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協會的花樣很多,這不,這個週末又搞什麼住宿集訓,拉我們一幫人到釜山一個網球訓練基地住兩天。我總在想,雖説是集訓,但説不定是策劃者想借此機會出去玩呢!管他呢,我還樂得多個機會見見民俊呢!
真是氣人!今天早上竟然睡晚了,當我從不知道第幾個春秋大夢中醒過來時,牀頭的鬧鐘已經指向七點半!離火車出發只剩半個小時了!
我快急瘋了,整個人像架風車一樣高速運轉。刷牙、洗臉、換衣服,還得收拾行李!我腦子裏還在盤算拿這個,手已經伸向另一個了,媽媽如果要在現場看到我這副乾脆麻利的演示,大概要感動得抱着我喊“心肝寶貝”了。
揹着行李直奔樓下,攔了一輛的士跳上去,不斷地喊司機“快點快點”。那位胖乎乎的司機也算好脾氣了,被我嘮叨了一路,充其量只是稍稍轉過頭來略帶不滿地向我解釋:“小姑娘,我已經到了最高限速了,再快就得罰錢了。”我多麼想慷慨地一揚手,發號施令:“罰款我出,你死命開吧!”無奈囊中羞澀,這次的的士費已經是預算之外了,本來是計劃坐公交車去的。
當我拖着僅存的半條人命衝向月台,樸星宇遠遠就叉着腰擋住我的去路:“長毛兔!你遲到了!慢吞吞!又遲鈍!”我只有大口大口喘氣的份,嗓子好疼,好像一咳嗽就能吐出血來。
貞愛拍了一下樸星宇的頭説:“你住她隔壁,又有摩托車,怎麼不順便載她一程呢?現在倒在這裏説風涼話了。”公道自在人心哪!我感動得眼泛淚光。
樸星宇撇撇嘴:“我的摩托車載不動你這個大肥婆,會超重的!”
此語一出,四周笑聲不斷。
坐火車從漢城到釜山大約是五個小時,時間説長不長,説短也不算短,為免路上餓肚子(火車上的食物都是價錢比賣相好看N倍的),我連夜烤了個香蕉蛋糕,自我感覺還能吃下口,便帶上火車準備跟大家分享。誰知道我剛把袋子拿出來,樸星宇就喊起來了:“民俊好像很討厭吃香蕉的,對吧?”
“啊?”我的手在半空停住了。
“呃……這個……是啊……”民俊總是不忍心拂逆別人的好意。
我心裏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該充分做好調研工作,探知一下民俊的喜惡,本來想在他面前露一手的,誰知道拍馬屁竟拍到馬腿上了。唉,誰想到這世界上竟然會有人不喜歡吃香蕉的呢?
樸星宇一把從我懸在半空的手上把袋子奪過去,打開往裏使勁一聞:“唔,味道好像還可以,民俊,試一塊吧!”
民俊真的接過樸星宇遞過來的一小塊蛋糕,塞到嘴裏大口大口嚼起來。我在一邊看得冷汗直冒:“味道怎麼樣?”我迫不及待地希望得到肯定的評價。
“唔——”民俊“嗒嗒”地大聲嚼着,煞有介事的樣子:“唔——有香蕉的味道——”
暈哪!二戰再次宣告失敗!
下車後,不知是誰開的頭,大家開始在釜山街頭拍照留念。民俊好受歡迎,所有女生都要跟他合照,而我呢,只有幫他們拿相機的份兒。眼看着一個個女生借這個機會放肆地靠在民俊身上,我肺都要氣炸了。我也好想跟民俊來一張合照啊,以後可以放到錢包裏面,想他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要多美有多美……
樸星宇戳了一下我的背:“長毛兔,要不要我幫你拍照?雙人照?”
我趕緊眉開眼笑地把相機遞過去,正想開口招呼民俊過來,樸星宇卻把我拉到麥當勞門口的麥當勞叔叔像旁邊坐下:“這個拍出來一定很好看的!快,挽着麥當勞叔叔的手臂吧!對,這姿勢不錯!”
這就是所謂的雙人照?我哭笑不得,只好像個傀儡一樣任樸星宇擺佈。
“笑一個——”我努力擠出笑容,但衝曬出來一看,笑得比哭還難看!
網球集訓結束以後,樸星宇提議租幾輛腳踏車沿着海邊兜風。這個點子真的不錯,略帶鹹味的海風把衣服吹得緊緊貼在身上,一天訓練下來的疲勞都在這海風的撫慰下消失殆盡。陽光下的海水就如同一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伸展向無垠的遠方,極目遠眺,讓人頓感心胸開闊。
我們四個正悠哉遊哉地邊騎車邊欣賞這海天一色的景緻,前面的路口拐進來兩個騎腳踏車的女孩子,與我們擦肩而過。其中穿紅色格子衣服的那位短髮女生用驚訝的眼神看着民俊,我忙扭頭看民俊,他的眼神也同樣怔怔的。難不成他們認識?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只聽樸星宇一聲大吼:“民俊!前面!”我們都沒反應過來,民俊已經應聲倒地。OH,MYGOD!
