕陽下泛着淡金的靈光:“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總是這樣,只有在一次次悵然中,我們的年紀漸長,我們藏起種種心事,任憑風雨粗糲,也只是在厚厚的甲殼上無聲地滑過。

    酒店的同事大都不知道君莫要辭職的消息,見了面依舊笑着打招呼,和往日沒什麼不同。更多的神色匆匆,邊走邊唸唸有詞,明天還有基本業務的筆試,和尋常一樣忙碌。君莫悵然脱下工作服,仔細疊好,順便帶到洗衣房。

    她走到後門,恩平難得比她早,顧盼間有些古怪的樣子——“怎麼了?你真捨不得我呢?”君莫打趣她。

    “嗯,不是的。”恩平老老實實地説,“我帶了男朋友給你看。”

    倒是真讓君莫大吃一驚——

    街對面一輛錚亮的凌志suv,那個男子也在向這裏張望——君莫覺得眼熟,忍不住訝然:“費欣然?”

    “你好。”好像帶着羞澀,費欣然伸出手去。

    見了兩次了——自己印象深刻的,因為覺得有些像林頡峻。

    君莫有意緩了一秒,偷眼看恩平——果然,恩平果斷地將男朋友的手打回去,“哎,別動手動腳。”

    “有你這樣的嗎?”君莫笑嘆,“你好。”

    “我知道,我們見過。”他真是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他、韓總、馬初景和另外幾個公司同事一起聚會的時候總是會提到李君莫。

    “上次是不是韓總請客你也來了?”費欣然興致盎然地問,“我就是那一次認識了恩平。”

    “上車説吧,凍死了。”恩平不耐煩地跺跺腳。

    車子空間寬敞,君莫坐在後排,看着這年輕的高級工程師,忍不住好奇想偷偷問恩平怎麼開始的。

    

    “去哪裏吃飯?”

    “你不是説要有檔次一點嗎?”費欣然把着方向盤,很是誠懇,“我特意去借的embrace的白金卡。”

    君莫朝恩平詭笑。

    “呵呵,看出來了?我也就是興奮了點,就讓我顯擺一下吧。”恩平訕訕地説。

    君莫覺得費欣然是自己見過的男人中氣質最乾淨的一個了,一潭澄淨的淺水,叫人一眼望下去就能看到湖心。馬初景像個涉世不深的大學生——但是僅僅是“像”。費欣然呢,根本就是一杯白開水——乍一眼看上去就讓人覺得温暖。

    這一路車行順利,費欣然的話不多,只是偶爾遇到紅燈,從鏡中看到坐後排的女友聲情並茂地講話,微微一笑。到了會所泊完車,已經有侍者恭然地前來詢問有無預定,隨後引他們去包廂。君莫和恩平都是行家,看得出服務員訓練有素,一眼掃過去,白色的襯衣如雪,不見絲毫污漬,做工也極精良。

    第一次來,到底還是好奇的,四處張望,不過也就是素雅之極的地方,五層的小樓,侍者引他們到三樓左手走廊——“這是韓總常來的包房。”費欣然用韓自揚的名字預定,果然便是白金級的待遇。

    當然沒有點鮑魚魚翅海蔘,恩平偏愛甜食,君莫順水推舟將菜單往一邊一擱:“你點吧,我從來不挑食,家常就好了。”最後也不過點了水晶餚蹄、蝦爆鱔背幾個平日裏就愛吃的菜。最後君莫要了個甜點,見侍者出去了,笑着問:“恩平,你滿足下我的好奇心?我倒不在乎吃什麼,説説你們怎麼開始的就行了。”

    恩平不説話了。

    “其實也沒有什麼啊。”費欣然一板一眼地説,“就是那次吃完飯,我就挺注意恩平的,後來又在酒店遇到,就要了電話號碼。”

    真夠平板的……君莫忍不住想笑,她問:“她哪點吸引你啊?”

    費欣然看看恩平,老實得像個孩子。

    恩平笑眯眯地説:“你説吧,我也想知道。”

    “就是人人都挺開心的,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他説不下去了,只能笑笑,露出很漂亮潔白的牙齒,像許三多一樣,“我説不好,就那種感覺。”

    君莫和恩平都低聲笑了起來,交換了眼神——那天她哪裏是不開心,分明是看不慣許優那朵交際花。

    菜餚上來,無一不清鮮爽嫩,精緻醇和,環境又極好,恩平不禁感嘆:“有錢人生活真好。”

    費欣然緊接着她的話:“那我們以後常來這裏吃。”

    君莫笑着説:“你看,昨天還抱怨我不能陪她吃火鍋呢,這下總比和我在後街吃火鍋有前途吧?”

