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威脅地朝他笑笑,但冷不丁地,我感覺到背後射來一陣目光。我下意識地回頭,正好看見透側過臉去和身邊的女生説話,難道剛才是他在看我嗎?好像又不對耶,透為什麼要那麼偷偷摸摸地看我啊?該不會又是我的錯覺吧?上次我在走廊看見的背影,就像極了他,難道他真的是在偷看我?
沒等我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辰諾的聲音就打斷了我的思緒:"今天不用訓練了嗎?"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拿出戒尺,説:"當,當然要!"
我還要在明允透面前好好表演呢,不訓練怎麼行!
"哈哈,還以為今天可以休息呢!累死了!"辰諾反扭着手臂,做着準備活動。
"今天的不會很累哦!"我安慰説,"我們今天的訓練課程是——"
我故弄玄虛地停頓下來,而辰諾也停止了準備活動,好奇地朝我眨着眼睛。
我露出一個標準笑容,豎起食指:"笑容!"
"笑容?"辰諾驚訝地重複,"你真的要訓練那麼變態的東西?"
"喂!"我拿戒尺敲了一下他的頭,"什麼叫變態啊?麻煩你解釋清楚!笑容很變態嗎?那我們每個人不都成了變態啦?"
辰諾咕噥説:"只要開心地笑就好了啊,幹什麼一定要做得那麼標準……"
"這個,這個……"他把我憋得語塞,於是我只好使出自己的絕招——耍賴一等功,"我讓你訓練就得訓練,我可是你的主人!"
這次輪到他語塞了。
哈哈,我又勝利啦!
"喂,你都開心得飄到天上去啦!"辰諾提醒我。
"要你管!"我做出兇巴巴的樣子,把戒尺往桌子上使勁拍了拍,"現在,對着主人笑一個!"
辰諾萬分不情願地看着我,再次猶豫地開口問:"你確定要我笑?感覺好傻哦!"
我瞪瞪眼:"不笑也行,零食通通沒了哦!"
辰諾一聽,立即朝我露出一個微笑。
可,可愛啊……
他的小虎牙都露出來啦!
我的臉不自覺地微微紅了紅,然後身體再次感受到無數道眼光!
這次,絕對不是錯覺!因為當我偏過頭時,看見教室裏所有的人都用好像看到奇蹟一樣的表情注視着我們倆!
而我無意中對上了明允透的目光,他的眼睛裏除了詫異以外,似乎還帶着一點我不明白的色彩。但他並沒有和我對視多久就不太高興地別過臉去。為什麼説他不高興呢?因為他的眉頭擰在了一起,透在不開心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
上次也是這樣,他好像對我和辰諾一起訓練的事不開心,他到底是怎麼了?
"喂,我要笑多久啊?"
發呆的我忘記了時間,臉部已經笑得僵硬成石塊的辰諾,終於忍不住出聲問我,並且一邊説話還要一直保持着他那可愛的笑容。看着那樣説話的他,我覺得好笑死了,竟然笑出了聲!
"哈哈哈,你這個樣子太搞笑了啦!"
"喂,這麼折磨我很有趣嗎?"辰諾微笑着説,"快喊停啊!"
我捂着笑痛的肚子:"你自己恢復就好了啊。"
"啊,你早説嘛!"辰諾立即將嘴角的弧線收回,板着一張臉,"你還好意思笑呢,我的肌肉都痠痛了!"
他用手給自己的臉做着按摩。
我從書包裏拿出準備好的薯片,在他面前搖了搖,"有好東西哦!"
"哇!"
他的眼睛立刻冒出兩顆桃心,雙手緊握在一起託在胸前,就像看見自己的戀人一樣,望着我——我手裏的薯片!
天啊,他把薯片當做自己喜歡的人嗎?為什麼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啊?我好不容易給他樹立的良好形象,現在又毀了啦!
"想吃嗎?"
"想!"
"那就先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掉!"
他死命地擦死命地擦,然後攤開雙手,用他那焦急的、期待的、幸福的目光看着我!眼裏閃個不停的紅心蓬勃地跳動着!
天啊,我真的算是敗給他了!説他是食物的情人,還不如説他是食物的奴隸來得合適呢!
嘖嘖嘖,真是可憐的人啊!
我搖了搖腦袋,一偏頭,就又看見了透。他明明就在看我,可是當我一看向他,他又別開了自己的目光!
這樣的情況,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吧?
到底怎麼回事啊?
之後的幾天,我和辰諾依舊在自習室裏訓練,自習室也依舊每天爆滿,原因只有一個——明允透每天都來自習室看書!而且,最為奇怪的是,每次當我看向他,他都故意把臉轉過去,裝做沒有在看我的樣子!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以前總是希望透能夠時常關注我,可是現在,當他每天都這樣盯着我的時候,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再被他這樣看下去,我都要窒息而死了!
唉,腦子想大了也想不出透那麼做的原因!還是問他好了!
