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輕飄飄的,我好像進入了夢鄉……
意識一點點下降,恍惚中,我感覺自己的雙腳正深一步淺一步,吃力地向前行走。
好熱好累啊,喉嚨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燃起了一把奇異的火,極渴的感覺幾乎讓我虛脱,我費力地抬起頭,目光瞬間被周圍的一切驚怔!
天啊!
這是哪裏?
抬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茫茫無際的沙漠,一陣風捲起鋪天的漫漫黃沙,層層疊疊的沙丘間隱約露出了一堆堆動物的白骨。
沙漠!
我心中極度震驚,轉頭一望,剎那居然就在我身邊,他的身後甚至還跟着幾個我根本沒見過的、長相卻異常絕美的男人。
剎那!我想喊他,喉嚨異常乾渴,彷彿被頭頂的烈日烤乾般冒着煙,我竟然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望着剎那,目光滿是迷茫,失措,驚恐,虛弱,但雙腿卻被另一種意志控制,彷彿尋找着什麼,依然執着的向前行走。
慢慢的,我們走入了一片像古戰場般的沙漠腹地裏的荒蕪之地。
我匍匐在灼燙的沙漠上,用耳朵貼着沙子。我在聆聽,風沙中漸漸響起了飛奔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狂風捲起黃沙,渾濁的暴風中一羣穿着黑衣,騎着戰馬的騎士驟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突然間,我的耳邊傳來古老的歌聲,那歌聲彷彿來自遙遠的另一個世界,卻又彷彿近在耳。
廝殺突然到來。幾十個黑衣騎士催動坐騎,拔出長劍殺氣騰騰的向我們衝過來,鮮紅血腥的血液不斷在我身邊飛濺。我震驚的看着他們猛烈地穿過我彷彿透明的身體,我就像是烈日灼烤下虛無的水氣,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沒有人能觸碰到我,他們就這樣從我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黑騎士與剎那他們激烈的廝殺起來,刀劍相觸,光影相間,我看着黑衣騎士一個個染血倒下,後面卻有越來越多的人衝了過來……
迷濛中,那奇異的歌聲再度響起。彷彿有感應般,我緩緩抬起頭,在那高聳的沙丘之上,一道暗如永夜的鬼魅身影牢牢吸引住我的視線。
烈日巨大的白光下,一個黑衣華服包裹的絕美男子倨傲地跨坐在馬背之上,他揚起下巴,唇角路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風揚起他那好似鴉羽般弄黑光澤的長鬈髮,頓時一般強大的陰冷妖冶的氣息撲面而來.
終於,他高舉起閃着寒光的利劍!
危險!我感應到一種從來未有過的巨大危險,正如這漫天狂舞的飛沙般,狂虐地向我們撲來
忽然,一道刺眼的強光劃破天空
"剎那!剎那!"我猛地睜開雙眼,意識瞬間從剛才那個可怕的夢中掙脱.一滴冰涼的冷汗迅速從我額頭滑落.
是夢嗎?
我渾身僵硬地躺在牀上,身體好像依然停留在剛才那個可怕的夢中,被那股濃烈的危險氣息緊緊包圍.我全身癱軟動彈不得,只能僵直地躺着.
忽地,我感到左手的指節上傳來微微的顫動,一種温暖柔軟的感受頓時更緊地包裹住我的手.那並不是我的手指在動,我心頭好像跳躍了一下.我慢慢地扭頭去,就在那一瞬間,心忽然停跳一拍.
緩緩地,心底彷彿有一股初春第一層冰雪融化的清泉淌過.那一點點流淌如我血液裏的潤澤感,正是從剎那那温柔的手心傳來.
我的目光温柔地注視他,剎那竟然在沉睡中還能準確的、不差分毫地緊緊握住我的手!那樣温暖,那樣安全.
"剎那."我禁不住揉揉地喚着沉睡中的他,心中的顫慄與不安,彷彿在那一瞬間被來自剎那手心的温柔和安定所融化,連同剛才夢中的可怕也開始慢慢從我的記憶中消退.