我們忙下車看民俊摔成什麼樣,那女孩子已經騎過去了,還頻頻回頭看民俊。
原來民俊的車子前輪剛好撞上了前面的一塊小石頭,他的手肘擦破了皮,殷紅的血滲了出來。我跟貞愛手忙腳亂地翻找紙巾,民俊説:“不用了,舔一舔就OK了。”他果然還真的舔了!血竟然還真的止住了!好奇怪的止血方法。
雖然表面上民俊還是談笑風生的樣子,但他的眼底增加了一種若有所思的深沉,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跟那個紅格子衣服女孩之間一定有點什麼。不過話又説回來,那個女孩子長得真的很漂亮,一頭清爽的短髮,眼睛又黑又亮,是屬於那種男生夢中情人的類型。
晚上的聚餐,我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啤酒桶裏,女孩子還好,男生簡直都喝瘋了,平均下來,每個人大概都有七八瓶下肚,有不少酒量稍淺的已經喝醉了,醉態可掬,開頭的時候是豪言壯語,再喝下去就胡言亂語,喝到最後就不言不語了。民俊也喝醉了,但勉強還能走路,聽到我們説要到海邊去放煙花,也吵吵鬧鬧地要去,就像一個向媽媽要糖吃的小孩。
到海邊放煙花的人可真不少,整個海灘都充滿了歡聲笑語。我們幾個也來了場小型煙花會,在噼噼啪啪的火光映照下,每個人的臉都罩上了一種夢幻般的光彩。貪玩的樸星宇不斷地用煙花棒劃出各種各樣的形狀,一會是心型,一會是星型,一會又是這型那型,甚至還揚言要畫一隻長毛兔出來,但是我們只看到眼前火光閃爍,煙霧瀰漫,誰也沒看出這隻兔子長什麼樣子。而我們的民俊大哥,早就不敵攻心的酒氣,“橫屍”海灘,呼呼睡去。
我們正玩得起勁,民俊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了,突然從我們後面冒出來:“來,給你們表演一段脱衣舞——”
看來民俊醉得不輕哪!我跟貞愛都要羞死了,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止他,樸星宇卻賣力地煽風點火:“喲呵——好啊!來,聽我指揮,先從上面開始!BABY,COMEON!”
“你作死啊!”我使勁地拍打着樸星宇的背,試圖力挽狂瀾。
不知道樸星宇給了什麼藥給民俊吃,反正現在的民俊已經對樸星宇惟命是從了。“遵命!”眼看他扭動着腰肢,一隻手亂七八糟地向空氣中抓,另一隻手伸向了第一個紐扣,我只好捂上了眼睛——真是沒眼看了。
“民俊?”誰?
那個紅格子衣服女孩!她正站在民俊身後,帶着一臉純真的笑容。
她的出現真是一副最好的醒酒藥。民俊這下酒意全消:“你……你好……”接下來我們看到的就只有他逃跑的背影了,我們回頭找那女孩,人呢?
可憐的民俊……
在教學樓前面,我竟然與那個紅格子衣服女孩不期而遇。
那天我心急火燎地要趕去銀行支取媽媽寄來的生活費,後面忽然有個聲音喊住了我:“喂——你的錢包掉了——”我一摸,錢包果然沒了!急忙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咦,這不是那個紅格子女孩嗎?她手上正拿着我的錢包。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錢包,忙不迭地道謝。實在按捺不住不斷膨脹的好奇,我大着膽子問她:“我們是不是在釜山見過?”
她落落大方地一笑:“是啊,那天晚上,我在海邊跟民俊打過招呼。”
我馬上提高了警惕:“你是民俊的……朋友?”這麼揪着人家不放雖説有點不禮貌,但我直覺這女孩會對我構成嚴重威脅,所以還是事先打聽清楚一點為好,有備無患嘛!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這女孩一笑起來眼睛就彎彎的,非常吸引人。“我們曾經在公車上碰見過,那次他坐在我旁邊,大概是太累了,竟然睡着了,頭還靠在我的肩上,我看他睡得那麼香,也不好意思把他推醒,一直到終點站我才不得不把他叫醒,他當時尷尬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向我道歉,樣子很可愛呢!”
哦噢!原來如此!公交車上的邂逅,好像還挺浪漫的呢!不過話又説回來,我這個情敵未免也太強勁了吧?
