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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權天朔——百年難得一見的文字鬼才。

    在日本留學時,便以一篇推理小説獲得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的矚目,之後更因多元創作,陸續寫出膾炙人口的愛情小説、冒險小説、科幻小説而聲名大噪,進而受到日本諸多知名動漫家的賞識,將其劇作改編成動漫,奠定「鬼才」的地位。

    只是,他並沒有因此而滿足。

    學成歸國後,他廣汲知識、大拓領域,將其創作投入台灣影視界,由於他的風格千變萬化、新穎迷人,因此所創作出的鄉土劇、愛情劇、歷史劇、武俠劇,沒有一出不是收視長紅。

    同理可證,能演出他劇作的演員,必定也能大紫大紅。

    因此放眼整個影視圈,沒有人不崇拜他這個名劇作家,「權天朔」這個名字對所有演員而言,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即使是用聲音演戲的配音員,也奉他為超級偶像。

    明年初,他和日本動漫大師攜手合作的懸疑卡通——「魂之歌」,就要以日文和中文兩個版本在台上映,為了讓卡通能有畫龍點睛的效果,代理商特地在暴風影音科技公司舉辦了一場配音員甄選會,交由權天朔親自選角。

    消息一出,不到預定時間,全台各地配音好手就幾乎將暴風影音科技公司給塞爆,而尤詠琪就是其中一位。

    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即使只是穿着一襲白底粉點長袖襯衫和素黑色及膝裙,脂粉未施的她,仍舊皎美得令人屏息。

    粉雕玉琢的瓜子臉蛋古典而柔美,彎彎如月的柳眉勻畫着舒人的温覥,澄澈如洗的水眸藴含着細膩的温柔,小巧精緻的朱唇則潤染着醉人的嫣紅,襯着一身晶瑩無瑕的細緻雪肌,讓她就像個發光體,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即使是女人,也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然而此刻,她卻是萬分緊張的看着手中的劇本,反覆練習着被分配到的台詞,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的吸睛程度已達到百之百,不過同是美人的梁靜美卻注意到了。

    「這出卡通明明只需要二十名配音員,卻來了這麼多人,看來和妳一樣不自量力的人也不少呢!」靠着牆角,她忍不住低聲諷刺。

    她是個資深配音員,在配音界裏可是數一數二的翹楚,對於這場甄選早已是勝券在握,一點也不緊張。

    「啊?」尤詠琪強迫自己從劇本里回神。「梁姊,妳是在和我説話嗎?」她眨着澄澈美麗的大眼睛,柔美的小臉上寫着明顯的倉皇。

    「廢話,我不跟妳説話,難道是跟鬼説話?」梁靜美翻了個白眼。

    「呃……抱歉,因為我剛剛在演練台詞,所以沒聽清楚,可以麻煩請妳再説一遍嗎?」她立刻道歉,態度既謙卑又柔順。

    入行三年,她好不容易才從跟班晉升為專職配音員,如今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菜鳥配音員,因此面對前輩們的各種「指教」,她通通虛心接受,把吃苦當吃補,把苦練當磨練。

    「好話不説第二遍,我實在懶得跟妳多費唇舌,不過話説回來,不過才區區幾段話,妳到現在都還揣摩不好,看來這場徵選妳也不會有希望了。」梁靜美噙着冷笑,習慣性的奚落。

    「就算是這樣也沒關係。」尤詠琪沒有任何不悦,只是露出温馴的笑容。「這場徵選是很好的考驗,只要我多揣摩幾次,一定會有所收穫的。」

    梁靜美不以為然的發出冷哼。「再繼續下去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看妳還是去幫我買杯熱咖啡比較實際,正好也可以順便放鬆心情。」她刻薄的做出結論,接着便拿出小化妝鏡查看妝容。

    「啊?」尤詠琪微微一愣,想起最近的咖啡館至少有五分鐘的路程,不禁為難了起來。「梁姊,我很樂意幫忙,可是快輪到我——」

    啪!

