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繼蚜害之後,誰也沒料到西門家在揚州的藥材行,竟會在一夜之間慘遭祝融之禍,不但整座庫房的藥材付之一炬,甚至不幸造成幾名夥計傷亡。
藥材焚燬事小,但人命事大,加上管事回報起火原因似有弔詭之處,一些同行也乘機落井下石,削價搶客;一接獲通報,西門濤便立刻指派心腹石英和石蘿趕往揚州,嚴密調查事發經過,並調度四方藥材,穩住藥價局勢。
生意賠了不打緊,但起火原因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還死者一個公道。
西門濤一口氣派出石家兄妹,可見他對此事有多重視、憤怒。
只是石家兄妹這一走,西門濤等同於失去了左右手臂,大小事全落到諸葛玥的身上,除了城裏的事、生意上的事,就連七大工署的事也得一併包辦。
自石家兄妹走後,她這個小小賬房理所當然就成了替死鬼,成天任由西門濤差遣使喚,擔負旁人無法想象的沉重工作。
西門濤要她上山下海,她就得跟着上山下海,他要挑燈看帳,她就得抱着算盤,乖乖到他的書房報道,就算一夜沒睡,用過早膳後,還是得重新整裝跟着他外出巡城。
萬縷城歷史已近一甲子,依舊固若金湯,但隨着絲綢生意蒸蒸日上,西門濤打算在城裏挖出幾條渠道,除了方便城內運輸,也有助於水利灌溉;因此早在幾個月前便派人在城裏拓展河渠,並在四方城牆的下方增建水洞閘門。
如今工程暫告一個段落,他便策馬繞着城牆,裏裏外外、徹徹底底地檢查每一個細節。
只是萬縷城佔地廣闊,光是西邊城牆就綿延了好幾百裏,即使策馬奔波一個上午,卻還是無法監督完所有的工程,眼看烈日當頭,午膳時間都快錯過,他卻似乎沒有歇息的打算。
而她懷疑。他永遠都不需要休息。
即使一夜無眠,也無損他的精神,他仍是體力充沛,總是能夠在最正確的時機,果斷明確地做出最佳的判斷,甚至頂着烈日,順道與駐守在城牆上的蒼淵城衞兵統領討論今後萬縷城的佈防。
身上的汗水被烈日逼出,又教烈日蒸發,他卻絲毫不以為忤,始終將心思專注在保護城民的事上。
雖然他和女人的關係是亂了些,但平心而論,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城主。
“城主,您忙了大半天了,還是先坐下來歇息會兒吧。”半個時辰前,因為西門濤命令而先去用膳的監工,終究還是忍不住擱下手邊的工作,快步爬上城牆,鼓起勇氣打岔。“卑職已讓人備好了飯菜,就等着您和孔賬房用膳呢!”西門濤和衞兵統領同時停下討論。
因為城高風大,西門濤身上的雲絲黑袍被強風吹得獵獵作響,貼在頎長的身軀上,意外泄漏出剛猛的線條,束繩之下的黑髮也隨風飛揚,為他添上些許狂野。
比起身邊高大魁梧的衞兵統領,他精悍而穩斂,絲毫不遜色,此時此刻他看起來不像是生意人,反倒像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吃飯的事還不急,一會兒再説。”他淡淡説道。
“可午時都快過了……”監工朝一旁的孔明玥偷偷使了個眼色,希望孔賬房能幫忙説話,不料後者竟然只是端着黑檀算盤,兀自低着頭不知在算些什麼,好似沒看到他的暗示。
幸虧一旁的蒼遠程衞兵統領主動跳出來幫忙説話。
“西門城主,您的意思在下已然明瞭,剩餘部分不如改日再議吧!”他誠摯地説道,極欣賞他的為人。
他們雖是外人,可西門濤卻從不曾虧待過他們,有功打賞,有過公平論處,生活待遇與城裏的民兵完全無異;有時衞兵們意外和城裏的姑娘有了私情,只要是真心相愛,他也樂觀其成。
幾年下來,兩城城民通婚無數,將兩城的情誼、關係奠定的更加穩固。
“是啊。”監工立刻附和點頭,極關心西門濤的身子。
城裏的事多如牛毛,這陣子又發生不少大事,石家兄妹這一走,許多事落到城主肩頭上,若是再不好好的休息,他真怕城主會忙出病來。
“既然備了飯菜,就讓孔賬房先用吧。”西門濤理所當然先想到身子單薄的孔明玥。“你先下去。”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卑職不敢逾矩。”她慢條斯理地搖着頭,不敢真的沒大沒小,總是在彼此間拉出一道明顯的區隔。
“叫你下去就下去。”他皺了下眉頭。“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足夠讓你忙得焦頭爛額,我可不想聽你説身子不舒服。”就算她身子真的不舒服,他也不可能會放過她吧?
