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想一想其他的願望,我們會盡力幫你達成的。”白川慎交代完後,深深地看了何愛凡一眼,嘆了口氣離開病房。
這時剛包紮好傷口的莉亞,看見何愛凡面色慘白,正默默地流着淚,她困惑地開口問道:“你的眼睛有水,為什麼?”
人的眼睛裏有水,她只在修道院的大修女身上看過、在將死之人身上看過,因為他們是弱者所以註定痛苦、註定失敗。
在閻家、在暗影、甚至沁心苑內,都沒有人的眼睛裏流過水,閻封和暗影裏的所有人,因為都是強者所以他們眼睛裏不會有水。
何愛凡是弱者,所以眼睛裏才會流出水來,可是她已經見到段元廷了,其他人也説只有她才救得了突然瘋狂的段元廷,她救了他,為什麼眼裏還會有水?
眼睛有水的弱者為什麼又可以救得了比她強千百倍的人?
卿莉亞望着何愛凡那脆弱的情緒,無法明白。
彷彿聽見莉亞發自內心的疑問,何愛凡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莉亞的成長背景和一般人不同,便輕聲對莉亞説道:“莉亞,你是好女孩,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嚐到這種痛苦。”
何愛凡憔悴虛弱的身子彷彿承受不住打擊,搖搖晃晃地消失在長廊另一端,留下還在思索她話中意思的莉亞呢喃重複着。
“痛苦?”只有弱者才會感到痛苦,難道何愛凡覺得她卿莉亞也是個弱者嗎?
“你懂她的意思嗎?”不知何時出現在長廊上的衞遲晉,在莉亞身後輕聲地問着。
莉亞誠實搖頭。“不懂,也不懂她很弱,為什麼可以保護段元廷?”
衞遲晉望着莉亞閃着特殊光芒的眸子,不禁笑了笑。
“有時身手的強弱不是真正的關鍵。”沒想到閻封長年來想改變莉亞的想法,居然被段元廷誤打誤撞幫了個大忙,莉亞有這樣的問題和困惑是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莉亞依舊疑惑地看着衞遲晉,還是不能明白他的話,於是衞遲晉用更簡明的方式解釋。
“那是因為她的心夠強。”
“心?”莉亞微微皺起眉頭,困惑卻愈來愈深。
衞遲晉不疾不徐地解釋道:“對,一顆愛人的心。她愛元廷,所以就算她手無縛雞之力,她也會想盡辦法保護他。”
莉亞搖搖頭,表示無法理解衞遲晉的話。“為閻封我可以死。”她眼裏的堅決絕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衞遲晉緩緩一笑,笑容裏閃着神秘的色彩。“但閻封身邊這樣的人已經太多,不差你一個。”
莉亞的冷眸裏隨着衞遲晉的話閃過一絲不自覺的情緒。“我可以變得更強。”
“但永遠都會有人比你更強、更敢為閻封死,憑什麼你是特別的那一個?”衞遲晉故意刺激諷刺。
“閻封不需要我?”這個認知,讓莉亞內心不知為何傳來一陣涼意。
“也許他有另一種需要你的方式。”衞遲晉一語雙關地道,他的話只能點到這兒為止,接下來就要靠她自己去想。
莉亞依舊搖着頭。“我不懂。”但邪魅的冷眸總算因困惑稍增了一些人性。
“莉亞,想真正保護閻封,要先懂得他的心。”
莉亞啊莉亞,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待在閻封的身邊,你卻偏偏要繞這麼大的圈子。
十年啊,難道你還不知道閻封為了讓你明白,也整整等了你十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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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封!”
忙於公事中的閻封責怪地瞥她一眼,正想説些什麼時,見到她胸口的傷便又緩下口氣道:“受了傷,你應該休息。”
莉亞向來不會打擾他辦公,今天是怎麼回事?
受到衞遲晉一番話的刺激,莉亞這幾天翻來覆去、無法成眠,終於忍不住來到閻封面前,壓根兒忘了辦公室內還有其他人在,一心只想解除自己的疑惑。
“什麼是愛?你的心又是什麼?”
