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協會初次集訓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這天早上,七點半一到,催魂奪命的鬧鐘就硬把我從夢中拉回來。還很想睡……我一個晚上盡在做粉紅色的夢,夢中的民俊輕輕握着我的手腕,温柔地教我握球拍的正確姿勢,我幾乎能夠聞到他髮際的清香,唔——他用的好像是力士洗髮水……
民俊!我猛地一激靈,瞌睡蟲馬上跑光光。對了,八點半開始網球集訓,到時民俊也會來的。我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蹦起來,看着外面晴朗的藍天,心情大好,忍不住跑到陽台上去盡情呼吸新鮮的空氣。
“長毛兔,這麼早就出來吃草啦?可真勤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他一臉的怪笑:“長毛兔,你穿的睡衣怎麼這麼普通?一點都不性感!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也不是要給人看的……”我真想把腳上的拖鞋往他的腦袋直飛過去——
見到貞愛,我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了根救命稻草,一個勁向她控訴樸星宇的斑斑惡行,聲淚俱下。貞愛邊聽邊笑,我更是越講越激憤,揮動着拳頭,樸星宇這時候要出現的話,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沒想到貞愛壓根就是個吃裏扒外的傢伙!這就是所謂的好朋友啊。
到了網球場,張民修學長遠遠就跟我們打招呼了。根據貞愛的可靠情報,他有“球場魔鬼”之稱,球技跟民俊不相上下呢!張民修的球技我倒是沒概念,但他的酒量我倒是大大的佩服,前幾天的網球協會聯誼會上,他以一當十,真的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完全是酒精免疫!
民俊呢?我的眼睛探照燈般四處搜尋,終於看到在球場角落繫鞋帶的民俊。他的劉海柔順地垂下來,遮住了小半邊的臉。真讓人受不了,連繫鞋帶的樣子都那麼帥……
民俊也看到我和貞愛了,熱情地跟我們打招呼:“早哇,你們來了!”我自然是一呼百應,舉着手起勁地朝民俊揮呀揮。
突然,我身後冒出了個甕聲甕氣的聲音:“你們好冷漠……我就在你們身後……”我回頭一看,樸星宇就像個被霜打蔫的茄子,無精打采。
這下我可逮到機會了:“是啊,誰叫你的形象不夠深刻呀?這能怨誰呢?”此話一出,他更蔫了。豈一個“爽”字了得!
説實在的,我只是打算來“陪太子讀書”而已,我感興趣的是身上這套網球服把我穿得分外嬌俏,還有民俊那連擦汗都讓人心跳不已的球場英姿,除此之外,讓我在大太陽底下為了撿個綠色小球跑來跑去(除了發球外,我的球拍還沒本事能捱得上球),是不是有點太慘無人道?
當天的網球集訓最後在觀眾要求下,金民俊和張民修上演了一場較量賽。這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雙方都使出了渾身解數,比分更是互相緊咬着往上攀升,雖説“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但我這個外行可是看得一點都不輕鬆,每當民俊失分,我心中好像就被剜掉一塊肉(唱:“兒是孃的心頭肉……”)。民俊的FANS是無處不在的,這不,網球場外又聚集了一幫尖叫不斷的小女生。不久之前我也只能隔着鐵絲網遙望心中的英雄,但現在我已經有資格在場內為民俊加油了,民俊啊民俊,聽到我悄悄走近的腳步嗎……
民俊果然不負眾望,雖然只是險勝,但總算是凱旋而歸啊!他星星般閃耀的含笑的眸子無論投向場外哪一撥支持者,都能引起小騷動,幾個女孩子已經因為抵不住他的超凡魅力而興奮得暈倒了。
集訓結束後,大家開始熱烈討論起後天舉行跳蚤市場的事情。這是學生會生活部發起的活動,據説得到的收入將用來舉行盛大的新生歡迎儀式,討厭的樸星宇是活動主要負責人之一。他抱怨着人手的不足和籌備的倉促,大家都自告奮勇地向他報名要當義工,包括民俊,當然也包括我和貞愛。募得一幫兵強馬壯的手下,樸星宇自然笑得合不攏嘴,連連拱拳:“拜託!拜託!”這人對集體活動倒是挺熱心負責的。
全世界的資源正在日益衰竭,平時我只從電視新聞上被灌輸這一概念,但今晚我真有了親身體會:宿舍大停電!