諸葛玥秀眉輕揚,對於他説的話總是抱持着幾分不信任。
自從石家兄妹走後,她可是徹底見識到他是多麼地會“人盡其才”,除非各地送來的賬冊處理完,否則她也就只能鞠躬盡瘁,算賬到死——只是話説回來,他忙了這麼多天,今夜該不會又要挑燈徹夜處理賬務吧?
枉費羅寡婦特地籌辦了場仲夏品酒宴,三日之前還專程登門送帖,大紅色的帖子用芙蓉香紗羅包着,邀約“入幕”之意不言可喻啊!他若是不到場,實在是太浪費了。
她嘆了口氣,正想開口説些什麼,不料府裏的一名小廝卻忽然滿頭大汗地爬上城牆,恭敬地彎着腰,奔到西門濤的身前。
“稟告城主,知州大人入城造訪,此刻正在府裏候着您,總管大人特地要小的來通報您一聲。”小廝氣喘吁吁道。
“我知道了。”聽見知州忽然到訪,西門濤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彷彿早料到他會出現。
諸葛玥注意到,當小廝提及知州到訪時,監工和衞兵統領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的變化,似乎是不大喜歡那知州大人。
“我這就回府。”説話的同時,黑眸似乎別有深意的掃了孔明玥一眼,接着才又看向小廝。“待會兒你繞到絲工署那兒,讓工署管事派人將新產的妝花織金經錦,挑三匹送到知州府去,順道告知工署管事,我晚些再過去。”
“是。”接到命令,小廝立刻告退辦事去。
眼看知州這一來,城主註定是要錯過用膳的時間,監工只好又想了個辦法。“城主,稍早之前正好有批建材讓馬車送了過來,不如回府的這段路,您就坐馬車回府,卑職也好將些吃的送到馬車上,讓您在馬車上享用。”
“免了,策馬快些。”西門濤將手中的工程圖交還給監工。“你們加緊趕工,務必注意水洞和基腳的穩固性,渠道工程也好順利進行。”城內河渠外通,勢必得經過四方城牆下的水洞,倘若城牆基腳不夠穩固,抑或是水洞不夠堅闊,就容易發生崩塌意外;若是遇上連日大雨,水洞淤堵,雨水來不及外流,城內便會淹水。
“是。”監工連忙接過工程圖。“那卑職恭送城主。”
“全都繼續做事,不必麻煩。”西門濤拂拂手,如旋風似地轉身離去。
諸葛玥自然也快速邁開腳步,跟在他的身後,一同步下城牆石階,不料他卻無預警地轉過身,害她差點一頭撞進他的胸膛。
“你的臉色不大對。”他望着她的小臉,像是在打量她的臉色,即使站在下方的石階上,仍高大得讓人難以小覷。
“卑職沒事。”她恭敬回答,同時站穩身子。
“你確定你是真的沒事?”他不以為然地看着她,目光鋭利得像是早已看透一切。
在他的注視下,她不由得暗自驚愕,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烈日當頭,無數熱汗不斷被逼出,早已將衣裳內的層層束布給浸濕,這就是女扮男裝的的壞處。暑氣內聚不散,早在一個時辰之前她的腦門已有些發暈,但她始終隱瞞不説。
即使她想隱瞞,卻還是在臉色上露餡兒了。
他鎮日忙上忙下,就像個被馬踢飛的陀螺四處打轉,沒想到卻還是能夠注意到她身體細微的變化,他實在太過敏鋭了!
