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彪在見到凌千羽那等凌厲無比的劍勢之後,膽子早已嚇破了。
他身藏五毒,精通五毒大陣,若是有膽施放,凌千羽也得稍費一番功夫。
可是他看到了那盒寶珠之後,他根本就已經喪失了鬥志,更顧不得自己的兄弟,抱起鐵盒就跑。
他只希望凌千羽受到阻擋,來不及追趕自己,那麼他便可以從此成為一個大富豪,再也用不着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他把全身的力氣都拿了出來,用來奔跑,然而他只奔出二丈多遠,便聽得凌千羽的大喝之聲。
他的身形一顫,腳下稍緩,已發現身後傳來破空的勁風。
目光一閃,他只見一道金芒疾射而至,頓時,嚇得他兩腿發軟。
那支金劍的來勢何等迅快,任彪腳下稍稍一緩,便已距離他身後不及尺許。
寒芒侵體,冷汗驟湧,任彪剛想到自己不該束手待斃,金劍已從他的右肩穿射而過。
正在奔跑之際,那支金劍飛射之勢又是如此強勁,只見整支劍刃都穿進他的肩胛,從身前穿出,把他撞倒釘在地上。
可是他手裏捧着的鐵盒,仍然捨不得丟開,順着他的身子倒地,鐵盒摔在地上,盒蓋翻開,三十顆明珠滾了出來,流瀉出縷縷珠光。
他凝視着那顆顆明珠,伸出左手,想要拾了起來,卻已無能為力,在一陣驟痛下,昏了過去。
凌千羽金劍出手之後,飛掠的身軀已落了下來,他的目光循着那道金芒追去,直到看見任彪中劍倒地之後,他才緩緩地轉過身來。
在他的身後不遠,任熊睜着一隻獨眼,愣愣地望着他。
他的眼裏流露出難以置信,卻又空洞無比的光-芒。
不過至於那道光芒對於任何人都已經沒有“懾魂”的力量了,因為他本身就已經失去了自信。
他的“懾魂大法”是以本身強烈的精神力量,控制他人的精神。
此刻,他看見自己的四個哥哥,在短短的一刻中,死的死,傷的傷,甚而他自己也抵擋不了凌千羽的劈空一掌,負上了輕傷,怎不使他感到灰心?
他的目光呆滯地從凌千羽的身上移開,落在遠處那騰閃的珠光上。
如今,只不過一剎那光景,那想要成為天下總盟主的人,竟然一個個地倒地,長卧不起。
這在他看來,豈不等於一場夢?
他的腦子裏一片空洞,看到了自己兄長的屍體,竟然連一絲哀悼的情緒都無法產生。
他似是問自己:“他們都死了?”
凌千羽道:“死了兩個,另外兩個還有救。”
任熊全身一震,似乎從幻覺中醒了過來。
他這下記起凌千羽方才揮劍的情景,眼見凌千羽就站在不遠,不禁駭得大叫—聲,轉身便逃。
凌千羽喝道:“你還想逃到哪裏去?”
他的話聲如同鐵錘似地敲擊在任熊的心上。
任熊腳下一頓,緩緩地轉過身來。
他的臉色一片蒼白,不知是目光太過慘淡,還是什麼別的原因,使得他那張臉看來格外可怕。
他苦笑着道:“是的!我能逃到哪裏去?”
他喃喃地念了兩句,突然厲聲道:“凌千羽,你殺了我吧!”
凌千羽冷冷道:“我是該殺了你,你們都該殺。”
任熊厲聲道:“你還等什麼?快來呀!快把我殺死呀!”
凌千羽沉着臉道:“你以為我是嗜殺之人?今晚你們本可以逃得一條生路,可惜你們心存詭計,竟然想要殺我,也怪不得我下殺手了。”
任熊慘笑道:“不錯,是怪不得你,只該怪我們兄弟學藝不精……”
他似是想到什麼,道:“凌千羽,我也不想活了,他們全都死了,我活着也沒意思,可是在臨死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
凌千羽道:“你説吧!”
任熊道:“剛才你明明被我催眠了,如何會醒過來?”
凌千羽愣了一下,不知想些什麼,竟然忘了回答他的話。
任熊那獨眼裏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問道:“你根本沒有被我催眠過去?”
