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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計中計

    這已是地户金鎖陣的最後一步。這一步稍許錯了點方位,五明忽地一長聲,登時見到了無心的蹤跡。他出手快如閃電,猛地向無心抓來,哪知無心不退反進,腳下一錯,忽地一變腰,一把抱起地上的莎琳娜,反手疾退。只是他先前打了五明一個措手不及,閃過了一抓,退回去時抱了個人,哪裏還能如方才一般疾如鬼魅,“嘶”一聲,五明已撕破了他一幅袖子,另一手猛地抓向他前心。

    此時的五明真個渾如妖魔。無心腦筋極快,猛地向莎琳娜向後一拋,叫道:“快接着!”左手已伸到腰間,一把拔出摩睺羅迦劍,劍光一抹,正擋在胸前。

    摩睺羅迦劍鋒利無匹,但五明的手指與劍鋒一磕,發出“叮”一聲,竟然有如金鐵相擊。無心嚇得魂不附體,眼看這一抓再難避過,馬上就有裂腹穿心之厄,無心忽地身子一扭,周身渾若無骨,猛地歪了下來,五明這一抓又抓了個空。

    這是天竺瑜迦術,是他此番向龍蓮寺宗真處學來的,還是第一次使用,便逃過一劫。赫連午看得心驚肉跳,他已將莎琳娜抱在懷中,見無心這一招躲得妙在毫釐,一時竟忘了逃出門去,失聲叫道:“好本領!”無心百忙中又聽得,又氣又急,喝道:“還不快走!”哪知一分心,五明的右手“喀啦”一聲暴長出一截,一下搭在他肩上,無心再想逃,可是五明動作快得出奇,一手搭上,另一手立刻伸出,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已將無心拉到近前。

    此時那些和尚已逃得一乾二淨,寺中周圍靜得出奇,赫連午被無心一聲喝,抱着莎琳娜衝出門去。他雖然一心想逃得遠遠的,但方才眼角已掃到五明將無心擒住了,終究還是有點不放心,回過頭看了看。只見大殿內兩個人影閃動不休,隱隱似有風雷之聲,在門外已看不清裏面情景。他向來對自己武功頗為自詡,見此情景,不由咋舌,心道:“這小牛鼻子武功可真高!”心中既是羨慕,又有三分妒忌。只是那老和尚居然有這般高的武功,實在又讓人大感意外,心中不禁有些擔心無心的安危。正想着,忽覺懷中的莎琳娜一動,低頭看時,只見莎琳娜睜開了眼睛。他驚喜交加,道:“莎姑娘,你醒了!”

    莎琳娜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忽然坐起來,急道:“那個和尚呢?他在麼?”

    赫連午心知她問的是五明,道:“莎姑娘,你放心,他在裏面,無心道長正在跟他鬥呢。”心道:“這小牛鼻子救了我,我卻沒能救他。阿彌陀佛,但願他沒事。”想到方才妒忌無心的武功,心中不免有些內疚,又道:“無心道長武功很厲害,不用怕。”只是牛剛吹過,只聽得裏面無心大叫道:“啊唷!老禿驢!”想必吃了點虧,幸好他叫得中氣十足,多半不是什麼要緊傷。聽得無心的叫聲,赫連午心都一沉,咬咬牙,對莎琳娜道:“莎姑娘,你快出去,我去幫他!”

    他抓起劍囊便要衝進大殿,莎琳娜拉住他,低聲道:“不要!你……你鬥不過他的!”

    赫連午道:“莎姑娘,我銀劍公子赫連午可不是見死不救之人。”心中卻有點得意,暗道:“莎姑娘對我原來很關心啊。”

    莎琳娜踉蹌着站起來,看着大殿內。大殿仍然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看也看不清楚,莎琳娜皺起眉頭,喃喃道:“這和尚為什麼要這麼做?唐德洛叔叔的骨灰只能對吸血鬼有用,難道……”她忽然打了個寒戰,盯着大殿,臉上已露出懼意。赫連午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吸血鬼?到底是什麼?”先前莎琳娜説過鐵希是個吸血鬼,他卻想不到在勝軍寺中竟然也會有吸血鬼。