“多謝城主關心,不過卑職真的沒事。”她掩飾心中的驚愕,雲淡風輕地搖搖頭。
西門濤眉頭皺得更緊,眼底瞬間掠過一抹火光。
作為一個下屬,他表現得幾乎無可挑剔,但他知道他的恭敬只是張面具,在他的面前,他從未展露出一點真心,更別説是泄漏出半絲情緒。
他或許騙得過其他人,卻騙不過他。
適才監工朝他使眼色時,他明顯是恍了神,才會保持沉默——
“既然你説沒事,那就沒事吧。”他冷冷勾唇,接着唰地一聲轉身,這才繼續走下城階。
死鴨子嘴硬,他倒是要看看,他能倔強到什麼時候!
自壽宴之後,這是諸葛玥第二次見到這個慕州知州。
比起上回酩酊大醉的模樣,這知州大人清醒時,似乎也沒有精明到哪兒,反倒顯得有些腦滿腸肥,老態龍鍾。
根據她的經驗判斷,眼袋鬆垮是夜夜笙歌的最佳證明,聲調虛浮則代表中氣不足,加上目光渾濁、手腳無力,這知州大人怕是縱慾過度,身子早已敗掉了一半——
當諸葛玥偕同西門濤回到西門府後,無巧不巧地就碰到知州大人迎面走來。
他身旁跟着一名護衞,與壽宴那晚的貼身侍衞並非同一人,內總管石魁隨侍在側,正恭敬地與知州對話,似乎正打算送兩人出府。
“哎呀,才説曹操,曹操就到。”
幾乎是發現西門濤的瞬間,知州便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迎了上來。“西門城主,本官才正和石大總管説到你呢!沒想到你倒是趕了回來。”
“今日城裏有些事,讓知州大人久等了。”西門濤揚起嘴角,温和招呼。
他是個聰明的生意人,深諳和樂生財的道理,面對外人總是面帶微笑,只是笑容有幾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不怪你,是本官突然造訪,你肯為本官趕回來,就已經是給本官最大的面子了。”知州擺擺手,鬆垮垮的臉皮上盡是烈日暴曬出的熱汗和油光,給人一股粘膩感。“本來本官是打算先行告辭的,不過既然有幸在門口與西門城主相遇,那麼本官就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聽説你在揚州的藥材行起了火,還燒死了幾個人,這事可是真的?”他好奇詢問,彷彿不久之前才得知這個消息。
“原來消息已經傳開了。”西門濤登時斂下三分笑容,神情略顯沉重。
“這麼大的事,幾乎整個慕州都曉得了,本官雖然明白你正值最忙的時候,但總得過來關心關心哪!”知州端詳着他的神情,也嘆了口氣。“不過話説回來,你最近似乎麻煩不少啊!桑田才染了蚜害,又遇上這種事。”
西門濤微扯嘴角。“天意如此,也只能見機行事了。”
知州搖搖頭,不禁又嘆了口氣。“若是需要幫忙,儘管開口説一聲,本官定當竭盡所能的幫助你。”
“多謝大人關心。”
“你我之間還需要客氣嗎?”知州笑了笑。“放眼整個慕州,萬縷城就佔了一半的土地,這幾年來你將萬縷城打理得是井井有條,生意更是做得極好,整個慕州的百姓幾乎是靠你吃飯,本官也才能高枕無憂地度日啊!”
“知州大人言過了,我不過是一名商人,若不是靠着大人處處照顧打點,也無法事事順利。”西門濤謙虛笑道。“嚴格説來,知州大人勤政愛民,才是慕州百姓真正的大恩人呢!”
