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眼前的男子沒接話,彌多安也不想多費心在他身上,越過他,她眼尖的發現客棧裏外湧入愈來愈多的人,心裏打了個突,於是急忙忙的回首。
“爺爺,走了走了,鬧成這樣,人家掌櫃肯定告官了,咱們不是還要去找那歐什麼的公子麼?別惹麻煩了。”
偷偷朝已經摔暈了的元一生等人身上補了幾腳,心滿意足的彌樂生轉身正想招呼,匆聞孫女兒這麼一説,腳一滑,差點摔下樓梯。
“笨!死你了!”食指一彈,打在孫女兒頭上。“人就在你身前,還要去找誰?找鬼啊!”
摸摸額頭,多安有點不爽地問:“人在哪裏?我怎麼沒看到?”
這次彌樂生就很想直接摔下樓梯,因為實在太丟人了!人就站在眼前,還敢問得這麼大聲,他彌樂生怎麼會養出這麼丟人的孫女兒?
萬般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歐陽飛溟,連忙陪笑道:“歐陽公子你別見怪,我這乖孫女什麼都好,就是記性不好,呵呵。”
“彌姑娘是貴人多忘事,在下可以理解。”
順着自家爺爺説話的對象看去,彌多安總算注意到身前的男子一直沒離開,淡淡的對她和爺爺笑着,好似彼此認識。
“你就是那個姓歐什麼來着的公子?”
“在下歐陽飛溟。”
“歐陽飛溟……”眨巴眨巴的打量眼前的男子,模樣是挺好看的,尤其那雙深邃的黑眸感覺起來深不可測……側頭想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回一些有關於他的印象。
“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身手九等九的奸商!真巧?你也來用飯?”
身手九等九的奸商?!
她對他的印象就只有這樣?
歐陽飛溟哭笑不得的望着她。“不是,在下本是要到書肆裏去看看新進的紙,經過客棧時發現裏頭似乎有熱鬧,於是進來看看。”
“是麼?可我看你不像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呀!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和爺爺為了找你,到處問人。”彌多安快言快語,直覺不可思議,沒多想,於是忽略黑眸裏瞬間閃過的異樣。
“兩位為在下而來,不知所為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事要你對我負責。”彌多安説得雲淡風輕,旁觀的人卻是聽得臉紅心跳。
歐陽家最品行端正、相貌堂堂、玉樹臨風的三公子,竟然被一個外地來的姑娘家要求負責引究竟三公子是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麼好事?
一雙雙藏在桌子底下看戲的眼睛全瞠得好大,就連哭喪着臉的掌櫃也加入行列,屏氣等待東宿城裏有史以來最轟動的八卦開演。
“姑娘要在下為何事負責?”不愧是最玉樹臨風的三公子,表情仍舊淡然,完全下為所動。
“還不是你送我的那隻夜梟!”彌多安噘着嘴,不悦道,順道打斷一羣人曖昧的思想。
“哦?墨十做了何事?”
“我管他是墨十還是墨八,總之他是你送我的小夜梟,就是屬於我的人,可他竟然給我偷跑,你説這不是太過分了麼?他是你家養出來的,他跑了,你當然要對我負責。”
語畢,一陣好大的惋惜聲自耳邊響起,彌多安疑惑的目光掃過眾人一圈,最後還是回到歐陽飛溟身上。
她這個人是記性壞沒錯,但是記仇的本領可不差,誰對不起她過,她絕不忘記!
歐陽飛溟八風吹不動,態度沉穩地問:“墨十不是那種人,究竟發生了何事?”