於是,這天上課,我終於鼓起勇氣向透詢問原因。
"透,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説。"我寫了個字條給他。
過了一會兒,紙條從桌子的另一邊傳了回來:"嗯,下課我在走廊盡頭等你。"
……
其實我只是想用紙條説兩句話呢,現在的局面是——我要單獨面對透了。雖然是青梅竹馬,雖然同學這麼久,説真的,我和他單獨面對面的時間還真是……沒有。
懷着緊張的心情,下了課,在透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門口之後,我惴惴不安地走了出去。
走廊的盡頭,他斜靠着牆,雙手插在褲袋裏,腦袋微微低垂着,黑色的髮絲柔軟地順着耳際而下;眼睛裏鋪着一層迷濛的霧氣,讓人捉摸不透;耳朵上的耳釘在夕陽的照射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就像童話裏高貴的王子……
對了,現在不是我犯花痴的時候!
我定了定神,小聲問:"透,我覺得你最近好像有點奇怪,比如你從來不去大自習室的,你……"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咋了,我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在偷看我?"
哎喲,説這句話真是丟臉死了!好像透是色狼似的……
讓我驚訝的是,透的臉居然淺淺地紅了一下,他乾咳一聲,説:"我,我沒有在看你啊,一定是你看花眼了。"
看花眼,怎麼可能嘛?我的視力可是超好的咧!但是我不可能揪住他的脖子逼問他吧!而且單獨和他在一起,心跳遠遠地拋開了理智。
"哦,那沒有的話就算了。"好丟人好丟人!我使勁把自己的頭往下低,低到透看不到我紅透了的臉。
"那我走了。"説完,我就要再次逃走。
但是透忽然伸出一隻腳攔住我的去路,説:"等等哦,我有話,有話想問你。"
"啊!"我居然緊張地大叫了一下,才站住。而且,更讓我驚訝,或者説驚喜的是——透看上去比我還緊張。
難得一見啊,他很少會因為什麼事情緊張,難道是為了我?
"嗯?"我緊張地低着頭,拼盡力氣才沒有讓自己緊張得痙攣,"透,你問吧。"
時間在分秒地劃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透和我一樣緊張呢。
"你……"有好聽的聲音從頭頂上傳過來,"你是不是,喜歡上,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
我的腦袋裏冒出兩個超大型問號!
"什,什麼意思?"我抬起頭,儘量翹起嘴角,不讓自己的笑容坍塌掉泄露出內心的緊張。
"就是説……"透站直了身體,他看上去比我還要緊張,"你是不是喜歡上辰諾了?"
辰諾?!喜歡?!
噢,上帝啊,是哪個傢伙散佈的謠言,要是被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塊!
我的笑容終於崩潰了!內心的緊張也突然被憤怒瓦解。
我差點沒跳起來:"是誰説的!我去找他問個清楚!"
透拉住我的手臂,慌亂地説:"沒有啦,我也只是聽説而已,你別那麼激動好不好?"
哦,對對對,不能在透面前激動,要維持我的淑女形象。
"透,你別聽那些人胡説,我怎麼可能和辰諾戀愛呢?"我急忙解釋説,"你知道的,我是因為跟你之間的賭約才和辰諾在一起的!我只不過是要改造他而已!"
"這麼説,你們真的沒有別的關係?"透看着我的眼睛問。
"當然!"我使勁點了一下頭,"再説了,我理想中的男生哦,身材一定要修長,眼睛一定要漂亮,鼻樑要挺直,皮膚要白皙……"
"呵呵。"聽到我的描述,透笑了起來,"你的要求還真高嘛!"
我不好意思地説:"那當然咯!所以嘛,像辰諾那麼邋遢的男生,我怎麼可能喜歡呢?"
"哦……"透理解般地點了點頭。
"哈哈,那我們回教室去……"
我的話音還沒落,剛剛從明允透身邊側過身想離開,就看見辰諾正站在離我們不到兩米遠的地方,面色冷冷地看着我們。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我們之間緩緩蔓延開來。
很顯然,剛才我説的話他都聽見了……
天啊,完蛋了,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啊?我的心驟然一緊,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在身後。
辰諾的目光鋪上了層層寒冰,他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面色漸漸變得如紙一樣蒼白。我驚恐地看着他,不知道該説什麼來緩和我們之間已經凝結的氣氛。
"我是來還給你這個的。"
我茫然地從他手裏接過一個提包,裏面是我昨天自習時給他的資料,而我就像是犯了罪的罪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麼辦?一定要開口説些什麼才好。我侷促地想。
"謝,謝謝。"然而猶豫再三,我只結結巴巴地説出了這幾個字。
那一刻,我們之間的氣氛降到了絕對零度以下!
然後,他什麼也沒有再説,轉過身,向走廊另一邊的樓道走去。他的腳步異常緩慢,彷彿失去了力氣,發出沉重的聲音。而我看着他傷心離去的背影,心裏莫名地湧上一股負罪感,失神地站在原地,心裏好像被細小的刺輕輕地紮了一下,不痛不癢,卻有一點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