“西門城主這話説得實在是太謙虛了。”知州呵呵低笑,話雖是這麼説,但臉上可是寫滿了得意。
雖説萬縷城富可敵國,但城主西門濤終究只是一介平民。
論地位,比不上他;論勢力,慕州也歸他管轄,説明白點,他就是在他的地盤上做生意,哪能不看他的臉色?
他心知肚明適才那些話全是想討他歡心,雖是客套話,卻也足以證明他和西門濤之間,地位究竟是誰高誰低。
“城主,外頭日光逼人,不如還是請知州大人到大廳裏詳談吧。”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石魁總算出了聲,插入兩人之間。
“也是,瞧我都忙糊塗了,竟然就在大門口和大人談起話來,完全忘了請大人到大廳裏歇息。”西門濤後知後覺地説道,彷彿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外頭。
諸葛玥沉默地作壁上觀,總算明白什麼叫睜着眼睛説瞎話,這兩人始終笑容可掬地演着戲,不去賣笑實在是太可惜了。
“呵呵,不礙事、不礙事,本官原本就只是順道過來關心,既然意思帶到,那就不叨擾了。”話才説完,知州便偕同身邊的護衞舉步離開。
“不,禮不可廢,大人還請留步。”西門濤卻執意出聲留人,並轉頭對石魁吩咐:“石總管,快請人到廚房端冰鎮蓮子湯,順道切盤甜瓜過來。”
“是。”
“真的不打擾,本官還有事——”客氣的話語毫無預警地終結在諸葛玥身上。
當知州目光越過西門濤的身側,這才發現西門濤的身後原來還跟着一名少年,那名少年的穿着不似一般奴才,卻也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子弟,雖説長相是平凡了些,但那身雪潤肌膚可真是迷人哪!
即使是女人,他也沒見過誰的肌膚能像這少年一般晶瑩雪潤,閃着光澤,彷彿是世上最細膩、最柔薄、最剔透的絲緞,輕輕一吹就要破似地,光是遠遠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肌膚的彈性,難以想象實際觸摸起來,會是何等的極致享受……
啊,之前他怎麼就沒注意到,西門濤身邊竟有這樣的少年呢?
他身段纖瘦,似乎不及弱冠,這時候的少年身子骨兒不算最軟,卻也不會太硬,味道鮮嫩美妙,是最讓人垂涎欲滴的時候啊!
“西門城主,這少年……本官之前似乎沒見過。”混濁黑眸瞬間浮現一抹濃濁情慾,知州不由得停下腳步,目光飢渴地看着諸葛玥。
只要是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起了什麼樣的“性”致。
深邃黑眸掠過一抹寒鋭,可俊美的臉龐上卻始終掛着笑意。
“是沒見過,他是石英最近挖掘出的人才,也是新任的帳房。”西門濤泰然自若地介紹着。
“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帳房,那可真是不簡單哪!”知州不禁往諸葛玥的身邊靠去,更加仔細地欣賞她的肌膚。“叫什麼名字?幾歲了?”他忍着不去觸摸她的身子,可眼底的貪婪邪念卻是怎樣也遮掩不住。
諸葛玥幾乎要懷疑,若不是礙於西門濤就在一旁,這個知州大人恐怕真會將她當作是一道美味的大餐,當場將她給吃了。
看來那晚壽宴上,她的猜測果然無誤,這知州大人恐怕真是那方面的人哪!雖然是男女通吃,但絕對是“重男輕女”。
“奴才孔明玥,正值弱冠。”她面不改色,就連語氣也是淡定無波,任由知州用令人作嘔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
啊,就連聲嗓也是這般輕雅,知州更驚豔了。
“孔明玥……”他咀嚼着她的名,目光始終離不開她美麗的肌膚。“果真是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哪!”