    侍者走進來換骨盤,走到費欣然身邊笑道:“費先生,韓先生在樓上呢,怎麼這次你們不是一起來?”顯然對瑞明的客人都很熟悉了。

    費欣然站起身:“我去打個招呼。”

    君莫一時覺得慌亂,又安慰自己:“未必會碰到的。”總是不能一走了之,低頭喝了口果汁,心神不安。

    侍者將門輕輕推開,到底還是下來了——韓自揚笑着走在費欣然前面:“我來見見欣然的女朋友。”他話是這麼説,目光還是説了謊——君莫也站起身來,一直微笑不語。

    “這麼巧?韓總也在。今天君莫辭職,我們給她慶祝新人生呢。”恩平大大咧咧地站起來笑道。

    “辭職?”他應了一聲,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的臉上,君莫彎彎的髮梢恰巧垂到耳垂處,説話便微微一頓,不經意間掠過一絲陰霾。

    “嗯,真巧。”君莫將目光移到他的臉頰上,勉強打了個招呼。

    “難得遇見一次,我去樓上打個招呼,一會兒一起聊聊?”韓自揚淡淡地説,轉身去4樓,只留下一個背影。

    費欣然渾然不解:“怎麼韓總不大開心的樣子?剛才我説起你們在下面的時候還好好的。”

    恩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前幾日晴好的天氣已經被嚴冬摧殘殆盡,此刻儼然又是下着雪珠子,夾雜在細雨中,她忽然覺得很有意思,抿嘴一笑。

    韓自揚下來得很快,手上拿了大衣,顯然結束了上面的應酬。他在君莫身邊坐下,斜斜掃她一眼。

    “辭職了嗎?去哪裏?”他漫不經心地問。

    “嗯,a大。”君莫勉強説。

    韓自揚忽然想到了一個詞——氣結。真是這樣,一口氣就堵在那裏,卻不好發作,空氣中剎那間彌散開凌人的壓力,迫得君莫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睛,惟見深沉的寒色。

    兩人的問答進行得很慢,一個似乎隨意,另一個卻似繃緊的弦,答得勉強。

    他側首看着她,慢慢地説:“怎麼把頭髮剪了?”他嘴角微微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可看着她的目光卻前所未有的冰冷。

    頭髮本是她心血來潮隨便剪的,可是他這樣問,卻顯得兩人關係非同一般似的,恩平放下了手中的飲料,也察覺出了好友此時的尷尬。恩平絲毫沒顧忌場面的冷淡,饒有興趣:“君莫,你和韓總很熟?”

    君莫還沒接話,韓自揚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怎麼,李君莫,你從來沒向別人提起過我?”

    費欣然看看恩平,忍不住輕輕“哦”了一聲,笑着説:“我説呢,那次我們聚會,韓總還把李經理帶來一起打招呼。”

    這次恩平忍不住“哦”了一聲,嘴角含笑。同桌的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叫自己難堪,君莫放下筷子:“吃完了嗎?要不回去吧?”

    其餘三人都沒有異議,也就起身出門——恩平和費欣然走得略快,將兩人撇在後邊。

    韓自揚斜睨她,她低着頭走路,露出皓然潔白的頸——這樣冷的冬天,連圍巾都沒有戴——他無奈地嘆氣,明明在生氣,卻還是不知不覺地關心她的一點一滴。

    到了停車場,恩平上了suv,卻遲遲不走,一副興風作浪的樣子:“君莫,讓欣然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來送吧。”韓自揚淡淡地站在君莫身前,攔住她半個身影,末了補充一句,“我們住得挺近的,也是順路。”

    君莫無奈地看了韓自揚一眼,明天還要去酒店辦手續——她很清楚恩平的八卦能力。可他替她拉開車門,靜靜地看着她,君莫只能招手:“再見。”

    倒是suv遲遲沒開,費欣然倒是還好,恩平愣了很久,轉頭嘆道:“駭人聽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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