莉亞的話一出,不僅全室內的人都瞪大了眼,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閻爺,連閻封臉上也忍不住出現震驚的神色。
她在説什麼?她在問愛情、在問他的心?
莉亞眼神專注地看着閻封,一心只想得到解答,得到待在閻封身邊的方法。
“何愛凡愛段元廷,所以她很弱也可以保護他,我很強卻不能保護你。”
“莉亞,是誰告訴你這些?”閻封的震驚不下於其他人,甚至更甚,為了等待莉亞這樣的疑問,天曉得他居然等了這麼長的時間。
莉亞一心護衞的想法,受到了衞遲晉的刺激,再也不能如以往般冷靜。
“我想保護你,所以我想愛你,不過我不懂那是什麼。”
閻封是她的導師、友人,更是這世界上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她只能問他。
這些話從莉亞的口中説出,對其他人而言又是一番訝異,接着又忍不住想笑,卻得強撐着在閻封面前不敢發作。
今天的莉亞小姐是怎麼回事兒?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看着身後一羣人,一個個都憋笑憋得滿臉漲紅的模樣,閻封嘆了口氣,朝身後揮了揮手。
“全部都下去。”
“是!”其他人恭敬地朝閻封行禮,隨即退出辦公室。
一等其他人魚貫走出,莉亞忍不住又發問了。
“什麼才是你的心?”只要知道閻封的心就能保護他,那麼她願意懂,只要閻封教她。
閻封深邃的黑眸裏閃着期待的光輝。“你想懂?”這一刻來得好不真實,連他都快以為這只是個夢境罷了。
莉亞温順地點點頭。“對,我想懂,我想保護你。”冷然的眸中閃着異於往常的光輝,也多了一絲絲苦惱與困惑。
閻封難得地露出微笑。“那你懂你的心嗎?”他等了十年,花盡心思想改變莉亞冷漠得沒有一絲人性的個性,沒想到卻是在他百般阻撓的任務裏,讓她懂得了這一點?
這樣的疑問,換作以往的莉亞是不可能會有的,但如今……
“我的心?”
閻封極具耐性地回答她。
“莉亞,如果你連你自己的心都不懂,你要如何懂別人的心?”
莉亞搖着頭,她腦袋裏的困惑愈來愈多,以往唯一的信念開始漸漸動搖,但她卻不懂為什麼、該怎麼做、更要如何懂自己的心?
“我要怎麼樣才能懂自己的心?你沒教過我。”
閻封黝黑的眸子裏再也忍不住流露出欣喜,相心底深刻的情感糾纏着。“我的確沒教過你,因為那是我唯一不能教會你的事。”
莉亞靠近他,忍不住被他眼裏從未有過的光輝吸引住。“如果我懂了,你會需要我嗎?”
“如果你懂你的心真正要什麼,也許就是我需要你的郡一天。”
莉亞,盡力去懂,那麼我不只會給你想要的、甚至會給你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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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閻封看着桌面上的那堆照片,照片裏有着各式各樣的女子。他微微皺起眉,心裏大概猜想得到父親在打什麼主意。
閻父坐在閻封的前方,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給閻家物色主夫人,從照片裏挑幾個你欣賞的吧!”
“我不需要。”閻封將桌上照片一把掃進垃圾桶內,冷淡地繼續處理公事。
閻父微怒地眯起眼看着閻封,父子倆神似的輪廓相互對望。“你不需要,但閻家需要,‘起影’需要下一任繼承人,你的責任也需要。”
哼,他不願意也不行,閻家哪一代繼承人不是這樣過來的?
這小子以為自己有權拿喬嗎?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年紀了,還有時間在外頭遊蕩?已經放任他好些年了,這次一定要他娶個女人回來!
“閻封,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單身一輩子,是時候了。”
長老裏著名的老頑童——衞遲長老,也順着閻父的話來湊熱鬧,不過他點鴛鴦譜的心思少、想惡整閻封的意思多。
閻封抬起眸子,冷淡地看位高權重的兩位長輩一眼。“閻家的夫人是從幾張照片就能挑出來的嗎?”
閻父知道兒子會推託婚事,所以自己早有準備。“這些人都是萬中選一,無論家世、背景都是無可挑剔的,會有什麼問題?”