凌千羽問道:“你方才使的是什麼法子?催眠大法?”
“不!”任熊道:“那是叫懾魂大法,我從學會之後,從未失敗過,就是一頭牛,一隻狗,我都能使它們接受催眠,可是你方才……”
他説得很急,講到這裏,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道:“你告訴我,剛才你是不是根本沒有被催眠?”
,凌千羽不答反問道:“你既然曾經成功地使人接受催眠,難道你看過我的情形,不知是否已經被催眠過去?”
任熊一愣,道:“不!你已經進入催眠狀態,可是……”
凌千羽問道:“可是什麼?”
任熊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本來我是想讓你在催眠中破功,結果卻遇到了阻力,這才使你暫時陷入沉睡中,照理説沒有我的暗號,你是絕不會醒來,可是你卻自動醒來,這……
這莫非是失靈了?”
他沒有聽到凌千羽的回答,滿臉絕望之色,道:“凌大俠,請你告訴我,你是如何醒來的,我一定要知道,否則我死都難以瞑目……”
凌千羽默然望了他一下,嘆息道:“任熊,你的年紀最小,在你們五兄弟裏算是最好了,我不願殺你,你只要替我治好程大俠的傷,我就放過你這次。”
任熊苦笑道:“我有生以來,從未被人誇獎過,可是你……多謝你的誇獎,但我已經不想活了,我只求你告訴我方才……”
凌千羽道:“你替程大俠治好毒傷,我就告訴你。”
任熊望了木立如同石像的程步雲,道:“他的毒一時不要緊,等到我四哥醒了以後,你叫他把解藥拿出來吧!”
凌千羽問道:“你沒有解藥?”
任熊搖頭道:“我們五兄弟所練的功夫都不一樣,四哥下的毒,只有他有解藥。”
“哦!”凌千羽道:“這麼説來,我還不能讓他就此死去。”
他飛身朝任彪卧身之處掠去,先替任彪把劍傷附近的穴道閉住,止住血液流出,然後再拔出長劍,插回鞘中。
他的目光在地上那三十顆明珠上掠過,並無一絲驚奇之色,只是俯身默默地拾了起來,放回鐵盒之中。
那兩隻九龍玉杯,由於嵌在鐵盒中的木格里,裏邊又墊了棉花,所以並沒有摔破。
凌千羽緩緩轉身道:“你真的想死?”
任熊頷首道:“你把答案告訴我,我立刻自戮在你的眼前。”
凌千羽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很傻,不像他這樣聰明……”
任熊的獨眼中射出怒火,道:“他簡直不是人,眼看我們都在生死關頭,他竟然抱着寶物逃走,他……”
凌千羽默默凝望了那兩隻玉杯一下,輕輕嘆息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兩個玉杯,有多少人喪生,可見珍寶之物,終是惹禍之源。”
他捧着鐵盒,一把提起任彪,緩緩走回原地。
任熊仍然站在那兒,並沒有趁機逃走,顯然他非要得到答案是不甘心。
凌千羽走到他的面前,道:“任熊,你真的這樣恨他?”
任熊咬咬牙,道:“凌大俠,希望你能答應我,等他治好了程大俠的傷,讓我親手殺了他。”
凌千羽冷冷一笑,道:“那是你們兄弟的事,我管不着。”
他把任彪摔在地上,然後拾起包袱把鐵盒重新包好,提在手裏。
他做完了這件事,伸出一腳在任彪身上一踢,道:“任彪,你別裝了,起來吧!”
任彪呻吟一聲,全身顫抖一會兒,這才緩緩地爬了起來。
凌千羽冷笑道:“你大概在後悔,沒有在醒來的時候,便施出毒物暗算我吧?”
任彪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凌千羽,要殺要剮都隨你的便,你可別侮辱我!”
他早在凌千羽拔出金劍時,便已痛醒了,可是他一直都沒有吭聲,忍住肩上的創傷,裝着昏迷未醒,望着找到機會暗算凌千羽。
可是凌千羽早已識破了他的詭計,方才一足踢出,已經破了他的真氣。
他的真氣一破,從此一身武功盡付東流,再也施展不出分毫,變成了—個普通人了。
任熊見到他滿臉灰敗之色,臉色一變,道:“四哥,你……你的武功已散!”