    原來莎琳娜説的唐德洛叔叔乃是佛羅倫薩傳教士唐德洛·德·美第奇,四十年前奉教宗之命來大都協助孟高維諾主教,一直渺無音訊。美第奇家族是意大利佛羅倫薩望族,對這個追尋馬可波羅足跡、遠赴天朝傳播上帝福音的本族子弟一直不能忘懷。幾年前,有個從大都回來的客商突然拿來一封唐德洛的信,信中所言令美第奇一族大吃一驚。唐德洛雖然名義上是傳教,實際上他這一支世代都是除魔師。當年拔都西征,將美第奇家族世代守護的一個骨灰罈帶到了中國,再無下落。這骨灰罈據説儲放着惡魔的骨灰,唐德洛東行,便是追查這骨灰罈下落。在信中,唐德洛説他終於發現骨灰罈下落,只是已落入景教徒手中。景教本是天主教的旁支聶斯脱裏派,唐時就已傳入中原。因為被教廷判為異端,因此雖與天主教同被人稱為也裏可温教,卻與天主教勢不兩立。這骨灰罈所加禁咒已被解開,唐德洛在與景教徒爭奪中,被惡魔附體,痛苦萬分,無法西歸。思量再三,決定不惜一死,將惡魔再次封印,而自己的骨灰就將放在刺桐城外的勝軍寺中。只是自從唐德洛東行,這一支人才凋零,莎琳娜已是最後一個除魔師了。族中權衡再三,決定讓莎琳娜帶人前來取回唐德洛骨灰,再次封存。莎琳娜到了勝軍寺,才知道唐德洛死前所下禁咒極其厲害,當初景教士想要強行解除,結果遭禁咒反齧,以致死無噍類,惟有拿到唐德洛當初所用的聖光方可破除。只是連夜趕到三一寺,卻發現鐵希竟然搶先下手,三一寺一戰,跟隨莎琳娜前來的索爾諦諾死在鐵希手上。到此時莎琳娜已然走投無路,她已知道九柳門窺視在側,惟有行險搶在九柳門動手之前先行解開禁咒。只是她萬萬想不到,她一向深信不疑的五明居然會在最緊要關頭對自己出手。如今當年附在唐德洛身上的惡魔已然轉附到五明身上,莎琳娜早就在老人口中聽説過這惡魔的可怕,被他吸過血的人,都會變成與他一般的惡魔。可是那些九柳門要唐德洛叔叔的骨灰做什麼,五明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對自己動手,而那惡魔又居然能附到五明身上,這些事她實在想不通。她捋了捋一綹披散到前額的金髮,道:“赫連先生,請你幫我一個忙。”

    赫連午聽得莎琳娜有求於他,頓時樂不可支,也忘了方才大言炎炎地説要進大殿幫無心了,沒口子道:“行,行。懲惡除奸,行俠仗義,本就是俠者本份。莎姑娘你要我做什麼?”

    莎琳娜皺了皺眉,道:“方才我剛解開禁咒,那個和尚就打暈了我。不過他不知道,這禁咒雖然解開,仍然可以封上。”她想了想,又道:“我怕他會全力反擊,你千萬要小心。”

    赫連午見莎琳娜對自己軟語温存,笑道:“莎姑娘你放心,我銀劍公子的名頭不是白得的。”心想縱不能取勝,五明再厲害,自己擋一會總成,為了這位未來的赫連琳娜美第奇,便是再危險也是值得的。

    莎琳娜將手中的聖光豎在地上。她的披風撩了起來,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臂,臂上多了幾個淤青,想必是方才為五明所傷。對着聖光,她喃喃地念頌着,又是那段拉丁文的主禱文。隨着她的唸誦,聖光四周的尖上開始發亮。赫連午也不懂她念些什麼,只是聽得莎琳娜聲音輕柔嬌脆,其中卻又帶着一股凜然之氣,暗道:“莎姑娘也會法術。”正想着時,聖光突然一閃,大殿中如同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裏面的一切。

    ***

    五明一把抓住無心,大為驚喜,心道:“原來這小道士這般不濟事……”一口咬到無心脖子上,哪知落齒之下,“喀嚓”一聲,雖然連皮帶肉咬下一塊來,險些連牙齒也崩折了,血卻沒有半滴。仔細一看,自己咬住的哪裏是無心的脖子,竟是抱住了大殿的柱子,一口在柱子上咬下一塊木頭來。正自一怔,耳邊聽得無心又低又快地念道:“東方甲乙木,神風雷奴子,唵吽哆吒咭吒敕攝!”