“是大事呢!”彌樂生不甘寂寞,擠上前來。“歐陽公子你有所不知,你離去的隔天清晨,俺山頭突然闖來八名怪里怪氣的獵人,揪着俺的衣襟就討人,俺一聽曉得是來追公子你的,就裝傻,非常義氣的沒供出你。”
“多謝彌老先生行俠仗義。”忙不迭稱謝,而後才問:“只是對方可有為難你
“嘿,這就是重點了!他們那羣人簡直是土匪,找不着人竟然要殺俺們,幸虧你留下的那名壯士功夫了得……”
“是輕功了得,才過了五招,就抓着我們往山底下逃,實在太丟臉了。”彌多安不屑地插話,卻被自家爺爺拐了一記肘子斷話。
彌樂生笑咪咪繼續道:“總之,多虧了那名壯士,要不俺和俺孫女早就二命嗚呼了!不過壯士帶着俺們逃出山林後,不多久便失去蹤影,俺擔心壯士是遇了難,於是特地僱了馬車前來東宿城告知公子此事。”笑咪咪的説得好真誠,絕對不承認自己其實是因為怕返回山頭會被人繼續追殺,才特地來找靠山。
“原來如此。”歐陽飛溟垂眸沉吟了會兒,然後才沉穩的開口:“或許墨十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不過您老人家也別太擔心,墨十功夫不凡,不是可以欺負的人,倒是兩位長途跋涉必定是累了,寒舍就在附近,若兩位不嫌棄,可否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歐陽公子你真是客氣,不瞞你説,俺身上也沒有太多的盤纏,正愁着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你這一説,俺總算鬆了口氣。”
“爺爺,你身上不是有一千……”
捂住那張很不識時務的小嘴,彌樂生言笑晏晏接道:“歐陽公子,俺們就打擾了,請公子帶路。”
歐陽飛溟淡淡一笑,回頭跟侍從吩咐幾句,才領着兩人離開。
曲終人散,沒聽到什麼八卦的眾人一鬨而散,徒留下掌櫃和一地的杯盤狼藉以及殘椅斷桌。
嗚嗚,一邊是中書大人的公子,一邊是三公子的朋友,兩邊都不能得罪,這筆帳他向誰討去?
“掌櫃莫慌,三公子吩咐,一切賠償由他負責,至於元家公子,勞煩掌櫃幫忙帶回元家。”歐陽飛溟留下的侍從開口幫掌櫃解了套。
“那小的該怎麼向元大人交代?”掌櫃心慌慌地問,畢竟元公子傷得不輕哪。
回頭,看向那被踹得鼻青臉腫的元一生,掌櫃不忍觸目的別過臉去。
“……就説元公子走路不小心,跌下梯子,摔傷了。”
喝!會不會推得太乾淨了?
掌櫃聞言,表情扭曲的對上那侍從的眼……
是誰説過三公子是他們東宿城最品行端正的公子的?
究竟是誰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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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歐陽飛溟,東宿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人稱三公子的歐陽飛溟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公子,因自小聰穎過人,憑着與生俱來的生意頭腦,十五歲時便拿着家中幾畝地做起生意,幾年下來,頗有成績。
不但造新紙開書肆,還開織染坊做新布,馳名大江南北的月織樓、彩錦莊就是歐陽家的產業。
不僅如此,近一、兩年,三公子看準了商機,在城裏開了間“揖靜茶館”,專用有文學才識的茶博士,服侍之餘還能陪着客人作作對子、吟吟詩詞,不但滿足客人的興致也提高了自身的格調,整間茶館既有茶香又有詩意,因此生意好得不得了,幾乎是日日高朋滿座,座無虛席。
有才又有財已是人中之龍,然而歐陽飛溟的優點不止於此,他俊美的外貌向來也是人們最津津樂道的話題。
只可惜他生性淡泊、清心寡慾,至今尚無成家之意,因此家中的門檻還在持續被不死心的媒婆們踩爛中。
“三公子,這麼快就回來啦?書肆裏新來的紙箋不……”聲音驀地中斷,門房金東眼睛瞠得好大,目不轉睛的看着面貌姣好的彌多安,臉紅紅的忘了説話。
“不得無禮。”歐陽飛溟移身擋住金東呆滯的目光,語氣難得加重。
“是……是!”門房詫異,猛地回神,連忙垂下目光。
“這兩位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去通知總管好生款待他們,順便準備兩間乾淨的客房讓他們住下。”
“是。”金東恭恭敬敬地回道,見三公子就要離去,忙不迭問:“三公子,書肆那裏您還去麼?適才二公子有事到處找您,如今在書房裏算帳呢,您要不要先去書房一趟?”