閻封挑了挑眉,故意反駁父親道:“家世、背景能代表什麼?莉亞一無所有,她的能力卻比任何一個‘影子’都強。”
閻父哼笑一聲,壓根兒不把兒子的話聽進耳裏。“但莉亞也不過是你手下的一個‘影子’,閻家要的是夫人,是能生下繼承人的女人。”
衞遲長老頑心不改,轉頭抓住閻父的語病。“你的意思是莉亞不是女人-?”
這個閻家呆瓜,個性一輩子改不了,難怪生了個這麼難纏的兒子,居然聽不出自己兒子別有用意的話嗎?
與衞遲長老同袍共戰多年的閻父,不客氣地狠瞪他一眼。
“衞遲揚,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扯我後腿的?”
大長老衞遲揚聳聳肩,心想他“好心被雷親”,算了!
閻封則朝衞遲長老微微一笑,感謝他的幫忙,沒想到玩心重的大長老居然比嚴肅的父親更瞭解自己?!
閻父無法忍受兒子的連番拒絕,便怒氣騰騰地開口。
“閻封,這次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就是要你娶個女人。”
閻封似乎就在等父親這句話,深邃的黑眸裏閃過一絲勝利精光,一口豪爽地答應。“好,我選,不過我有條件。”
閻父皺起了眉。“什麼條件?”
閻封冷淡的眸子終於在這件事上起了一絲興趣。
“如果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沒有資格當我的女人,我可不想時時刻刻花心思在一個女人身上。”
原本前來逼親的大長老現在也倒戈相向,一個勁兒地幫着閻封。
“閻封説的也不無道理,閻老頭你想想看,你們閻家可是武學世家,沒道理要你兒子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傳出去能聽嗎?”
呵呵,比武招親耶!好玩、好玩,這比逼婚更好玩哪!
閻父沉思着,雖然不知道兒子在算計些什麼,但是至少這是個好的開始,終於點了點頭。
“那你想怎麼選?”
閻封眼神一凜。“想進閻家,先打贏莉亞再説。”
不喜歡一再受人挑釁的閻父,也心高氣傲地回道:“你以為這世上就找不到可以打贏莉亞的女人嗎?事成之後,別忘了你的承諾。”
“我説到做到。”閻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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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了,霓虹燈此起彼落的閃動着,東方集團旗下的大飯店內,浩大的宴會也隨着夜幕低垂而展開。
這場為東方八俊之一“起影”、又號“死神”的閻封所辦的選妻宴,幾乎大上海所有的富豪顯要、政府高官的千金們都到了場,試問誰不想與響徹上海的東方八俊攀得一點關係?
甚至只是一般平民也為了飛上枝頭當鳳凰,只要稍有武學又有門路能進到會場內的,無不把握此機會,奇特的是每個千金少女們不但沒有抹上困脂水粉,期待以女性的柔美姿態奪得閻封青睞,而是在一旁摩拳擦掌、休養生息,培養最好的體力威風上場。
因為這場上海人稱“死神選妻宴”的規則非常簡單——以武招親、點到為止,第一個能打贏閻封女弟子的人,將會成為閻封的新娘、起影家族的女主人。
為了怕有人搶在前頭贏了閻封派出的女弟子,選妻宴第一天的上場名次在大上海被喊成漫天高價,但各家富豪千金仍是為此搶破了頭,直到名次已定,接下來就是靠身手了。選妻宴前夕,各家道場、名師無不被政商顯要們包個精光,為的就是讓自家千金在臨場前夕抱抱佛腳,以求有一絲機會。
跑來湊熱鬧的衡方昱被會場擠得水泄不通的情勢給嚇呆了。
“哇靠!這麼大場面?這麼多人想當死神的新娘?真是嫌命太長了。”
一旁的南炙為他的口不擇言而敲了他一個響頭。“這話要是給閻長老聽見,他包準扒了你的皮。”
神智恢復清醒也抱得美人歸的段元廷,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輝,一掃以往的陰霾。“是啊,好不容易等到閻封點頭答應選妻,他開心都來不及,可容不得聽見一句煞風景的話。”
衡方昱不滿地努努嘴。“我哪有啊?我只不過好奇為什麼這麼多人搶着當閻家新娘?閻封在上海可是大名鼎鼎的‘死神’耶,她們都不怕的嗎?”