    這是絳霄太丹天轄咒,又名運化道平宮咒。這咒語也是五雷混合咒中的一種,威力並不大,無心行法時又匆忙得很,因此根本傷不了人。但這記雷咒起在平地,來得太過突然,“砰”一聲,五明只覺眼前一亮,亮光如千萬把小刀同時刺入他的身體,痛楚萬分。他大為震驚,暗道:“這小道士果然有點門道,竟然有這等本事!”

    無心方才被五明抓住,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這絳霄太丹天轄咒使得匆匆忙忙,十成威力中只使出了五成,哪知周圍卻出乎意料地亮了一亮,五明被這陣亮光照到,登時委頓成一團。他又驚又喜,心道:“原來我的五雷混合咒精進如此,看來不比五雷天心大法差了!”正在得意,肩頭忽地一緊,卻又是五明撲上,一把抓住了他。

    這次五明也學乖了,知道無心一旦脱出雙手,定然會有古怪,這回抓住了他的雙手。五明的力量大得驚人,藉着外面透進來的微光,無心看見五明的臉便如蠟燭一般融化得不成樣子,也更加猙獰可怖。他大驚失色,雙手被封,又使不出五遁術,百忙中飛起一腳,重重踢在五明小腹上。這一腳力量甚大,卻如踢上一塊磐石,腳甫踢中,趾骨便如斷了一般,痛徹心肺,忍不住大叫道:“媽呀,救命啊!”

    五明第二次將嘴湊到無心脖頸上,正要咬下,卻聽得赫連午大喝道:“叱!”三點寒星疾射而來,直射五明雙眼。五明雙手抓着無心,只略退一步,一隻手鬆了松,無心滑如游魚,手腕一翻,左手已然脱了五明掌握,極快地結了個手印,喝道:“玉華帝子,太乙真人,靈根握固,與我同生。神光急收,魔道摧傾,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

    這是收光咒,為韜光隱跡所用。只是收光咒念得如此氣急敗壞,只怕亙古以來還是第一次。剛一念咒,無心的身子忽然如縮了一圈,身形疾退,登時退出了五明掌握。他不敢再面對五明,退得遠遠的,心道:“六月債,還得快,幸虧那淫賤公子還有這一手,馬上就把我救他的恩還了。”

    忽然聽得莎琳娜低聲道:“無心先生,快動手,我只能再發動一次聖光了!”無心也不知聖光算什麼,只是莎琳娜的話他不知為什麼總是願聽,心中雄心頓起,懼意全消,一手提劍,一手從懷裏摸出一道符,一下抖燃了,心道:“臭禿驢,嚐嚐我的火咒神劍!”他不是佛門弟子,對五明本就沒多少尊重,此時見五明入了魔道,更是不客氣了。

    符紙上的火焰如同被劍身吸進了一般,劍身頓時紅了起來。這火咒劍是無心的師傅別出心裁,將道術與劍術合到一處創出來的,天下道士,法劍大多是桃木劍或金錢劍,沒有用真劍的,因為這火咒劍極燙,桃木劍與金錢劍都承受不起,因此無心用的一向是真劍。

    此時五明還在與赫連午的飛劍糾纏。那三把飛劍輕巧靈動,在空中上下翻飛,來回穿梭,影影綽綽映出五明的臉。五明臉上也如蠟做的一般,五官都沒了平時的樣子,只是他進退迅捷,那三把飛劍卻快如閃電,總是抓不住。五明怒火已起,忽地一長身,正要去抓,心中卻突然似有個人在道:“不要!”他不由一怔,神智依稀有些回覆,正待細細想想,猛地又如一道閃電劃過,映得周圍一片雪白,照在身上如萬刃割體,耳邊卻聽得無心一聲斷喝,人已欺到他面前,一劍向他前心刺來。

    這一劍刺中,五明縱然不死也將重傷,可是劍尖眼前要到五明前心,又是一聲巨響,大殿中有六七塊石板猛然翻起。這些方方正正的青石地磚每塊三尺見方,都有幾十斤重,此時卻如木板一般紛飛,有一塊正是無心與五明所站着的。