此時的剎那那温柔地閉着雙眼,安靜地沉睡在我身邊.他均勻的呼吸輕柔而温暖,彷彿春日裏那抹悠悠的和風佛落枝頭的櫻花般,輕柔地呵在我的臉頰上.
那樣近的距離,我可以清晰地將他看個仔細.
睡夢中的剎那,俊美的臉龐依然完美得令人驚歎,軟軟的劉海自然地從他光潔如玉的額頭上垂落,濃黑的眉毛微皺着,眉宇間仍然殘留着那縷彷彿永遠抹不去的憂傷,此時的剎那,就像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他寬大的手握着我的手,緊緊地,掌心卻不是很用力,彷彿是害怕自己一用力我便會像是那黎明前的泡沫般消失在空氣中.
"剎那."我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隻手,温柔地撫摸上剎那睡熟的臉龐,這樣的剎那看起來那樣真實,那令人心疼.
我的手指一點點撫摸過剎那瑩白如雪的臉蛋,那柔滑的觸感彷彿從指尖流過的一段記憶的絲路,那些遙遠的記憶從未有過地清晰起來
認識剎那也許是我之前的人生裏最為温暖的一件事.
初二那一年,我認識了剎那.自從剎那轉學來到我們班,進入我和露娜的生命之中後,我被露娜遺棄,孤獨無助的時間便開始慢慢變得不再那麼可怕.
因為,我有了一個伴.
當露娜被數不完的男生殷勤圍繞時,我的身邊有了剎那的陪伴。雖然她總是話很少,但她總會默默的聽我那些自以為是的嘮叨,陪着我一起等待被男生圍繞的露娜女王。
光陰似箭,一日又一日過去,陪伴在我身邊的人從沒有別人,只有是呢,温柔卻沉默的剎那。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剎那已經融入了我生命的河流,悄然地變成了我最重要的人,直至此刻!
收藏在記憶裏中的回憶總是最甜蜜美好的,而現實往往又與回憶互相博弈,殘酷,陰暗,甚至為達目的的不擇手段!
原來回憶也是可以騙人的,剎那曾經的陪伴,曾經的温柔,曾經的一切原來都是一場騙局!
如今,我的身份已經被揭開,藏匿在剎那分是美好的面具下的陰暗也瞬間被揭開。
剎那不再是從前那個剎那,他以前對我的好也統統都是欺騙,一股莫名的傷感忽然爬上我的心頭,好像到現在,我才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涼涼的,我的心落下一滴淚,那滴淚順着我的眼角直直地流下,漸漸的我的眼睛模糊了。
Vol.2
“為什麼哭?”一雙冰冷的眼瞳陡然在我眼前睜開,剎那冷漠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沒,我沒有哭。”我急急的別過頭去,她的手卻突然扳住我的頸項。
“好痛!”我驚呼着掙扎了一下。
剎那卻半點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冰冷的目光逼視我:“説,為什麼哭?”
生硬冰寒的聲音,瞬間冰封住我的心,我的目光微微一顫,眼中的神色卻變得強硬起來。
“沒有,我沒有哭!”兩顆滾燙的淚從我顫抖卻強裝堅強的臉上簌簌滾落。
剎那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他的眉宇忽然緊蹙起來,緊盯着我的眼神充滿了壓迫感。
“沒有人可以騙我!包括你!”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脖子,猛地將我從牀上拎起再重重摔回牀上,他整個人全都壓在我身上,雙手緊掐住我的脖子,指甲甚至陷入我的脖頸脆弱的肌肉中,我的後腦被他壓得陷入牀墊中去,那股強大的壓迫感痛得我幾乎昏過去。
他的臉因為生氣繃得很緊,目光更加寒冷的瞪住五官痛苦扭曲的我,我被他掐的呼吸困難,手指拼命地想掰開她的手:“放、開放開我。”
他怒視着我,手指間的力量竟然加劇了。
“救命”我痛苦的望着他,呼吸越來越困難,手腳的力氣正在對持中飛快流失,我已經虛弱到沒有反抗的力氣。
“痛!放開我,咳咳咳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我拼命地想要呼救,卻因為岔氣般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我痛苦地猛咳起來,身體因為劇烈的震動而縮成一團。
漸漸地,剎那緊掐在我脖頸間的大手,居然一點,一點鬆開了。他好像愣住了。
彷彿是幻聽般,在我的一陣猛咳中,我竟聽見頭頂有道恍惚飄渺的聲音,自言自語般憂傷的説:“讓我做你的主人,就令你這樣討厭,甚至因此哭泣嗎?難道,我就是這麼令你討厭?”一掃剛才的憤怒,那聲音竟脆弱令人心痛。
我又咳了一陣,才緩緩恢復過來。
我抬起頭,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剛才那些話真的是從剎那的口中説出來的嗎?那樣的憂傷,那樣的不確定,那股毫無自信的話難道就是剎那真實的內心嗎?