“也好,那就由你帶着他們去找總管,這兩位客人曾有恩於我,你好生伺候,別怠慢了人家。”特地吩咐。
聽見兩人還是自家主人的恩人,金東更恭敬了。“是!”
“彌老先生,在下家中還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歐陽飛溟轉身略帶着歉意道。
“沒關係.歐陽公子肯收留俺們,俺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敢再浪費公子的時間?公子有事儘管去忙,俺們的事,俺們自行處理就好。”彌樂生客氣拱手。
“那回頭見了。”點頭致意,隨即負手離去。
待人一離開,彌多安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爺爺,我們幹麼來住他家?咱們有的是錢,遊山玩水不是更好?”
還以為這次下山可以玩夠本呢,怎麼到了東宿城就不走了?悶哪!
“你懂什麼!”瞪了孫女兒一眼,氣她不夠精明,不過人家門房就在身邊,有些話還真説不得。“這事俺們回房説,門房大哥,勞煩你帶路了。”
“老先生有禮了,兩位請隨我來。”金東眼睛下敢亂瞟,怕自己又會色不迷人人自迷,於是一路上壓低着頭領路。
歐陽飛溟是回書房了,可回的卻是自己的書房。推門,窗明几淨的書房裏早待着一個人。
這名男人,高頭大馬,一身暗玄色衣袍,靜靜的轉過身,那面貌,赫然是先前被歐陽飛溟賞給彌多安的男子。
“公子。”
“墨十,你將事情辦得很好。”撩袍,坐下。
“小的不敢當,全是公子英明,若不是公子設想周到,在回來的路上留下蹤跡讓寧生門的人尋上山,讓他們雙方有短兵相接的機會,否則屬下也無法確定彌家二人與寧生門當真毫無關係。”
“就算有關係,他們爺孫倆裝瘋賣傻的功夫也是一流,就你觀察,他們可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就屬下觀察,當時寧生門殺氣騰騰,一眼就可以瞧出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不像是套好招的模樣,只是屬下以為,以寧生門作風來看,一旦沒了利用價值殺無赦也是常事,若彌家二人先前就中了奪魂,那寧生門要殺要剮,他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反抗。”
閭言,歐陽飛溟微哂,不甚在意道:“之所以稱作奪魂,便是指奪人魂魄、使其喪魂,截至目前為止,所有中了奪魂的人,眼神皆是麻木渙散、缺少感情,所以你説,那對爺孫像是中了奪魂麼?”
想起兩隻總是過分靈活轉動的眼睛,墨十想也不想便搖頭。
“我道也是,所以關於這點無須太過憂慮。”
“可那彌老先生還是十分可疑,雖然他老極力隱藏,可氣息吐納卻騙不了人,我們一路自山頭逃到山腳,他老竟喘也不喘,分明是練武之人!既然懂武,為何一路上卻不出手,令屬下相當不解。”
歐陽飛溟聞言,嘴邊的笑意瞬間加深。“大敵當前,搶着出頭日後只會麻煩不盡,他自然是裝瘋賣傻到底。”
原來是這樣……所以往後會被追殺的只有他一個了?好一個城府極深的老頭子!墨十在心裏變臉。
“既然他們與寧生門無關,那麼往後事情就好辦多了。”原本淡定的表情突然閃過一抹笑意。
“公子有何計劃?”墨十不愧是歐陽飛溟精心栽培出的心腹,馬上就聽出自家主子另有計劃。
“你説,我向來與武林毫無干係,為何寧生門會突然對我下手?”