    化妝鏡被人用力合上,梁靜美從口袋裏掏出千元大鈔,硬塞到她手中。

    「我號碼排在妳前面,我都還沒輪到,妳窮緊張什麼勁?」

    「可是……」咬着粉潤紅唇,尤詠琪實在好想開口拒絕,可她膽子小,更是名不副其實的「沒勇氣」,只要有人説是,她永遠不敢説不,最大的優點就是從小到大沒和人吵過架,然而最大缺點就是,她永遠是被欺壓的那一個。

    「妳知道我愛喝的口味,麻煩妳了。」攏着波浪長髮,梁靜美露出勝利的微笑,然後風情萬種的來到一羣男士面前。

    她身材惹火,眼神含媚,立刻奪得不少青睞,幾名男人不但立刻讓出座位,還殷勤的獻上茶水。

    「不……麻煩的。」看着那羣和樂融融、彷佛一點壓力也沒有的資深前輩,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即使已經沒人站在面前,還是非常有禮貌的做出響應。「我會盡快回來,請妳稍等。」

    應該還沒輪到她吧?

    握着圈着厚紙板的咖啡杯,尤詠琪就像是趕着投胎似的,快步衝出樓梯間。

    本來按照她的腳程,絕對可以在十分鐘內趕回到等待室,可大樓電梯卻突然發生故障,一堆人擠在電梯門口,搶着搭乘剩餘的三台電梯,為了不浪費時間,她只好改爬樓梯。

    十五樓的高度不算太高,卻足以讓人氣喘吁吁、腿軟無力,即使一路上她連喘氣的時間都省了下來,卻還是耽擱了一些時間。

    「一百一十五號尤小姐,一百一十五號尤小姐,請問還在現場嗎?」

    遠方,助理小姐的嗓音無預警的響起,那輕柔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晴天時忽然劈下的一道驚雷。

    沒料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尤詠琪嚇得心臟就要跳出來了。

    「等一……我就……到……呼呼!」顧不得手中的熱咖啡是否會溢灑出來,她連忙舉起雙手猛揮,但一口氣爬了十五層樓,卻讓她連一句話都説不完整,只能拚命的喘氣。

    「重複一次,一百一十五號尤小姐,麻煩請妳趕快到錄音室裏配合錄音,否則妳的資格將會被取消。」

    前方,助理小姐不怎麼有耐性的繼續唱號。

    梁靜美志得意滿的走出錄音室,雖然聽見助理小姐的警告,卻沒有開口幫忙説明原因。

    「我……我……我來了!」即使肺部因為過度缺氧而緊縮,尤詠琪還是憑着驚人的意志力,發出破碎的聲音。

    助理小姐似乎聽見了,於是緩緩轉身。

    「呼呼……請等一……呼呼……我就……到了……」她重重喘氣,勉強又擠出一些聲音。

    眾人聞聲,不禁也跟着回頭張望。

    明亮的燈光下,就見一抹窈窕娉婷纖影自長廊一頭奔跑而來。

    柔美無瑕的嫩頰因喘息而暈滿了美麗的嫣紅,原本被綰得一絲不苟的長髮,也因為奔跑而變得有些凌亂,尤其當那雙修長玉腿跨步向前時,那隱藏在黑色及膝裙下的優美曲線,性感得幾乎讓所有男人嘆息。

    在場男士看得是目不轉睛,尤詠琪卻只覺得頭暈目眩。

    明明只有十幾公尺的長廊,跑起來卻像是銀河那般遙遠,要是助理小姐因為不耐煩而轉身離去,她該怎麼辦?就算助理小姐願意等待,以她目前的狀況,也無法馬上配音,更別説她的台詞也還沒揣摩好啊。

    各種不好的想法像漩渦似的在腦子裏兜轉,她愈跑愈緊張,愈跑愈腳軟,結果一個沒注意,竟絆着了牆角邊的盆栽,整個人猛地往前撲跌,手中的咖啡杯也凌空飛了出去——

    「啊,我的咖啡!」

    純白色的咖啡杯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

    所有人的目光,也跟着那道白影描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

    喀!

    一抹高大人影剛好推開錄音室的大門,自裏頭走了出來。

    包括助理小姐,所有人眼睜睜的看着那飛得很順暢的咖啡,咚的一聲砸到了那個倒黴鬼的額頭,脆弱的杯蓋承受不住這樣的撞擊,瞬間飛脱了開來,熱燙的咖啡迅速向外飛瀉——

    「嗚!好痛!」

    尤詠琪跪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懷疑自己的膝蓋一定磨傷了。

    前方,冉冉白煙緩緩飄上了天花板,專屬於卡布奇諾的香醇甜味瞬間盈滿整條長廊,現場忽然響起一陣尖鋭的抽氣聲。

    天啊!原來那個倒黴鬼不是別人,正好就是這場徵選會的唯一評審!