她伸出手來:“我叫宋漣漪,是景賢高中的學生,請多多指教。”好楚楚可憐的名字。
我趕緊回握她的手,好細膩的皮膚。“我叫李純熙,很高興認識你。”
她看我夾着個網球拍,便問:“你也打網球嗎?”
我有點不好意思:“嗯……是啊,但打得不好,不過民俊打得非常好呢!”
她露出一副驚喜的神情:“真的嗎?好厲害哦!”
我們邊走邊聊,直到學校門口才告別。看着她遠去的纖纖背影,覺得她真是個不動聲色卻魅力盡顯的女孩子,雖然她是我的情敵,但我卻情不自禁又毫不猶豫地也喜歡上她了!
路過樸星宇的宿舍,門虛掩着,裏面沒有亮燈,好像沒人在,這傢伙該不是忘鎖門了吧?
我推門走進去,突然覺得腳下軟軟的。鋪了地毯?
“好痛——我的手——”樸星宇殺豬般的嚎叫聲。
啊?踩到人了!我趕緊跳開,摸索着找電燈開關。
樸星宇竟然一個“大”字型趴在地上,活像一條張牙舞爪的八爪魚。
“你幹嘛睡在地板上?”我大惑不解。
我大概真的把他踩得很疼,因為他的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地磚冰涼冰涼的,舒服極了——”
他坐起來,我忙把他的手拉過來看,手背上一個明顯的鞋印。“很疼吧?我給你擦些藥酒好不好?”雖然是無心之失,但十指連心哪,我總不能這麼沒心沒肺吧!
“不用了!”他很快就把手抽回去。“沒事的!對了,你來找我幹嘛?有事啊?”
“嗯!你猜我剛才見到誰啦?”
他轉頭瞄了我一眼:“金大中(韓國總統)。”
看他也沒有猜想的興致,我只好自己説出謎底:“我剛才碰到那晚我們在海灘上遇見的那個女孩,她叫宋漣漪,還是隔壁的景賢高中的學生!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呢,還幫我撿了錢包。”
他一下子就來勁了:“真的?他可是民俊朝思暮想的對象呢!我得趕緊告訴他!”
緊接着他的表情變得很古怪:“咦,你不是一直喜歡民俊的嗎?這下你可算遇到對手啦!”
我跟樸星宇之間還是第一次觸及這個問題,原來他也看出了我對民俊有那個意思。哎喲,那大概民俊也要知道了,真是羞死人了!==
見我光顧着把手指頭絞來絞去卻不説話,他大概也感受到了我的不自在:“你別這樣子,鹿死誰手還説不定呢!而且民俊還不知道你喜歡他呢!”
我很驚訝:“你沒告訴他?”
他有點不耐煩地一甩手:“要説你自己説去,我才懶得管你們呢!”
他替我保守秘密……不知怎麼的,我竟然有點感激他了。
下課後回到宿舍,意外地發現樸星宇竟然坐在宿舍門口聚精會神地玩GAMEBOY。更奇怪的是,他竟然頂着一頭金髮。
“你什麼時候去染的頭髮?”我過去拉了拉他的頭髮,實在納悶他好端端地怎麼突然要改變形象。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你是誰啊?”
嗬!看來他是把腦子都染壞了。“好討厭,裝什麼糊塗嘛!在捉弄我是不是?無聊!”
“哦——”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是樸星宇的女人,我沒猜錯吧?那傢伙,原來喜歡這種類型的,也太沒眼光了!”
我越來越糊塗了,他今天説話怎麼我就一句都聽不懂。“喂,你在胡説八道些什麼呢?”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我循聲看去,天,又來一個樸星宇!我該不是眼花了吧?“怎麼回事?兩個……”
新來的樸星宇又説話了:“這傢伙是我的雙胞胎弟弟,比我晚十分鐘出生,叫樸星宙。”
這下我才鬧清楚,原來後來出現的那個才是真正的樸星宇,怪不得剛才那個不認識我。
“你倆長得也太像了吧?如果不是頭髮顏色不一樣,根本就沒法認嘛!”
樸星宇大概也習慣了這種場面,他沒理會我,徑自就他弟弟説:“小宙,你怎麼會在這裏?”
“別説了,我離家出走了。”樸星宙像個戰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
“什麼?”我跟樸星宇異口同聲。
“今天早上我跟爸爸大吵了一場,是他叫我‘滾出去’的!我在街上逛了半天,又沒地方可以去,只能來找你了。”
“回去回去!我絕對不會收留你的!”樸星宇把他從地上揪起來,口吻不容置疑。
“哥,收留我吧!要不我就只能流落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