“這……”關於這點,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我猜想,必定是有人有怨於我,想要我消失於人世。”否則他也不會遭到暗算,跌入山崖。
墨十聞言,震驚的抬起頭來。
歐陽飛溟垂眸思忖,分析道:“商場上你爭我奪,與人結怨在所難免,不過輸贏是各憑本事,搭上寧生門這旁門左道來除掉我就太卑鄙了。”
“公子,屬下馬上為您查出是誰買通寧生門!”墨十義憤填膺地説。
“這事自然要辦,不過眼前我已被寧生門盯上,如何防備才是首要之事。我聽聞寧生門擅長使毒,有兩門毒藥至今尚無藥可解,我福大命大自‘血棠’下頭死裏逃生,若是下回中了奪魂,就不知能不能回魂了。”歐陽飛溟淡淡自嘲。
“所以公子才會想要醫術精湛的彌姑娘進東宿城!”墨十總算領悟。
“因此公子才會用銀笛傳訊要屬下佯裝失蹤,好將他們引誘到城裏來?不過公子何以確定他們真的會因屬下的失蹤而入東宿城?畢竟屬下與他們非親非故。”
歐陽飛溟淡笑回答:“凡是人,就有弱點,彌老先生的弱點便是貪財,當初就算你沒失蹤,他也會找藉口來東宿城,你失蹤,只不過給了他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
“原來如此。”不愧是公子!利用人性的弱點做了如此完美的計劃。
“既然彌家二人與寧生門無關,那這帖化解血棠的方子多少可信。”歐陽飛溟自書案下拿出那夜索討來的方子交給墨十。
“你讓人照這帖方子配藥,先找一人試試,若成功,便將方子附上一封説明信交給少林方丈,不過切記,萬萬不可泄漏身分。”
“公子是怕樹大招風?”
歐陽飛溟讚許點頭。“沒錯,另外,如今你是失蹤的身分,往後行動上小心些,千萬別讓彌家祖孫倆發現了。”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歐陽飛溟壓低聲嗓,順手翻開帳本,墨十則是垂首開始磨墨。
“飛溟!”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歐陽彬麟踩着白色靴子踏了進來。“原來你回來了,怎麼不去找我?門房沒説我找你麼?”
“二哥。”見着來人,歐陽飛溟卸下眼底的精明,換上温文的笑意。“我手邊有幾本帳簿急着看,打算一會兒就去找你。”
“別看了,書肆生意好得不得了,一天不看帳簿也不會倒的,你快隨我去大哥那。”
“大哥那兒怎麼了?”歐陽飛溟任由自家二哥拉着自己定出書房,來到了迴廊上。
“為了慶祝你歷劫歸來,大哥吩咐彩錦莊和月織樓的師傅幫你做了幾套新衣新鞋,如今全裁製好了,大哥要我帶你去試衣鞋呢。”歐陽彬鱗笑咪咪地説。
數日前,三弟自南縣運回一批新譯書,回來競遭到寧生門埋伏,雖有墨十保護,可寧生門早有計劃將兩人分散,落單後的三弟因寡不敵眾,被沾有血棠的匕首劃傷後沒多久,便毒發跌落吊橋下。
幸虧三弟福大命大,巧遇命中貴人,終究是保住性命,歷劫歸來。
“我的衣服夠了,別算我一份,你們做自己的就好了。”歐陽飛溟停下腳步,不再前進。
無事不登三寶殿,卻沒料到又是這種事。
自他歷劫歸來,家裏不知已慶祝了幾回,又是張燈又是鳴炮竹,還聽信風水師的建議,幫他換了新房、新牀、新衾被,這會兒又幫他做了新衣鞋,敢情當真要他煥然一新是不?
命運若是輕易就能改變,那“無常”二字又從何而來?風水師隨口幾句,大哥哥就信以為真,真是……唉!