    「權劇作!」距離權天朔最近的助理瞬間發出尖叫,連忙拿着名單衝到了他身邊。「天啊!您沒事吧?請您快跟我來,我帶您去沖水!」

    尖鋭的嗓音是長廊上唯一的聲音,即使疼得都快掉淚了,尤詠琪還是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詭異。

    現場似乎太安靜了……

    強忍疼痛,她扶着牆壁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只是她才站定,一個被撞凹的咖啡杯就忽然湊到她的面前。

    「這杯咖啡是妳的?」

    隨着幾滴褐色液體的落下,一道低沈的嗓音也自上頭落下。

    「呃!」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她忽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越過咖啡杯往前望去,就見一套昂貴的高級西裝外套,被某種褐色液體毀了大半,裏頭的絲質襯衫也被濺上了咖啡色的水漬,心一凜,她迅速抬頭上望,卻對上一張冷漠嚴酷、卻沾着幾滴咖啡的俊容,櫻桃小嘴瞬間逸出一道抽氣聲。

    是權天朔!

    「權劇作,您還是快點去沖水吧!」助理憂心忡忡的插話。

    「我再問一次。」權天朔沒有理會助理的大呼小叫,只是一徑的緊盯着尤詠琪。「這杯咖啡是妳的?」他面無表情地問,眼神鋒鋭得像是想要把她大卸八塊。

    剛剛,就在咖啡杯脱落的那一瞬間,若不是他反應夠快,用手臂護住了臉,恐怕他早就燙傷了!

    粉雕玉琢的小臉在一瞬間刷白,就算是笨蛋,也曉得他臉上和西裝外套上的褐色液體是什麼東西。

    她竟然——竟然——竟然將熱騰騰的咖啡給扔到了權天朔的身上!

    摀着小嘴,尤詠琪彷佛已經看到,自己蹲在路邊撿破爛的情景。

    完了,得罪權天朔,就等於得罪整個演藝界,她會失去所有的配音工作,會被踢出公司,不過在那之前,她會先被所有演藝人員丟雞蛋,接着她會被權天朔扒掉一層皮,然後再扔到福德坑就地掩埋。

    畢竟整個演藝圈都曉得,權天朔雖然高貴如神祇,生性卻嚴酷得像閻王、恐怖得像魔王,凡是惹怒他的人,全都沒一個好下場。

    「是……是……是我的……」長廊上明明是一片燈光明亮,她卻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區區三個字,她虛弱得幾乎説不完整。

    「妳故意的?」他又問,鋭眸如盯上獵物似的,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彷佛只要她敢點頭説是,就會當場慘死。

    小小頭顱立刻搖作博浪鼓,尤詠琪止不住顫抖,就連小嘴都失去了血色。

    「不、不是的,我……我是因為跌、跌倒,所以才會……」她戒慎恐懼的試着解釋,可偏偏卻連一句話也説不好。

    現場,不少人感受到她的恐懼,不過卻沒人敢開口替她求情,心腸好一點的,只能默默的躲在角落替她祈禱,不過也有不少人卻是幸災樂禍的噙着笑,躲一旁看好戲,梁靜美就是其中一位。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請您接……接受我的道歉,我會負、負起所、所有責任……」即使心臟就快跳出胸口,她還是非常誠心的道歉,然而權天朔的眼神卻是愈來愈鋭利。

    只見他黑眸微瞇,竟猝不及防的握住她的下巴,自他體內輻射出的無形魄力,強大得幾乎讓她窒息。

    心絃一抽,她全身僵直,害怕得連牙齒都喀喀喀的開始打顫。

    「再説一次。」他低聲命令着,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暗光。

    「呃!」她嚇得半死,根本不曉得該説什麼。

    「把剛剛的話再説一次!」霸眉皺緊,他不耐煩的低喝催促。

    剛剛的話?