“不説話?被我猜中了?哼哼,果然還是討厭我。”他忽然扯起一邊的唇角,冷冷的笑起來。那股冰寒的氣息從他受傷的眼底直穿我的內心。
他在笑,我卻深深地感覺到他內心正撕扯般痛苦。他明明是那樣的痛,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笑?
剎那,為什麼你總是要把自己掩藏在虛假冰冷的面具下?你的心明明就是在痛,為什麼不説,為什麼不哭?
我的心奇異的被他牽動,被他深埋心底的痛深深的拉扯着。
我猛地搖頭,眼淚似乎在瞬間奔湧而出:“沒有!沒有!沒有!我不討厭你,從頭到尾我都沒有討厭過你!”
我喜歡你,依賴你,這些你知道嗎,剎那?
眼淚不停的沖刷着我悲傷的眼眸,我哀傷的看着他,瘋了般不斷搖頭。
我真的從未討厭過你,我的心從始至終只被你一個人牽引。就算是現在正被你用力傷害着,我卻依然依戀着你、渴望着你,這樣的我又怎麼可能會討厭你?
她彷彿是被我突然激動的情緒驚嚇住,整個人就這樣保持那個壓在我身上的姿勢,目光復雜的盯住我。
就這樣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彷彿在我們的對視中停住了。
我的雙手被他的手困住,身體被他牢牢壓住,我含着淚的眼睛淚光閃閃的注視着他,而他也這樣靜止般注視着我。那雙青灰色的眼瞳此刻呈現出一種更深的藍灰色,就像跌入深藍海底的灰色湖泊,冷漠安靜卻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其中流動。
突然間,剎那毫無預兆的俯下身,冰涼的雙唇覆上了我的嘴唇。我被突如其來的吻驚得一下子睜大眼睛。
天哪!他在做什麼?
剎那修長的青灰色眼瞳也睜着,在飛快捕捉到我眼底的那絲驚慌後,她的身體竟然更緊地貼近我,她屏息,然後用力的加深了那個吻。
我吃驚得僵在那裏,大腦轟的一片空白。他如深海般沉寂的青灰色眼瞳緊緊盯着我,觀察着我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我緩緩的閉上眼,手情不自禁地摟上她的脖頸。我感覺到剎那的體温正和我的體温慢慢地融合在一起,那種悲涼的温暖,同時包裹住我們兩顆受傷的心。
不知吻了多久,剎那兩手支起身體,俯在我身體上方喘息着,他青灰色冷淡的眼瞳此時彷彿染上夕陽的灰藍海水,隱隱的閃動起粼粼的光芒。
剎那他剛才吻我了?
我還沒從突如其來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半睜開眼睛吃驚地看着他,手不知不覺來到自己的唇邊。我情不自禁地撫摸自己的嘴唇,柔軟的觸感酥酥麻麻的,還帶着一股奇異的濕熱感。
“怦怦,怦怦!”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身體裏劇烈的跳動,我幾乎要開始擔心它會不會從嘴巴里跳出來。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卻不再冰冷的聲音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氣氛。
“我”剎那忽然開口,就在那一瞬,她的臉頰竟飛起一片奇異的淺紅,他迅速別過頭去,聲音再次強硬起來:“你應該知道,主人可以對天命巫女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所以剛才,”他的眼角忽然閃過一道奇怪的微光,“剛才的事,只是主人想做的事,沒有其他。”
我微微一愣,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主任對天命巫女做的事情?我眼神更加迷茫的望向別過頭去的剎那,難道主人想做的事情,就是跟巫女接吻嗎?