“我和大哥虎背熊腰的,穿起衣裳來哪有你好看?何況你本來就是月織樓、彩錦莊的老闆,不穿得體面點,怎麼説得過去!”
歐陽彬麟根本不怕沒借口説,更何況他説的也是事實,他們歐陽家就只有三弟的長相遺傳自孃親的美貌,飄逸俊美、姿態瀟灑,什麼樣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好看。
面對自家二哥的死纏爛打,歐陽飛溟沒有絲毫不耐,反而温文道:“二哥,不瞞你説,今日我帶了兩名貴客回來,看完了帳簿就要去招呼人家呢。”
“你帶朋友回來?這可稀奇了,你不是一向只在外頭跟人談天麼?”
正要回答,廊子的一端忽然傳來一聲叫喚,兩人同時回頭,正巧看到彌多安拎着裙襬迅速的跑了過來。
“歐陽飛溟!”
頭一回聽見她叫自己的全名,歐陽飛溟心裏一陣騷動,黑眸放柔,才要開口,卻見到小手扯住二哥的白袍,俊朗的眉頭瞬間打了個折。
“歐陽飛溟,原來你在這,我總算找到你了。”抓着那袖口的一角,彌多安仰頭皺着小鼻抱怨:“誒,你家裏的人全染病了你知不知道?不是臉紅就是説不出話,我問了好多人才讓我遇到一個正常的姑娘向我報路……喂,怎麼連你也臉紅了?該不是也染病了?”
竊喜的伸手想要探那額頭的温度,不料半路卻讓人截住了手。轉首,納悶的看着那抓着自己的男人。
如水墨畫般深邃的黑眸、內斂俊朗的劍眉,還有那一身如神仙般高雅飄然的氣質……怪了,怎麼這個男人有點眼熟?
“你別亂開玩笑,他是我二哥,你這樣捉弄,會嚇到他的。”對着她的眼,他温聲説着,指間的關節卻暗自使勁,將纖纖細腕拉到自己身側。
閭言,彌多安驚覺不對勁。
“他,你二哥?”指着身旁的白袍男子,彌多安表情古怪,不肯相信自己會認錯人。
“正是。”
她真的認錯人?
不會吧?她這麼聰明……
轉首,仔細打量那白袍男子的長相,濃眉大眼,相貌粗獷……孃的!還真的不認識!
斂下心中的錯愕,她裝模作樣,笑着放開了那片袖角。“嘿嘿,我只是想捉弄一下,卻不知他是你二哥,得罪了。”
開玩笑,什麼東西都能丟,就面子不能丟,無論如何,絕不承認自己剛剛丟了瞼。
“無妨,只是你初來乍到,什麼事都還不瞭解。其實我上有兩位兄長,大哥已有家室,二哥也早有婚配,雖然開開玩笑無妨,但難保不會被有心人拿來加油添醋,到時要是產生了誤會可就不好了。”他語氣温和的解釋,不讓彌多安感到有被訓誡的不舒坦。
彌多安聞言,立即倒抽了口氣,心中首先浮起的念頭就是壞人姻緣可是會不得好死的!
倒退一步,指着那太過挺直的鼻樑,大聲命令:“以後,離我遠一點。”
“啊?”歐陽彬鱗傻眼。
這做賊的喊抓賊,還喊得這麼理直氣壯,會不會太離譜了?