任彪儘管是個心狠之人,可是一聽此言,想起自己多年苦練,廢於一旦,也不禁傷心起來。
他的眼中流出淚水,頷首道:“老五!我……”
任熊沒等他説完話,叱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哭什麼?”
任彪咬了咬牙,伸手到懷裏去,似乎想要拿手巾拭淚。
他的手還沒抽出來,凌千羽已冷笑道:“任彪,你還沒死心?”
任彪一愣,凌千羽道:“你不妨把你那盒寶貝拿出來看看,只要有一條活的,我就讓你武功恢復過來!”
任彪臉色大變,沒有答他的話,匆匆把懷裏的一隻扁平的匣子取了出來。
他這個匣子分成五格,每一格里藏着一隻毒物,都是天下劇毒之蟲。
所謂五毒是指蛇、蜈蚣、蠍子、毒蜘蛛、蛤蟆。
任彪所收集的這五種毒物,都是毒中之毒,經過多年挑選、蓄養的,平時藏在匣子,一到用時,隨時可以出手。
他在武功被廢之後,準備跟凌千羽一拼,這才伸手入懷去。
哪知凌千羽言下之意,卻是早已將他所藏的五毒殺死,這使他不由更加吃驚。
他本來還不大相信凌千羽的話,可是等到了一打開匣子,卻發現躺卧裏面的人面蛛、紅頭蜈蚣、花斑飛蛇全都死了。
至於其他兩種毒物,則更是軀體都已裂開,腥水流得滿匣都是。
這五種毒物的死狀,一看便知道是受到強大的真力所震死。
它們毒性雖強,但在匣中無法活動,被雄渾的真力所震,自然只有一條死路。
任彪不知費了多少工夫,才收集到這五種毒物,他在平時都罕得拿出來使用,不料現在竟然一齊死在匣子裏,怎不叫他氣憤傷痛。
他怪叫一聲,撲了過來,把匣子朝凌千羽一擲,道:“我跟你拼了。”
凌千羽如何能讓那些毒蟲的屍體臭水沾到身上?
他手腕一揮,發出一股潛力,已把那隻毒匣震破。
那隻破匣連同擺在匣中的蟲屍受到暗勁的回震,一齊濺射在任彪的身上。
任彪的武功已廢,如何禁得起這股暗勁?他腳下一滑,退了幾步,差點被摔倒於地。
凌千羽望了任熊一眼,只見他臉色木然,似乎沒有看到任彪的舉動。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眼睛一轉,又落在任彪身上。
任彪站穩了身軀,卻是忍不住低低呻吟起來。
他的右肩受到劍傷,若非凌千羽把傷口附近的經脈閉住,鮮血流個不停,他早就死了,哪裏還能活動?
儘管如此,他在激動之下,遭到那股暗勁的撞擊,牽動着傷口,也使他痛得難以忍受。
凌千羽默然望了他一下,沉聲道:“任彪,老實告訴你,你別再費心思想用毒物暗算我,你身上的毒,比起十日酥來,還差得太遠,我不會在乎的。”
他的話聲一頓,繼續道:“你現在已經成為—個廢人,可是你還有機會留下一條活命,只要你改心革面,重新做人,下輩子仍然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去。”
任彪冷哼一聲道:“你留下我一條命,還不是想要我替程步雲解毒?”
“不錯!”凌千羽道:“你肯不肯?”
任彪道:“我不想活命了,你也沒法子逼我!”
凌千羽眼中射出兩道冷芒,道:“你想要死並不容易,假如你認為可以讓程、徐兩位陪你一死,那你就是做夢。”
他的話聲轉為冷厲,道:“任彪,你想嚐嚐分筋錯骨的手段?”
任彪打了個寒噤,苦笑道:“凌千羽,我服了你……”
“好!”凌千羽道:“你只要治好了他們,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任彪道:“你的話是真的?”