“我説的話你就要無條件的服從!”剎那突然扭過頭語氣強硬的阻斷我的思考。
“哦。”我驚嚇的點點頭。
“哼,”他臉上的紅暈未消,冷哼了聲,那雙鷹般鋭利的眼睛忽然盯住我問,“預測完成了嗎?你看到了什麼?”
此刻,太陽剛剛升起,窗外清麗的陽光如舞動的金絲帶般優美地飄進來,陽光淺淺地灑在剎那的背脊上,彷彿為她鍍上了一成金色的光暈,他清冷俊美的面孔在我眼前一下子明亮起來。
剎那好美啊!
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眼鏡一眨也不眨的緊緊盯着他那沒得令人窒息的面孔。
“喂。”他的臉色冷冷的陰下來。
我眉毛梀然一跳,頓時響起剎那好像還等着我的答案。我竟然只顧着欣賞剎那絕美的容顏,差點把這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我用手捶捶腦袋,讓自己趕快清醒過來,但又發現剎那依然保持着那個奇怪姿勢壓在我身上。
我遲疑了下,有點尷尬的抬頭問:“那個,你能不能”我用手指牀的另一邊,意思是你能不能從我身上起來,睡回到自己那一邊去?
“嗯哼。”剎那的神色忽然變得怪異起來,他乾咳了一聲,支起身坐到我身邊的地方,“好了,快點説,預測時你看到了什麼?”
我摸了摸頭髮坐起身來,開始一點點講我剛才做的那個奇怪的夢。
“沙漠?”剎那聽我説完整個關於那片沙漠,關於那些奇怪的黑衣騎士還有那個屹立在風中的俊美男人的景象後,他的眉宇忽然緊蹙起來。
“對啊,我夢見我們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沙漠裏走,那片沙漠白茫茫的看不見邊際,還有好多動物的屍骨,好可怕的。然後我們還進入了一片好像古戰場的地方,一大羣黑衣騎士就突然出現了。”我用手比劃着夢中的情景。
剎那的眉宇蹙得更緊,“沙漠,古戰場……”他低着頭彷彿尋思着什麼,他忽然抬起頭,“難道是撒哈拉沙漠?”
“撒哈拉?”我驚呼了一聲。
“如果你那個預測是正確的,那麼卷軸可能就藏在廣闊的撒哈拉沙漠之中。”
“不會吧,撒哈拉沙漠可不是一般的大啊!”我有些喪氣地垂下了腦袋。撒哈拉沙漠!天哪!如果卷軸真的就在撒哈拉沙漠中,那麼我們要怎樣才能在那片遼闊且望不到邊際的魔鬼沙漠中尋找出它呢?
光用想的我就已經覺得很頭疼了。而剎那卻依然冷靜地坐在那裏,他低着頭開始分析卷軸被藏在撒哈拉沙漠的可能性。
“2000年前,紅纓就是在那裏出現然後消失的,直到後來不破冥出現。看來卷軸和紅纓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説不定到達紅纓之地就可以找到消失的卷軸,”他轉過頭,目光堅定地看着我,“我決定立刻去撒哈拉沙漠,就今天。”
“啊?今天?可是……”
“沒有可是,你必須和我一起去。快點收拾東西,我們現在就出發。”剎那決定的一切不容置疑,他果斷地走下牀,開始收拾東西。
他一回頭,發現我還坐在牀上,眉頭不由得皺起來:“快點下來準備,我沒時間等你。”
“可是……”冷冷得瞥了我一眼,我委屈的低下頭。可是,突然就這麼離開,我還沒有和爸爸還有繼母告別,雖然繼母很不喜歡我,但我這一去可能就……想到夢中染血的場景,我的鼻中不由湧起一股酸澀。
剎那自顧自忙着,我看了他幾眼,爬下牀忐忑不安地走到他身旁。
我想請求他讓我回去跟家人告別,但不直到剎那他會不會答應……
我站在他身後,頗為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顫聲説:“剎那,我想,我想……”
“你想幹嘛?説!”他氣勢洶洶地轉過身。
我嚇得渾身激靈地抖了抖,肩膀一下子縮了起來,但心底那股想要回去再見家人最後一面的強烈念頭,終於還是打敗了我害怕剎那的心魔,我猛然抬起頭大聲説:“我,我想回去跟家人告別!拜託你一定要答應我!”