真是禍不單行,偏偏在這黑咕隆咚的時候,外面天氣驟變,狂風大作,閃電雷聲一下比一下緊。媽媽呀!可憐你的女兒從小就怕黑,更怕行雷閃電,這下可好,一下子全趕上了,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哪!
窗外一道閃電如銀蛇般劃破夜空,緊接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啊——房間好像被炮彈擊中一樣。我趕緊摸摸天靈蓋,腦袋還在,但頭皮一陣陣發麻,腿都快不聽使喚了。
“梆梆梆”,有人敲門!“長毛兔!長毛兔!開開門!”在這電閃雷鳴的漆黑夜晚,樸星宇的聲音簡直不啻於傳播福音的天使之聲。我趕緊衝到門口拉開門,他高大的身影給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習慣性地搔着頭:“我……我聽到你在慘叫。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是看我來了!不知怎的,我竟然想哭,半天只憋出了兩個字:“行雷……”
B-U-M-P!又是一記黑夜霹靂!……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在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是被樸星宇抱在懷裏的,他的一隻大手還輕輕地壓在我的頭髮上……好温暖的胸膛……
好失態!我都能聽到自己的臉“唰”地變紅的聲音了。
我忙離開他的懷抱,尷尬得手腳都找不到安放的地方,只好拼命把頭髮撥到耳朵後面去。
他倒很坦然:“哈哈,長毛兔你可真夠‘大膽’的,都長這麼大了還怕閃電,啊哈哈!有手電筒不?”
“有。”我低聲應道。為了掩飾我的無措,我開始起勁地四處找手電筒,最後總算在最下面的抽屜翻出來了。
“嚓——”電筒發出柔和的光亮。我跟樸星宇席地而坐,外面風雨依舊,雷電依然,但我總算是鎮定下來了。我們兩個都沒有説話,他也難得沒有抓着機會繼續嘲笑我。
在電筒光僅能照到的角落裏,小猴靜靜地靠在牆上。也許是為了打破沉默而沒話找話,他問:“這小破猴對你來説很重要嗎?是不是有什麼故事呢?”
驚魂過後的平靜總是讓人特別珍惜,看着窗外飄灑的雨點,我竟然有了傾訴的願望:“在我讀幼兒園的時候,有個叫達仔的男生老愛欺負我,總是惹我哭,記得他最喜歡拿我的湯匙來蓋着一隻眼睛玩視力測試~但有一天他要搬走了,臨走前他送了這隻小猴給我,説這是一隻會讓人變得堅強的小猴。從那以後,我就把它當作我的護身符了,搬了幾次家都沒捨得丟掉。”
説完這段童年的回憶,我轉頭去看他,發現他竟然在狂吃我的薯片!“你在聽嗎?”
“呵呵,我今晚沒吃飽,又被你嚇了一下,就感覺到肚子餓了。你別這麼小氣嘛,賠你一包不就是了嗎?”他又開始嬉皮笑臉了。
他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行啦,現在也不行雷閃電了,我該回去了。你有什麼事就隨時喊我吧!晚安啦,長毛兔!”離開時還瀟灑地對我揮了揮手。
“啊,謝謝你!”雖説平時交惡甚多,但他肯在這個時候關照我,我自然也不忘感恩。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有點茫然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搗蛋的時候簡直就是撒旦再世,但有時候又會給人好温柔好温暖的感覺,他究竟是天使的化身,還是地獄的使者呢……
為了擴大影響力,跳蚤市場選擇在午飯時間於學生飯堂前舉行。當天可謂盛況空前,交易活躍,別的不説,光是民俊往那一站,就能讓尚智高中裏半數的女生自願大排長龍。民俊帶來的東西可真不少:CD、書籍,甚至過年時收到的罐頭和沐浴露。他的攤位前出現了搶購潮,東西旋即被瓜分完畢,還有不少MM因為來晚了一步而捶胸頓足,飲恨終身。我和貞愛帶來的都是一些舊衣物,在半個小時之內也都替它們找到了新主人了。
一次跳蚤市場下來,一共有十多萬元的銷售額,我們別提有多高興了,樸星宇更是許下豪言壯語,揚言要請客。民俊、樸星宇、貞愛和我一同午餐的時候,貞愛提出了一個具有巨大吸引力的建議,原來她的小阿姨在濟州島開了家旅館,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我們還可以免費住在那呢!我們幾個都要樂瘋了,馬上敲定這個週末便出行,民俊還承諾可以向他爸爸借到一輛車呢!簡直是太perfect了!