凌千羽道:“當然,不過我要警告你,別想拖延時間,你拖也沒用,我早已閉了程兄的穴道,毒性不致於蔓延到他的手臂上,他雖已受傷,仍然足可置你於死命。”
任彪側目望去,只見程步雲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在那兒,正冷冷地望着這邊。
他在中毒大叫之際,已被任彪閉住穴道,根本無法動彈,如今穴道已經解開,可見必然是凌千羽所為。
任彪大驚之際,簡直不知道凌千羽的神通有多!”大,竟然在無人知覺的情形下,已解開了程步雲的穴道。
他的心志完全已被擊敗,不再存念與敵同歸於盡,垂頭喪氣地向程步雲行去。
凌千羽揚聲道:“程兄,他的武功已廢,在下答應留他一條生路,請你別為難他。”
程步雲答道:“凌大俠儘可放心,在下尚不會如此不識好歹。”
凌千羽説完了話,微笑着轉過身來,凝望着任熊,道:“任熊,你還在想知道答案嗎?”
任熊臉如死灰,搖頭道:“不用了!”
凌千羽道:“你方才説程兄所中之毒不深,可見你是存心要置他於死地,只不過沒想到我早已替他封好穴道。”
任熊緊閉着嘴巴,沒有吭聲。
凌千羽道:“你已知道我在何時趕過去的?”
任熊點了點頭,道:“知道,那時我們在喝酒的時候。”
“不錯。”
凌千羽道:“你們那時認為整個天下都已在你們掌握中,絕不會回頭查看我……”
任熊道:“這麼説你根本沒有被催眠,你……你只是跟我們在演戲?”
他沒等凌千羽開口,又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你又如何能不被催眠?”
凌千羽微笑道:“看來你仍不死心,總想找出答案來,是不是?”
任熊默默無語,只是望着他。
凌千羽臉色一沉,道:“你剛才説的那些話都是謊話,其實你是想套出我的話,想要找個機會,再度施出‘懾魂大法’,對不對?”
任熊苦笑了下,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何如此年輕,便成為一流高手,不單是你的武功厲害,最可怕的還是你的智慧。”
“不錯。”凌千羽道:“你善於找人的弱點,可是你知道嗎?我也找到了你的弱點。”
任熊詫異地望着他,隨即便恍然大悟。
凌千羽道:“你既然存心再度施出‘攝魂大法’,我若不給你一個機會,你想必死也不甘心,所以我準備用我的精神力量,跟你的懾魂大法鬥一下。”
任熊搖頭道:“沒有用的,你已經摧破了我心理上的防線,我再也無法對你使出懾魂大法了。”
凌千羽道:“你錯了,事實上,我確實已經墜入你的算計之中。”
任熊獨眼一亮,隨即現出困惑之色,道:“你……”
凌千羽道:“在一開始時,我的確不及提防,墜人你的算計中,直到後來,你施術要我沉睡時,我才從幻覺裏醒過來!”
“哦!”任熊驚道:“有這種事?”
凌千羽道:“你是不是想弄清楚我何以會醒來?”
“嗯!”任熊點頭道:“這是從來沒有的現象,如果你肯告訴我……”
凌千羽道:“我既然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當然是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如今你的信心已經喪失,你是絕難施術的。”
他的話聲一頓,又道:“你們以苦肉計取得我的信任,接着由你找尋我心理上的弱點,驟然使我墜人算計,的確高明至極,可是你卻不該提示我已經找到我所愛的人……”
任熊恍然道:“原來你到現在都沒找到心愛的人?”
他搖頭苦笑道:“這真是想不到,像你這樣英俊瀟灑,武功聲望都超越常人的年輕人,竟會沒有愛人,難怪我會失敗!”
凌千羽道:“任熊,你又説錯了!”
“我錯了?”
任熊想了一下,道:“果然是我錯了,不論一個人有沒有找到心愛的人,在幻想裏,總會塑造一個理想的對象,我的懾魂大法能使人墜人幻想,讓夢幻重現,使得被摧眠者以為處身現實!”
他説到這裏,好似發現了什麼,頓了一下,又道:“凌大俠,莫非已經找到了你喜愛的人,只因她傷害過你,所以當你在幻覺裏遇到了她時,才會有抗拒的現象產生,因為那時你很痛苦!”
凌千羽沉聲道:“不錯!”