剎那怔了一秒,忽然極為輕地點了點頭。
“好啊。”
啊?這樣就答應我?
我吃驚地看着他,好像這樣温和的話根本不會從此刻渾身散發着強大黑暗氣息的剎那口中説出來一般。
“別愣在這裏,快點準備,我送你回去。”
“啊?”我再次被他的話驚到!
剎那,剎那他居然要送我回去!
心,忽然被強大的幸福感衝暈,我感覺的眼前忽然亮起一片不可思議的白光,而白光的中心站立着的正是表情永遠冰冷的剎那!
“剎那。”我激動地注視着他,我不敢相信剎那説的是真的,只好拼命地拉住他的手,這一刻,一股暖暖的溪水流過我的心房,好温暖。我的心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彷彿在説:剎那,我好像喜歡你那微小的温柔。
Vol.3
早上十點,我簡單地洗漱完後,便在剎那的陪同下回到了位於三個街區之外的我的家。
温煦的陽光照在我家木柵欄的圍牆上,粉白可愛的梔子花簇成團擁簇在一起,昂着頭面向着太陽吐露芬芳。淡淡的梔子花香縈繞鼻尖,一切就彷彿回到昨天之前,露娜還在的時候。
我站在門外踟躕了一會兒,又抬抬眼皮偷看了幾眼剎那的表情。
我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就進去了哦?”
“等等。”
“哎?”剎那忽然拉住我的手,我一時沒站穩,一下子跌進了他的懷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趕忙用手撐開他的胸口,讓自己站穩。
看見我慌慌張張的摸樣,剎那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乾咳了聲,又轉回頭説:“我有東西要給你。”
我驚訝地看着他伸手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墜着半朵睡蓮形狀的藍寶石吊墜的項鍊,他不由分説地扳過我的脖頸,幫我戴上去。
“這是可以讓我感應到你的項鍊,你必須戴着,不許拿下來。”他冷漠地説。
“可以感應到我嗎?”一絲微小的顯露心事的甜蜜笑容,在我的唇角緩緩浮起。
我一臉難以置信地捧起掛在我脖子上的項鍊,細細地看。它的做工十分精緻,吊墜是半朵清高妖冶的睡蓮花形,小小的墜子安靜的躺在我的手心中,閃動着一種清冷晶亮的光澤。陽光直射入它透澈的寶石中心,那一瞬間我彷彿看見了一抹與剎那那雙青灰色眼瞳格外相似的灰藍色光澤沉浸其中。
“這個,真的是送給我的嗎?”我不敢相信,這輩子除了露娜外,還從沒有人送過禮物給我,哪怕是小小的一張卡片都沒有。而今天,剎那居然送給我一條這麼別緻的項鍊,而且這條項鍊將是可以連接我與他,讓他可以隨時感應到我的項鍊。
好浪漫!
我的心從未有過這樣的激動,我高興得就快熱淚盈眶了。
我站在門口,激動得難以言語,含着淚花滿臉欣喜地凝望着剎那。
“快點進去,我現在回去收拾行李,一小時後過來接你。”他冷淡地瞥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一小時後會來接我……剎那……”望着剎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我的心被數不清的粉紅泡泡幸福地填滿。
謝謝你,剎那。
一直目送剎那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拐角,我轉身推開了木柵欄,走進我家的小花園。
抬階而上,我推開了屋子的門。
“誰啊,在這個時候來我們家?不會又是**吧?”屋子裏面響起繼母噔噔跑出來的聲音,她跑到客廳,驚訝地看見我站在門外,她一臉的怒意,“怎麼是你?你還回來幹嗎?走走走,你這個掃把星趕緊給我滾出去!”