“不過是個尋常少年罷了。”西門濤故意插話,甚至將大掌搭到那單薄的肩膀上,將她拉近身側。“雖然長相不算出色,可能力卻相當卓越,若是肯努力幾年,將來應該是不可限量,環肥燕瘦任君挑選。”
諸葛玥無法不意識到彼此距離有多近,更無法忽略他的大掌有多強勁厚實,只要他想,他絕對可以瞬間捏碎她的肩膀。
他危險得令人心驚!
自從石英到揚州後,這段期間她和他有太多獨處的機會,但卻未曾和他靠得這般接近。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甚至能清楚感覺到,當他説話時,屬於他炙熱的氣息總會輕輕噴拂在她的發上,搔燙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
即使她裝扮成男人,卻終究不是男人,和他相比照下,她瘦弱得幾乎令人嘆息,莫怪眼前的知州大人會因為她而起了遐想。
“城主誇讚了。”她穩下心神,試着忽略他的存在。
“我可不是隨口誇讚,你的才能,有眼睛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西門濤勾起嘴角,看向一旁的石魁。“石總管,你説是不是?”
“城主説的是,孔帳房年輕有為,將來必定能受到女子們的青睞。”石魁無疑是個聰明的奴才,永遠明白該在什麼時機打破沉默,開口説出最適宜的話。
詳知內情的人都曉得知州大人性喜男色,尤愛膚白少年,城主之所以會在此事提及娶妻之事,無疑是在保護孔明玥,並暗示知州大人死了這條心。
“不過才弱冠之年,談娶妻未免言之過早。”知州悻悻然道,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澆了好幾桶冷水。
“女人,永遠不會放過好的人才。”西門濤加深笑意,有意無意地補充:“更別説我城裏女工們眼光向來精細,什麼是好,什麼是壞,總能一眼就辨別出來,這孔帳房將來怕是豔福不淺哪!”
“看來,西門城主是相當看重這孔帳房。”知州忍不住輕哼,多少也感受到西門濤護人的意思。
他的癖好雖不致於人盡皆知,但西門濤一定是曉得的,畢竟他們一商一官可是“合作”了好些年,多少都猜得出彼此的心思。
只是,他都已將意思表達得這麼清楚了,西門濤卻還是這樣吝嗇,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不過他護得了一時,卻護不了一世,他堂堂一個知州,只要是想要的,還怕弄不到手嗎?
西門濤再厲害,怕也風光不了多久了!
“只要是人才,我都相當看重。”西門濤唇邊始終帶着笑,卻是話中有話。“適才我聽知州大人説還有事要辦,既然如此,那就不浪費您的時間,我這就立刻送您出城。”
“西門城主就不必客氣了,我的馬車就在外頭等着呢!”知州也笑,笑意卻是未達眼底。
“是嗎?那我這就親自送知州大人出府。”
“麻煩西門城主了!”
兩人一來一往,表面看似和樂,可諸葛玥卻還是看出他們之間壓根兒就是暗潮洶湧,有如水火。
其實她也不難猜出那監工和衞兵統領,為何不喜歡這個慕州知州,所謂一世不容二神,一城當然也不容二主;可偏偏富甲一方的萬縷城就佔了慕州土地的一半。
那知州豈會放過這頭肥羊?
憑仗着州官這身份,這些年來那知州鐵定幹了不少壞事,順道也在西門濤身上撈了不少好處。
諸葛玥眼觀鼻,鼻觀心,始終跟在西門濤後頭,一同目送知州離去。
石魁也在行列中,直到送走了知州,他才揮退附近的門房,用彼此才聽得見的嗓音,向西門濤説出心中的想法。
“城主,知州大人似乎越來越不懂得分寸了。”
“他向來就不懂得什麼叫分寸,只是我倒是沒料到,他竟然連我身邊的人都想動。”西門濤冷冷勾笑,轉身看着始終保持沉默的孔明玥。
他倒是忘了知州特愛膚白少年,適才他真不該帶他一塊兒回府。
只是話説回來,那昏官的身邊有了像孔雀般美麗的婪童還不知足,竟然還妄想染指他身邊的鳳凰……
等等!平凡如他,他竟然用無價的鳳凰比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