想着能坐民俊的車子出遊,我興奮得連覺都睡不着,早上鬧鐘都還沒響我就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了,雖説約好七點半在學校鐘樓前集合,但我七點剛過就已經提着行李矗在那了,等待民俊的心情也是很幸福的呢!
不一會,一輛有型有款的四驅車開過來了,到我旁邊的時候還鳴了一下喇叭。是民俊呢!車廂裏的他架着一副墨鏡,兩手瀟灑地放在駕駛盤上,真是要多帥有多帥!
“你也這麼早啊?昨晚休息得好嗎?”他一臉燦爛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很不錯呢,幾乎連夢都沒做過。”(你可知道那是因為沒睡着才無夢可做)
民俊下來幫我把行李放好,他説他曾經跟着家人去過幾次濟州島,每次都玩得捨不得走呢!我趁這個機會跟他套近乎,問這問那,兩人談得正起勁,樸星宇和貞愛來了。大家心情都很好,興致十足地出發了。
雖説跟貞愛平時關係不錯,但我真沒想到她的家族竟是這麼有財勢的呢!四驅車停在假日旅館前的時候,我們都不由得歡呼起來——好大好有氣派,簡直像皇宮一樣!樸星宇扯着貞愛的揹包帶喊:“原來你是千金小姐啊!失敬失敬!”表情一如既往的誇張。貞愛被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什麼啦,鄉下的地價很便宜的。”
一位穿着傳統韓服的老奶奶迎了出來,慈眉善目,一臉親切的笑容:“貞愛,你們來了,歡迎你們啊——”
“婆婆——”貞愛依偎在老人家懷裏,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婆婆愛憐地摸着她的頭。我們也齊聲説:“婆婆好!打擾了!”
婆婆臉上每條皺紋都泛着慈愛:“別客氣,你們能賞光,我感到很榮幸呢!路上辛苦了,來,孩子們,我帶你們去休息的地方吧!”
我們住的是兩間相連着的大房間,又明亮又整潔。婆婆一走,樸星宇就直奔洗手間,捏着喉嚨哇哇地狂吐不止,那可憐的傢伙竟然還暈車呢!吐完之後,他眼淚汪汪地開始大嚼起零食來,幾乎把我和貞愛的存貨全部“殲滅”。他還言之鑿鑿,説根據最新醫學研究結果,嘔吐之後應該儘快進食以補充營養。天知道這是哪個不負責任的醫生得出來的結論。
晚上我們在露天浴池裏美美地泡了個夠(別想歪,這裏是男女不同池的,中間用石頭壘起的“屏風”隔開),接着又美美地享用了一頓具有濃郁濟州島風味的晚餐:帶魚湯、烤方關魚、山雞蕎麥麪……每一道菜都讓我們吃得恨不得連手指都能咬下來。最後回房間睡覺時,每個人都挺着個大大的肚子。
次日是陰天,我們按照原計劃來到河邊燒烤。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太陽的臉,習習河風夾帶着果子的香氣,沁人心脾。
樸星宇捧着個燒烤爐走過來,一臉茫然地問我:“這個東西要怎麼整?”
我哪知道啊,平時跟家裏人出去燒烤我只是負責吃東西而已。貞愛倒是大而化之:“隨便隨便。”至於怎麼個隨便法,她就無法再有進一步的指示了。樸星宇蹲在地上擺弄了半天,眼看汗都出來了,爐子還是歪歪斜斜,像個跛腳的可憐蟲。
民俊總在關鍵時候發揮關鍵作用,他把樸星宇打發去釣魚,然後三下五除二就把爐子弄好,把炭也給點燃了,動作利落且嫺熟。
樸星宇在釣魚方面倒是有一手,我們這邊才剛剛把土豆片、番茄片什麼的切好,他就拿着個水桶回來了,裏面有幾尾挺漂亮的魚在游來游去。
“魚怎麼剖開的?”樸星宇又在搔頭皮了。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貞愛依然是大言不慚:“隨便隨便。”難不成要學原始人的生吞活剝?
我無法想象這次的燒烤如果沒有民俊我們三個會有怎樣的下場,反正魚最後又是被民俊處理掉的,刮鱗,開膛,掏出腸肚,民俊的動作雖然還帶點笨拙,但已經把我們三個看得一愣一愣的了,民俊簡直就是無所不曉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