“媽媽,”我站在門外弱弱地喊着她,“我是回來看你和爸爸的,爸爸在不在家?”
“誰是你媽媽!你這個災星!肯定是你這個倒黴鬼害的我家露娜現在都找不到人,**都來家裏找過你了!這次露娜不見了,肯定就是你害的!你還敢回來?給我滾出去!滾出這個家!這裏不歡迎你!”
繼母突然拿起餐桌旁的一把掃帚,往門這邊衝過來,她高舉起掃把狠狠向我打來。
“還敢回來!滾!”
“啊!痛!”我的手臂被掃帚棍重重地掃到。
“滾出去!不要連累我,你這個掃把星!你給我滾出去!以後不許回來!”
“媽媽……”我哭着捂着被打疼的手臂,腳步被後媽打得不斷向門外退,“我只是想回來看看你們,我沒有惡意。”
“我不要聽!我不想再看見你!滾!”
掃帚毫不留情地狠狠向我揮來,就在我以為自己肯定避不開這重重一擊時,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忽然出現在半空,攔住那把狠狠揮動的掃帚。
“你……”繼母謾罵的聲音頓時停下。
我啜泣着驚訝地抬起頭:“剎那?”
我簡直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替我擋下剛才那重重一擊的人竟然是剎那!
他緊繃着臉,一臉凶神惡煞地瞪住我的繼母。
“你……你……”繼母看見剎那冷峻而狠厲的眼神時,臉色忽然煞白,全身害怕得抖動不止,她雙腿一軟竟然跪到了地上。
“媽媽。”雖然手上和腳上都被後母用掃帚打得很疼,但看見後母這樣驚慌地跌坐在地上,我的心還是緊緊揪起。雖然她不喜歡我,辱罵我,傷害我,但她是我的繼母,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從我心底抹去。而且露娜又死了,她也是個很可憐的人啊。
我想上前去扶起繼母,手臂忽然被剎那捉住。
“跟我走。”沒有給我半點時間思考,剎那拉起我的手就強硬地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剎那!我還有話要説!”我想甩開他的手臂,可是我的力氣太小了,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在這樣的家裏,你以為你説的話有意義嗎?”剎那冷冷地説着,甚至沒有回頭。
他緊拉着我的手,拖着我頭也不回地走出我家門,一直向前走。馬路上,車流在街面駛過,人羣從身邊交錯,街邊的小店鋪已經很熱鬧了。
我先是掙扎,最後都沒有力氣了,只好默默的跟在剎那身後,任由他用力地拉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是在保護我,他説的話是對的。我只是,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此時此刻,他高大的身影彷彿一把保護傘,而我正在被他庇廕着、保護着。我望着剎那一路上一言不發的背影,掌心緩緩的傳來那份獨屬於剎那的體温。不知道是不是契約的關係,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自己呼吸的頻率開始與他一致,我心跳的節奏開始與他共同,我終於意識到,我和他其實已經是一體的了。
“剎那。”我開口輕輕地喚着他。
我以為他根本不會聽見,但……
“哼。”他用鼻子冷哼出一個單音節,隨後手更用力地把握往他身邊一拽。
“哎呀!”我被忽然的外力弄得腳下不小心一拌,身體踉蹌,差一點就要摔倒。可剎那卻彷彿什麼都沒感應到般,依然緊拽住我的手,自顧自往前走。
他,真的好冷漠。可是這份冷漠卻不會再讓我受傷了。因為我已經決定,我要用我的體温,去温暖他那顆冰涼冷漠的心!
剎那,你就是我的主人,你保護着我,替我擋下傷害,而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陪伴你、保護你,甚至,為你去死!