他的意識隨着這兩個字,又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個幻覺中。
的確如任熊所説,他當時在任熊的誘導下,很快墜入幻覺中,到了一個華麗無比的房裏。
那彷彿是仙宮一樣美麗,有着奇花異草,各種珍獸,還有一大羣的美女。
你們一見他進來,立刻圍了上來,接着把他擁以一間房裏。
在那兒,羅盈盈正含着微笑向他迎來。
她那動人的微笑,輕盈的體態,美麗的顏容,對於凌千羽有着極大的吸引力。
尤其是她那高貴的儀態,更使得凌千羽為之心折。
任熊説的不錯,每個年輕人,不問他長得是醜是俊,都會在腦海裏塑造一個理想的對象。
當他長大之後,他以此為準則,在所遇到的女子中,找尋自己理想的伴侶,假如碰到符合的,他會竭盡一切力量去愛她,否則他還要繼續找尋!
凌千羽是人,同樣是個年輕人,他電有他的幻想,他的美夢。
他行走江湖也有六年多了,所見過的美女何止千百,然而沒有一個人能符合他在心底所定的標準。
所以他到現在,仍然是孤劍獨行,沒有愛過一個女人,儘管有不少女人愛他,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片面的單思,不能算是愛情。
當他碰到了羅盈盈之後,他的心絃不禁為之震動,呼吸幾乎為之停止。
因為他夢幻中的伴侶,就是羅盈盈這個典型,所以他才會有種很久以前便認識她的感覺。
誰説天下沒有一見鍾情的事?男女雙方的心絃,在初次見面,便起了一種共鳴,雖説極為玄奧,但這絕對是可能的。
只因雙方的心坎裏早已有了幻想中的對象,當幻想與真人疊合在一起時,誰都無法逃避,立刻就會墜人情網之中。
不過天下的事情並非完美無缺,一見鍾情的結果,往往會以悲劇收場。
究竟這是什麼原因?
很簡單,幻想跟現實是有着很大的一段差距,單靠愛情並不能彌補這一段距離。
陷入愛河的人,往往是盲目的,他們明知道對方的差距存在,然而卻有意地自我欺騙。
等到時間久了,這段差距自然再也無法掩飾,結果除了勞燕分飛,各飲苦酒之外,沒有別的路了。
所以要想彌補這個差距,必須以耐心,同情,諒解為主,才能把夢幻與現實永遠合而為一,達到自己的理想。
凌千羽喜愛羅盈盈,不然又怎會拾起她拋下的手帕?
然而,那只是羅盈盈用來陷害他的一種手段,結果使得凌千羽險些死於霹靂神彈之下。
當然,羅盈盈的原意只不過想擒住凌千羽,完成上面交代的命令,並無意要置凌千羽於死地。
可是在凌千羽的觀感中,卻不是這樣。
當他發現她利用自己對她的好感,施出如此卑鄙的手段要謀害自己時,他心裏的傷心與悲痛真是難以形容。
所以當他被任熊催眠誘導下,在幻想裏,再度見到羅盈盈時,潛藏心底的敵意,使得他沒有依照任熊的吩咐去做……
幸好這樣,否則任熊必然進一步地要他做出一些事情,他的純陽真氣,將會在幻覺裏一泄無遺,從此毀了一身功力。
落在嶺南五毒的手裏,他的下場如何,是可想而知的。
這可以説,羅盈盈以十日酥傷害了凌千羽,倒是在無意中救了他一命,使他安然渡過此劫。
此刻,當凌千羽想到此事,也不禁感慨人生的際遇真是難以叵測。
他記得自己當時心裏是很想擁抱羅盈盈,然而他又恨不得將她殺死。
就在意念互相沖突裏,他的靈智找到了一絲空隙,從任熊的“懾魂大法”裏醒了過來。
那時,也就是嶺南五毒爭論着要如何處置他的時候。
當時凌千羽已經清醒過來,真氣電已經提起,嶺南五毒若是出手,也無法將他殺死。
可是凌千羽卻裝着仍然沒有清醒過來,一方面是他想要考驗自己究竟能否抵禦得了任熊的“懾魂大法”,另一方面則是他要想一些問題。
他發現羅盈盈雖然以卑鄙的手段害過他,而他卻仍是忘懷不了她。
由此,他明白自己心理上的弱點便是羅盈盈,他非要克服這個弱點不可。
否則他以後仍然有機會遇上熟識“懾魂大法”的邪道高手。
這一次他能逃脱任熊的擺佈,只是因為距離羅盈盈害他的事太近,他腦海裏的印象太深之故。
他可不敢擔保,當時日漸漸過去,是否他還會依舊仇恨羅盈盈。
到了那時,他這個弱點一被別人發現,很可能會使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誰知當時任熊急於查看那趟暗鏢,沒有繼續命令他,所以凌千羽才在殺了任龍、任虎、任豹之後,又毀去任彪的武功,卻留下了任熊沒有殺害。
他的目的便是想要藉任熊的“懾魂大法”,考驗自己,讓意志克服這個弱點。
這也可以説是藉重任熊的“懾魂大法”來幫助他忘了羅盈盈。
他的心裏也非常緊張,因為他這樣做是頗為冒險,很可能他的弱點被任熊突破,而使得他的精神淪人任熊的控制中。
不過他願意冒這個險,這總比以後冒險碰到“懾魂大法”要有把握得多。
任熊知道凌千羽心裏的打算,他恍然大悟,道:“這就難怪了!”