    無心也想不到還會有這等事,他身體靈便,在空中一個翻身,輕輕巧巧落地。抬眼望去,只見石磚飛起,露出下面的泥土,如木樁一般從中升起一個人來。

    殭屍!無心一瞬間已瞭然於胸,這正是九柳門的尸居餘氣七殺陣。九柳門藉口為捉拿無心而在後山佈陣,其實這尸居餘氣七殺陣是為了對付勝軍寺所佈的。勝軍寺中歷代僧侶日日打坐,縱然中藴邪氣,年積月累,外間邪術卻也難侵。九柳門從地底將尸居餘氣七殺咒移到大殿之下,此時發動,威勢與在竹林中時更不可同日而語,一舉擊破寺中佛氣。五明也被震得一個踉蹌,眼前一黑,七具殭屍如影隨形,已迫到他近前,一下將他按住。石板飛起,下面已是泥土,這七具殭屍如水中游魚,拖住了五明的四肢往地下鑽去,五明掙扎之下,一時還拖不下去,只是泥土已沒到了他的小腿處。

    五明被鬼物附體後,可以説生人再沒一個人是他的對手,但此時眼前卻是七具殭屍,根本不怕他去吸血,五明連掙數次,根本掙不動,心中暗暗叫苦,心知九柳門處心積慮,這個陣勢恰是神奴的剋星。他嘶聲道:“柳施主,你便殺了我,神奴你也拿不回去了!”黑暗中卻聽得柳成越陰惻惻道:“五明大師,宗主要的是神奴,在誰身上也是一樣,識相的快隨我走吧,他年蚩尤碑上也有你的名字。”

    無心笑道:“柳先生啊,久聞九柳門法術精強,果然名不虛傳……哎唷……”他本想溜鬚拍馬幾句,可是還不待他説完,忽聽得柳成越喝道:“殺了!”眼前一黑,一個人影已閃到他跟前,當胸一掌,正擊在他心口,無心被打得倒飛出去,直衝出門口,重重摔在莎琳娜跟前。

    出手之人便是那姓古的。赫連午見無心被一掌擊倒,那姓古的又大踏步走上前來,一臉兇相,心中打了個突,忽地站了起來,百忙中向莎琳娜道:“莎姑娘,等等我。”手一揚,三支短劍疾飛回劍囊,搶上一步擋在無心跟前,喝道:“兀那賊人,快住手!你們要做什麼?”

    柳成越此時與二寶兩人站在大殿的橫樑上,雙手結印,伺機催動陣勢,鐵希被綁得粽子一般,就蹲在邊上。他目光如電,掃了赫連午一眼,道:“小子,你是術劍門的人。術劍三家,你姓張姓餘,還是姓赫連的?”

    赫連午喝道:“我叫赫連午!外號人稱‘銀劍公子’,你記着吧!”

    柳成越微微一笑,道:“赫連氏天干十劍,地支十二劍,你能排到地支第七,果然有點門道。你們都是邪魔外道,看在赫連於逢的份上,我饒你一命,快走吧。”

    赫連午大吃一驚,又氣又惱,叫道:“什麼邪魔外道,少血口噴人,我赫連神劍一門都是俠義道!叱!”他手一抖,三支短劍疾向柳成越飛去。只是他心神大亂,叱劍術失了法度,柳成越手一揚,黑傘一下張開,三支飛劍沒入傘面,登時被收了。他掃了赫連午一眼,冷笑道:“俠義道?可笑,原來你還不知道,你們術劍三門,都是俠義道人人可得而誅之的邪魔外道。”

    原來柳成越並沒騙他,術劍門因為與中原諸家劍派全然不同,為武林所不齒,認為他們是旁門左道,東海洗心島的劍術本是唐初虯髯客所傳下一脈,就因為劍法中夾雜種種咒術,中原劍派覺得太過吃虧,合力將洗心島逐出七大劍派之列。赫連午一直以為自己的門派是名門正派,扭頭看了看無心,道:“無心道長,中原劍派真的當我們哀牢山赫連神劍是邪魔外道麼?”