南炙也對參加這場宴會的人數感到驚奇。
“當然怕,不過光是八俊夫人這個頭銜的光環,就足夠讓她們暈頭轉向了,還顧得了這麼多嗎?”
南炙的話讓段元廷笑了笑,眼光搜尋着今晚人人注目的主角。
“説到底,我們的主角到底來了沒?”目光搜索一陣後,段元廷像是明白了什麼地道:“看來是別人喝水我們叫燙,閻封壓根沒來。”
“也不知道他是太相信莉亞,還是完全不在意。”看着會場內那羣瘋狂的女子們,南炙不禁搖了搖頭。
閻封會想來才有鬼哩,訂下這種規矩,擺明了他就是不想結婚嘛!
比武即將開始,會場上的卿莉亞也站上了枱面,讓段元廷驚訝的是,枱面下那兩名閻封的忠心隨從正得意微笑,提醒身邊的夥伴道:“才第一天,慢慢看吧!”
比賽一開始,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莉亞已經打退了十幾家的千金,這些小姐們養尊處優慣了,哪禁得起莉亞的凌厲攻勢,還有的才剛上場就先被莉亞邪魅的雙眸給嚇得昏了過去,讓身後的保鑣們給抬回家去。
坐在前排觀戰的閻老爺,眉頭微微皺了下。
哼!一堆沒用的花瓶,花拳繡腿的身手也想競爭閻家夫人的位置?!
正當閻家長老慶幸着這些沒用的花瓶一個個被打倒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就這樣過去了。
卿莉亞依舊衣衫整齊地站在台上等人應戰,一滴汗也沒流過,會場內大半的人也因為卿莉亞俐落無比的身手,而有自知之明的乖乖離開,前來應戰的素質漸漸高了許多,就在閻家老爺尚感滿意的同時,台上的莉亞又無情地將她們一個個給打退,閻長老開始漸感情況不對勁。
比試進入第四個小時,已經是夜半子時了,千金們個個硬撐着疲憊的雙眼,有的甚至打算明天再戰,只有卿莉亞仍神智清醒地一個個應戰,絲毫沒有疲憊模樣。
卿莉亞高強的身手讓閻長老臉色愈來愈鐵青,心想再這麼玩下去,閻封還要娶妻嗎?
難道閻封心裏就是這麼盤算的嗎?該死!
中了兒子計謀的閻長老氣得大掌一拍,氣憤地離開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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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爺。”跟隨閻封多年的兩名隨從,走到閻封桌前恭敬地行了個禮。
閻封從案上抬起頭。“情況怎麼樣?”
王隨扈替莉亞的表現感到驕傲地道:“莉亞小姐連好幾場打下來,只勝不敗,而且連大氣也沒喘過。”
守着莉亞一夜的張護衞也毫不訝異的跟着説道:“千金小姐們養尊處優慣了,怎麼可能打得過從小就接受艱苦訓練的莉亞小姐?她們充其量也不過是花拳繡腿罷了。”
閻封點點頭,並沒有表示任何意見,王隨扈疑惑地發問。
“閻爺,您不去瞧瞧嗎?”畢竟是他的選妻宴,閻長老如此重視,閻爺也不能總是缺席吧!
閻封的嘴角揚起淡淡笑意。“既然知道結果,又何必多此一舉。”
張護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皺起眉頭,又接着道:“您還是去看看吧,莉亞小姐一向直心腸,我怕她不懂人心險惡,中了小人招數,有您在身邊,小姐會安心許多。”
聽出他言下之意的閻封,開口直問:“什麼意思?”
張護衞嘆了口氣。“同樣是武學世家出身的白家千金,為了求勝不僅對招時招招險惡、專攻要害,我還看出她袖口中藏有暗器,還好莉亞小姐早有發現,躲過一劫,但是閻長老並沒有限制比武的次數,我怕白羽琳不甘敗北,會再出惡招。”
張護衞的話果然讓閻封微蹙雙眉。“我知道了。”