在我下定決心的這一刻,我的心裏有個聲音默默地響起:剎那,你知道嗎,我早就愛上你了。
Vol.4
回到剎那的家,他用最快的速度準備好了一切東西,拉着我的手在門口的小街上攔下一輛出租車。
“上去。”他把我推進後座,自己也跟着坐進來。
“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機場。”他對出租車師傅冷冷地説,又扭過頭平瞟了我一眼,“現在起,你所要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老實地呆在我身邊。”
他的聲音如西伯利亞的寒流般冰冷,但為什麼我卻敏感地在他冷漠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絲關心呢?剛才突然趕來從繼母手中救下我的剎那,應該是關心我的吧?
我坐在出租車裏,聽着車裏悠揚的中國民樂,扭過頭出神地望着我身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剎那。
不一會兒,我們到達了機場。只有一件行李,剎那沒有辦理託運而是直接拉着我的手去過安檢。
我被他的手緊緊拉着,跟在他的身後疾步地走,剎那人很高所以腳步很大,我必須要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
“哇!快看那邊那個男生!他好帥哦!”一個女生忽然指着剎那尖叫起來。
“一定是明星吧!臉蛋長得好漂亮啊!”更多的花痴聲開始此起彼伏。
剎那修長的身影猶如一道華麗的光束出現在流動的人羣中,他倨傲英氣的面孔立刻引起周圍一些女生的騷動.她們停留在原地不停地交頭接耳.愛慕的目光不是投射到剎那的身上,但卻沒有一個女生敢接近剎那.
沿路人看見臉色緊繃的剎那都紛紛地讓路,沒有人敢接近他,彷彿他的周圍有一股自然散發的令人害怕畏懼的強大氣場,忌憚的惶恐的神色不斷在這些人臉上出現.他們躲避着剎那,卻對我投來同情的目光.
他們一定以為我是被剎那強迫拉着手往前走的.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剎那拉着我的手,我一點也不覺得強迫或者害怕,反而有一股暖暖的感覺在我心中滋生,那是一種被主人保護着的暗的温柔.
想到這裏,我不禁抿這嘴角微笑起來.望着剎那王者般xi(不知道叫什麼)長迷人的背影,我真的覺得好驕傲,因為他是我的主人.
剎那帶着我入關後,走到我們這次航班所屬的候機廳,因為時間還早,人還不是很多,空空蕩蕩的軟椅上只坐着幾位商務旅客,他們低着頭還在手提電腦上敲打着,機場廣播不時帶來航班起飛或延遲的消息.
"在這裏坐下."剎那拉着我走到一排空蕩蕩的軟座前,指着其中一個座位説.
"哦."我乖順地點點頭.
等我坐下後,剎那也在我身旁的座位坐下,但他緊拉住我的手卻沒鬆開.一絲温柔的感覺在我怦然亂跳的心底悄悄悸動着.
"剎那,這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呢,不知道一會兒我會不會很害怕,剎那你呢,也是第一次坐飛機嗎?"我低着頭,心因為緊牽住的手和緊靠着身旁的剎那,而撲通撲通狂跳着.我試圖找一些話題,引開自己的注意力,但剎那好像一直沒有回答
難道又像以前一樣不理我嗎?
我悄悄地抬起皮,偷偷瞟了他一眼.剎那居然身體筆直地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那平靜的神色看上去儼然是已經睡着了
我不有得嘟起嘴巴.什麼嘛,難道他就一點也沒感覺到我的心在為他狂跳嗎?
"算了,我也要睡覺."我有些賭氣似的瞥了他一眼,也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一世再度如飄上天空的雲朵,輕輕地飄蕩起來
什麼時候頭頂的温度又開始炙熱起來,我彷彿虛脱的旅途者,癱軟地趴在一個被驕陽炙熱得火熱的沙丘上.
天哪!我又回到了那片茫無邊際的沙漠!
我驚愕地望着四周,一陣肆虐的狂風吹過一望無際的沙漠,黃沙紛飛中,那抹似曾相識的鬼魅黑影再度出現!