頓時,他那已經失去的信心又恢復過來,因為凌千羽並非他方才所想的那樣,精神堅強得沒有一絲空隙可鑽,他還是有弱點的。
凌千羽的武功之高,超出任熊的想象之外,簡直毫無取勝的機會,然而凌千羽卻給他—
個機會,要他以“懾魂大法”再度與凌千羽對抗。
雖説失敗了一次,但那是不明白凌千羽有這段隱衷之故,他知道了之後,絕不會重蹈覆轍的。
他暗暗忖想了一下,問道:“凌大俠,在下有些不明白,以你的條件,那位姑娘對你一定會百依百順,如何會傷害你呢?”
凌千羽暗暗嘆了口氣,沒有説話。
他已經明白羅盈盈何以要對他那樣,但他豈能對任熊説明?
並且他還發現當任熊提起此事時,他的心裏不禁抽痛了一下,可見羅盈盈對於他的傷害有多深。
任熊見他沒説話,面上卻現出一絲痛苦之色,心裏不由暗喜,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分勝算。
他問道:“凌大俠,那位姑娘可是與你有仇,因此她雖是心裏愛你,卻無法不與你為敵,因此傷害到你?”
凌千羽心頭一動,思忖:“羅盈盈不可能對我毫無印象,也許她是逼於青後之命,無法不那樣做,其實她心裏也很痛苦,否則她也不會制止謝巧玲投擲霹靂火彈!”
他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發現果然在羅盈盈的眉宇中,好幾次現出了無可奈何的表情,甚而頻頻浮起痛苦之色。
他想到這裏,心裏不禁開朗起來,知道只要找到了羅盈盈,向她問個明白,便可以解開這個死結。
所謂“解鈴還需繫鈴人”,他的煩惱既是由羅盈盈而生,只有羅盈盈才能消解。
他找任熊來替他消除這個弱點,豈不是等於緣木求魚,與事無補?
他剛好想通這事,便聽到任熊緩聲道:“其實這個問題非常簡單,只要她愛你,她終究會投向你,無論有多大的阻力,她都會反抗!”
凌千羽點了點頭道:“不錯。”
任熊跨前一步,道:“她傷害你的時候,心裏一定非常痛苦,此刻只怕自怨自艾,淚痕斑斑,等待你去安慰她!”
凌千羽似乎可以看到羅盈盈倚欄低泣的情景,他有些迷糊,道:“我該去嗎?”
任熊那隻獨眼射出炯炯的光芒,緊緊地凝視着他,沉聲道:“當然你應該去,天下任何一件事都比不上跟情人相聚!”
凌千羽好像被針刺一樣,霍地清醒過來,他運起丹田真氣,凝目瞪着任熊。
他發現任熊的那隻獨眼裏又露出那種炯炯的光芒,説話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格外的柔和,彷彿有一種磁性,能夠説服他人。
凌千羽就在這麼凝目的一會兒,便覺得心神搖曳,險些難以把握,可見任熊已經施出了“懾魂大法”。
他凝神靜氣,抱元守一,兩道冷厲的目光,眨都不眨一下,緊緊地注視着那隻獨眼。
任熊立刻便覺察到凌千羽已開始運功與自己對抗,他的雙手開始作出誘導的手勢。
然而凌千羽的內功深厚,真力充沛,此刻既是有了防備,再加上他已找到解開心頭死結的鑰匙,任熊的伎倆對他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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