“又開玩笑了。”歐陽飛溟笑着拉下她的手,沒當一回事。
“嘿嘿,好玩嘛!”虛聲假笑,然後轉首用非常無辜的眼神望着身材魁梧的歐陽彬麟。“歐陽二哥,小小玩笑,你不會介意吧?”鳳眼兒嬌媚,歐陽彬麟感到自己臉更紅了。“不、不會。”“你人真好。”“哪裏、哪裏。”臉又紅了一點。
“所以請你以後離我遠一點,最好是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知不知道!”這句話才是重點。
想她彌多安才一十七歲,目前還沒打算要不得好死,所以這個歐陽二哥最好不要陷害她。
她的記性她自己是最清楚,一回生二回熟通常用不到她身上,難保永遠不會認錯人,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這個歐陽二哥都不要靠近她。
“啊?”這是什麼話?歐陽彬麟再次傻眼望向彌多安,懷疑之前看到明豔嬌媚都是出自幻想,眼前的少女其實應該是流氓易容的。
“二哥,她同你開玩笑的。”歐陽飛溟出聲替彌多安解圍。
“是麼?”很懷疑的語氣。
“她就是這個性子,往後你就會習慣的。”
往後?這……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三弟留下的貴客便是眼前的姑娘?!
果不其然——
“二哥,她就是我帶回來的貴客,先前説好要陪着她在這附近逛逛,所以才不能同你去大哥那兒。”
歐陽彬麟不認同的微皺眉頭。眼前的少女言詞霸道,不像是教養良好的千金小姐,三弟帶她入府,莫非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
“原來如此,不過這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小姐,你如何認識人家的?”先問清楚來歷好了。
“當初我墜下山崖,就是蒙她所救。”歐陽飛溟簡略答覆。
“什麼?原來她就是你的恩人!”歐陽彬麟聞言,立刻眉開眼笑,心裏頭那一點不悦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救得好!救得妙!救得神仙都説贊!就算説話霸氣又如何?只要是三弟的恩人,就算是乾土匪的他都説好!
“姑娘,久仰大名,來怎麼不説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呀!彌老先生也來了吧?當時多虧有你們爺孫,我家三弟才能完好無缺的回來,我代我們歐陽家謝謝你了,你有所不知,我們……”
“二哥。”輕聲打斷那顯然會很滔滔不絕的話頭,歐陽飛溟温笑道:“道謝的事不急,也許晚上再説吧,人家來到這兒必定有事要找我談,你就讓我和她好好説話吧。”
眼神在兩人之間兜了兩圈,一會兒,曖昧的笑了。“好!好!二哥這就走,你們慢慢聊,慢、慢聊啊!”
朝自家小弟擠眉弄眼一番,暗示再暗示,才肯離去。
不料走了幾步,歐陽彬麟又快速踱回到自家弟弟身邊,附耳俏問:“飛溟,你打算留姑娘在我們家住上幾天?”
“我沒意見,一切主隨客便。”
“怎能主隨客便?人家有恩於你,自然要好好款待,我看就留姑娘住個三年五年,你覺得如何?”這段時問足夠日久生情了吧?
“二哥你想多了,或許人家還有事要辦,咱們怎能耽誤人家?”
“怎麼能叫做耽誤,二哥看你也不是無心,只要你勤着點,説不準一年就能開花結果。”
瞟了眼那始終沒分開的雙手,歐陽彬麟萬般驚喜自家弟弟的改變。
先前無論他們如何好説歹説,三弟就是不為所動,寧願家裏月月換門檻,也不願多認識姑娘家,如今倒是改變心意了。
“二哥你別多想。”歐陽飛溟微微一笑,放開了手。
“得了,我也不浪費你時間,你可要好好加把勁,知道麼?”歐陽彬鱗不忘交代。
“二哥,不送了。”
聽見自家三弟委婉的逐客令,歐陽彬麟也不氣,反而高高興興的走了,將書房前的庭園留給兩人。
想他這個三弟自小個性就淡泊無慾,即使到了適婚年紀仍是一副清心寡慾的模樣,爹孃皆暗自替他擔心好久,就怕哪一天他會悟出什麼大道,便出家當了和尚。這下可好,總算開竅了,懂得把心儀的姑娘帶回來。他得馬上通知大哥這個好消息,只可惜爹孃正好下江南玩耍去了,要不肯定樂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