他冷峻而高貴的身影屹立在高處,狂風吹起他濃如夜色的長髮,髮絲飛舞中露出一張蒼白詭異卻相當年輕的面孔,精雕細琢的五官彷彿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他,是誰?
我起頭仰望,他那雙深邃攝魂的眼眸,流蕩着迷霧般冰冷的光波,靜靜地凝視着我,他的唇角忽而微微地勾起來,他用悠悠地仿如古老吟唱般的聲音,輕輕地對我説:"我叫塞巴斯蒂安."
鬼魂般邪魅的笑聲從他殷紅的薄唇中一點點暈蕩,我的頭劇烈疼痛起來,有什麼東西在我腦中兇猛拉扯,好痛,我的頭好痛啊!
"雪兒!"有一雙温柔的手在搖晃着我,是剎那在呼喊我.
我緊皺着眉頭,渾身猛然一顫,頓時從剛才那個越陷越深的惡夢中醒來.
"剎那,我好害怕!我又做了那個沙漠裏的夢,好可怕,那個男人,他、他叫塞巴斯蒂安!"我從噩夢中驟然醒來,臉上竟佈滿淚痕,難道剛才我哭了?
我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又緊張地抓住剎那的手臂,幾乎是哀求似的説:"剎那你一定要小心,那個男人很危險,那個男人叫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剎那的眉宇緊緊鎖起來,他青灰色的眼仁中忽然浮起一片陰冷的神色,彷彿月夜下寂靜的海洋,深藏着無限的寒意.
"剎那,我很害怕,我很擔心你."我拉着他的衣袖,目光擔憂,眼眶中再次浮出淚光.
"擔心我?"他忽然冷靜地注視着我含淚的臉蛋,冷笑了聲,"已經晚了.危險,已經來臨."
他微薄的嘴唇緩慢地説出最後四個字.忽然間,我感覺身邊有股異常的身影.
就是這股氣息,我感應到的異常氣息正是從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一步,一步,一步,那個男人帶着令人心戰的腳步聲,朝我們這個方向走來
他的臉蛋在我們面前一點點清晰,俊秀的面孔、靈動的五官、漆黑的眼瞳,都強烈地表明他是一個怎樣冷酷且難以接近的人.
那個陌生男人離我們越來越近,我漸漸地感受到一股敵人的氣息,我全身的汗毛都緊張地豎立起來.下意識地,我竟然站起身,張開雙臂攔住在剎那的面前.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保護他!
那個男人似乎對我突然的動作微微一愣,他的腳步停止在我面前五米外的地方.在他停下的同時,我忽然注意到這個外表冷酷的男人,他腰上卻掛着一個模樣很奇怪,就像是染着金鬈髮的麪包超人一樣的可愛娃娃掛飾.
咦?好奇怪哦!
我的目光愣了一下,這麼冷酷的男人,腰上怎麼會掛這種可愛的娃娃掛飾?
雖然心裏覺得奇怪,但我臉上警惕的神情一點沒變,我張開雙臂保持着那個保護剎那的姿勢,兇悍地擋在他的面前.
"呵呵."身後忽然傳來笑聲.
哎?是誰在笑話我?
我猛地轉身去,目光在這一秒頓時怔住!
身後的剎那注視着我一臉驚訝的表情,慢慢地站起身彷彿根本沒有看見面前的男人.他緊鎖的眉宇忽然緩緩地舒展開來,一抹彷彿春日暖陽的微笑在他的唇邊優美地盪漾開,微微彎起的唇角上的這個笑容在逆光的照耀下先得格外虛幻,卻似一道曙光明媚得讓人怦然心跳.
剎那,他在笑,他在對我笑呢!
我的目光凝視着剎那唇邊那抹清澈笑容,整個人忽然驚喜過度地愣住了,剎那伸出手,抓住我鄉老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展開手臂,將我一把帶到他的身後,牢牢地保護我.
天哪!剎那的笑容!剎那清澈明朗的笑容!我的大腦驚豔地閃過一道白光,那抹珍貴的笑容如同應急般牢牢地印在了我的心底.
剎那,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