    無心自然知道,只是他見赫連午一直大為自得,不忍挑破,但聽赫連午當面問來,卻不得不點點頭。赫連午一陣氣苦,喝道:“不是,我不是邪魔外道!”心中卻一陣茫然,暗道:“原來我是邪魔外道!怪不得師父叫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出手,原來……原來我是壞人!”飛劍被收,也視而不見。

    當初湖廣行省左平章田元瀚之次女下落不明,高天賜奉田元瀚之命前來捉拿無心,九柳門眾人作為高天賜隨從,得以便宜從事。九柳門當年與竹山教相爭,竹山教教主與教中三子個個不凡,九柳門屢屢吃虧,上一次護送田元瀚次女去龍眠谷,便是想靠着田平章的勢力奪得林靈素留下的《神霄天壇玉書》,萬萬不曾想到中途那少女突現本性,不但一舉格殺九柳門的五寶與七寶兩人,更是將田必正也殺了。田必正既是九柳門弟子,又是那少女堂兄,本是九柳門賴以取信田平章的關鍵人物,此人一死,柳成越心知田平章定不會對自己再推心置腹。雖然竹山教經此一役後再無聲息,九柳門去了平生第一個大敵,但九柳門與竹山教相爭之下,原本一門九人之眾,到了此時只剩三人了。思前想後,柳成越心知九柳門若不能出奇制勝,遲早會被別家宗派滅了。《神霄天壇玉書》下落不明,最終不知落到何人之手。此時九柳門的宗主從鐵希處得到神奴的消息,命九柳門前來勝軍寺。柳成越沒什麼藉口,已準備離開田元瀚自行前來,未曾想田元瀚得知愛女在龍眠谷中消失時,還有個道士來過,此人正是無心。即命高天賜帶領九柳門眾人前來。柳成越沒想到高天賜要來的居然也是勝軍寺,大為尷尬,只能隨高天賜同來。他見勝軍寺中便是五明自己的密宗秘法也只平平,別無高手,放心之極,只等六陰日出手取下鬼穴中的神奴。只是五明竟然能提前解開鬼穴,卻是始料未及之事。柳成越不知五明到底是何居心,眼見此時五明與無心先鬥了個兩敗俱傷,九柳門坐收漁人之利,不但得到神奴,也可將無心捉回去向田元瀚交差,他得意之下,幾乎要笑出聲來,臉上卻仍然不露聲色,淡淡道:“古兄,將這道士帶回去吧,我們走。”

    那姓古的知道赫連午已無鬥志,也不理他,伸手要來抓地上的無心。伸剛要伸手,卻見赫連午喝道:“讓開!”一掌向他前心擊來。那姓古的沒想到赫連午竟然還敢動手,伸手擋開赫連午,道:“你真要與我們作對?”

    赫連午道:“我不知什麼是正邪之分,赫連神劍一族,都是行俠仗義的好漢子!”他的中和寺觀心掌修為不比叱劍術遜色,憤憤之下,這一招“火生金蓮”使得更是不凡。九柳門邪術原本就對術劍門人效用不大,先前無心又餵了他一道清心符,尸居餘氣七殺陣傷不得他,出掌更為凌厲。那姓古的術法武功本在赫連午之上,一時竟然攻不破赫連午掌勢,反被赫連午逼得倒退了幾步。他眼中殺氣一現,忽地重重一腳跺在地上,又連着退了三步。

    赫連午將姓古的逼退,剛踏上一步,忽聽得一聲巨響,地磚忽地裂開,從中伸出一雙枯乾腐爛的手臂,一把抓住赫連午的小腿。赫連午全無防備,雙腿立被扼折,痛得冷汗直冒。只是他生性倔強,強自支撐,仍不願倒下,左手又抖開劍囊,正待發劍,卻發現劍囊已空,方才省得飛劍已被柳成越收去。

    此時那姓古的忽然又踏上一步,五指撮攏,一聲斷喝,向赫連午當胸擊來。這招“破心錐”赫連午再躲不過,慘叫一聲,那姓古的一手竟然如利刀般透胸而入。莎琳娜在後面看得清楚,“啊”地驚叫起來。她與赫連午相識未久,但知道這少年對自己極為維護,見他竟然死在此處,不禁大為痛心。

    那姓古的剛殺了赫連午,卻覺手上一陣劇痛,可這時赫連午雙手明明已被封在兩邊,他也不知怎麼回事,眼前一花,嘴角已中了重重一拳。這一拳力量極大,他被擊得倒飛起來,重重摔倒在地。剛一倒地,手一撐,馬上又飛身站起,看了看右手,卻見右手五指齊斷,鮮血淋漓。再看赫連午,已倒在地上,滿身鮮血,無心卻站在他身邊,手中一柄明晃晃的短劍,胸口多了道劍痕,雖然不深,血仍然在不住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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