    雖然不明白原因,她還是服從的將話重複。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請您接……接受我的道歉,我會負、負起所、所有責任……」因為下巴被固定住,她只能被迫面對他懾人的目光,幾乎每説一個字,纖柔的身軀就會微微的顫抖一下。

    那我見猶憐的柔弱模樣,就連身為女人的助理都忍不住感到憐惜,然而權天朔卻勾起了唇角。

    「魂之歌」是他的得意之作,所以他才會出席這場甄選會,親自挑選配音員,雖然大部分的角色都找到了適當的配音員,然而最重要的女主角,卻至目前為止都找不到適當的人選。

    他要的是一種清新自然、能讓人耳目一新的新嗓子,那嗓子不能太過剛嬌,也不能過分輕柔,最好要有一種能激發男人保護欲的荏弱感,然而大部分的配音員為了詮釋出這樣的特色,總是刻意壓輕嗓子,或是矯情的放柔語調,不過眼前這連話都説不好的女人卻不一樣。

    她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柔弱感,藴藏在語氣裏的柔順和謙卑,完全符合女主角的個性——

    黑眸一瞬,他鬆開那精巧的下巴。

    「妳也是來參加徵選的?」他犀利地問。

    如果她説不是,他會不會放過她一馬?

    尤詠琪面如槁木,小嘴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無法昧着良心説謊。

    「……對。」嗚,再見了,她的工作,還有她的未來,從今天起,她就要回家吃自己了!

    「權劇作。」一旁的助理可精明瞭,彷佛是猜到了老闆心裏的想法,連忙將手中的履歷遞了出去,同時還低聲簡述一些基本數據。「她是第一百一十五號的尤小姐,入行三年,目前是天馬公司的簽約配音員。」

    權天朔點頭,低頭瀏覽起手中的履歷表。

    方大的履歷表上,最惹人注目的莫過於照片上那充滿古典氣質的皎美臉蛋,事實證明,她本人遠比照片還要美麗幾分。

    迅速看過她的學經歷後,他立刻又將目光放回到她的身上。

    鋭如鷹隼的黑眸就像挑剔什麼似的,從那皎美的臉蛋往下看到那雙修長的美腿,接着又從那雙美腿沿着完美曲線回到那雙淚光閃閃的水眸。

    在他的注視之下,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她就像是隻被野獸逼到角落的兔子,害怕得動也不敢動,只會無助的瑟縮,用怯憐憐的目光看着野獸,祈求野獸能高抬貴手——

    某種奇異的感受在心中一閃而逝,他不禁傾身拉近彼此的距離。

    「妳怕我?」他別有深意地問。

    尤詠琪根本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跑!

    可偏偏她卻沒那個勇氣,更沒有那份膽量,在他的注視之下,她光是支撐着自己不軟倒,就花掉所有的力氣,又怎麼敢逃離?

    她從來沒遇過像他這樣霸氣的男人,光是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人膽顫,更別説當他繃着臉發號施令時,那一身威嚴,恐怕就連鬼神都不敢拂逆。

    直到最後,她還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只能倉皇失措的望着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快哭了。

    角落裏,梁靜美加深笑意,不禁讚歎起這美麗的一幕。

    看吧,她早説過她是沒希望的。

    「權劇作,還有五十八個人等着徵選呢,您打算回錄音室,還是請製作幫忙繼續徵選呢?」助理看了眼手上的時間,忍不住輕聲提醒。

    距離被咖啡燙着也已經過了三分鐘,這時候再冷敷恐怕也無濟於事,既然權劇作沒吭聲,大概是不要緊吧。

    權天朔點點頭,沒有因為她的沉默而勃然大怒,更沒有開口繼續逼問,因為她的沉默,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兩個禮拜後的今天,就是和母親約定的日期,屆時他要的,就是像她這樣乖順怯懦、膽小沒用的「情婦」!

    「請製作幫忙吧。」在把履歷交還給助理之前,他果斷的抽出鋼筆,在履歷上頭作了個記號。

    「是。」看着那特殊的記號,助理不動聲色,安靜的將履歷收了回來。

    「至於妳。」看着早已嚇傻的尤詠琪,他忽然挑起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弧。

    嚴酷俊臉並沒有因為多了這抹笑,而變得較為温和,相反的,尤詠琪只覺得他變得更恐怖了——

    他笑得這麼開心,是、是想好要怎麼「處置」她了嗎?

    「跟我來,我有話要跟妳談。」修長剛勁的食指勾了勾,他像是帝皇般的發號施令,接着不等她有所反應,便一馬當先的轉身離去。

    縱然心裏有千百個不願意,尤詠琪卻不敢違抗,只能抬起發軟的雙腿,絕望的跟上他的步伐。

    嗚嗚,這一次,她是真的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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